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凤龟龙 第十四回

来源: nineheadniao 2015-06-26 19:46:15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16788 bytes)
回答: 麟凤龟龙 第13-18回nineheadniao2015-06-26 19:45:47
麟凤龟龙 第十四回

水仙微笑道:“你们的爷爷奶奶真善良,真想见一见。”转头一看,却又愁容满面,似是在发愁如何离开这里。阿燕和阿毛对望一眼,也都想:“嗯,那金丝猴奸诈狡猾,虽然洞府甚多,但声东击西之下,保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回来这里。我们肯定得带姐姐离开这里。”又想:“怎么离开呢?最好还是得我们三个一起走,不要落单,那太危险。”

阿毛看了看四周,又想了想,道:“姐姐,别担心,我去把洞口附近的那几根白藤拉过来。爷爷说过白藤最结实,你可以顺着它们荡出山洞,到地面上就好办了。”阿燕点了点头,振翅飞了出去:“我去先帮你看看前面的落脚点。你小心点。” 阿毛嗯了一声,便要起身。水仙急忙拦道:“等等,再多想一想~~”但阿毛已看好阿燕适宜的落脚点,几个起落,已拉了几根结实的藤蔓过来,身形连晃都没晃。水仙喜道:“你们真棒!”说着将藤绕了几绕,依着阿燕所指的方位,果然十分顺畅便滑了下来。

接下来阿燕和阿毛领路,总是寻找最稀疏、最直接的路,终于跌跌撞撞回到了爷爷奶奶家附近。临近家门,却又忽然有些担心:“我们就这样把水仙姐姐领进来,爷爷奶奶会不会担心?”但眼前暮色已渐渐显现,水仙姐姐今天无论如何不可能出山的,那可怎么办?

正寻思间,忽见前方火光闪现,定睛一看,乃是爷爷奶奶带着大白鹅赶了过来,显是他们担心自己等这次去了这么久,出来搜救了。不一会,终于碰头。爷爷奶奶极为惊奇竟然有一位世上少女,但稍知情形后,立刻便邀水仙到家中暂避修养,以避虎狼。

到家之后,爷爷奶奶忙里忙外的收拾招待,准备外伤药物。水仙洗浴一番,出来之后,已是华灯初上时分,灯月之下,更显秀气娇美。阿毛轻轻碰了碰阿燕,自嘲道:“说起来,我们也都是以貌取人的家伙。就这么样,就稀里糊涂地把她请到家里来了。”阿燕笑道:“爷爷奶奶也没反对呀,谁也没反对呀。就算我们看错,爷爷奶奶也不会看错的。放心,相由心生,也不是完全没道理。你看,连小妹都和她这么好,肯定不是坏人。”

说着说着,吃完饭后,水仙身上的伤口已料理完毕,精神也好了许多。爷爷奶奶望着青春秀异的她,赞叹之余,不免也有些黯然神伤。水仙知道他们是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又得了阿毛和阿燕的提醒,说是不要提这些事,也就一时无话,各自回去休息。

接下来几天,水仙都在山居修养,顺便帮爷爷奶奶做做事,闲暇时便和阿毛等在附近嬉闹。她平和温顺,善解人意,真的就象一个大姐姐一样,什么事都可以和她说,她说的什么话大家也都很愿意听。一时间,竟然谁也不愿去想她什么时候出山回去。

不知道是因为同是女孩子,还是因为水仙姐姐天生宠爱小白蛇,总是批评几位哥哥对妹妹看得过死过紧,小妹自然也跟这位水仙姐姐特别好。不过既然有了细心的水仙姐姐在家照顾妹妹,男孩子们自然也可以放心些,正好趁机去外面更野一些,自然也愿意卖姐姐一个面子。就连对任何事都敬小慎微的蜻蜓大叔,竟然也终于放下心来,迎娶了多年相伴的蜻蜓阿姨,还盘算着要携妻回娘家游历一番。而那大蛇也不知为何,一连几天都没有再来的迹象。一切的一切,都出奇的平静,甚至都平静得有些不太寻常。

忽有一天晚上,阿毛从外面回来,刚进门还没站稳,就大觉气氛异样。定睛一看,小妹竟不知怎的,缩在水仙姐姐掌心,似乎还在嘤嘤而泣。阿毛心下大奇:“谁把小妹惹哭了?”耳边已听小白妹妹哭声:“阿毛哥哥,你回来的正好。你评评理,阿黑欺负我。”

阿毛心下一震,果见阿黑也在旁边,似也是一脸委屈。阿毛忙道:“他怎么了?”水仙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就是小白今天瞅了个空,趁你们都出去了,磨着我放她出去,结果又到处乱跑,碰上了一条白……白……东西。阿黑非要拉小妹回来,小妹不乐意了。”

小白蛇哭道:“是白蛇姐姐,不是什么白东西。”阿黑急道:“那根本不是白蛇,是一条白鳝,心眼很难捉摸的。” 小白蛇气道:“胡说!白蛇姐姐长得又漂亮,又会说笑话,你就是嫉妒,见着什么长相秀气的,都爱说人家心眼坏。”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

众人刚要安慰,忽然门洞微响,乃是阿易钻了回来,又听阿燕的声音远远传来:“阿易不知道怎么了,大家快帮忙开导开导他。”果然,阿易一进门,精神便极显低落,连小白蛇都觉得非常异样,停止了哭泣。可是无论谁问阿易,阿易都不说,最后还是水仙慢慢开导,才勉强说出了原委。

原来当天阿易照例去见红红,但到了那里,等待他的却不是红红,而是两条更大、同样金红色的鲤鱼,象是红红的两位哥哥。阿易很是奇怪,但还没来得问,其中一条大鲤鱼已先问道:“你是不是叫阿易?你是不是认识我妹妹红红?”

阿易点了点头,正要搭话,另一条大鲤鱼已冷冷道:“你以后不要再来找红红了。”阿易奇道:“为什么?她怎么了?”那大鲤鱼道:“她受伤了。”阿易大惊:“他怎么会受伤的?是谁害她的?又是那黑鱼大王吗?” 那大鲤鱼道:“是你。你很惊奇么?”

阿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是我?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先前那条大鲤鱼冷冷道:“你和她合谋,总是到这里来练什么跳龙门,积劳成疾,她受伤病倒了。没有你的话,她早就会死了这条心,自然也就不会有这场祸殃。你说,是不是你害了她?”

阿易头中一团乱麻:“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是摔伤了么?”后面那条大鲤鱼回答道:“她身体纵跳太多次,金鳞有伤,神气有损,目前正在水草宫休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痊愈。”阿易涩声道:“我……能不能见见她?”先前那条大鲤鱼呵呵冷笑,道:“你怎么见她?你能潜水去见她么?你要我们把病体虚弱的她,抬到这里来见你?你还嫌折腾她折腾得不够么?”

阿易无言以对,只得低下了头。后面那条大鲤鱼缓缓道:“你曾经救过红红,我们很感激你。但你是陆族,她是水族,你们根本不可能成为好朋友的。如果一定要勉强,必致不祥。今天这只是个开端而已。想想以后,你学游泳淹死怎么办?她努力跳龙门,不小心又受重伤怎么办?为人所趁怎么办?那时候,是根本没法弥补没法后悔的事,何必呢?你以后还是别再来了,从此忘掉她吧。这是我们积攒的草珊瑚宝珠,你收下吧。”

阿易忽然大叫:“我不要草珊瑚!我不要宝珠!我只要她身体痊愈!”先前那条大鲤鱼皱了皱眉,似有怒气,没有说话。后面那条大鲤鱼也默默无言。一时间,四面都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先前那条大鲤鱼终于又道:“我们知道你没有坏心,你也别生我们的气。你听我们的话,不要再跟红红搅在一起了。她不是你的姐姐,你也不是她的弟弟。你根本不是水族,你的同类是壁虎。你大可以去找你的那些小伙伴,不要来找她。你们根本不同类的。”

阿易打断他道:“你不用再说了,我不会死皮赖脸纠缠的。我只想等她病好以后,跟她道一声别。”那大鲤鱼道:“不用了,这也是红红的意思。你实在想道别的话,现在就道别,我们转达也是一样。”阿易冷冷道:“你们真的会转达么?”那大鲤鱼一怔,悠悠道:“转达不转达,又有什么分别?你们以后又不见面,那么又何须说再见?”

阿易大声道:“红红是不是根本就没病?你们是不是把她关起来了?”那大鲤鱼冷冷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阿易怒极:“快把她放出来!不然……”那大鲤鱼扬天大笑,冷冷道:“不然你待怎样?你能怎样?你有多大斤两?”

阿易一时答不出来,心头苦乱之下,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那后面那条大鲤鱼缓缓道:“阿易,你别生我弟的气,他是脾气不好,说话不当。但是,我相信你能猜出原委来。你这么聪明的小孩子,何以不好好审视一下这些情形呢?红红是没病,我们也确实是不想她和你做好朋友。可这是我们想害她么?我们连命都可以为她不要,我们怎么会害她?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你们好。物从其类,你们相差太大,勉强的事,不是好事。你想一想,你有多少本事?能做什么?能奈谁何?她毕竟是水族,水中的时间多。如果她某天真的在水中需要帮助,哪怕只是被水草卡住了,你能帮得了她么?你只怕连她在哪里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帮不了她,而且勉强的话,更可能是害人害己。就算不是在水中出事,有你推波助澜,你们两个肯定又要去练习跳跃、妄想成龙。可那根本就是虚无缥缈、而且有极大凶险的事,我看根本就是黑鱼大王他们故意散布的,当年便有大黄年轻气盛,结果中了谣言之计,一去不返,何等可惜?红红都已经年纪小不懂事了,你年纪更小,更加不知帮她理清其中利害关系,只知一起肆意妄为,日子久了一定出事,你又没本事救她,于心何忍?既然没有这个能力,又何必勉强呢?”

阿易心头愤恨之极,却又无可反驳,便如千百只蚂蚁在撕咬脏腑,却又完全无法着力。他忽然大叫一声,发足狂奔,仿佛全世界的黑暗都在追捕自己一样:自己从小就没个父母兄弟,忽然之间有了一个温婉可亲,善解人意,又肯带自己玩的大姐姐,难道就这样就又什么都没了?

也不知奔了多久,阿易心头渐渐平静了些,也不知是麻木了,还是真的已经平复了。忽然,附近似是传来求救之声,紧接着蹦的一下,险些被什么东西给絆了个大跟头。阿易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是什么,便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快,快去帮贝儿!”

阿易一呆,侧头一看,只见水滩处一只白白长长的蛇样之物,正缠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贝壳,似是在拼命朝水里拉扯,求救声也是从那里发出。阿易本来怕蛇,但此时满腔愤懑无处发泄,一见此不平事,立刻头脑发炸,嗖地一声便扑了上去。他心头激愤之下,眼前一切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字:咬!

那物开始似还返身回咬了几下,但见阿易状如疯狂,简直一人拼命十人难当,忽然气馁,松身逃去。阿易心下发狠,不顾一切追上去猛咬,直至一路追至水中,呛得半死,才终于力竭,缓缓爬回,看看情形。

那只贝壳艰难喘息着,布满纤细纹路的壳体颤动,似乎想要爬向一个螺旋形的东西,但其壳体已有极严重的撕裂之象,完全无法动弹。阿易爬了过去,还没来得说话,便听那个苍老的声音道:“阿易,谢谢你啦。没有你,只怕贝儿就惨了。”阿易道:“不用谢,他也是撞到我心……头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声音缓缓道:“我是老田螺,一把年纪了,这山里的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你这些天天天从这过,去看你那红红姐姐,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事呢?”阿易大窘:“糟了,我从来没注意过路上有只田螺,这下不是什么都被他看在眼里了?”但又想:“发生都发生了,又何必怕人知道?我被鲤鱼兄弟如此对待,本来又有什么脸面可言?”

那田螺喘了口气,续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鲤鱼兄弟自命龙族,说一千道一万,其实就是不愿意与你为伍而已。你又何必一定要凑上去呢?”阿易低头无言。

田螺缓缓道:“世生万物,本无高下,但却有自命高者,亦有自命低者。这世上最难的,便是改变别人的看法。勉强又有何用?自己只做自己的事,跟自己比就好了。何必定要拿人之长,比己之短呢?”

阿易不愿再听他言,岔开道:“老丈说的是。你们是怎么遇上那条水蛇的呢?”那田螺叹息道:“这说来话长。那不是一条蛇,乃是一条白鳝,乃是鳝鱼中的灵者。他小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样子,跟贝儿结为闺蜜,可是现在,却居然对贝儿图谋不轨,意图非礼。可怜贝儿已刚刚生产,若是被他强取珍珠,只怕贝儿难保性命,连小贝苗也要夭折啊。”

阿易一扭头,果见贝儿壳内水波中,似藏有一极小极小、贝苗样的东西,还正瑟瑟发抖,显是依然心有余悸。阿易心下却依然疑惑,奇道:“她是贝儿的姐妹,怎么能非礼贝儿?”田螺苦笑道:“你还小,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黄鳝一类,性别有变。小的时候都是雌性,长大后却又都是雄性。”阿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那一直不太说话的贝儿却轻轻道:“螺爷爷说的没错,我当初也象你一样,无法相信。可是今天,差点就被他害了。”

那田螺道:“你现在知道了,以后当心些就好了。以后,爷爷恐怕就再也不能帮你看着他了,你真的要靠自己了。”贝儿急道:“爷爷,你为什么又说这种话?”田螺叹息道:“我虽长寿,但亦不能永远福寿啊。我已老了太久了,这次是真的要死了。”阿易不知所以,本想插话,但终于还是无从插起。

田螺顿了顿,又道:“我只是一只田边水螺,生来体小力微,没敢存什么高大梦想。本来,我只想爬上那座小沙丘,好好看一看这个我曾经生活了一辈子的世界。我一直割舍不下贝儿,只有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光,才终于想要冒险一试,既没打算真能爬得上顶去,更没打算到时候还能爬得下来。不料,居然在这最后时刻,还险些被那白鳝所乘。唉,看来,这是没指望了。”

话未说完,田螺忽觉身体一轻,竟是阿易奋尽全力,咬牙将自己背了起来,一步步向沙丘上爬。田螺正要说话要他停下,又悄悄停住了话,只是看他咬着牙,一步一步,使出吃奶的力气,将自己背到沙丘之顶。阿易刚刚喘了几口气,却又听田螺道:“谢谢你满足我这个愿望。能不能帮我再满足一下爬回去的愿望?我还想和贝儿说几句话。”

阿易费尽千辛万苦才将田螺背了上来,早已是累得头昏眼花,金星乱舞,忽听这一话,不要说去帮他完成,简直连回答一声的力气都没有了。田螺似也知他做不到,轻轻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慢慢等死。阿易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在下面依然焦急等待,却无法上来的贝儿,把心一横,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再一次将田螺背起,拼了小命一步步向下走去。走不到一半,忽然一头踩空,连滚数滚,奋力推拽,终于将田螺又推回贝儿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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