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不离婚的女人(1.幸福与不幸 )

来源: 2010-06-18 22:33:09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如果只是个女人,我可以把婚姻当成一首诗,记下的不过是人生的一段灵感;可一旦从女人变成了母亲,婚姻里便有我的哲学和信仰了。请允许我守在婚姻的围城里,永不言弃,就像当年的苏格拉底执等在雅典的监狱,就像昔日的耶稣静候在耶路撒冷,因为有一种捍卫,叫绝不逃离。——戚雨囡,一个不离婚的女人。
 

 

 

 

 

         

这是一个典型的旅美华侨之家,一栋洋房四口人,上有一对璧人,下有一双儿女。若不是一家之主司徒慧在经济海啸中丢了工作,这个坐落在美国L 市的华裔之家,无疑便要归入托尔斯泰所说的“幸福家庭”了。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那么,“幸福的不幸之家”和“不幸的幸福之家”呢?托老没有说。他把那样的“夹生饭”,“托”给了今天的饮食男女。

 

      好在是,文学永远是迷失者的收容地。

 

     

傍晚,刚过月事的雨囡冲了个澡,又把玉兰香的护肤乳擦在了粉漉漉的肌肤上。手指碰到毛茸茸的私处时,雨囡觉得那里饱胀得犹如一枚熟透了的果实。

 

      当雨囡吹干短发、穿着肉色休闲装下了楼时,十一岁的儿子正坐在客厅的钢琴旁,断断续续地练着“”;而八岁的女儿也像往常一样,跟哥哥扎堆,在他身后的茶几上埋头涂涂画画。她面团一般的小脸上,两排松针一样的长睫毛直刷刷地扑打着天真;头上的一对羊角辫,更是把她的一脸稚气高高地举向了天空。

 

望着两个孩子的身影,雨囡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她看了一眼厅里的挂钟,便轻手轻脚地穿过与客厅相连的过廊,径自来到了厨房,戴上刚洗过的紫花围裙开始做晚饭。

 

雨囡不仅有着果子一般成熟的身体,也有厨子一般娴熟的烹艺。很多出国留学的女生都是上得了厅堂,下不了厨房;或是厅堂上苹果脸,厨房里苦瓜脸,但雨囡不是。她觉得做菜调味跟做爱调情一样,都是女子们嫁人后趣味无穷的家政课。有了孩子以后,她便像很多为妻为母的女人一样,虽然自己不大善吃,却爱看别人的善吃相,尤其是老公孩子对着她的饭菜生吞活剥时,她就满足得饱了。

 

“妈姆,是什么闻起来这么香啊?”琴声停止,儿子对着厨房大声喊。

 

“查理,是豆瓣鱼片。别分心哈,好好弹琴,待会还有更多好吃的慰劳你呢。”雨囡麻利地翻动着锅铲,时不时地颠两下,让菜肴在火苗中翻着漂亮的跟斗。

 

“豆瓣鱼片?可是妈姆,我更喜欢上次中餐馆里吃到的糟溜鱼片。等下给我做个吧,别忘了多给我放些酒哈!”查理扯着嗓门继续喊。

 

“还糟溜呢,我看你今天这琴溜得够糟的了!——查理,怎么回事呀,一直弹得磕磕巴巴的,照你这样弹,萧帮还怎么‘悲伤’?”雨囡把红澄澄的鱼片倒入了椭圆形的瓷碟中。

 

“妈,你不是常说什么巧……,巧妇……,对了,巧妇难作无米之炊嘛。这琴都大半年没调音了,再加上我这是新曲子,所以很难搞的。妈姆,安妮他爸爸说下午来帮我们调琴,怎么到现在还没来呢?”

 

“你说的是安考陆呀?昨晚我到院子里抓猫咪回家时,看见安考陆在马路对面停车后下来,到安娣苏家去了。见他只是一个人没有带安妮,我就没叫他。妈,要不然给安娣苏打个电话问问,看安考陆还在不在,什么时候会来,我还等着他把安妮也带过来,跟我一起玩呢!”米雪儿也在一边嚷嚷着插话。

 

还没等雨囡回答,就听到查理嘿嘿一声坏笑:“噢,看安考陆还在不在安娣苏家?米雪儿,你的意思是说,安考陆会在安提苏的家里过夜了?”

 

“那有什么了不起?你昨天在我那里打游戏玩累了,还睡在我的房里呐!”

 

“那不一样,我们的一家的,他们不是;不,他们是一家的,我们不是……哎,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不懂怎么样?——我走,不陪你了!”妹妹稀里哗啦地收拾着纸笔。

 

 

雨囡听小哥俩又掐起来了,就用围裙擦了擦手,过来把米雪儿领到厨房端头的早餐桌旁。她先是拍了拍米雪儿的头,然后就走到对面的零食间里,找出一包MM豆,撕开后倒在纸盘上些许,色彩绚丽的糖豆就喜庆地挤在了盘底,——那是哄米雪儿开心的五色法宝。

 

“妈咪真好,我这次吃完了一定马上刷牙,你能多给我一些吗?”雨囡手中的纸盘还没落到桌子上,米雪儿的双眼就瞪了两粒糖豆。

 

刮了刮女儿的鼻子,雨囡说你跟哥哥总扎堆就会掐架,跟巧克力总扎堆就会发胖,什么都不要过分才好。

 

她说完起身刚想走,忽然就被米雪儿搂住了脖子。她说妈妈,你真好,要是早知道有这么多豆豆可以扎堆,谁还会跟哥哥扎堆呀!——咦?妈,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呀!

 

“当然了,妈妈在做鱼呢。”雨囡亲了女儿一口。

 

“不是,不是吃的,而是闻的。妈妈的身上有爸爸最喜欢的玉兰花味儿。”

 

雨囡脸一热,还没有回话,就听见查理在厅里跟着起哄:“噢,难怪不爱吃辣的妈姆今天却偏烧豆瓣鱼片,原来是给爸爸做的哈,——哎?爸爸走前不是说,要到这个周末会议才能结束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还不知道,”见米雪儿正开心地仰着头,以自由落体运动的方式把豆豆丢进嘴巴,雨囡就拽了拽她的羊角辫,然后转身来对着厅里大声说:“查理,我下午才看到爸爸早上发来的邮件。他说项目报告和图文演示都做得很顺,老板早饭后通知他们,说他们部门的既定任务已经完成,可以收工回家了。所以爸爸就临时决定乘今晚的飞机,提前回来了。”

 

      “呼比看来爹地这次出去谈判得很成功,回来后有希望升迁为部门的主管了!”查理说着就奔了过来。

 

“吔!爹地要回来了,一定会给我带回个超好超惊喜的大玩具!”米雪儿把无袖连衣裙外的小胳膊高高地举向天空,欢呼着。嘴巴里早被五颜六色的巧克力汁,混成了调色盘。

 

      雨囡望着两个哄翻了天的孩子,一丝笑容浮上了嘴角,却更有几丝牵挂藏在了心底。——阿慧走之前,明明对她说公司会在这次国际性的融资会议后,让前去谈判的员工在当地逗留几天,参加公司出资举办的“南美四国三日游”,可为什么看上去像是突然就取消了?

 

他在邮件里没提此事,她关了电脑后就给他拨了电话,可他没有开机。她想那时候他说不定已经登机入仓了,就没再打过去。

     

“妈姆,爹地是哪班飞机回来?用不用我们接?”查理见妈妈望着他们发呆,就停止了起哄,用小大人一般地过来问。

 

“当然不用,像每次出差一样,爸爸走的时候把车子存在了机场,回来时下飞机后再把车子开回,很方便的,不用担心,——不过让我纳闷的是,他到现在还没有电话来,是不是飞机晚点了?”

     

      查理说那你把班机号给我,我上网查查看。

 

“是不是找借口逃避弹琴呢?”雨囡嗔怪地看着儿子。

 

      “哪有哈,反正打电脑也是敲键盘,一样练手指。”查理贫着嘴。

 

雨囡想了想,就伸手到围裙兜里摸了摸,然后掏出来一张小纸片,说好吧,航班号在这纸上。你爸爸在邮件中只告诉我飞机晚上到,却没说具体时间。你帮我查查到底是几点,我好知道要不要继续烧下个菜,那可是你爹地最爱吃的锅爆肉。做早了待他到家就凉了,油腻腻的不好吃。

 

      查理说了OK,接过纸条刚想走,不想妹妹就拽住了他。她说哥,你先别走,我想跟你说声SORRY,然后请你把“汤姆和杰瑞”帮我放上好不好?新买的卡拉OK机太复杂了,我不会弄那个放像机……

 

     

雨囡见两个孩子和好如初,就吁了口气,回到炉台前。她对着台面上七碟八碗的食材,想着接下来该烧哪一道才不怕凉,——忽然就听见楼上传来手机的铃声。猜想也许是司徒慧下飞机后打来电话,就赶紧解下了围裙,从饭厅穿过去上了楼。

 

     

“嗳,嗳,是雨囡吗?”电话里是位妇人。

 

“对,你是……?”雨囡蹙起眉,努力地分辨着这个听上去有点耳熟的声音。

 

“雨囡,是我,就是从上个月开始,到你家照顾你母亲的焦妈。”对方操着胶东半岛的口音,让雨囡想起了散发着海水味的家乡——东洲城。

 

      “哦,听出来了。焦妈妈你好,找我有事吗?”雨囡这回彻底想起来了,这位妇人是上个月经由国内的一位旧日同窗的推荐、而给母亲选定的那位新保姆。雨囡在她到她家上班的前一天里跟她通过电话,向她交待过寡居母亲的一些细情。

 

      “是,是有事。——雨囡,你几天前给你母亲的汇款,跟上月一样,又被月中回来管老太太要钱的可裘丫头给拿去了……月底了,老人家没钱付我这个月的薪水,就出去借,结果在邻居家的石头台阶上把脚给崴了。我想带她去看病,她却执意不肯,说要等下月你寄的钱到了再说,可眼见她这两天下不了地,脚脖子越肿越高,我心里急得慌,就赶忙找出了你的号码,打了这个电话。”

 

      雨囡听了,就着急地问:“焦妈,除了脚,我妈她有没有伤到其他的地方?”

 

“没有没有,”焦妈赶紧安抚着:“她很清醒,刚才见我张罗着给你打电话,就横竖叮嘱我不要往家里挂,而要我打你的手机,说怕姑爷子碰巧在家接电话,听到要钱的事后不高兴,让你为难啊!”

 

雨囡不接碴儿,只接着交待说:“焦妈,请你抓紧时间带我母亲去看病,别误了事。医药费你先帮我垫上,我这两天就会再寄些钱去,日后让我妈补给你。”

 

      不想焦妈听了这话就嗫嚅着,说雨囡呢,如果你焦妈能垫上那看病钱,还给你打这电话干嘛。跟你说句实话不怕你笑话,我那上大学的儿子,比你家可裘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啃老族。不但啃,还啃得你一点渣都不剩,就连我乡下那点每月由政府发放给贫困户的几百块,我儿子也不放过,想方设法地把它抠走,让人想起来就寒心啊!

 

    雨囡听着就叹口气,抓了抓额头便说:“焦妈妈你我懂了,不知者不怪,你别往心里去。——不然这样吧,你先从家里的药箱找些跌打损伤的药来,给我母亲敷上,我这就去查看一下电话本,看能不能到一家24小时服务的电汇服务处,今晚就把钱汇过去……”

     

 

      挂了电话,雨囡的心里糟头乱绪,一时捋不清。她静立了一分钟,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便来到隔壁的小办公室,从抽屉里找出了上次给母亲寄钱时的电汇收据,又顺手从笔筒里抽出一支马克笔,照着收据上的信息,把母亲那冗长的账号和银行国际代码抄在一张白纸上。之后,她转身拿出桌头的黄页广告,刚翻到了国际汇款代办处的那一栏,就听到安静了些许时间的小哥俩,又开始用英文掐架。

 

“查理,这么半天了,你怎么还不给我调台,光看你自己的呀?”米雪儿大声质问。

 

      “我在看正经事呢,你别烦我好不好?!”查理抗议。

 

      “忙什么忙,就盯着一个台不动,还忙呢!——不就是一架满天乱转的飞机吗,有什么看的呀?!”妹妹哼了一声。

 

      “你真啰嗦,闭嘴好不好?!”查理大声吼到。

 

“什么?竟让我闭嘴?你这么讨厌,是不是又想让我向妈妈报告你的怀行为呀!”妹妹嘤嘤地哭了起来。

 

      雨囡听了,心里有股火腾地冲上了脑门。她刚想冲着楼下发威,忽然就听到查理对着楼上喊:“妈,快下来快下来,这次我听清了!他们刚才说的果然是L 7SHANG8X次航班!”

 

      “谁?什么航班?——查理,你又在胡说什么?!”一丝凉意爬上了雨囡的后背。

 

“妈,不是呀,我在说正经事!——给米雪儿放带子时,不小心调到了新闻台,看见屏幕上正在现场转播L 市国际机场发生的一桩紧急状况。妈,爹地乘坐的那架飞机,此刻正在空中盘旋,因为飞机在降落时遇到了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雨囡骇然地问着,转身向楼下奔去。

 

“控制器上的电子元件突然失灵,起落架下不来,飞机无法着陆。新闻主播刚刚说,机长想以机腹着地的紧急迫降方案,已经遭到地面指挥塔的坚决反对,因为塔里的专家们说,飞机擦地时的火花,极可能引起油箱的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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