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李喆
序:我们每个人犹如放在书架上的一本本书,也许被按名字排序或者内容分类,但从书名或者书的封面设计,常常难以判断里面的内容,只有深入阅读后才知道这是本什么样的书。
翻开这些书后,发现其实无论肤色、文化、社会地位和教育背景如何,这个世上只有好人与坏人;透明的人与隐秘的人;信上帝的人和不信上帝的人之分。
记得几十年前刚到美国的时候,说一口结结巴巴的Chinglish(中式英语),尽管内心有一份足足的勇气,可张口说不了几句勇气就泻了一半。那时候别人若是说美国人对咱们有种族歧视,我心里还是蛮有同感的。
当时系里每个月有一次生日Party(庆祝所有在那个月过生日的同事),那是让我最难受的时刻。因为当同事们侃大山有说有笑的时候,我不知道如何是好,若是跟着笑,可自己完全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肯定是傻笑;若是不笑那更尴尬。不仅心里觉得自己傻,面部表情肯定更傻,很落寞,很有被一堵墙隔断的感觉。
记得一个朋友曾调侃去参加公司的party,是"怕提",手中捏着两片"气死"(chess),假装喝着可乐,脸上堆着傻笑,两眼直盯窗外,一心只愿"怕提"早点结束。
后来渐渐的觉得这堵墙开了一扇窗、两扇窗;一扇门、两扇门, ……
最后发现无论是语言、国籍、文化、社会地位和教育背景如何,这个世上的人可以分为几类:
好人与坏人;
透明的人与隐秘的人;
属于上帝的人和还没有归属上帝的人。…
有时候这堵墙是我们自己建的,或者是由于自己先见的定界,或者是由于自己勇气的丧失。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好朋友、或者成为朋友,但是你可以无惧地同许多人交谈。在交谈中若是你愿透过每个人的外表去欣赏他们亮丽的那些点滴,并且不会因为他们对你的不理解而丧气,这堵墙就容易被淡化甚至消失。
抱着这样的心态,我发现了人性中许多有趣的故事。
去年秋天去参加一个美国朋友孩子的婚礼,因我是婚礼上唯一的一个中国客人,所以半年前就在考虑穿什么样的服装去参加这个婚礼。当然,
婚礼的焦点是美丽的新娘和那些伴娘,可作为婚礼上唯一的中国女士,
总不能以一个"黄脸婆"的面目出现吧,先生和女儿都没有半点犹豫的
提议:穿中国旗袍!
这场仲秋的婚礼是在维吉尼亚州的一个美丽的牧场举行,这个牧场已经
不是一个纯粹的牧场,而是专门为举办婚礼和大型聚会的地方。无论是
餐厅、舞厅还是酒吧,一切都布置得温馨到位,却不失精致和典雅。婚
礼的仪式是在室外的草场上举办的,随后进入室内用餐。
新娘非常的美丽和幸福,伴娘和伴郎们也享受了快乐的时光。新娘新郎
的两个妈妈脸颊笑的开了花,酒也多喝了几盅,舞姿也找回了青春不散
的风采。
而两个爸爸手端着酒杯,漫游在客人之间,幽默地讲着笑话。Mike说:
"我的妻子和女儿说这场欢乐的婚礼我什么都没做,唯一做的就是写支
票,可这却是最重要的事啊。"
同中国文化相反,美国的习俗是女方支付婚礼的费用。理由是婚礼的排
場大小是新娘的梦想,新郎一般不在乎,所以从习俗上就变成由新娘的
家庭来支付这笔费用,当然也有男方愿意分担或者支付全部的例外。所
以中国的"建设银行"小伙子们,娶美国新娘就不怕银行账户被掏空
了。
新郎和新娘的都分别成长于虔诚的基督徒家庭,当今的美国年轻人离家
上大学后,或多或少地都离开了从小在家接受的基督信仰,而这对毕业
于名校的新人,还没有被学院里的左派教授们完全的洗脑,他们让牧师
在他们婚礼仪式中邀请宾客们齐声吟诵圣经中的主祷文,同时在众多的
祝福词中,圣经中关于爱的经文也被引用了不少,因为他们明白这份来
自天上的祝福的份量。
想必宾客中的基督徒一定不少,很欣慰基督教仍然是美国文化的主流,
尤其是南方文化的主流。
在这个南方的牧场里,我感受到了美国早期移民的敬虔文化。
三百多宾客的婚礼,可以说是一场盛宴。我这个身着中国旗袍的客人,
没想到旗袍成了同其他女士们打召呼的问候语。
Cynthia 过来说:"I like your evening gown. Which culture does it relate
to?"(我很喜欢你的晚礼服,这是哪种文化的晩礼服?)
"Thanks! I originally came from China. This is a traditional chinese dress. I
like yours too. It compromises your eye color."(谢谢!我是从中国来
的,这是中国传统的服装。我也很喜欢你的晚礼服,它更好地衬托了你
眼睛的魅力。)…
藉着旗袍就认识了Cynthia, Nancy, Mary......
不要以为只有中国人结婚才摆几天的宴席,美国人也一样。从星期五的
Rehearsal dinner(排练晚餐),星期六的婚宴晚餐,到星期天的告别午
宴,已经记不清同多少人聊过天,有的人记住了他们讲的笑话或者舞池
里的舞姿、或者她们的晚礼服。但是印象最深的却是两个老太:新郎的
外婆Helen 和新娘的外婆Rebaca。
75岁的Helen,个头小巧,身材玲珑,披肩的长发,一身米色缕花拖地
的长裙,白色细跟的高跟鞋。从背面看,你肯定以为是一个年轻女子;
从正面看肯定60岁不到,脸上有美容拉皮后不明显的痕迹。每到之处总
是笑声朗朗,因为她来自南美的一个岛国,仍然带着岛国的热情奔放,
所以不到半小时她就拉着我去介绍给她的朋友了。
第一个就是她的男朋友 Richard,他看上去只有50多岁,很charming &
gentleman,总是哈护着Helen,又是送酒、又是端水;又是拿包、又是
做她的摄影师,还随着她去见她的新朋友,很是殷勤周到。
在舞池中,我悄悄地问Helen:"你的脚痛吗?我可要脱鞋了,你看那
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都脱了高跟鞋赤脚在跳舞。"
"I'm fine. My feet are ok, not hurt yet."
我心想,真厉害!也许你从年轻时就是一个交际花,常年都穿高跟鞋,
习惯了。
一曲完后,我到吧台要了一杯冷水,然后坐到另一个老太太的旁边,因
为她不跳舞,我想把脱下的鞋子放在那里,她就是新娘的外
婆 Rebaca。这几天已经同她聊过几次了,听她讲了许多新娘新郎的故
事,一对青梅竹马的情侣。
坐下来脱鞋的时候我说: "Helen 真厉害!我和这些女孩子一样脚都受
不了啦,可她却没事。"
"Helen 是一枝奇葩!她从里到外都很鲜活靓丽,而且你想不到她年轻
时在美国拿了博士学位,曾经是美国政府南美问题的专家。"
我一脸惊讶,还以为她只是一朵总不凋谢的交际花呢。"真佩服!难怪
她男朋友对她是脚前身后的殷情,难说下一个是他们的婚礼呢?"我们
还没有讲完就被Rebaca 的几个老闺蜜打断了:"我们几个正在议论妳
的中式晚礼服呢, 你是新娘还是新郎的客人?"
"他们是我40多年的老朋友,这次专门从各个州飞过来参加我大孙女的
婚礼。"Rebaca 给我一一介绍了她的闺蜜。
我心里又惊了一下:40多年的朋友,还从不同的地方飞过来参加孙女的
婚礼。老太太真是不平凡唉!
此时一群20岁左右的俊男美女,手牵手的跳着舞来到老太太面前,他们
都是老太太的孙子辈和他们自己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到老太太面前逗
乐,为了让她开心。
Rebaca 已经快78岁,是从意大利来的第一代移民,年轻时肯定也是一
枚美女。由于健康的缘故,她现在行走不方便,这些年轻的孙儿们几乎
每个都是名校在校或者刚毕业的青男华女,看来同Grandma 的感情很亲
密,他们总是顾及着让 Grandma 在晚会上也能分享他们的快乐。
哦,这样的行为在这些 Millenial 新生代里不多见,他们都是比较自我的
一代,不少孩子不仅忽略爷爷奶奶的快乐,也不在意父母的快乐。所以
当这一对对俊男美女到 Rebaca 面前跳舞,并不时地亲吻她的时候,真
让我很感动。
"Rebaca,你好幸福呀!"我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地告诉她,她的脸马上
就笑开了花:"是呀,我的丈夫在第一个孙子出世的时候,就决定在缅
因州的山里建一个房子,希望每年暑假孩子们都到山里同我们共度时
光。这一决定就变成了我们家的传统,每年暑假所有的孙儿孙女们都必
须在山里同祖父母至少度过一个月。这样他们不仅同我们建立了感情,
表姐弟之间的感情也笃深。虽说是一个月,但常常不少孩子是整个暑假
都在那里,因为我们为他们安排了许多城里没有的活动:爬山、钓鱼、
野炊、油漆房子、做木工活等等,这样他们的父母暑假也可以安心工
作。"
这个 Rebaca 可是全家最有尊严最受保护的对象,有点像中国的贾母,
但她却一点不专横,非常的善解人意,和蔼可亲。
美国人的文化并不离奇,不少人同我们一样也喜欢儿孙满堂,也喜欢几
世同堂的天伦之乐。因为我们都是来自同一个造物主,我们的喜怒哀乐
都有不尽相同的地方。你若敞开心怀接纳,就总能碰到接纳你的人、善
良的人、热爱生活的人……
C S 路易斯说:"You're never too old to set up another goal or dream
another new dream"
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做梦和实现梦想的勇气!
真高兴我还有机会做一个Helen ——Rebaca 式的外婆梦,既保有身心的
年轻,更有沥练出的真诚和善良。
愿所有的外婆、奶奶们都被岁月和儿孙温柔地善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