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唐朝之鹿倚儿第一版第37章 杜鹃

 

杜鹃

 

蹑纤足，穿画柱，

明月相随满路。

燎沉烟，夜惊眠，

婉转一夕欢。

风旗举，征雁去，

匆匆寻春未遇。

留白羽，寄相思，

空床寂寞时。

——更漏子。偷欢

 

河源军。

 

令狐濬眼前出现一圈人头。娄司马原来年纪已大，鬓边灰白，眼角鱼纹，穿着明光甲。他问：”阁下是令狐濬？”

令狐濬胸口疼痛，以眼神示意，免得呻吟出声。

娄司马道：”今有甲乙二方，甲入乙屋，未经允许，入屋后烧杀抢掠，谁有罪？”

令狐喘气道：”进入者有罪。”

娄司马道：”今有甲乙二方，乙求战，甲战胜了他。双方互有损伤，谁有罪？”

令狐道：”防卫者无罪，防卫过当者有罪，挑衅者多担责。”他多说了几句，胸口排山倒海，倒象海啸把沙岸都掀翻了，嗓子痒痒，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咳更加要人命，要脸死撑着。

杜审言叫道：”比得不恰当！明明不是求战，乃是求欢！”

娄司马转头道：”辩论有正辩，有诡辩，有抵赖之辩，良心之辩。若与敌军谈判，还要保留我军的秘密和体面。杜生擅辩，老夫很欣赏，然而你辩术未臻至佳。你可有意留在军中？老夫自当召聘明师，加意栽培。”

杜审言道：”将军纵女入屋在先，强逼娶亲在后，这还有什么体面？我家乡有这样的事，这叫仙人跳！”

娄司马道：”这不是重点。诸位都已成年，健康聪明，抵御不了诱惑，就要学会承担责任！”

杜审言道：”方才令狐也说了，明明是那些女子责任多，为什么诱惑者反而不担责？她们入室求欢，是罪魁祸首！”

一个女声笑道：”当然承担责任！单以牡丹自身而言，若林郎愿意从军，牡丹也愿嫁与，一生追随。若林郎不愿从军，牡丹不过是一时恋慕，萍水相逢，何必放在心上？牡丹自当尽力歌舞，供众位清赏，这是牡丹愿意承担的责任！林郎以为如何？”她站在众人之后，但口齿清晰，牡丹牡丹，林郎林郎，娓娓道来，句句听得令狐胸口生疼。

杜审言道：”我们担责就要娶要嫁，小娘子担责任跳个舞就算了？林小弟的童贞——”

林鹄面红过耳，急道：”娄司马！在下愿意，愿意从军。”牡丹欢呼一声，一双皓臂抱住了林鹄的胳膊，”捉住了！娄司马给我记一功！”

杜审言道：”喂！我等因事而来，怎能随意退出？若论家国，我们的事难道不重要？”

娄司马低头看令狐濬：”令狐阁下，你说呢？”

令狐濬道：”军事为重，——你们自便，——我回去说。”

娄司马一击拳，”等的便是这句话！令狐小弟自去歇息，老夫可要延揽人才了！”

令狐濬胸腹之间一片冰凉，听得迟谓道：”在下也不是什么人才。——不过在下，在下，也愿意，从军！”鹿倚儿与关丝、关黄姊妹无事，将令狐濬的床板轻轻抬了起来。众人退后，后面露出一个手臂上缠着绷带的舞女，她也欢呼了一声，”娄公，芍药也立功了！”

牡丹道：”且住！你不是受伤了？这位郎君适宜成亲吗？”

芍药已靠在了迟谓旁边，”我可以再试！“她转过身向着娄司马，”我等身家并非全都清白，自入军营，蒙娄公教以洁身自好。每一季度比武论战，由我等自行挑选未婚者出嫁。又教士官爱家，我等若遭家暴可以和离。种种善政，我等岂不知恩？就当小女子报恩吧！”

担架走过，杜审言、林鹄、迟谓、薛毅、戴鹰、伏崖、张鷟、陈鹞、冯密、皂姚，除了苏颋、李柏两个年纪小，十个人全部中招。秘字监是有多饥渴呀！不知道她们是妓吗？他们不敢看令狐濬，令狐濬也不敢看他们。

转弯时听到薛毅说：”家父生前常以未娶五姓女为憾。在下兄弟都已立誓，愿娶名门，以偿家父遗愿。在下愿意从军，积累阅历，但成亲一事万万不能从命！请恕薛某辜负杜鹃小娘子了！”

杜鹃笑道：”你不是愿意从军吗？从军就行。杜鹃也立了功了！杜鹃拾得薛郎一片羽毛，还望薛郎容杜鹃持以为忆。”

薛毅道：”那个自然，薛某今后一定自惜羽毛，欢迎杜鹃小娘子时常示羽为戒！”

李柏道：”没人找我，我也从军行吗？”

苏颋道：“李柏不懂事，令狐受伤了，得有人看着哪！给你们添麻烦了！我陪他吧！”

令狐濬被搬回了迎宾房。鹿倚儿她们都走了。他觉得很冷。出来时说说笑笑的一帮人，转瞬之间就散了。来回搬动撞着肋骨的断茬。断茬已经磨损，胸口裂开了个狭洞，呼呼呼往里透风。他可能好不了了。令狐濬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喘不过气来，非常难过。因为他受了伤，没开窗子，阳光透过窗棱在墙上投下一道道的阴影，每一道阴影里都藏着阴谋。

过会儿鹿倚儿进来跟他道别：”我要走了。”

令狐濬道：”你利用我。”

鹿倚儿一怔。令狐濬吃力的说：”你利用我心意。”

鹿倚儿转身收拾李柏的床铺，”但我从未以你们为敌。不说这个吧，他们都要从军了！除了杜兄已娶妻生子、薛兄有父命，还成就了七对姻缘。”

令狐濬道：”关大修仙，关家兄弟开酒楼，你一心要把关黄嫁掉。娄司马是你的帮手。飞贼他派的。这里是个陷阱。你要我们留下，要我们追不成墨叶。”

鹿倚儿道：”娄公令德，鹿倚儿真心佩服。但我从前并未见过他。”

令狐濬道：”你说谎。”

鹿倚儿道：”我没法儿跟你证明这个。”

令狐濬道：”回侍郎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

鹿倚儿道：”我在泾州前面的驿亭见过回侍郎，他上来握我的手。其他就与我无关了。你现在心情不好，别多想。”

令狐濬道：”你只是撩拨我。你喜欢那个墨叶。”

鹿倚儿道：”你要我说什么？你歇歇吧！看你一头汗！”

令狐濬道：”你要骗到几时？”他的胸口起伏，心疼极了。

鹿倚儿道：”我不骗你，我真的是撩拨你。我害怕你使眩晕。你歇歇吧！将来养好了我再跟你道歉。”

令狐濬低声说：”道歉吗？你把我们诱到这儿来，你又要到凉州去。墨叶一定不在西北。你把秘字监的追兵都引到西北来，又拆散了。你疯了！”

鹿倚儿道：”你呢？你不也一直没翻脸？你明明认定了我没安好心。我一直都害怕自己发疯。奇怪遇到了你，你也疯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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