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冬来（1）

办公室里静极了，每个人都在盯着电脑不知道忙着什么。芸忙碌了两天，今天终于把程序里的bug给找到了，如释重负，心想终于可以喘口气了，于是马上站起来去厨房冲了一杯茶，这是先生昨天刚给她买的普尔茶，因为芸的胃不好，上个月开始就被医生告知不能再喝绿茶了。芸有个习惯，编程序想问题的时候一杯茶不能离开手边。拿着茶杯，走到桌子边，喝着先生买的茶，想着女儿昨天拿回来的成绩单，都是95分以上，芸心满意足，一丝笑容忍不住挂到嘴边了。11月底了，窗外的那颗梨树光秃秃的，芸想象着再过两个月， 就可以每天盯着树看它一点点发出新芽，再变成小小的白白的花苞，然后满树的梨花绽放，那是芸每年工作最开心的时候。芸已经在这个办公室做了三年了。下班后公司召开中层以上经理会议，芸是软件开发部经理，所以也被留了下来，一共有12个经理或以上的干部出席，会议由美国总部临时派来的一个叫Steve的年轻人主持，Steve给大家出了一个题目，为什么我们的产品要革新？ 大家关于这个题目讨论了半个小时，芸早就猜出是由于客户在变化所以要革新了，但是由于不是很肯定，按照芸的个性，也就闷在肚子里了。晚上8点，会议终于结束了。上海的冬天很阴冷，芸在公交站等汽车的时候，一阵冷风吹来，打了个激灵，连忙把黑色呢子大衣紧了紧。路上人很少，芸感到很疲惫。

晚上下班到家时，女儿欣歌已经把钢琴弹好了，见到妈妈回来，小姑娘很乖巧地给了妈妈一个拥抱。欣歌是个初中二年级的小姑娘，已经发育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了。先生健浩先回家，正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欣歌走进厨房，很感激地给了先生一个Hug。 健浩比芸大10岁，很会照顾人，说话很幽默，是芸精神上的安慰。晚饭后，欣歌回房间做作业了，芸说家里没有油了，要出去超市要不然明天没法做饭了， 健浩说：

“家里不是有两桶油没有开过吗？”

“是吗？ 我昨天发现剩下一点点了，没有找到新的阿，不会吧？”

“我看到你昨天晚上去买的。”健浩看着报纸，没有抬起头。

“那我怎么忘记了，看来人到中年不能编程序了，严重影响我的记忆力。”

“是，我看你白头发又多出来了一把。”

芸走过去，坐在健浩身边，撒娇地要他拔白发。健浩说，你怎么不想想，昨天的事情你怎么会这么快忘记，是我下班后看到没有油了，才去买了回来的。芸听了恍然大悟，连忙捶打起健浩的肩膀。健浩招架不住，拿出一把钥匙：“老婆大人，这是给你的礼物，你饶了我吧。”

“给我钥匙做什么，你要我死啊！”

“你再看一看。”芸拿起钥匙仔细看了一下，是一把别克车的钥匙，健浩平时开的是丰田车阿，怎么回事？看到芸疑惑的样子，健浩说：“这是给你的礼物，刚给你买了辆新车，以后下班晚了不用在冷风中等车了。”芸顿时感激的眼泪要留下来，她知道健浩公司挣钱不容易。

 

第二天早上，等女儿吃过早饭，芸就开着新车，母女俩个人兴奋地上路了。 先把女儿送到校门口，然后上了高架桥，一会儿就到了徐家汇了。

锁好车，走进大楼，一路上芸的心情都非常亮丽， 见到人就笑着打招呼。 走进办公室，看到一帮20多岁的小青年都已经坐下开始工作了，芸想想自己快40岁的人了，  还和他们一起埋头编程，亮丽的心情便有了些暗淡。打开电脑，照例先检查email, 第一封是好同学兼好朋友玲丽的，发来一组图片，是关于家有儿子的淘气照，看得芸忍不住笑出了声。第二封是开发部总经理大金的，大金姓金，由于大金空调的原因，大家都叫他空调。空调和芸都是复旦电子工程系毕业的，比芸高两届，所以两个人比较关系亲近一些，平时说话比较随便且不伤感情。空调在电子邮件里说，有个系统，另外一个部的前任经理开发了一半，问芸能不能帮忙完成，任务很急，有个公司马上要。芸打开程序，是VC++编的，里面if –  then-else 一环套一环，把芸看得云里雾里。这么差的水平，芸暗暗骂了一句。 点击了邮件回复，开始回复空调的信：

if我三个月以后接这个任务，then我就可以好好欣赏窗外梨花绽放了， 

else if我两个月以后接这个任务 then 我就可以好好过春节了，

 else if  我一个月以后接这个任务，then 我就可以好好过元旦了，

else if ??

  芸在最后一个else if 后面打了两个重重的问号后就发给空调了。不一会空调就回复了：else if 你马上接这个任务，then 我给你多加1块钱奖金。 

芸又回复了过去： what if 我马上辞职？  刚回复过去没有5秒钟，芸感到有一只手放在了她的额头，回头一看，空调一脸严肃且关心的样子：“我说你没事吧，不会发烧了吧？先看看程序，下午我们一起讨论进度。”空调命令到。芸狠狠地在心里骂道：“你真以为我不敢辞职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