赵富家里，李静和赵强盛两人沉默地坐在客厅里。李静对赵强盛说：“咱总不能让爸爸就这样消极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吧，我想问问岳老师，看她爸爸得癌症后，她是怎么对待的。”
赵强盛：“那就问问吧。”
李静：“前天我连续打过两次电话，她的手机都关机。后来我问周岩，才知道岳老师去美国了，我打电话时她可能正在飞行中。”
赵富进来了，他一声不响地坐下，李静和赵强盛都不再说话了。半晌，李静说：“爸爸：还是到北京找名医再看看吧，也许那里有办法。”
赵富烦躁地挥挥手说：“不要再找那种烦恼，医生说已经错过做手术的机会了，这就是说我目前只能等死了。”
李静：“爸爸：你别这样……”说着，她眼泪夺眶而出。
赵强盛也沉重地说：“爸爸，要不咱找中医看看，也许中医会有办法的。”
赵富：“你们不要多说了，都把各自的公司经营好，我就……就没有太大的遗憾了，不要再提什么这办法那办法，我已经打听过多次了，谁也没什么办法，折腾是死，不折腾也是死，那还不如不折腾呢。”
赵强盛：“爸爸：我实在不能接受你这个年岁就离我们而去……”
赵富闭上眼睛，半天不吭声。李静：“爸爸：你想喝水吗，我给你倒点。”赵富轻轻点头。
赵富喝了两口水，问李静：前些天我让你弄的那计划呢，好了没？”
李静看赵强盛一眼说：“弄好了。”
赵强盛：“什么计划？”
赵富：“我不放心房地产业，怕政策动荡，所以考虑从公司里抽出部分资金，开一家大商场或大超市，就吩咐李静搞个计划。”
赵强盛：“爸爸，你？”
赵富：“别说了，这计划迟早要实行，暂时先搁置，回头再说。这两天我抽个时间把家里的后事安排一下，你们联系一下岳老师，看她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有事儿要跟她交代。”
赵强盛：“安排后事跟岳老师有什么关系？”
赵富：“你先联系吧，到时候我会给你说明白的。”
李静说：“岳老师去美国了。”
赵富：“那就等她回来再说。”
李静和赵强盛疑惑地对望着。赵富心想：是时候了，我要把儿子托付给她了……
一家中餐馆里，岳虹与孙嘉伟一起吃饭。岳虹神情哀伤，但却在刻意地掩盖着。孙嘉伟不时地看看岳虹，轻声问：“岳女士：你不舒服吗？”
岳虹：“没什么，跟女儿有点小争执。”
孙嘉伟笑了，说：“哦，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云云还是个孩子，你不要跟她较真。”
岳虹点点头，勉强地笑了一下。
孙嘉伟：“岳女士：你看我们这里好不好？”
岳虹：“哦，挺好的，空气好，大街上人也没有中国那么拥挤。市容也很漂亮，很气派。”
孙嘉伟：“那么岳女士退休后到这里定居吧，你女儿不是也要定居在这里了吗？”
岳虹：“不，不，我没这么想过……女儿……女儿有她自己的生活，我来了也融不到这里的社会中。”
孙嘉伟：“如果你也在这里有个自己的家呢？”
岳虹：“我自己的家？”
孙嘉伟：“岳女士：说实话，我在中国时就对你产生好感了，不知道你能否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岳虹：“孙教授：你别开玩笑了，您可以再找一个比我年轻很多的女人。”
孙嘉伟：“年轻是惟一的婚姻优势吗？我却喜欢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生活阅历相近的女性。老了一起生活，一起旅游，也有共同的感受共同的语言，我为什么要去花那么多的精力围着一个很年轻的又很隔膜的女人转圈子呢？”
岳虹：“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考虑这一点……我只想老了呆在中国的某个地方，与老朋友们一起聊聊天，一起到公园里跳跳舞锻炼身体……”
孙嘉伟：“看来岳女士不肯给我机会了，或者说我没有资格追求你。”
岳虹：“孙教授：真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
孙嘉伟：“好的，我不会给你施加压力的，你也不要介意我今天的话，我还把你当好朋友。如果你以后想法改变了，我随时等候着你的电话。”
岳虹：“孙教授：你是很好的人，我也会将你当作自己的好朋友的。我的女儿在你这里学习，如果她有什么过错，或者有什么让你失望的，那么我预先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帮助她……”
孙嘉伟：“云云不错啊，有什么需要我原谅的？”
岳虹：“我是说以后，万一……
孙嘉伟：“这你放心，我会将云云当我自己的女儿看待的，如果她有什么让我失望的，
我也会将她当女儿一样原谅她，也会继续帮助自己的女儿一样帮助她。”
岳虹感动了，她说：“谢谢你，我真的感谢你。”
这时，岳虹的手机响了。岳虹接听：“喂！李静？……怎么会这样？强盛在吗……那你让强盛听电话……喂，喂，是强盛吗……你先不要难过，也不要着急，我马上赶回来。”
岳虹放下电话神情沉重，半天无语。
孙嘉伟：“怎么了，中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岳虹：“是的，有一个我很熟悉的人得了脑癌，活不了多久了……”
孙嘉伟：“哦，是什么人，对你很重要吗？对不起，我不该打听这些，我是关心你。”
岳虹：“他……间接地说，他对我很重要。”
孙嘉伟：“间接的？”
岳虹：“对不起，您能帮我定一张明天回中国的机票吗？”
孙嘉伟：“明天就回去？怎么会这么紧急，那个人的生命只有一两天了吗？”
岳虹“哦，不是，一两天不会，但是他的儿子很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嘉伟：“可是你女儿的婚礼可是在三天之后啊。莫非你连女儿的婚礼也不参加了？”
岳虹呆住了，半天，她才低声说：“对不起，我急糊涂了，我应该等女儿婚礼结束再回中国。”
回到云云的住处，岳虹沉默着。云云诚恳地说：“妈：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原谅我吧。”
赵富病危的消息和赵强盛求助的意思，还有云云未婚先孕的事实，等等等等交织在一起，岳虹的心里充满着烦乱，焦急和恼火，还有深深的失望和难过，所以她悲声说：“原谅？我已经心碎了……你不要再说什么了，你愿意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吧，我还能说什么？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云云虽然为妈妈的痛苦而惭愧而不安，但她又不能全部接受妈妈对自己的责怪。所以她试着劝妈妈说：“妈：你为什么会这样啊，你一向是温文尔雅的，冷静的，怎么现在这样暴怒，难道我真的使你不能原谅，难道在你的眼睛里，我真的就犯下了滔天大罪？”
岳虹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她压抑着自己的哀伤对云云说：“不说这些了，等你的婚礼结束了，我马上就回中国了。”
云云：“为什么要这么快？不是说好要在这里过圣诞节的吗？”
岳虹：“赵富……就是赵强盛的父亲，李静的公爹……他得了脑癌……”
云云：“他跟你有多大的关系啊，你非要赶在圣诞前回去？”
岳虹：“你忘了，他在饭馆里救过你和杰克。”
云云：“这就能成为你这么快赶回去的理由吗？”
岳虹：“当然的，强盛和李静都非常难过，有点六神无主，我答应他们尽快赶回去。”
云云：“妈妈：你真让我失望，为他，你连我都不顾了？”
岳虹心情本来就恶劣，听到云云这样说话，气也上来了，就脱口说道：“我让你失望了吗？你更让我失望，你不知道吗？”
云云气极了，她朝妈妈喊叫道：“好，你失望吧，在你眼里我已经无足轻重了，不如任何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了，你要这样的话，你明天就回去吧！”
岳虹怔住了，也心碎了。她盯了云云两眼，站起身就去拿自己的行李箱。云云一看，也慌了，她紧张地看着妈妈，想要上前拦阻，却又胆怯地没有动。
岳虹提着行李箱快步下楼。当然这是激忿之下的举动，所以走出家门后她便后悔了。她慢慢地茫然地在路上走着，回头朝云云的家门口看了看，那里没有一个人。她盼望云云追出来求自己回去，但云云没有出来。
这时满天的雪花在云云家门口飞舞着，在岳虹身边飞舞着，在整条街上飞舞着。风雪中，岳虹走着，泪水在脸上尽情地流淌着。她回忆着与云云发生争执的每一个细节……云云的绝情刺激着岳虹，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头也不回地朝街道的那头走去。走到十字路口，茫然四顾不知该往何处去，想了想，她掏出手机给孙嘉伟打电话：“孙教授：对不起，能帮我找家旅馆吗……嗯……见面再说吧……好的，我在这里等你。”
岳虹走后，云云怔怔地看着空空的屋子，突然，她醒悟过来，来不及穿外衣就朝楼下跑去。云云跑到街上，只见僻静的小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雪花在飘落。云云焦急地寻找着妈妈，她朝街道的这边跑一段，看不见妈妈，又朝那边跑一段，还是看不见妈妈，云云焦急地在街上飞跑着。突然脚下一滑，她重重地摔了出去，雪花在她身上打着漩，她挣扎着爬起来，但是发现自己腹中疼痛，体力不支。云云只穿着睡衣水裤，冷得瑟瑟发抖。身子下面一股红色的细流慢慢地渗出白色的睡裤，又渗到这白色的积雪中，白色的雪花在这红色的细流中慢慢地溶化……
孙嘉伟接到电话迅速赶了过来，在岳虹站立的路口停下车子，他下车快步朝岳虹走来，连声问：“你怎么了？难道一直站在这里挨冻？”
岳虹疲惫地说：“先去找旅馆吧，到那里我再对你说。”
孙嘉伟：“那快上车吧。”
不知情的云云还在地上挣扎，她哭着喊道：“妈妈——杰克——”但此时这飘着雪花的僻静的小街上，连一个路人都没有……
孙嘉伟的车里，岳虹简要地对他说了跟云云争执的情况。孙嘉伟对岳虹说：“我觉得你不该这么快就回去，你的那位朋友他毕竟不是生命垂危啊，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岳虹像见鬼了一样，神魂颠倒，心意米乱，心不知所想，口也不随心，竟然脱口说道：“他是我儿子的父亲……他对我不重要，但他儿子对我很重要，在这最困难的时间里，我应该陪在儿子身边。”
孙嘉伟楞住了。轻声问道：“儿子？”
岳虹猛然清醒了，同时也楞住了，自己怎么无意中说出这样一句话呢……半天，她心一横，突然爆发似的对孙嘉伟说：“是的，我有个儿子，我有一段屈辱痛苦的经历，它使我十九岁就有了一个儿子，但我们母子从没有相认过……我常常痛苦得肝肠寸断，他却压根儿不知道我是他的生身母亲……我保守这个秘密已经三十多年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对您这样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第一次说出这样的秘密，也许是云云给我造成的刺激太突然了，也许是我想到此番回去这个秘密就到了该揭穿的时候了，也许因为你不是我身边的人，知道了这个秘密对我没有什么压力……”
岳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本不应该说的话，她绝望悲伤地将头靠在坐垫后背上。孙嘉伟非常冷静地说：“哦……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再说，问题是你就这样出走了，云云会有什么反应？她会着急的。”
岳虹：“我刚才走时回头看了看，她并没有追出来，唉，女儿对妈妈的关心哪里能超越妈妈对女儿的关心啊。”
孙嘉伟：“我看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也许她这会儿正焦急呢。”岳虹不做声，等于默许了。孙嘉伟掏出手机递给岳虹说：“用我的手机打吧。”
这时云云还躺在地上，她已经昏过去了。所以岳虹拨打的电话久久没有回音。岳虹紧张地听着，突然，她断然对孙嘉伟说：“咱们折回去吧，云云可能出事儿了，否则不会不接电话……”孙嘉伟一声不吭，急忙找路口掉转车头。岳虹说：“啊！快点！咱们快点……”
赵强盛：“那就问问吧。”
李静：“前天我连续打过两次电话，她的手机都关机。后来我问周岩，才知道岳老师去美国了，我打电话时她可能正在飞行中。”
赵富进来了，他一声不响地坐下，李静和赵强盛都不再说话了。半晌，李静说：“爸爸：还是到北京找名医再看看吧，也许那里有办法。”
赵富烦躁地挥挥手说：“不要再找那种烦恼，医生说已经错过做手术的机会了，这就是说我目前只能等死了。”
李静：“爸爸：你别这样……”说着，她眼泪夺眶而出。
赵强盛也沉重地说：“爸爸，要不咱找中医看看，也许中医会有办法的。”
赵富：“你们不要多说了，都把各自的公司经营好，我就……就没有太大的遗憾了，不要再提什么这办法那办法，我已经打听过多次了，谁也没什么办法，折腾是死，不折腾也是死，那还不如不折腾呢。”
赵强盛：“爸爸：我实在不能接受你这个年岁就离我们而去……”
赵富闭上眼睛，半天不吭声。李静：“爸爸：你想喝水吗，我给你倒点。”赵富轻轻点头。
赵富喝了两口水，问李静：前些天我让你弄的那计划呢，好了没？”
李静看赵强盛一眼说：“弄好了。”
赵强盛：“什么计划？”
赵富：“我不放心房地产业，怕政策动荡，所以考虑从公司里抽出部分资金，开一家大商场或大超市，就吩咐李静搞个计划。”
赵强盛：“爸爸，你？”
赵富：“别说了，这计划迟早要实行，暂时先搁置，回头再说。这两天我抽个时间把家里的后事安排一下，你们联系一下岳老师，看她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有事儿要跟她交代。”
赵强盛：“安排后事跟岳老师有什么关系？”
赵富：“你先联系吧，到时候我会给你说明白的。”
李静说：“岳老师去美国了。”
赵富：“那就等她回来再说。”
李静和赵强盛疑惑地对望着。赵富心想：是时候了，我要把儿子托付给她了……
一家中餐馆里，岳虹与孙嘉伟一起吃饭。岳虹神情哀伤，但却在刻意地掩盖着。孙嘉伟不时地看看岳虹，轻声问：“岳女士：你不舒服吗？”
岳虹：“没什么，跟女儿有点小争执。”
孙嘉伟笑了，说：“哦，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云云还是个孩子，你不要跟她较真。”
岳虹点点头，勉强地笑了一下。
孙嘉伟：“岳女士：你看我们这里好不好？”
岳虹：“哦，挺好的，空气好，大街上人也没有中国那么拥挤。市容也很漂亮，很气派。”
孙嘉伟：“那么岳女士退休后到这里定居吧，你女儿不是也要定居在这里了吗？”
岳虹：“不，不，我没这么想过……女儿……女儿有她自己的生活，我来了也融不到这里的社会中。”
孙嘉伟：“如果你也在这里有个自己的家呢？”
岳虹：“我自己的家？”
孙嘉伟：“岳女士：说实话，我在中国时就对你产生好感了，不知道你能否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岳虹：“孙教授：你别开玩笑了，您可以再找一个比我年轻很多的女人。”
孙嘉伟：“年轻是惟一的婚姻优势吗？我却喜欢与自己年龄相仿的，生活阅历相近的女性。老了一起生活，一起旅游，也有共同的感受共同的语言，我为什么要去花那么多的精力围着一个很年轻的又很隔膜的女人转圈子呢？”
岳虹：“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考虑这一点……我只想老了呆在中国的某个地方，与老朋友们一起聊聊天，一起到公园里跳跳舞锻炼身体……”
孙嘉伟：“看来岳女士不肯给我机会了，或者说我没有资格追求你。”
岳虹：“孙教授：真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想……”
孙嘉伟：“好的，我不会给你施加压力的，你也不要介意我今天的话，我还把你当好朋友。如果你以后想法改变了，我随时等候着你的电话。”
岳虹：“孙教授：你是很好的人，我也会将你当作自己的好朋友的。我的女儿在你这里学习，如果她有什么过错，或者有什么让你失望的，那么我预先请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帮助她……”
孙嘉伟：“云云不错啊，有什么需要我原谅的？”
岳虹：“我是说以后，万一……
孙嘉伟：“这你放心，我会将云云当我自己的女儿看待的，如果她有什么让我失望的，
我也会将她当女儿一样原谅她，也会继续帮助自己的女儿一样帮助她。”
岳虹感动了，她说：“谢谢你，我真的感谢你。”
这时，岳虹的手机响了。岳虹接听：“喂！李静？……怎么会这样？强盛在吗……那你让强盛听电话……喂，喂，是强盛吗……你先不要难过，也不要着急，我马上赶回来。”
岳虹放下电话神情沉重，半天无语。
孙嘉伟：“怎么了，中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岳虹：“是的，有一个我很熟悉的人得了脑癌，活不了多久了……”
孙嘉伟：“哦，是什么人，对你很重要吗？对不起，我不该打听这些，我是关心你。”
岳虹：“他……间接地说，他对我很重要。”
孙嘉伟：“间接的？”
岳虹：“对不起，您能帮我定一张明天回中国的机票吗？”
孙嘉伟：“明天就回去？怎么会这么紧急，那个人的生命只有一两天了吗？”
岳虹“哦，不是，一两天不会，但是他的儿子很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
孙嘉伟：“可是你女儿的婚礼可是在三天之后啊。莫非你连女儿的婚礼也不参加了？”
岳虹呆住了，半天，她才低声说：“对不起，我急糊涂了，我应该等女儿婚礼结束再回中国。”
回到云云的住处，岳虹沉默着。云云诚恳地说：“妈：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就原谅我吧。”
赵富病危的消息和赵强盛求助的意思，还有云云未婚先孕的事实，等等等等交织在一起，岳虹的心里充满着烦乱，焦急和恼火，还有深深的失望和难过，所以她悲声说：“原谅？我已经心碎了……你不要再说什么了，你愿意怎样生活就怎样生活吧，我还能说什么？我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云云虽然为妈妈的痛苦而惭愧而不安，但她又不能全部接受妈妈对自己的责怪。所以她试着劝妈妈说：“妈：你为什么会这样啊，你一向是温文尔雅的，冷静的，怎么现在这样暴怒，难道我真的使你不能原谅，难道在你的眼睛里，我真的就犯下了滔天大罪？”
岳虹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她压抑着自己的哀伤对云云说：“不说这些了，等你的婚礼结束了，我马上就回中国了。”
云云：“为什么要这么快？不是说好要在这里过圣诞节的吗？”
岳虹：“赵富……就是赵强盛的父亲，李静的公爹……他得了脑癌……”
云云：“他跟你有多大的关系啊，你非要赶在圣诞前回去？”
岳虹：“你忘了，他在饭馆里救过你和杰克。”
云云：“这就能成为你这么快赶回去的理由吗？”
岳虹：“当然的，强盛和李静都非常难过，有点六神无主，我答应他们尽快赶回去。”
云云：“妈妈：你真让我失望，为他，你连我都不顾了？”
岳虹心情本来就恶劣，听到云云这样说话，气也上来了，就脱口说道：“我让你失望了吗？你更让我失望，你不知道吗？”
云云气极了，她朝妈妈喊叫道：“好，你失望吧，在你眼里我已经无足轻重了，不如任何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了，你要这样的话，你明天就回去吧！”
岳虹怔住了，也心碎了。她盯了云云两眼，站起身就去拿自己的行李箱。云云一看，也慌了，她紧张地看着妈妈，想要上前拦阻，却又胆怯地没有动。
岳虹提着行李箱快步下楼。当然这是激忿之下的举动，所以走出家门后她便后悔了。她慢慢地茫然地在路上走着，回头朝云云的家门口看了看，那里没有一个人。她盼望云云追出来求自己回去，但云云没有出来。
这时满天的雪花在云云家门口飞舞着，在岳虹身边飞舞着，在整条街上飞舞着。风雪中，岳虹走着，泪水在脸上尽情地流淌着。她回忆着与云云发生争执的每一个细节……云云的绝情刺激着岳虹，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头也不回地朝街道的那头走去。走到十字路口，茫然四顾不知该往何处去，想了想，她掏出手机给孙嘉伟打电话：“孙教授：对不起，能帮我找家旅馆吗……嗯……见面再说吧……好的，我在这里等你。”
岳虹走后，云云怔怔地看着空空的屋子，突然，她醒悟过来，来不及穿外衣就朝楼下跑去。云云跑到街上，只见僻静的小街上空无一人，只有雪花在飘落。云云焦急地寻找着妈妈，她朝街道的这边跑一段，看不见妈妈，又朝那边跑一段，还是看不见妈妈，云云焦急地在街上飞跑着。突然脚下一滑，她重重地摔了出去，雪花在她身上打着漩，她挣扎着爬起来，但是发现自己腹中疼痛，体力不支。云云只穿着睡衣水裤，冷得瑟瑟发抖。身子下面一股红色的细流慢慢地渗出白色的睡裤，又渗到这白色的积雪中，白色的雪花在这红色的细流中慢慢地溶化……
孙嘉伟接到电话迅速赶了过来，在岳虹站立的路口停下车子，他下车快步朝岳虹走来，连声问：“你怎么了？难道一直站在这里挨冻？”
岳虹疲惫地说：“先去找旅馆吧，到那里我再对你说。”
孙嘉伟：“那快上车吧。”
不知情的云云还在地上挣扎，她哭着喊道：“妈妈——杰克——”但此时这飘着雪花的僻静的小街上，连一个路人都没有……
孙嘉伟的车里，岳虹简要地对他说了跟云云争执的情况。孙嘉伟对岳虹说：“我觉得你不该这么快就回去，你的那位朋友他毕竟不是生命垂危啊，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岳虹像见鬼了一样，神魂颠倒，心意米乱，心不知所想，口也不随心，竟然脱口说道：“他是我儿子的父亲……他对我不重要，但他儿子对我很重要，在这最困难的时间里，我应该陪在儿子身边。”
孙嘉伟楞住了。轻声问道：“儿子？”
岳虹猛然清醒了，同时也楞住了，自己怎么无意中说出这样一句话呢……半天，她心一横，突然爆发似的对孙嘉伟说：“是的，我有个儿子，我有一段屈辱痛苦的经历，它使我十九岁就有了一个儿子，但我们母子从没有相认过……我常常痛苦得肝肠寸断，他却压根儿不知道我是他的生身母亲……我保守这个秘密已经三十多年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对您这样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第一次说出这样的秘密，也许是云云给我造成的刺激太突然了，也许是我想到此番回去这个秘密就到了该揭穿的时候了，也许因为你不是我身边的人，知道了这个秘密对我没有什么压力……”
岳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本不应该说的话，她绝望悲伤地将头靠在坐垫后背上。孙嘉伟非常冷静地说：“哦……这些事情都可以慢慢再说，问题是你就这样出走了，云云会有什么反应？她会着急的。”
岳虹：“我刚才走时回头看了看，她并没有追出来，唉，女儿对妈妈的关心哪里能超越妈妈对女儿的关心啊。”
孙嘉伟：“我看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也许她这会儿正焦急呢。”岳虹不做声，等于默许了。孙嘉伟掏出手机递给岳虹说：“用我的手机打吧。”
这时云云还躺在地上，她已经昏过去了。所以岳虹拨打的电话久久没有回音。岳虹紧张地听着，突然，她断然对孙嘉伟说：“咱们折回去吧，云云可能出事儿了，否则不会不接电话……”孙嘉伟一声不吭，急忙找路口掉转车头。岳虹说：“啊！快点！咱们快点……”
选择“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选择“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