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改变了59年庐山会议的方向? (从反左变成反右)

来源: 天愚 2012-10-11 04:39:51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9949 bytes)

谁改变了59年庐山会议的方向? (从反左变成反右)


 


以下内容摘自《王光美访谈录》一书


 


关于庐山会议,我记得,少奇同志和我是1959年6月27日乘火车从北京去武汉的,再转赴庐山。铁道部派了一部专列,乘这趟专列的除了少奇,还有朱德、彭德怀同志。邓小平同志因为摔了一跤伤了腿,在家休养没有上庐山。从北京到武昌的路上,逢大站专列停车,我们常看到站上堆放着一堆堆碎铁。夜间,有时看到铁路两旁火光冲天,原来是在大炼钢铁。人们把大树锯成段,烧成焦炭,然后用它炼铁。有时候少奇和我下车散步。彭老总有时也下来散步。我们在一个车站看见堆着一大堆废铁,仔细一看,好多是铁锅砸碎后的铁片,是为大炼钢铁用的。彭总看了很生气,对这种做法很有意见。


到了武汉,少奇和我住在武昌,离毛主席住的地方很近。毛主席也是28日到武昌的。在这之前他刚去湖南视察了一圈。到武汉的第二天,6月29日,毛主席通知少奇同志到一艘停在长江里的船上碰头开会,开完会愿游泳的在长江游泳。主席嘱咐让我也一起去。我会游泳是1954年在北戴河向毛主席学的,所以主席有时游泳会邀请我。


在船上开完会,主席就下水游泳了。少奇因为犯肩周炎,不能游。我下去游了。毛主席鼓励我:“下来,让水冲一段,就不害怕了。”游了一会就上岸了。在换衣服时,我因为不熟悉当地部队安排的这个地方,不小心绊了一下,把脚扭了。


6月30日晚上,有关部门安排毛主席、少奇同志乘同一条船去九江。这条船上有一大一小两个包舱,主席住了大的,少奇和我住在小的那间。


7月2日,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庐山正式开始。会议的议题是进一步总结“大跃进”和人民公社化运动的经验教训。


分组讨论是按6个大区。少奇是到中南小组。开始阶段的气氛很轻松。白天开会,晚上经常有舞会或演出。多数同志都是第一次来庐山,所以大家纷纷利用开会的间隙,游览观光。少奇在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曾到庐山养病。三十多年过去了,好多地方他不认识了,所以他也想到处看看。一天少奇提出要到庐山顶上看看长江、鄱阳湖,我们就陪他上去了。我们上去的路上,碰见毛主席正从上面下来。主席远远看见我拄个拐棍,就喊了一声,好像是问我腿怎么啦?我说没什么。后来又在另一些场合几次碰见主席,主席情绪很好。他还说这次是开一个“神仙会”。庐山会议前半段的情况确实是不错的。不光气氛轻松,而且大家都在总结经验,纠正 “左”的错误。


到了7月14日,彭德怀同志给毛主席写了封信,对“大跃进”以来的工作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有些话在当时看来是讲得比较尖锐的。7月16日,毛主席把彭总的信加了个标题:“彭德怀同志的意见书”,在会议上印发。大家这才知道彭总给主席写了封信。彭总的信发到少奇这里时,先是秘书吴振英、刘振德同志他们看到了。他们都说彭老总的信写得好,代表了他们的想法,称赞彭总敢于提意见。会议开始转入讨论彭总的信。在讨论会上,少奇同志没有对彭总的信直接发表意见。他提出“成绩讲够,缺点讲透”。这个意见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


7月23日早晨,会务组突然通知,上午召开全体大会,毛主席讲话。原来会议没有这个安排,所以少奇头一天很晚才吃了安眠药入睡。我一听是主席召集的会议,赶紧把他叫醒。由于安眠药还在起作用,他迷迷糊糊的就走了。少奇开完会回来,我就感到气氛不对了。秘书吴振英同志是跟少奇同志一起去开会的。他一回来就紧张地说:“毛主席发火啦!主席在会上对彭老总的信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我们议论了半天,竟然一点也没看出来。”


散会时,胡乔木同志跟少奇同志一起到了我们的住处。乔木同志当时是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在会上负责起草文件。当时文件已经写出了初稿,叫《庐山会议诸问题的议定记录》,基本内容是纠正一些“左”的东西。乔木对我说,他也是昨晚吃了安眠药,早晨被叫起来开会,到现在还晕头转向。这样,就在我们住的地方的小餐厅里,少奇、乔木,还有我,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吃中饭。吃饭的中间,我听他俩议论文件的事。乔木说,现在情况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原来的那个文件还行不行?要不要继续搞下去?少奇说:文件你们还是接着写。


后来会议上就开始批判彭老总了,说他是右倾机会主义,反党小集团。因为黄克诚同志(当时担任中央书记处书记、解放军总参谋长)、张闻天同志(当时担任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外交部常务副部长)、周小舟同志(当时担任中共湖南省委第一书记)支持彭总的意见,所以他们也在被批判之列,说他们是反党集团的成员。张闻天等同志曾来找少奇同志,说:这些情况我们上山后都给毛主席谈过,毛主席还称赞我们谈得好,现在怎么又批我们呢?少奇不知说什么好,只说:“你们好好听一听大家的意见吧!”


少奇同志一直惦记着原来的那个文件。他又找乔木,说,他提议,把反右倾的文件只发到省一级,不要向下传达,同时搞一个继续纠正“左”的错误的文件,发到县以下单位。少奇要乔木向毛主席转达他的提议。但会上批判彭总的火药味已经越来越浓了,乔木没敢向毛主席转达少奇的提议。后来在1962年的七千人大会上,少奇同志在总结经验时说到:如果当时上面反右,下面仍反“左”,情况要好多了。毛主席听说这事后批评胡乔木同志:“党的副主席叫你写完,你就该写嘛,不写是不对的。”


大概是7月二十几号,毛主席的卫士给刘振德秘书打来电话,说毛主席邀请我到芦林水库游泳。我赶紧找出游泳衣。临出门前我觉得有点冷,又找了双丝袜穿上。少奇看我一眼,说:“噢,还穿丝袜!”芦林水库离毛主席住的“美庐”很近。毛主席经常来这里游泳,有时就邀请一些别的同志和他一起游,随便聊一聊。听说上一天王任重同志就应邀来这里同主席一起游泳。我到芦林水库的时候,毛主席和一些同志正在游泳。我和主席打了个招呼,就下去游了。后来休息的时候,主席关切地问我:“少奇同志身体怎么样?”我告诉他:“少奇同志犯了肩周炎,还没有好。最近因为工作繁忙,他感到很疲劳,所以到了这里也没有参加什么活动。”毛主席认真地说:“请你转告少奇同志,不要搞得那么紧张嘛!开完会后让他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少奇同志这一段确实很紧张。毛主席批了彭总的信以后,少奇显得心情沉重,整天关在办公室里不出来,不是看材料就是想问题,什么娱乐活动也不参加,每天要吃很多安眠药才能入睡。有一天凌晨,少奇吃了安眠药之后,又看了一会儿文件,站起来上厕所,突然“啪”一声摔倒在地上,而且他自己没有反应。我吃了一惊,赶紧打电话叫工作人员过来。大家七手八脚把少奇抬到床上。医生迅速为他号脉,量血压,没发现不正常,大家才松了一口气。少奇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医生估计他是吃多了安眠药。下午少奇起床,我告诉他当时的情形,他笑了笑说:“我不知道。”


林彪7月29日也上了庐山。他一发言就把调子上得很高,说彭德怀同志是“野心家、阴谋家、伪君子”。毛主席又提议,要原来留在北京的一些中央和军队的干部上庐山,召开八届八中全会,通过决议。这期间毛主席又几次约我去游泳。有一天,毛主席的秘书徐业夫同志来电话通知我去游泳,正好我去看含鄱口了,徐业夫还坐了汽车来找我。后来江青也上了庐山。她是从广州过来的,还带了几个帮助她摄影的摄影师。她上山后,整天忙着选景拍照。有一天,毛主席通知我和孩子们去芦林水库游泳。我们到了那里,见到江青,还有江西省委书记杨尚奎同志的夫人水静、安徽省委书记曾希圣同志的夫人余叔也来了。大家说说笑笑,江青还为我们照了张合影。不一会儿,不知什么人打来电话,告诉江青说天上的云彩过来了,请她快去摄影。原来她已经在庐山仙人洞选好了景,派人在那里等着。她立即撂下我们走了。


于是我们就下水库游泳。毛主席也游了。游完泳上来已经是晌午,主席留我们吃饭。饭摆好了,江青还没有回来,催了两次,仍不见踪影。大家说:“请毛主席先用餐,好早点休息,我们等江青同志来了再吃。”毛主席说:“咱们一起吃吧!”大家刚坐好,江青回来了。她一见这场面很不高兴,生气地说:“文章是自己的好,老婆是人家的好。”主席哈哈一笑。我没想到,江青当着这么多人还有孩子们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很是意外,只好装没听见,忙给她让座,问她摄影的情形,才使她平静下来。后来,毛主席为江青那天拍的庐山仙人洞照片题了“暮色苍茫看劲松”的诗。


庐山会议中间发生180度的转变,实在很遗憾。我认为有很多因素。彭总的有些话确实说得不够妥当,例如说当年在延安召开的华北会议骂了他40天的娘,中国的严重问题也许要苏联红军帮助解决。正好这时驻苏大使馆发来情报,汇集了苏联领导人指责我们党的材料,所用的语言同彭总的说法相像。苏联大使尤金还在北京对留守中央的陈毅同志说:“现在你可以搞政变了。”庐山会议前苏联政府又正式通知中国,停止供应我们制造原子弹的设备。联想到彭总在会前率军事代表团出访东欧几个国家,受到隆重欢迎等等情况,就认为他有国际背景,“为民请命”。在庐山会议上,少奇同志是站在毛主席一边的,也错误地批判了彭德怀同志。虽然少奇同志认为,一个政治局委员向中央主席反映问题,即使有些意见说得不对,也不算犯错误,但他并不赞成彭总的做法。中央包括毛主席在内已经开始着手纠 “左”,彭总的做法使人感觉要追究个人责任,这不是要导致党的分裂吗?少奇是把党的团结看得高于一切的。


这期间多次开批判彭老总的会,紧张极了,会上的发言说什么的都有。这时有些人的发言,对“大跃进”全面肯定,连缺点也不提了。柯庆施等把办不办农村公共食堂也说成是“路线斗争”。庐山上批彭总的会,毛主席一般不参加。但少奇、周总理他们是在第一线工作的,不能不参加,还要主持。有时会场乱得都开不下去了,有人甚至要打彭总,被少奇同志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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