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6:遭遇潜规则了解黑暗面开始下水,收到珈珈请帖,音乐人充当爱情顾问,与老董一见如故,

来源: Donsurfer 2024-01-18 08:29:29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34900 bytes)

当许美慧告诉东南北元旦后正式和国保合作代办海上运输保险时,东南北楞住了。

离开许美慧的隔间,东南北给万山河打了个电话,他听完之后,很肯定地告诉东南北:“一定是你们行哪个领导和国保有关系想抢业务。”

“他抢去干嘛呢?”东南北说。

“这里面有利益,他可能为他亲戚、朋友、各种关系抢,也可能为自己抢。”万山河说,“这种情况很常见,基层业务人员辛辛苦苦开拓的业务慢慢做大,就开始有人盯上了,然后轻易地就可以拿走,只要有权,甚至不需要任何借口。”

“不至于吧?能有多大利益?”东南北说。

“有的人真贪起来可不看多大官、多小钱,而且这里猫腻多着呢。”万山河说,“你记得那天李明和你说过的吧,和违规批个贷款一样,给他百分之十到二十的回扣很难被查到。比如他把保险费率提高,然后把业务挂在哪个业务员名下,业务员收了单子卖给经纪公司,经纪公司和保险公司争取最低的费率承保,被保险人支付的保险费和保险公司实际收到的保险费之间的差额全部落在他手里了。”

“提高了保险费客户能干吗?”东南北说。

“客户都不大懂,碰到精明的客户给经办人分点好处也就过了。”万山河说,“你可以一路观察下去,也可以试探下国保过来的人,一定是直接、间接和柳行或总行领导有关系,包括同乡。你可能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但回想下你经历过的想不通的事情,用这个公式套一下就能求解。”

“如果真是这样,那些德高望重的领导形象在我心中可就全崩塌了。”东南北说,“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更不希望因为自己傻逼而让李明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得多失落!”

“我来安抚李明,你别太上心。”万山河说,“领导形象崩塌的事情你自己处理,我第一次经历时也很难接受,自己想了很久关于单纯、幼稚和成熟、世故的问题。”

“你有解吗?”东南北说。

“适者生存吧。”万山河说,“如果我们改变不了规则,就得接受规则、适应规则、利用规则。等你能制定规则的时候,但愿你能保持公平。”

“你以后得把这些猫腻多讲给我听听。”东南北说。

“别把你教坏了。”万山河说,“你是聪明人,别被聪明误。”

 

放下电话,东南北在座位上呆坐了一会儿,给张诚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张诚拿着杯子一进茶水间就说:“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想和你聊聊,你说一笔贷款的发放有多少猫腻?”东南北说。

“你想干啥?揭露社会黑暗面?还是想贷款?还是想调到信贷部?”张诚笑着说。

“我总得了解这个社会是怎么真实运行的。”东南北说,“你不说拉鸡巴倒,我总能问到。”

“所有环节都可以藏着各种猫腻。贷款人各种资质、贷款用途、财务报表、抵押、担保、资产评估等都可以做假。看似重重把关,实质上是重重设卡,用钱开道就行。有时甚至假到荒诞,但是谁都不会主动戳破。想想那些路边各种假证件、假公章,你以为都是用来干嘛的?那只是最低级的手段,但常常有效,而且成本不高。”张诚说,“国际结算不是认单不认货、认单不认人吗?单据最容易造假了,发票、提单、保单,你想想美元都能造假,只不过各自守着自己利益不受损就行。”

“总会有受害者吧?”东南北说。

“看谁倒霉呗。”张诚说,“不过多数都是骗公家,而且家丑不外扬,出了事儿都内部处理。”

 

离开茶水间,东南北去公司业务部转了一圈回来后经过许美慧隔间,轻声说:“周六别排练了,连着排了很久了,给大家休息一天后继续,我帮你把家搬了?”

许美慧想了一下说:“也行,不然越来越忙。”

“你东西多吗?我找办公室要几个纸箱。”东南北说。

“零零碎碎不少,都还没打包。”许美慧说。

东南北把搜集到的一大摞纸箱和报纸全部捆好后送到前台,让小杰帮他藏起来。

“哥这是要卖破烂去?”小杰说,“领导看到肯定会说我。”

“别吵,搬家用。”东南北说,“请你看电影。”

“哥都说了多少回了?”小杰嘟囔着帮东南北把东西都塞到了台下,“对了,你对象来信了,我怕弄丢,想亲手交给你。”

东南北接过信,信封比平常的大两号,里面是硬纸,掂起来分量还很轻,象是贺年卡,东南北笑了笑,向小杰眨了下眼睛,她嘟着嘴“哼”了一声。

东南北边走边前后翻着信封仔细查看,发现邮票贴在后面,不由得皱了下眉头,迅速拆开,抽出卡纸。随着大红底子慢慢展开,露出一个“喜”字,东南北的手一抖全部抽了出来,一个金灿灿的凸版“囍”字在全红底色的衬托下跳了出来。东南北停住了脚步,怔怔地看了一会儿,塞回了信封。

回到办公室摊开笔记本坐了很久,东南北才把周工作小结写完,然后拿起信封走进洗手间,插上门坐在马桶上,又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请帖打开。

 

送呈:    先生台启。

谨订于公历一九九三年一月一日,为   先生和齐珈珞小姐举行结婚典礼,敬备喜筵,敬请光临。     

特邀。

 

名字位置都空着,日期是手写,但不是齐珈珞的字体,特邀后也没有签名。

东南北一字一句地又读了几遍,仔细研究了大红底色中暗藏的花纹,最后拿起信封,看着收件人和寄件人信息。是珈珈的字迹,寄件人名字是“向北”,地址是雪城北方大酒店。东南北又把信封背面的邮票小心撕了下来,邮票背面和下面是一片空白。撕开信封,内里没有一个字。

 

洽谈室里国保公司水险处小杨拿出协议书递给许美慧,她翻了一下递给东南北,东南北接过后仔细看了一遍,提出两点意见:第一关于费率和代办费,希望能按照民保的标准继续,第二希望自行出单。同来的国保水险处冯处长说:“这个是制式合同,我们也无权修改。我们都不必太较真,钱是保户出,代办费是公家收,我们的利润也都属于国家。我和你们总行赵行长是同学,你们的工作态度很认真,我会和赵行长证明的。

 

过了几天东南北把民保公司的单证都收好后给李明打了个电话。

“万山河都跟你说了?”东南北说,“不好意思啊,我人微言轻,实在无能为力。”

“北哥别这么说,我都理解。”李明说,“关键是通过这件事结识了北哥,我觉得是最大收获。”

“我有个想法,我想把这些单证全部发到客户手里,让他们自己选择出谁的单子。我想你们可能有竞争力,毕竟你们费率低、服务好嘛。”东南北说,“我给你客户名单,重要客户我带你去见,你一定要主动点儿、嘴甜点儿、腿勤点儿,别出岔子。你也可以打着我的旗号,把他们公司其他保险慢慢都收到你们公司。”

“北哥!我……你真是我亲哥!太好了!咱给国保来个釜底抽薪。”李明说,“北哥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出乱子,咱又不是没打过交道。”

“你也可以顺便收个女朋友,外贸公司的小姑娘很多。”东南北说,“经纬贸易的总经理秘书挺好看的,个子又高。”

李明大笑着说:“多谢北哥,但是那姑娘我接触过,感觉她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让别人给她加油,你开。”东南北笑着说。

“哈哈哈哈!好主意,就是不知道现在公里数是多少?”李明说,“另外你那些单证先放着吧,万一有朋友要用,你填一张就生效,先不用交保费,不出险咱就给它注销掉。”

“这都行?”东南北问。

“啥都行。”李明说,“真交保费了,我都争取走出些费用来。”

“不用勉强,为了拿钱而暗渡陈仓我就和那些我鄙视的人一样了。”东南北说,“我听万山河讲过,费用可以从经纪公司走。经纪公司多吗?很难办执照吗?我特意咨询过人民银行,他们说需要经营许可证。”

“公司名字明确叫保险经纪公司肯定得人民银行批,但这块都很乱。有的是街道给出个什么许可证明,工商局也给注册了。”李明说,“要是叫什么商务代理公司、咨询公司、服务公司更好办了,注册资本最低十万元,然后让工商局在营业范围里加上保险业务咨询、代理、保险业务经纪就行。”

“工商说加就加了?”东南北说。

“我估计他们连代理和经纪都不知道啥意思。实在不行,给工商代理公司俩钱让他们去搞掂。”李明说。

“那我们自己办一个不行吗?”东南北说。“你把保费转到人家账上容易,指望人家提出来可是挺难,又不能签合同,都是见不得光的。”

“那倒是。”李明说,“但没必要新注册,承包或者转让一个都行,很多干不下去的。但是转让的话法人代表得换,你我都不行吧?”

“嗯,找人顶吧。”东南北说。

“不用真人名也行,二百块。”李明说,“驾驶证、身份证、毕业证,啥证都有。”

“噢!”东南北,“你哪学这些邪门歪道?”

“跟前辈们学的,你们东北人不常说‘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李明说,“还有件事,经纬贸易的盛主任有急事找你,说打了好几次电话你都不在。”

“好,我给他回个电话。”东南北说。

 

电话接通后,盛主任大声说:“你太难找了!我们老板让我问问你,我们仓库里那批焊条你能不能找当铺处理一下?他们要的话,我们以最低价格给他们,老板说只要卖过废铁价就行。”

“典当行肯定自己不收焊条,是你们把货押给典当行借一笔款周转,到时还给他们就行。”东南北说,“审核比银行宽松,不过利息会比银行贷款高,贷款比例也相对低,你要是想弄成死当可不大划算。”

“所以嘛,我就得和你商量看怎么变通,事在人为嘛,我相信老弟肯定能做到。”盛主任说,“你放心,你这块绝对没问题,我们老板也是北方人,讲究、大气、可靠。”

“我不是担心那方面,我只是怕弄不成白忙乎,典当行的人也不傻。”东南北说。

“有人、有钱,有啥能弄不成?就看你使不使劲。”盛主任笑着说,“咱也可以出血。”

“我先问问典当行的老乡吧。”东南北说。

 

东南北和典当公司龚平在电话里沟通了很久,第二天下午两人一起乘车到了经纬贸易公司的写字楼。

盛主任把三人让进会议室,不一会儿丁薇用一个档夹托着几瓶矿泉水进来,朝东南北笑了笑,给每个人面前放了一瓶后,坐在盛主任旁边。

盛主任客套了一下后让丁薇把有关资料递给东南北,东南北浏览了一下递给了龚平。

“麻烦公司的执照也给我复印一份。”龚平说,“还有公司上一年度的财务报表。”

“哦……”盛主任迟疑着说,“我去找财务要,你们可能要等一会儿。”说完盛主任站了起来说:“东南经理,你不和薛总打个招呼?”

“好。”东南北说着也站了起来。

两个人一起走出会议室走进了盛主任办公室,盛主任关上门说:“要我们财务报表干什么?我们有两套账的,给哪套?”盛主任说。

“应该是看你们财务状况吧,评估下你们还款能力。”东南北说,“给好看的吧。”

“好。”盛主任说着从办公桌后面拎出个纸袋递给东南北。

“老板说总联系不上你太耽误事儿了,让我送你个呼机。”盛主任说。

“不用!不用!”东南北连着摆手说,“我勤来不行吗?”

“别客气。就算为了这事儿暂时联系用,事儿完了你退给我们不好吗?”盛主任说,“号码很好,518,我要发。”

东南北“呵呵”笑了两声说:“好吧,这个理由难以拒绝。但我现在也不能拿回去啊,等下次我来取。”东南北说着把纸袋放到了办公桌上。

盛主任打开纸袋,拆开包装,拿出呼机和说明书、代码本往东南北西裤口袋里一塞说:“行了。”

“好吧,谢谢主任。”东南北说,“我们等下去看仓库吧。”

“好,我安排车。”盛主任说完和东南北一起走出了办公室,走在过道上,盛主任搂着东南北的肩膀说:“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一起好好喝顿酒,薛总也说过几次,要不就今晚。薛总一个哥们在南山那边有个巨大的餐饮娱乐公司,一应俱全,还有人罩着。”

“今天肯定不行,还有俩人呢。”东南北说,“再说我是小弟,只是牵个线、跑个腿,两位哥哥真不用那么客气,先替我谢谢薛总,哪天方便我请你们吃东北菜,好好喝一顿。”

“好,我会经常呼你。”盛主任说。

 

排练进行得很顺利。分组排练时,秦弦细抠演员的每一个动作、神情,然后盯着他们反复练习,直到表现得到位、自然。有时东南北像导演一样说戏,从节目的整体定位说到某一片段的气氛和情绪,让演员试着体会,偶尔会示范一下。金素则在教大家打开喉咙、发声和换气,并针对有独唱任务的演员进行特别训练。排练结束后,许美慧非常满意,他要求东南北一定要请两位老师吃大餐,金素和秦弦推辞了一下最后和东南北一起打的到了香格里拉酒店西餐厅。

坐下后秦弦说:“我觉得已经差不多了,获奖应该没什么悬念,我下周就不过来了,年底公司的事情太多,天天加班。”

“好的,我盯着吧,没几次了。”东南北说,“金老师怎么样?”

“我还好。”金素说,“家长们忙的时候我们才能清闲。”

“真的谢谢你们!”东南北说,“这是我正式工作以来第一个重大政治任务,真想象不出没有你们会多糟糕。”

“你都谢过无数遍了。”秦弦说,“这也是我离校后第一次参与类似事情,感觉像又回到了大学,很开心。”

“我也要说点什么吗?”金素问。

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随后分别点了一份羊排、一份鳕鱼、一份牛排和一瓶红酒和一瓶白葡萄酒及一大盘色拉,边吃边聊着排练时的趣事。

 

“感觉你今天哪里不对?有点魂不守舍。”秦弦突然说。

“我发现许主任也不时看看你,满是关切的眼神。”金素说。

“生理期。”东南北说。

秦弦笑了一下说:“那就是不对了。”

“常扬怎么样?”东南北说。

“不知道。”秦弦说,“我很久没去录音了,太忙了。”

服务生过来收走了空盘子和餐具,东南北又叫了三份甜点,甜点上来后三个人默默吃着,很久没说话。

 

“我的初恋要结婚了。”东南北推掉吃了一半的甜点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后说。

金素、秦弦两个人同时抬起头看着东南北。

“你的初恋?你们好了多少年?一直相恋?”金素问。

“我们应该是从初三开始的,一直断断续续联系着,虽然从没有海誓山盟,但彼此心里应该都把对方当成恋人,我上个月还收到她的信。”东南北说,“我的回信寄出后一直没有回音,前几天又给她写了一封,还没寄出就收到了她的请帖。”

“你还爱着她?”金素说。

东南北重重地点了两下头说:“我回信时告诉她我爱她,但我不能回雪城了,我在深圳等她。”

 “她可能是试探你吧?”秦弦说,“和你开个玩笑。”

东南北怔住了,想了一下从书包里拿出请帖递给了秦弦,她打开请帖看了一眼递给了金素。

“怎么没写新郎的名字?也没有你的名字。”金素说。

秦弦拿过去又仔细看了一遍说:“是啊,有玄机,我刚才没注意。”

“我也搞不懂。她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尤其不喜欢感情上的这些揣摩和试探。”东南北说,“但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最后通牒?希望我回去抢婚?她很听爸妈话的,如果都筹备婚礼了绝对不会悔婚的。还是她告诉我彻底了断?不想再提起我的名字也不用我关心她和谁结婚了?”

“你给她打个电话问问不就得了?”秦弦说。

“问什么?‘你要结婚?’,她说‘是’,我就挂断?她说‘逗你玩儿的,你要求婚吗?你会回来吗?’”东南北说,“她明确说过不可能离开父母的。”

“那你们就先结婚,然后暂时两地,最后看看谁为爱情牺牲?”秦弦说。

“不可能。”金素和东南北同时说。

 

“这就是初恋情结吗?”秦弦说。

“严格意义上说珈珈不是我的初恋,我七八岁的时候喜欢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东南北说,“她也是我的艺术启蒙老师,使我的艺术素养远高于同龄人。”

“那是恋母情结吧?”秦弦笑着说,“珈珈知道吗?”

“上一封长信我向她坦白了,因为我一直有点逃避和抗拒珈珈,让她误以为我不喜欢她。”东南北说,“我还坦白了其他一些事,所以我觉得是不是珈珈有点承受不了?”

“有可能,她越爱你就越痛苦。”金素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一刀两断。”。

“你和珈珈有过吗?”秦弦问。

“你怎么问这么细?”金素笑着说。

“我在判断珈珈的心理。”秦弦说。

“有过,第一次是我送她上大学报到,在她宿舍里发生的。”东南北说,“屈指可数。”

“那看来她是真爱你,一个女孩子只会把身体交给最爱的人。”秦弦说。

“我觉得东南发现自己内心是最重要的,就像西方婚礼中牧师问新人是否愿意白头偕老,无论健康、富有、贫穷,始终不离不弃。”金素说,“你可以依样问问自己。”

“但是西方离婚率也很高啊。”秦弦说。

“其实我对生命和婚姻都很悲观,爸爸妈妈那么相爱,但是随着爸爸早逝妈妈的爱也无从寄托了。”东南北说,“谁能保证自己长寿还能保证爱情常新?”

“你那么早地感受到生命无常,但是你为什么没游戏人生?也没堕落?”金素说,“失去珈珈你不会再爱上别人吗?一辈子单身,不需要女人?”

“我差不多一直在堕落的边缘吧。”东南北说,“我向往爱,但不知道怎么和女人相处,也不知道是不是能适应家庭生活,更难以想象还有孩子。”

“珈珈可能感受到了你的悲观,让她自己也没有信心了。”秦弦说。

 

“我觉得你还有机会。”金素拿起请帖指着说,“你可以这样理解,请帖里的名字都空着意味着什么都不确定。你在收帖人一栏填上任何一个你们认识的同学,新郎名字填你,落款你先署上名,然后寄还给她,看她反应。”

“是啊!太妙了!”秦弦拍着桌子大声说,然后看了下周围,放低了声音说:“你把婚礼时间给改成六月一日,儿童节,还有半年准备时间。”

东南北依次看着金素和秦弦说:“你们俩是编剧还是导演?”

“都是。”秦弦说,“我和金老师是团队,保证你获奖。”

“那我试试?”东南北犹豫着说,随后让服务生拿过一支笔在请帖上认认真真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你的字很漂亮,练过吗?”金素看着东南北书写说。

“启蒙老师教过我,横可以不平但竖一定要直,笔划不重要,结构重要。”东南北说。

“第一时间寄出去。”金素说,“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

“好,听老师的。”东南北微笑着说。

“YEAH!”秦弦举起甜品杯大声说。

“谢谢两位爱情导师。”东南北认真地说。

 

从酒店出来,东南北乘出租车把金素放在深圳中路边又送完秦弦回到了住处,门口地上有张纸条,东南北拿着纸条敲开了古丽的门,她穿着睡衣眯着眼睛说:“哥哥,老董一定要见你一面,我抵挡不住。他说,如果你实在不愿见,他就去你银行当面致谢。”

“我是为了帮你,顺便救了他,和他没什么关系。”东南北,“再说他知道你在我那留宿过,你还说我是你男朋友,情敌见面多尴尬。”

“我知道~哥哥,你就再帮我一次,了他一桩心事。”古丽说。

“好,等我下次再去客户那带上你,之后去见老董。”东南北说。

 

东南北和古丽到达泰餐馆时,老董已经等在了包间里。

见到东南北进来,老董从沙发上站起来,迎了几步,握住他的手说:“lily说你肯定不会赴约,但是我一定要见你的,一定要当面感谢兄弟的救命之恩。”老董说话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吐字清晰,表情真挚。

“言重了!是董兄造化不浅。”东南北摇着手说,“劫后余生,必有福佑。”

“托兄弟吉言,请坐,我们先喝点茶,马上开席。”老董说着松开了手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东南北走到单人沙发前站着,用眼神示意古丽和老董坐在一起,古丽瞪了他一眼。

老董脱下西装挂在了衣架上,又接过古丽的包挂好,示意东南北和古丽先坐,随后坐了下来。老董身着雪白的长袖衬衫,领带打着“温莎结”,领尖串着领针,系着袖箍和袖扣。裤线笔直的藏蓝色西裤裤口处露出皮鞋的高筒,软软的皮面闪着幽光。

东南北下意识地正了下“Dunhill”牌领带结。

“我知道兄弟是北方人,但我自作主张订了这家泰国餐馆,虽然泰餐在全球算不上一等美食,但口味能被普遍接受。”老董说,“但愿兄弟能喜欢。”

“我的口味很杂,不抗拒任何新鲜的尝试。”东南北说,“我还是第一次吃泰国菜,多谢兄长。”

“客气了。”老董说,“我很喜欢泰国,这个国家有种独特的魅力,景色迷人,深受西方文明影响,但又全民信佛。”

“和台湾有点像吗?”东南北说。

“台湾更中国一些,也更发达、更文明些。”老董说,“真希望两岸自由通行,兄弟一定喜欢台湾。”

“是啊,很向往。”东南北说,“我很想知道‘民国风’在台湾保存得怎样。”

“但愿我们能在台湾再聚。”老董说。

 

入席后,老董将面前的餐具重新摆放了位置,让站在旁边的服务员稍等,对着东南北说:“我听Lily说兄弟好酒量,我们尝尝日本的威士忌可好?”

“好的,客随主便。”东南北说。老董示意下服务员,服务员转身离开,回来时双手捧着一个圆润酒瓶倾斜着递到东南北面前,琥珀色的酒液微微荡漾着。

“日本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只是听闻相当高质量。”东南北看了一眼说。

老董笑了一下向服务员点了点头,服务员为每个人倒了一份,又拿过冰桶询问否加冰,随后为古丽加了两块后把冰桶放在了桌边。

“怎么样?我们今天放掉大陆还有台湾规矩,也不用介意年岁,就随意一些。但是第一杯我必须干杯,表达感恩和幸会!”老董说完和东南北碰了一下杯一口喝掉缓缓咽了下去。

东南北晃了晃酒杯,深深嗅了一下也一口干掉了。

“哈~”东南北吐出一口气说,“真是好酒,浓烈、醇香。”

“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才知情重。”老董边倒酒边说。

“你不能做我的诗,正如我不能做你的梦。”东南北手搭着杯沿说。

“都是平常经验,都是平常影像,偶然涌到梦中来,变幻出多少新奇花样。”老董微笑着吟诵着胡适的《梦与诗》。

 

“兄长和竹联帮的陈启礼神形俱似。”东南北咽下一口咖喱蟹端详着老董说。

“哦?兄弟何从得知竹联帮?”老董停下筷子惊奇地说,“不过确实很多人说过我和陈先生面容相仿。”

“我只是偶然看到关于竹联帮的一篇报导,里面有陈启礼的一张全身照片。”东南北说,“这也是在深圳的优势,能看到很多港台书籍和杂志,包括八卦和色情,可惜严肃的文学作品少很多。”

“我知道港台的影视、文学和音乐作品在大陆很受欢迎。”老董说。

“是啊,我不仅替蒋介石惋惜,而且有点怨恨他。”东南北说,“如果不是他丢了大陆,也不至于我们两代人一直都活在物质和精神双重匮乏的环境中,再加上对权力的屈从、对被迫害的恐惧,简直是苦难深重。”

“这都是一党执政的问题。蒋介石刚上岛时也是一党执政,限制言论、镇压抵抗、官商勾结、深度腐败。”老董说,“但是民国前三十年确实经济、文化、艺术都很发达,民主意识深入人心,国际上地位也很高,幸好有这些底子,才没把台湾搞垮。”

“也把汉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遗产保留了下来。”东南北说,“大陆是连根拔起,数次运动,从物到人,所剩无几。”

“不过经国总统伟大,在他任期的最后阶段,放弃了家族继承权力,开放党禁、报禁,台湾才真正实现民主。”老董说。

 

“兄弟知道为什么叫‘竹联’吗?”老董微笑着说,东南北摇了摇头。

“董事长最早是中和帮的,后来中和帮老大在一次械斗中失手杀了一名少年入狱,中和帮几乎瓦解。”老董缓缓地说,“不久之后,董事长和一群中和帮少年在一片竹林里歃血为盟。为了表示对坐监老大的尊重,不设帮主,只是联盟,称‘竹林联盟’,当时的口号是‘竹叶飘飘片片连,狂沙万里皆竹联,傲笑八方唯竹尊’。”

“哈哈哈哈!听起来像个文艺团体,文绉绉的黑帮。”东南北大笑着说,“竹林里总发生很多故事,兄长知道魏晋时期的‘竹林七贤’吧?”

“当然!”老董说,“我喜欢嵇康,也喜欢阮咸,喜欢中国传统乐器,古琴和中阮。”

“我也喜欢他们,喜欢‘士’。”东南北说,“董事长是陈启礼?为什么这么称呼?。”

“不瞒兄弟,我曾经是竹联成员,竹联后来转型洗白,我们开始称帮主为董事长。”老董说,“董事长确实很帅气、儒雅、玉树临风,总护法张安乐也是翩翩美少年。他们都是我淡江大学的学长,张安乐尤其聪明绝顶、才识过人。代行帮主期间修得淡江大学历史学学士学位,后来赴美发展帮会事业期间又修了两个学士学位,还被斯坦福大学录取攻读硕士,之前他已经考取了淡江大学的硕士研究生。”

“这么传奇!”东南北惊叹道,“竹联可不可以算作全世界黑帮里文化程度最高的一支?在金庸的小说里,只有《九阴真经》的作者黄裳算是地道的文人了。”老董哂然一笑。

“如果这次事情帮里知道会不会很容易解决?”东南北说。

“如果对方是‘四海’、‘十四K’都可以谈。麻烦是这几个人是流寇,没有组织约束、没有规则、道义,是亡命之徒。”老董说,“囚禁期间我听他们说起‘沙井新义安’就试探着提起‘竹联’,他们一头雾水,以为我被吓傻了呢。”

 

两个人从台湾的诗歌、散文、流行音乐一直谈到娱乐业的八卦,古丽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快散席的时候,老董突然看着古丽朗诵起席慕蓉的诗来。

从泰餐馆出来,老董坚持送古丽和东南北回单身公寓。到达公寓一起下车后,老董握着东南北的手说:“相见恨晚。”

“意犹未尽。”东南北紧握着老董的手晃了两下。

老董另一只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个存折放在两个人手中间又重新双手握紧。

“这是我和Lily的心意,别推辞,当仁不让。”老董正色直视着东南北说,“兄弟何尝不是冒着生命危险?生命无价、友情无价。密码是0315,尽快改掉。”

“好吧,谢谢兄长!”东南北说。

“谢谢,后会有期!”老董说完转身坐进了驾驶室,落下车窗玻璃向古丽和东南北摆手。

“路上千万小心!”古丽弯着腰叮嘱老董。

“放心吧,我们的情缘未尽呢。”老董边系安全带边说。

老董的车刚一转弯,古丽忽然“嘶”地一声吸了口气,东南北赶紧问:“怎么了?”

“牙齿酸倒了。”古丽说。

“哪个菜……酸?”东南北说着忽然抬起脚踢在古丽屁股上,古丽笑着往前跑。

“晚安!”两个人同时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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