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懂《龙猫》
夏天回国。
我去了郊区的伯伯家,童年时每年夏天都去他家玩。乘地铁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下车是高速公路和密麻环绕的公寓大楼。
那片竹林呢?我问伯伯。
早砍了。伯伯说。
以前的老屋呢?
早拆了。
屋后的那条河呢?
早填了。
……
尽管并不是出乎意料的答案,但是坐在飞驰在高速公路上的车里,看着两边扑面而来呆板而重复的混泥土森林,我依旧感到怅然若失。一种被小说、文章、和口述展示得已经陈旧不堪的惆怅,只不过这次是自己的新鲜感觉。
我突然想起了《龙猫(となりのトトロ)》,想起一个已经消失的世界。
乡下
小月与小梅和爸爸一起搬到乡下居住。
新家周围树木葱郁,石桥下清澈的溪水,透明的鱼儿,小池塘里游动的蝌蚪。远处是绿色的稻田。一片樟树的森林,林中有纵横交错的树洞。
邻居淳朴而友好。慈祥而热心的老奶奶。害羞而装作粗鲁的小男孩,送来美味午餐的男孩母亲。
10岁的小月和4岁的小梅进入一个神奇的世界。
…………
小时去伯伯家是个漫长的旅程。
我和弟弟在家门口上车。换乘两辆车后,到达长途汽车站。买票坐上长途汽车,近半天的停停行行,最终在一个小站下车。
小站总是很安静,洒满阳光。
我们小心地穿过公路,走进一条树荫遮蔽的小道。小道尽头是个明亮的打谷场。穿过满地弥漫着清香的稻米,进入一片幽静的竹林。
漫长的竹林出口是伯伯的家,独自矗立在河边的坡上。
旧屋
小月和小梅的新家是个陈旧的老屋。
门前是腐朽将倒的廊柱。屋里布满灰尘和蜘蛛网。黑暗中不时有奇怪的响动,邻居小孩说这是个闹鬼的屋子。
但在孩子们的眼里,这是一个充满神奇和好玩的乐园。她们在廊柱下追逐嬉戏,在井边玩水打闹,捡拾不知从哪来掉下的橡果儿,追打调皮的小灰尘黑炭精灵。
晚上听见外面的风声和房间里的声音,她们和爸爸一起放声大笑,笑到声嘶力竭,笑到筋疲力尽,笑到老屋里充满光明……
…………
伯伯的家是座泥地平房。
进门是客厅和厨房。屋角有个巨大的灶头,一口大铁锅。用麦秆烧出的晶莹米饭和金黄锅盔是我这辈子永远难忘的美味。
低矮的屋檐下有每年燕子回来筑的泥巢。清晨听见燕子呢喃低语。进出门间,看到它们优雅低飞的身影。
门口是片空地。右边是口井,深幽而明净。出去疯跑带着一身汗回来,打一桶井水浇在彼此身上,发出冰凉激灵的尖叫。每天早上,把西瓜投入井内冰镇,绿色的瓜在墨色的水里沉沉浮浮,衬着一轮蓝色的天。
空地左面是片菜地。午饭时候,伯母从地里摘些新鲜的菜蔬,在大锅里旺火炒好配米饭。
龙猫
夏日午后,小月上学去了。教授爸爸在家里忙着备课。
独自在门外玩耍的小梅发现了两只偷橡果的小龙猫。她一路追踪,爬过曲里拐弯的树林通道,最后掉入一个树洞,正好落在睡午觉的大龙猫肚子上。
大龙猫胖乎乎,毛绒绒,困呼呼,带着善良无辜的眼神。小梅在它身上爬上爬下,戳来戳去,学着他睡觉的样子,玩着玩着趴在它的身上睡着了。
小梅和龙猫成为了朋友。当她告诉姐姐和爸爸,他们将信将疑。
…………
伯伯房子的不远处是一片竹林。
白天,我和弟弟常常满地乱跑,追鸡赶鸭,乐此不彼。有时鸡鸭们逃入竹林,我们也一头钻入。在一阵狂奔乱跑后,发现自己迷失在林中。
周围的一切突然变得很安静。地上是厚厚软软的黄色竹叶,四周是粗大高耸的青竹。站在一片青翠之中,可以看到绿色的风从林子的尽头徐徐吹来,带着竹叶相互碰击的轻响。阳光从上方照下来,把竹林分成明暗两个世界,被追逐的家禽们消失在那个明暗的边界……
远处传来弟弟叫我的声音。沿着一条石板小径,我们走到林子的尽头。
面前是一条河。
雨夜
雨夜。小月和小梅到车站去接爸爸。
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下,等着一辆一辆没有父亲的公车。小梅趴在姐姐的肩上睡着了。这时来了龙猫,也站在边上等车,头上顶着一片小小的荷叶。
小梅把伞给了龙猫。大龙猫对滴落的水珠产生了好奇。重重一跳,树上的水珠倾盆而下,落在伞上,如紧锣密鼓,散落一地的童趣。
远处大灯闪耀。一辆巨大的猫公车飞翔而来。龙猫给了小梅一个小礼物:一颗橡树的种子。然后乘上猫公车扬长而去。
…………
雨夜回城里的家。
阵雨打在公车的巨大的窗上,外面的灯光、街景、行人变得模糊、影影绰绰,熟悉的城市变得陌生而新奇。
车到站了。车门打开,看见母亲在车站等我们。
打着伞穿过马路,在雨中走回家。我们兴奋地说着过去一个星期各种好玩的事情。温热的雨点打在手臂上,打在结实的伞布上,咚咚作响,成为童年的雨夜记忆。
回家
住在医院的妈妈病情发生变化,小月心里难过责骂了妹妹。委屈的小梅抱着一株玉米,走去医院看妈妈。
小月一路狂奔寻找妹妹。当夜幕降临,小月请求龙猫帮忙找迷路的妹妹。
龙猫唤来了猫公车。大猫公车穿越田野,翻过山岗,上电杆、爬电线,最后找到了小梅,姐妹高兴地抱在一起。
猫公车把她们送到了医院。姐妹把玉米放在妈妈的窗口,在窗外看着爸爸和妈妈扇着蒲扇,高兴地说话。她们知道妈妈病情已经好转,不久就可以出院,全家在一起了。
…………
夏日的下午,睡在老屋木床上,昏暗而清凉。屋外是明亮的太阳和响亮的蝉鸣。
傍晚时分,穿着一条裤头,赤脚走过田间小径,走下青石台阶。河岸上长满青苔,柳枝垂入河面。我们爬上树的顶端,跳入温暖的河里,慌乱地拉起脱落的短裤……
晚饭后,坐在院子里。从井里吊起冰镇了一天的西瓜。切开,熟识的香甜味道散发出来。宝蓝色的天空中有无数明亮的星星,周围各种夏虫的轻吟,时而有微风从河面吹来,消散了白日的暑气。
夜深的睡意朦胧中,隐约听见夜行的机帆船从远处开来,然后又渐渐远去。就像童年,就像岁月,就像一个梦……
童年
我们一生有段特殊的时光:童年。
在那段时间里无所忧虑,无所在意,无所担心,无所顾忌。世界是个游乐场,一切新鲜,一切好玩,一切美好。
我们一生有个特殊的能力:想象。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个龙猫。当我们感到孤独、恐惧、无助时,我们心里的龙猫帮我们用温暖消解孤独,用神奇克服恐惧,用快乐战胜苦难,带给我们成长前行的勇气。
我们一生有件特殊的礼物:童心。
当你真正长大后,你会知道快乐有两个特点:1. 简单的事情带来单纯的快乐,2. 精神的东西给与长久的快乐。而保持一颗童心是快乐的源泉。
最后,感谢宫崎骏大师让我们再次回到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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