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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阴阳鱼》连载第40章:时间如刀,空间如砧板,而你我都不过是鱼肉

(2024-03-05 00:49:47) 下一个

1、老头的仙桃

深夜的手机来电铃声,像一名入室抢劫他人甜美睡眠的强盗。宁燕迷迷糊糊地接通电话时,绝大部分意识还瘫在一片混沌而深沉的黑暗之中。手机里头传来的熟悉的声音,在她的大脑皮层激起的那丁点儿反应,跟蚊子踩在水面上时起的细微的波纹差不多。很快,手机铃吵醒的那几点意识,便如同从浩瀚夜空划过的几颗流星,失去了踪影。

电话那头说:“庄小莺在哪?”

“庄小莺”三个字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宁燕一激灵:“你是庄小莺?”

电话那头说:“我找庄小莺!”

宁燕的大脑瞬间又回到了昏沉沉的状态,像只有几颗微弱星光闪烁的夜空。她咕哝道:“我不是庄小莺!”然后,宁燕不记得说了什么。仿佛过了很久,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在跟夏江南通电话,忙问:“你说什么?”

夏江南三更半夜打电话给宁燕,是想请她帮忙联系一下庄小莺。他心急火燎地说现在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找不到人了。

宁燕问:“你找她干嘛?”

夏江南说:“我想对她说声对不起。”

宁燕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夏江南自从跟庄小莺断绝关系之后,又找了好些个女人。她们年龄更小,姿色更好,环肥燕瘦,不一而足。但都不如庄小莺那样能唤起他的激情和冲动。不知道为什么,庄小莺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抚摸都能让他兴奋起来。其他女人再美,也如寡淡的白开水,再怎么喝都不醉。在其他女人身上时,好不容易重振雄风,他脑海中浮现的还是庄小莺的脸。最终,草草了事。渐渐地,他开始控制不住地想念庄小莺,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说过的情话,想念她的身子。她那香软的身子如温泉一般,他曾经泡在其中,流连忘返,骨软筋麻。在深夜失眠的时候,他一个人会忍不住喃喃自语。后来,他吃惊地发现,自己居然是在跟庄小莺说话。他想,老子还不信这个邪!好长一段时间,他一直试着赶跑占据他脑海的女人,但他无意识地一个人说话这种现象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如今,发展到在白天的某些时候,他都会不自觉地咕哝着跟脑海中的庄小莺对话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理智了一辈子,竟然会在晚年时被一个满是心机的女人迷得神魂颠倒。那些他曾经坚信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比如为情所困,比如鬼迷心窍,比如英雄难过美人关,比如爱江山更爱美人,让他郁郁寡欢起来。庄小莺的脸,有时候笑着,有时候哭着,在他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随着时间的流逝,那张脸没有模糊,反而还越来越清晰。春去秋来,他发现花不再香,草不再绿,风不再暖,都会成为他黯然神伤的引子。他嘲笑自己,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识过,怎么还儿女情长起来了?

比起以前,两个儿子如今对夏江南的关心要多得多。看见父亲时常长吁短叹,他们便试着去了解父亲有什么烦心事,但父亲总是王顾左右而言他。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酒醉三巡,两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撬开了父亲的嘴巴。得知缘由,儿子们大吃一惊,父亲满脑子装的居然还是那个撒大网抓男人像抓鱼一样的女人,还想吃回头草。既然儿子们都知道了,夏江南也不再顾忌是否丢光老脸,也不再压抑对庄小莺的感情,直接宣称以后宁吃仙桃一口,不啃烂梨半框。他对儿子们说,你们不懂那种感觉,在心无所属的老年生活里,有一个女人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关心自己,疯狂地爱自己,自己真的会发自内心地开心。面对人生晚景,不再觉得冰冷和孤独,有一种始终被爱包围着的暖洋洋。

夏无忧吃惊地反问道:爸,你居然说年轻漂亮的女人是烂梨?

夏江南一副你不理解那是你的问题的样子。

夏无虑忧心地看着老头子,感叹道:真没想到,一个水性杨花的老女人还成了仙桃了。

在这个世界上,很多男人终其一生都不会有一个美丽的女性热情主动地跟他们抛媚眼,更遑论献身和奉献那埋藏在心底的疯狂的激情。那些美丽的女人愿意低眉顺眼地陪在成功男人身边,通常不是因为那些男人本身,而是因为他们的身外之物,如阶层、财富等等。如今,夏江南身边的女人可以给他虚假的笑容、装模作样的关怀、假装迎合的身体,但没有一个女人将心底那种疯狂的激情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他。领略过庄小莺那疯狂而充满牺牲精神的激情之后,再跟其他女人交往,夏江南感觉味同嚼蜡。他终于明白世界上那些被心机女迷得着魔的成功男人了。旁人总是疑惑:那些女人的目的赤裸裸,英明一世的男人怎么就看不出来呢?其实,不是看不出来,而是看出来了也毫无用处。因为男人一旦尝过那种疯狂到极致的激情美味之后,就像吸过大剂量的毒品,精神上长时间保持着一种欲仙欲死的完满状态,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因此获得了愉悦的巅峰体验。即使外力强势介入,也很难唤醒男人的理智。而仅仅靠“性”,是绝不可能做到让男人如此沉迷的。男人进入这种状态之后,女人只要手举爱情的旗帜,在男人耳边呢喃一句情话,男人便会放弃所有抵抗,心甘情愿成为幻觉中的爱情的俘虏。

两个儿子无法理解这种感受。夏江南跟他们也说不清楚。最终,他反对了儿子们的反对。他查询以前的通话记录,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的电话号码,鼓足勇气拨出去。耳畔传来的提示音说:已经停机。他立即让人给庄小莺的电话号码充上值,再打,提示音是:关机。反复打,结果一成不变。庄小莺其他的联系方式早被他删除干净。他想找宁燕了解情况,又担心会遭受耻笑。坚持了到了后半夜,最终,他什么脸都顾不上了,也不管时间是否合适,急不可耐地给宁燕打来了电话。

夏江南说:“她说过,如果我把家产都分给两个儿子之后,身无分文,她愿意养我。我想问问她,她说过的话,还算数吗?”

宁燕心里一阵冷笑,这么大年龄了还像弱智儿童一样冒傻气,以前那么精明的你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愚蠢?豁出去老脸都不要了,三更半夜搅人清梦,就这点出息?她说:“她没住在我的房子里了。她儿子的工作室也从我的公寓搬走了。现在,我也联系不上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

夏江南急了,根本不信:“你跟她那么好,不可能不知道!”

不说关系还罢了!说到关系好,宁燕彻底忍不住了。一群被怒火点燃的字,瞬间从她口中喷射出去,擂鼓一样重重敲打在了夏江南的耳膜上:“我们已经翻脸了!她整了我一个大冤枉!还欠我几十上百万!不知躲哪里去了!”

2、合同官司

宁燕拿到法院的传票和起诉状时,心情非常糟糕。她感觉自己是被黑暗中的疯狗恶狠狠地盯上了。她不知道其中缘由,但知道,疯狗不出声不出气,伺机便要冲出来啖她的血肉。

这是一份经济合同的诉讼,原告方是焦文彬的公司,被告方是宁燕的公司。原告起诉被告未按合同金额支付委托原告承建的白酒网上商城的各种费用:平台网络建设技术服务费、服务器及宽带服务费、平台运营费共计一千万元。

宁燕在记忆里仔细搜索。搜索了三遍之后,仍然没找到花一千万请焦文彬的公司为自己承建白酒网上商城的记忆片段。不仅是记忆片段,就连一个想法都没搜索到。在宁燕心目中,焦文彬根本没能力承接这么大资金量的工程,而且她也舍不得花那么多钱去搭建一个网络商城平台。之前为了拓宽销售渠道,她跟着同行学习在网上开了一家店。为了名正言顺地在经济上照顾庄小莺母子,宁燕花费五十万,请焦文彬帮她拍公司产品、形象、员工、库房等照片和视频,并负责网络商城的整体美工设计。可惜,钱一分不少给了焦文彬,工作却做得拖沓,差劲,最终还是额外付费外包给专业的电商代运营公司才得以成功上线。

宁燕打电话问姜雪。姜雪说:“是有那么一回事。当时你委托他公司建设网络商城,不仅仅是电脑端,还做了手机版以及APP。商城上面还上传了公司的产品,网络商城当时需要在工信部备案,也是公司提供的营业执照,你还配合照过相呢。”

宁燕恍恍惚惚好像记起些什么,“我记得好像是他说送一个网络平台,但没说要一千万。而且我们公司也没用他那个呢!”

姜雪斩钉截铁地说:“签过合同的,肯定是有那么一回事的。那么大一个平台,怎么可能送呢?”

宁燕还想再问,姜雪以“忙”为由挂断了电话。

姜雪的话和态度,让宁燕感到十分不对劲。她觉得其中有鬼,便请律师去法院了解情况。律师到法院复印了原告的证据材料。宁燕仔细一看,那份合同的末尾没有签名,只有公章,再仔细瞧瞧,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胸有成竹,安排律师去处理,自己约姜雪在开庭那一天上午到公司来,说有要事请她帮忙,务必赶到。

姜雪如约而来。宁燕热情地请她到自己办公室内坐下,和颜悦色地说:“那份合同的复印件我看了,但是我们公司内部没发现跟他们签合同的原件。你记得收到哪里了吗?”

姜雪摇头:“合同都是你在管理。”

宁燕说:“但这份合同我根本没印象,是你跟他签的?”

姜雪眨眨眼,说:“是你签的!”

宁燕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雪儿,你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平常都是敢做敢当,爽快得很,今天怎么不敢承认了?”

姜雪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宁燕说:“你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份合同不是我,而是你签的。不管你是否承认,这都是事实。当然,不管是谁签的,只要是公司的印章,那公司就会承担责任。”

听到这里,姜雪微微点了一下头,幅度非常小,不超出平常人的头颅在自然状态下的正常起伏范围,那种不代表点头的正常起伏。但她的眼皮眼珠同时也有一个向下的动作,全神贯注观察姜雪表情的宁燕立马捕捉到了,像猫发现了风中的一根老鼠细毛。

宁燕问:“果然是你签的?”

姜雪这次点头的幅度大了些。

宁燕心中窃喜,一切如她所料。不过她仍不动声色,问:“焦文彬从我这里拿1000万,你能分到多少?”

姜雪没有再沉默,眼睛直视着宁燕的眼睛,说:“如果我说一分钱都不拿,你相信吗?”

“这就奇怪了!”你不为钱,那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焦文彬这人?“那你为什么要背叛我,帮助他设计用假合同坑我?”

“你那么义正辞严,好像从来没背叛过人的样子?”姜雪对宁燕的质问毫不理会,反而想捣宁燕的老底。

宁燕没立即接话。她先按捺住了发怒的冲动,再努力做出了一副和善的样子,然后才说:“雪儿,且不论我没有背叛人,也没对不住人,即使我真有对不住别人的地方,又与你何干?你又何必背叛我为别人讨个公道?”

宁燕的情绪波动没有逃过姜雪的眼睛。她鄙夷地说:“一个靠背叛起家的人,原来也会憎恨别人对自己的背叛。”

姜雪老是不正面回答问题,反而针锋相对。宁燕有些压不住心里的火,嗓门提高了八度:“至少我没背叛过你!”

姜雪的声音也大起来:“被你背叛的人也没背叛过你!”她亮晶晶的眼睛里是满满的鄙视,都快溢出来了。

在宁燕公司,还不曾有员工在她面前如此放肆过。不管在职离职都没有过!姜雪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宁燕感觉自己像是被针戳了屁股的老虎,彻底被激怒了。她大叫道:“你说我究竟背叛了谁?”

“你至少背叛了成江——成彪的父亲。”姜雪这句话像是从黑暗中猛然扔出的闷棍,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宁燕脑袋上。宁燕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然后她才知道,姜雪喜欢的那个男人原来叫成彪,就是成江的儿子,也是女儿喜欢的那一个在学校图书馆工作的男人。她后悔没有早些发现,如果她去见一见那年轻人,肯定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不过,如果是那样,也不过是早一点跟庄小莺撕破脸皮,仍挡不住庄小莺用其它狠毒的方法对付她。

姜雪说,老板过去的那些事情,外面早已传得沸沸扬扬的了,她都知道了。那1000万,其中有900万都会给成彪,相当于帮助宁燕为当年的行为赎罪。另外的100万是焦文彬的成本和辛苦费。她确实一分钱都不会拿。那份正义感让姜雪觉得自己特别崇高,特别无私。她看见玻璃茶几上倒影的自己的影子,好似都散发着高尚纯洁的光辉。

姜雪自从知道宁燕的过去之后,就对这个女人充满了深深的鄙夷。她对成彪的遭遇深感同情,却恨不能帮助他。所以,当焦文彬说想帮成彪的时候,她也积极响应。于是,焦文彬便拿出一个计划跟她商量,她脑袋一热就答应了。虽然她内心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并不符合自己一贯的做事原则,但她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能帮助成彪出一口气,挽回一点损失。

宁燕好像被霜雪欺凌过的花草,劲头有些蔫。她喃喃地说:“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做事光明磊落的人,不会使用这种卑鄙手段。”

姜雪说:“卑鄙,是对付卑鄙小人最好的武器。你天天教我要善良,不就是为了驾驭和利用我的善良为你服务吗?”

宁燕的心思被姜雪抖落出来,像被人剥光了衣服,还是有点难堪。

姜雪说:“一个没有道德的人却善于用道德来绑架别人,想要不上当必须不跟她讲道德。”

宁燕有气无力地说:“我确实没想到,你这么品行良好的人竟然有干坏事的勇气。”

姜雪说:“之前我也没想到,要做一件好事,居然得通过干坏事这种方法。”

宁燕很诧异,没想到姜雪还认为自己是在干好事。有这种脑子的人真是太好利用了,她想,最初就不该让姜雪来做助理只负责开车做杂事,真是大材小用了,应该专门为她成立一家皮包公司,让她专干那种以大爱为名义骗取别人血汗钱的商业经营活动。这种人头脑简单还正义感十足,被卖了还会帮人数钱,跟女儿钟嘉琪的脑子有得一拼。

宁燕渐渐恢复了些许精神,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犯罪?即使法院判我给他焦文彬1000万,你难道真认为是干了一件很正义的事情吗?你通过弄虚作假的手段背叛我,永远都是你人生中的污点。”

“我承认我对不住你,但是如果你把从彪哥父亲那里得到的钱财还给他,我愿意劝说焦文彬放弃跟你打官司。”

“你认为他会听你的?你太幼稚了,雪儿。我打赌,他拿到1000万根本不会分一毛钱给成彪的。”

“他敢!如果那样,我就会出庭作证,这是份假合同。”

“只怕到时你说是假合同,法官也不会采信了。毕竟上面有公章。即使万一法官采信了你的说法,我担心,你就要去坐牢了。”

姜雪挺了挺胸膛,说:“只要他敢,就是坐牢,我也要揭发他!”

宁燕怜惜地看着姜雪,嘴里喃喃道:“你太年轻了,你太幼稚了。”

姜雪昂起头问:“如果你答应把钱给彪哥,我马上就打电话给焦文彬,让他撤诉。”

宁燕说:“你先让他撤诉吧,其他的我们再商量。”

姜雪摇摇头,说必须先付钱再撤诉。

宁燕坚持己见,丝毫不松动。如是者三,姜雪不耐烦了,说:“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宁燕悠悠地说:“成江愿意把钱给我,那是夫妻共同财产,我又没偷没抢,任何人都没理由要求我拿出来给其他人。他给我的钱财和感情,我要永远替他保管得好好的。”

姜雪本以为宁燕今天让她来,是打算求和的。现在,听到宁燕这样讲,她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她恨恨地想,这个宁燕,真会强词夺理,坏得理直气壮,简直就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你如果对成江真有一丝感情,那就不会只停留在嘴上,而不从行动上表现出来,比如,在金钱上好好补偿成彪。

姜雪深深地叹了口气,为对面这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女人惋惜。这个女人经商多年,资产颇丰却又一毛不拔,不知道正在错过曾经的下属好心给她的赎罪的机会,看来非得给她点颜色看看。姜雪带着最后通牒的口吻说:“那你今天让我来,就是打算说这些?”

听见这有威胁意味的话,宁燕没有发火,也没有惊慌,而是意味深长地笑了,还像春风吹过的花草那样弯了弯腰。她那种笑容,是轻松的,柔和的,胸有成竹的,有恃无恐的。

姜雪盯着宁燕的脸想,毕竟,只是一千万而已,对于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来说,确实是小意思。她不紧张,也不放在心上的样子,真是好看啊!想不到一个心肠歹毒,把男人当阶梯用完就扔的女人拥有大笔的金钱后,是如此地气度悠然,风采卓绝,远远胜过那些整日为家庭操劳的贤妻良母。但是,即便如此,我姜雪也还是宁愿永远做一个善良、正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笑完之后,宁燕说,焦文彬的那份合同上面的公章是假的,所以合同其实无效。她故意的轻言细语像一枚威力巨大的炮弹打向对方阵地。姜雪心中一紧。她确实没想到宁燕会从这个角度反击。这个贱女人!她在心里骂道。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对宁燕的炮弹嗤之以鼻。她想,那不过是个空炮,里面啥都没有。她撇撇嘴,脸上挂上了‘你耍什么把戏都没用’的表情。她清楚地记得,那合同上的章是她亲自盖的,而章正是宁燕让她保管的。现在,宁燕居然想耍赖。合同上面的公章可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给它十条腿也跑不掉。原件还在焦文彬手中,任你怎么耍花招都于事无补。

姜雪有些为老板的智商着急了。她居然空口白牙,说出如此惹人笑话的谎言,下一步莫不是要狗急跳墙?宁燕也不争论。为了让姜雪心服口服,她拿出了那份合同的复印件,再拿出公章在一张废纸上盖了一下。她指着两个章,让姜雪辨认它们有何不同。姜雪叹了一口气,对老板坚持不认输的顽强心态有些厌烦。不过她还是很勉强地凑上前去,仔细对照看了好半天,没分辨出有任何不同。

能有什么不同?唯一的不同就是一个是你盖的,一个是我盖的,都是这章,它化成灰我都认得。姜雪淡淡地笑笑说:“你别浪费时间了,这根本就是一样的。”

宁燕哈哈大笑,让她再仔细看看。

姜雪又瞟了一眼那两个章,确实没什么不同。她固执而缓慢地摇摇头,表示拒绝她的建议。这个女人肯定是想耍什么鬼把戏,想让我配合你,门都没有。

宁燕见姜雪头扭到一边,根本不理会她,也就不再强求。她不再兜圈子,指着两个章告诉姜雪,真章上面的编号数字的“0”,假章上面刻成了英文字母“O”。宁燕拿出平常训斥粗心犯错的员工时的口吻说:“你们刻章也要找个正规的地方吧,这么低级的错误也犯。”

姜雪见宁燕说得正儿八经,又有板有眼,便按照宁燕说的差别仔细对比。果然,如宁燕所说,合同复印件上面的公章编号的数字“0”,是要比宁燕拿出的公章上面的数字“0”胖一点,圆润一点。可是不对呀,她手里的章明明是宁燕给的。这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种可能,都被她一一迅速排出。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宁燕给她保管的,从头至尾就是一枚假章。但是,想不通啊!但是除了这个可能,已经没有其他解释了。现在,宁燕反咬一口,说他们私刻假公章。姜雪又生气又泄气。这个宁燕真是老谋深算,为了避免别人对她不利,花尽了心思。不知道还有多少她姜雪不知道的地方被宁燕算计得死死的呢!

宁燕一脸得意地笑,说:“你们串通起来用假公章签假合同坑害我公司利益,金额巨大,等着坐牢吧!”

姜雪有些瘫软,坐着的沙发不像是在支撑她,倒像是在不断地吸取她的气力。以前姜雪还纳闷,为什么老板审校了合同后却让她负责盖章,之后还要把合同收回去,再安排他人给客户发快递。当时她心里没少嘀咕:这个老板喜欢脱了裤子放屁。现在,她总算知道了其中的奥秘,老板从未对手下人放心过,而是在运用各种方式考验员工,筛选出人品好靠得住的员工留在身边。即便如此,也还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让手下人想钻空子时不知不觉钻进圈套。她边摇头边笑,嘲笑自己办砸了,非但没有帮到别人,反而自身难保了。不过不管怎么样,她总算是为成彪尽了一份力。她用胳膊肘努力撑着身子,让自己不要瘫倒在沙发上,显露出一副狼狈的模样。坐牢就坐牢吧!从最开始决定那样做的一刻,这个结果就成为了一种可能。只是没想到,这个可能变成现实会这么快,还会败得这么惨。她转念一想,没有背叛成功,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这么想之后,她的心底又渐渐生出了一丝庆幸,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让她也很觉得奇怪,自己这是得了一种什么样的神经病啊?左右都挣扎,难道天生就是当炮灰的好材料?

暗中打好了精神,姜雪撑起身子,晃悠着站起来,说:“我先走了。该我坐牢的时候通知我,我去监狱报道就是了。”

宁燕觉得这个女孩傻乎乎的,坐牢可不是这种坐法。她像每一个胜利者那样高傲地微笑着说:“你都不求下情,让我放过你?”

姜雪默然,有气无力地摇摇头。她的脸像是掩饰不住残败的冬天荷塘。

宁燕笑得却如风中傲娇的花朵。她用眼神鼓励姜雪,说:“你求求我。或许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姜雪打起精神,挺起胸膛,说:“我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你放心!该我承担的后果,不管多大,多坏,我都会承担!”

姜雪越是如此,宁燕对自己取得的胜利越不满意。她像抓住老鼠的猫,打定主意要好好玩弄玩弄猎物。可眼前的猎物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痛苦的样子,这就让胜利带给她的喜悦打了很大的折扣。她做出一副亲切关怀,设身处地为姜雪着想的样子,说:“不要那么倔强。做错了事情,可以努力争取一下别人的原谅。即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的爸爸妈妈想想,他们会难过的。”

子弹总算击中了靶子。姜雪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痛苦的表情像绚烂的云彩倒映在深潭中一样映入宁燕那黑亮的眸子,玩弄手下败将的快感立刻像潮水一样一浪一浪地冲击着她的胸膛。呵!就你这些小杂种,在我手上能过一招算你厉害!宁燕还想继续再玩弄一会儿,还未来得及张口。只见姜雪脸上的痛苦如风扫残云一般,转眼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和决绝。她大声说道:“不!我不要你的原谅!我看不起你这个女人!你知道吗?我瞧不上你!你是个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女人!恶毒!下贱!蛇蝎心肠!不管你做出一副多么宽宏大量的样子,我都鄙视你!懂吗?看我的手势,就是这样,鄙视你!我不会要一个我看不起的女人来原谅我。我宁愿去坐牢,也不会求你原谅!让你的原谅去死吧!呸!”

宁燕被姜雪竖起的中指和暴风骤雨般的咒骂气得浑身发抖。

3、一团乱麻

坏消息像是通过耳朵传染的瘟疫,吓得庄小莺母子俩慌作一团。

得知宁燕要控告他们里外勾结,私刻公章做假合同之后,焦文彬又惊又怒又怕:“她妈的这个笨女人,居然当面承认跟我串通,还被录音录像,把我害惨了!我不想坐牢啊妈!”

庄小莺心中也是一团乱麻。儿子是她老年的依靠和希望。要是儿子去坐牢,那她下半辈子就很难过得好了。她左思右想后说:“谁知道宁燕那么狡猾,给她的章居然是假的。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成彪出面去找宁燕求情。”

焦文彬一听,顿觉看到了曙光,说:“看在成彪的份上,宁姨可能会网开一面。毕竟,情分上她还是欠成彪的。”

两人商量妥当,赶紧找到成彪。庄小莺故作平静地说:“原本我们想帮你争取1000万补偿,现在发现打官司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最主要是你也不愿去争取,我们也决定放弃了。过段时间我们要去台湾,也没时间在这事情上面继续耗,现在想把案子撤回来。但这件事得罪了她,惹得她很不高兴。她有钱有势。我们担心她不会善罢甘休。我的意思呢,就是想让你出面去跟宁燕说一声,大家既往不咎。我们不找她打官司了。”

成彪说:“可是我不想见她,也不想跟她说一句话。”

庄小莺劝道:“就见一次,就跟她说,大家既往不咎。耽搁不了你多少时间。”

成彪还是说:“一次也不想见,一个字也不想说。”

庄小莺有些急了,说:“要不给她打个电话说,不见面,好吗?”

成彪说:“不好!”

庄小莺又气又急,说:“你不是说不计较她跟你父亲的事情了吗?为什么现在还是放不下,还在记恨她?”

成彪说:“我不恨她,我理解她,但不代表我会愿意跟她打交道,更何况是求她。”

庄小莺见成彪油盐不进,只得说出他不去求宁燕的严重后果。“难道你忍心看见文彬和雪儿为你去坐牢?”

成彪仍然平静如常,说:“从头至尾,我都没有参与你们的事情,也明确表示过反对。你们坚持要以为了我的名义去做歪门邪道的事情。现在,出了问题要坐牢,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庄小莺没想到成彪如此不近人情。她愣了愣,说:“难道跟你没关系吗?我们都是为了你啊!”为了让话语达到打动人心的效果,她给声音配上了几丝悲伤的哭腔。

焦文彬也一脸苦相地在旁边帮衬,说:“如果不是帮助你,我们哪里会惹上一身骚?”

“跟我没关系。”成彪丝毫不为所动。

“好吧,即使没关系,我也请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帮我去求求宁燕。以前,我们见你的生活艰难,也诚心实意,真金白银地帮助过你。”庄小莺开始哭诉以前找他找得多么多么辛苦,然后还通过提供兼职工作的方式帮助过他。她满怀希望能借此唤起成彪的同情。

“如果是其他事情,我可以在能力范围内帮你们。但是这件事,你们要原谅我。”

“求求你救救我们,可怜可怜我们,你的一句话就可以救我们三个人。”庄小莺苦苦哀求着,说自己就一个儿子,如果儿子去坐牢,她当妈的也不想活了。

“抱歉,庄阿姨,文彬兄弟,我永远不会去求她的。”

庄小莺扑通一声跪下了。焦文彬被他妈一拉,也跪下了。

庄小莺涕泪横流,说:“我们也没想到捅这么大个漏子,惹这么大个麻烦。只要你出面求情,文彬和雪儿都不会坐牢,他们的命运就会因为你几句话而改写。他们没错,是我错了,你救救他们两个吧。他们都是为了你好啊……”

“不能因为你们主观上认为是对我好,搞砸了事情,就要我义不容辞地站出来去做你们所希望的事。世界上多少像我这种人,明明只想靠勤劳换来收入,不愿意卷入任何阴谋诡计和纷争,却偏要被你们这些人硬生生用情分绑架进去。”

“难道你就真不念一点点情分?我知道你不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不是的,求求你,求求你了,你可怜可怜我们吧……”

“做不做一件事情,是在我的个人选择,而不是你们的要求!我现在的选择已经明确无误地告诉你们了。我是个固执的人,我可以眼睁睁地看你们在这里跪三天三夜,甚至更长时间,并且不会改变决定。如果你们不相信,认为自己有能力促使我改变,可以试试一直不起来,让我们一起看看结果会是什么样?”

庄小莺不敢相信地仰望着好似生铁铸就的没有丝毫人情味的成彪。她那么多哀求,都像风吹在了石头上。石头不悲不喜,无动于衷。她苦苦哀求的眼神被成彪缓慢、坚定、左右摇晃的头颅硬生生地折断,碎了一地。

跪求成彪毫无用处,明白了这一点,庄小莺收住了哭声。她的脸渐渐冷硬起来,像是极寒天气里,水渐渐冻成了冰。她拉着儿子站起身,神色变得冷厉可怖。她咬牙切齿地说:“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忘恩负义,见死不救,铁石心肠的人!”

成彪仍然平静如常,说:“如果你们认为我是,那我就是吧。我不会反驳,也没啥意见!”

母子俩心中怀着对成彪的恨意,拖着沉重的身子,回到了住的地方。焦文彬唉声叹气,惶恐不安。庄小莺不死心,又给姜雪打电话。

“你给成彪说一声,让他去宁燕那里求下情,你就不会坐牢了。”

“该坐就坐,我不怕承担后果。”

“我去过成彪那里了,求他给宁燕说下情,让宁燕不要告你。你坐牢的话,这辈子就毁了。可是他不听我的,你劝劝他,说不定他就去了。”

“毁了我也不会去求那个女人。我更不会让彪哥去求那个女人。”

庄小莺挂了电话,骂道:“一群神经病!几句软话就可以免去牢狱之灾,非要鱼死网破。你愿意去坐牢就去,我家文彬一定不能去。”

钟嘉琪得知了妈妈要控告姜雪和焦文彬的事情,说:“他们本意是为了彪哥,都不是坏人。还是算了吧!”

宁燕忧虑地看着女儿,说:“你是我的女儿。你不能胳膊肘往外拐。”

“得饶人处且饶人。”

“如果你掉在别人的陷阱里,别人可不会像你这样仁慈。”

“放过他们!就像你放过你自己。”

自重庆回成都之后,母女俩再没谈及那天发生的事。那些事,像是母女携手同行时,路上的锋利的障碍物,为了避免受伤,两人平常都是绕着走。现在,为了别人,女儿的话有意无意触碰到了母亲的伤疤。宁燕有些生气,但压住了火。女儿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放过了自己,放别人一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的口气缓和了下来,说:“你庄姨对我狠命下杀手,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

事情的水落石出,是在中学同学刘敏约宁燕吃饭的那天。她说她是到成都来旅游。

刘敏家在武汉,家庭条件普通,远远比不上宁燕,但夫妻二人感情甚笃,家庭和睦,平安健康,儿子还在攻读博士。听刘敏一脸幸福地讲起家事,宁燕的争竞之心像一缕青烟一样消散在蓝色的天空下。谈起自己的人生时,宁燕没了往常的神采飞扬,反倒有了些许感伤。她对刘敏的感情非常好奇,问:“这么多年,你们是怎么保持爱情的甜蜜的?”

刘敏说:“不用刻意去保持。你知道恋爱的感觉吧?如果你全身心地爱一个人,他也全身心地爱你。那么你一直会为他的声音、气味、肌肤冲动。我粘他,他粘我。我喜欢被他粘,他喜欢被我粘。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谈恋爱的感觉,根本不觉得腻,也不觉得烦。那些腻烦的,我认为他们确实没那么爱了,但是责任、义务、道德还让他们在一起。”

宁燕说:“我听说只有彼此都全身心地互相喜欢,没有一丝杂质的两情相悦才能达到性爱的高潮乃至巅峰,是不是真的?”

刘敏说:“我跟他是初恋,我不知道跟假喜欢的人做爱是什么感受。也不知道跟仅仅是喜欢的一副皮囊做爱是什么感受。我和他彼此相爱,身心都很快乐。那种美妙的体验让我愿意跟着他过任何苦日子,甚至,我愿意为他去死。”

宁燕说:“我从来不会愿意为任何一个男人去死。”

“我也是。没一个男人值得。”庄小莺推开茶室的门进来。

宁燕心里早猜到刘敏只是庄小莺的工具而已。她一直在等庄小莺现身。现在,庄小莺坐到了她旁边。她的心痒得难受。她的左手使劲抓住蠢蠢欲动的右手,才没有将一个大耳刮子扇在庄小莺脸上。

刘敏说:“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那么一个人,你愿意为他生,也愿意为他死,他也会同样对你。只是很多人忙了一辈子,没遇到那个人而已。到死的时候,彼此都在惋惜没有遇到对方。”

刘敏分别拉住两人的手,说:“我听说你们之间有一些误会。不管什么,我相信你们都能处理好。爱情、亲情、友情是世界上最奢侈最宝贵的东西,能不要毁掉就不要毁掉。真怀念那时候,我们住一个寝室,亲如姐妹的时光啊!”

三人在重温记忆中美丽的青春时,都流下了眼泪。送走刘敏之后,两人四目相对。

宁燕说:“告诉我!我哪里得罪了你?你要害我一次又一次?”我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你儿子。你找我借500万,我只借给你50万。曾经的我不如你,如今我比你好太多。这些都是你嫉恨我害我的原因吗?

庄小莺说:“你揭我的老底,破坏了我和夏江南的好事。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恨你。你害了我,我也害了你,两清了,不要再为难我的儿子。”

“我为难他?难道不是他想来讹诈我吗?”宁燕冷冷一笑,“再说你跟夏江南的事情,我宁燕从未从中破坏,你说的什么我揭你老底的事情根本就不存在!”

“你还要狡辩?我在台湾的经历你都知道了吧。你动用私家侦探调查了我的背景,像调查接近你女儿的那些人一样。那天下午,我在你办公室的桌子上面看见过我的背景调查报告。当时你不在。”

宁燕瞬间想起来。那天下午,夏江南拿来一份庄小莺的背景调查资料,还责怪她的闺蜜为什么会在台湾当过妓女。后来,她送他下楼时,忘记将资料收好。她以为马上就会回来,谁知夏江南将她拉上车,在她身上狠狠发泄了一番。她身上多个部位被抓咬得青一块紫一块。想来,应该就是那个时间段,庄小莺进她办公室看见的。

原来是被错怪冤枉!原来是一场无妄之灾!自己丢光了脸,女儿的婚事也被搅黄,还惹来烦人的官司,被员工嘲笑……千言万语涌上宁燕的喉头,她大声咆哮起来:“不是我!那是夏江南的儿子请人调查的,与我无关!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就认定是我干的?你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对我一而再再二三的用恶毒手段?你为什么下手那么狠?”宁燕的眼泪像瀑布一样飞流直下三千尺。走到今天这一步,不管是什么原因,两个人的关系,都回不到从前了。那些伤害,像插进心窝的碎玻璃片,拔出来后,身心也不复当初。她挥起手,狠狠一耳光甩在了庄小莺的脸上。

庄小莺头昏脑涨,灰心颓丧地回到家。她还有很多话要说,宁燕没听就扔下她独自走了。我是在你的办公桌上看见的,我不怀疑你,还去怀疑谁?谁让你放在办公桌上让我看见?换成你,你会去问个青红皂白吗?被人毁了好事,你也会跟我一样,选择阴悄悄地背后下毒手。这不该怪我啊!要怪,还是怪你没把资料收好……

庄小莺的一个情人想念她的身子,非要跟她见面。她没得到宁燕放过自己儿子的承诺,被儿子将要坐牢这个想法折磨得异常焦躁,哪儿还有跟情人上床的心思。情人紧紧追问她究竟怎么了,让她把问题说出来,并且承诺,只要在他能力范围内,愿意出钱出力帮她解决。庄小莺才大倒苦水,把事件的部分事实抽离出来讲给情人听。

庄小莺说:“我儿子的公司跟我朋友的公司签了一个合同。我儿子公司把事情做完了,我朋友公司没有付款。我儿子跟我朋友公司打官司,谁知道我朋友公司盖的是假章。”

“那合同无效?没收到钱?”

“不光是没收到钱,现在那边公司还要告我们公司串通她公司的内部员工私刻假章,做假合同,涉及金额巨大,可能要我儿子坐牢。”庄小莺说那边公司的内部员工盖的假章。“我儿子也不知情,根本不知道是假的,然后就签了。”

“那是她内部员工的问题,根本和你儿子无关。你儿子怎么会坐牢,你们也是受害者。”

庄小莺嘴里喃喃地复述道:“是啊,我们本来也是受害者。”嘴里念叨了几遍,庄小莺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她赶紧挂了电话,找到儿子。

庄小莺说:“全部事情都推在姜雪身上。法庭上就说我们不知道假章和假合同的事情。假章的事情是姜雪去搞的,我们是真的跟他们签合同,也真的给他们公司做了事情,我们也是受害者。”

“那姜雪肯定会把我们商量事情的经过讲出来。”

“讲出来也没用,一面之词,没证据。宁燕告我们,我们就全推姜雪身上。她如果说是我们一起商量做假合同,那我们就说她是在胡编乱造。她之前来签合同,要找我们要200万回扣,我们没答应她,谁知她就用一个假公章来玩弄我们。”

“那如果成彪给她作证怎么办?”

“只要拿不出证据,我们死都不承认。如果成彪出来作证,我们就说成彪和姜雪是在谈恋爱,两个人是一伙的。”庄小莺脑筋转得飞快,“对,就是这样的,成彪和姜雪为了害宁燕,给宁燕造成损失,故意找我们要200万回扣,见我们不答应,姜雪就转而用假公章害我们。反正我们跟假公章无关!”

焦文彬倒吸了一口气,“这个理讲得通,逻辑上好像也没啥大毛病。那她就惨了!”

“怪不得我们。谁叫她笨得屙牛屎。活该!”

“早想到这一招,也不至于给成彪那个王八蛋下跪了。”

庄小莺如释重负,说:“还是你妈厉害吧,儿子。这本来是很简单就能解决的事情,我们又慌又乱,居然一直没想到。其实就是一转念而已,事情就翻转了。现在我们根本就不用着急。那个不怕坐牢的女人,希望她心想事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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