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成诗文集

老成,写生派诗歌创始人。
写生诗歌流派,又名写生法门、写生门。

写生门是全新的心性修炼、改造、提升的自我救赎门路。

写生门又是现代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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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成版 道德经

(2009-12-17 09:33:05) 下一个

老子百无聊赖,在图书馆靠门口的办公桌后静坐

有许多时候都快睡着了

上午有一读者来还书

下午一直还没有人来

门外挂的牌子上虽写的是图书馆

其实也就是个图书室

 

 

 

对门里面四排书架,办公桌后两排书架

书架有一人之高,上下五层, 大多数碼满了书

有几层稀稀拉拉,很有几年没进书了

也是,如今读书的年轻人少了

都到大城市去打工了

还听说有人家的孩子考取了清华大学而凑不起学费的

也有北京大学毕业还找不到工作的

于是就有人问读书有什麽用?

咳,读书无用啊,老子想

这和自己创立的无为学说快靠近了

绝学,绝学无忧啊,哈哈

老子苦笑,脸上的老皮一动

没想到牵动了植物神经,老子感觉肚子饿了

抬头看看墙上的石英钟,还再走

是下午两点,该吃饭了

老子从帆布袋里摸出他当日的第二个窝窝头

 

 

 

窝窝头虽香,但要靠水下咽

这水变了,自从三十年前

在西面开了家造纸厂,这水就越来越咸,越来越苦

这倒好,省了买盐的钱

只是这窝窝头就越来越难以下咽,作孽啊

老子叹道,如此,两千年后

还有人类吗,非灭绝不可

 

 

 

下午三点,老子完成当日最后一顿饭

照例起身巡视书架一遍

从头一排排,视察

每到一排,他都要仔细检查

并侧耳倾听,前几年还听到有老鼠的动静

这两年少了,不知是不是耳朵聋

还是连该死的老鼠都不来了

嘿嘿,不来也好,省心

 

 

 

视察一圈,老子又走到办公桌前

摸摸索索从那帆布包中拿出一只圆珠笔

又掏出一本卷巴巴的装订本

他开始了一年来的盛大工程

他要写一本书,总该留下点什麽啊

老子如此想,一百二十岁啊

不留下点什麽,岂不是虚度了

可叹的是那圆珠笔,油快没了

得省着点用,老子常为此叹息

如纸笔随便用,好歹也写他个几万字

说不定十几二十万字也不在话下

可惜没有个帮手,视力下降得厉害

所以只拈简要的道理写一写

只是担心这全是理论,不举一些例子

不说一些故事什麽的,后代子孙不喜读书

智商恐怕越来越弱,能理解的就少了

老子摇摇头,顾不得这许多了

 

 

 

道可道,非常道

老子念叨着,一边想:

圣人如何说话?

圣人说话,先要做好假设,铺陈好前提,讲清楚语境

要不然就不能随随便便开口,开口必错

开口就容易造成误解

这叫不可思议,不可言说,这是西边村子的释迦摩尼说的,不错,说得不错

但圣人又有救世职责和苦心

不得不说啊,老子嘟囔着

道可道?无道可道,无道不可道

不就是变化嘛,一说就变,一说就破,一说就散

烟消云散的事物与人生,还要用烟云做的笔来描述啊

哪来这样的笔呢,圆珠笔也没得用

如今就是这个笔是个问题

难啊,话语怎能够跟得上思维

而手怎能跟得上话语

可恨的是这只圆珠笔,还跟不上自己的这双手

 

 

 

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可叹世人爱名,却不知名为何物

名乃实之影,实乃名之归

实,可实可虚,实可实,非常实

虚为虚,非常虚,变化之中也

这世上的一切莫不处于变化中

老子摇摇头,说:变化

变者化也,变中有不变

化中有不化,譬如水流

譬如水,想到水,老子老脸上露出不易看出的苦笑

又伸手从桌上提起那小半瓶自来水

喝了一小口,水质变的厉害

可见一切处于变化中

老子又忍不住怀想起儿时

那时的水好啊,任一个水塘,任一个水田里的水都可喝

嗨,老子叹道,世道变了啊,只要这后人喜欢就行

 

 

 

老子翻了翻自己的大作

快成了,只要再做做润色即可

不由得快活起来,是这个道理

有从无中来,还向无中去

嘿嘿,去年的这时,还没有这个东东

今年就快成了,但愿这东西能活的长久

天长,地久,天地之所以长久者

以其以无生为有生

故而无为胜有为

无法胜有法,没有法子啊

不是办法的办法,没有法子的法子

 

 

 

想到这,老子忽然想起喜子有很多日子没来了

不知这小子最近在忙什麽,听说他升了官

做到了交通局局长的位子

可惜很有许多天没来了

不然总不会为这该死的笔所苦

 

 

 

也好啊,喜子这孩子不错,至少不坏

写这本书也是这小子的主意和主张

这小子聪明,能跟自己谈得来,可惜做了官

可是能做官又为何不做呢,总得有个活法

好人当官总比坏人当官强

 

 

 

下次来,好歹托他把这书印出来

喜子这孩子有办法,肯定能办成

既然写了,印出来总是好的

摆设嘛,上帝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都是摆设啊,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嘿嘿,老子是刍狗,老子的书也是刍狗啊

刍狗就是摆设的意思,或者说雏狗,或者干脆说是猪狗

 

 

 

老子扔下那只破笔

轻轻敲敲桌子,又拍了拍手,如释重负

好啊,不急不急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不争这几天

抬头看那钟,已指向五点,下班了

老子一阵迷茫,下班了?

这辈子也快下班了,到哪里去?

莫不过向西,到西方去

西方是一片乐土,是活的对立面,是死地

活在东方,死在西方

活够了,还能到哪里去?

老子又坐回老藤椅

盘上腿,闭上眼,眼睛竟有点湿热

他耳朵已聋了很多年,这时竟然听到了一阵悠长的呼唤

那是他母亲,已死了许多年

于是他从草地上坐起,爬上那青牛

一路向西,又过了许多年,竟然就到了今天

 

 

 

恐子年近古稀,已充满了慈祥的味道

四十五岁时,他的脸上就爬满了学问

下巴的胡须直垂到衣服的第二个扣子

门下自己能叫出名字的得意门生达到了七十二人

大多都是农夫,铁匠,卖扫把的

也有个把长相英俊的年轻人的,逃学不进私塾的少年

但恐子不喜欢残疾人,因为据他看来

残疾人是有罪的,是不小心的

难得有几个能识字的,孔子教他们绰绰有余

但有时也为满腹学问无人继承而伤感

 

 

 

早年恐子本来踌躇满志,直奔仕途

但到头来还是决定献身教育事业

原因是他当不了官

因为一见到当官的人就紧张

有时见到满脸严肃的高管就汗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因而也就表达不出他心中的宏图大志

恐子和职位比自己低的人相处融洽,偶尔还能说个荤笑话什麽的

但是不跟上级打交道,哪能升迁呢

恐子分析这是由于自己出身低微的缘故

从小未见过大世面,不大习惯与大人物见面说话

养成了本性,本性难改啊

于是专心做起了学问,在学问上孔子相当自负

恐子对弟子们大多时候很严肃

学问是很严肃很崇高的事业

学而时习之,不也乐乎?

恐子说人要不断地学习,一定要向有学问的人学习

 

 

 

恐子曰: 当官的人要充满权威

不当官的人要向当官的人行礼

要站起来行礼,这叫有礼

这对维持秩序有好处

不然大家争争吵吵,无礼无序,国家没个套套和体统

恐子对自己的这套理论很是自信

曾想方设法让国家主席知道,可惜只到了

省委常委就扛不住了,老是紧张,出汗,还加口吃

不能系统地表达出来,好几次那些领导都急着去吃饭

或者还有其他很重要的公务要干

有一次孔子老着脸跟了去到酒桌上

竟然被一个很不成体统的女人奚落了一把

那女人叫南子,恐子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

妈妈的,简直像一个妓女

哪有让老婆太太这么随便放浪的,就是小老婆也不该嘛

不过恐子倒不恨她,她还亲了自己一下呢

 

 

 

恐子三十六岁时入门研究音乐

实在说是受他的一个吹唢呐的弟子的影响

但恐子不这么认为,恐子自认为是音乐大师

因为他知道把几个玩乐器的弟子弄到一起表演的窍门

那声响与单个表演大不相同

这是西方交响乐的前身

恐子会挥动双臂双手,一会让这个吹

一会让那个敲,一会让所有人一齐发动

恐子感觉到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是一个人所没有的,恐子管这个叫团队

团队的力量是无穷的,肯定比单打独斗强

这时候恐子就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君王

这稍稍让当不了官的自己有了丝许欣慰

 

 

 

恐子对玩音乐还有更深刻的哲理和构想

他想把礼和乐再打通

这就更强大了,试想

让一大群人在有礼有序的环境中,欢呼歌唱

舞蹈,再加上许多的乐器伴奏

皇帝在最高层,文武百官层层落座

直到贩夫走卒,都懂礼守纪

这不就是古圣人所说的大同世界么

恐子为自己的这些构想而激动

可惜至今没有一个弟子能领悟他的博大胸怀

 

 

 

但恐子的事业很显然是处在高速发展中

他的教育体系像流感一样蔓延到了全国

除了西藏新疆等地有点薄弱以外,每个省都设立了分部包括台湾

近来听说国外都有人在谈论他的学说

叫蠕学,像蠕虫一样融进上流社会

恐子暗自得意,但表面上更加严肃,慈祥

如今只有少数几个学生,像阿回,阿路

才能随便见到他,他设立了董事会

董事会下设管理委员会

管理委员会下设总经理室

总经理管辖教育部,财务部,照生办公室,区域协调委员会。。。

培训部,各省都设立了大学,当然是民办的

但国家现在对民办大学开了口子

如今日子可比当年带着阿回阿路到处奔走如丧家之犬时好多了

现在英语培训这一块很是红火

阿路搞的新西方培训学院,很大一部分业务是培训逃夫,丫死,和鸡儿姨

又搞什麽伊爱闷必爱,专门培训政府官员和企业高级官员

对于培训政府官员和企业官员,恐子大为赞同,并且暗自得意

瞧啊,我恐子的弟子们现在都在培训政府官员了

恐子对出国留学本来大不赞同

他说我中华大国,思想博大精深

为什麽还要到那西方夷蛮之地去

他们有什麽学问?但时世变迁也由不得他

好在总体是好的,主流是好的,近来国学这一块也红火了

好多后起之秀,如鱼蛋,鱼球雨等都在致力于自己同样的事业,打着自己的旗号

对于优秀的,恐子也准备引入门下

自己的大多数弟子,都热衷于捞钱当官

看来也得招聘一些新鲜血液

 

 

 

如今阿回阿路都坐上了宝马和奔驰

但恐子依然喜欢坐轿子

坐轿子舒坦,又安全

恐子六十多了,有点遗憾

但老有老的好处,可以随便教训人,这学问也随着年龄长

自己的学说思想也发展完备近乎完美

几年来他看透了许多事,包括原来很看重很向往的官场

实在说是有点看不惯了,许多当官的不讲究礼仪甚至私下里乱搞

什麽搞小蜜,包二奶,强买强卖,有很多确实是不像话

恐子觉得自己有责任要用自己的学说

来完善美化国家的制度,提高官员的素质

自己原来是走低端路线的,教育贩夫走卒,下里巴人

现在已有了足够的资本和可能来渗透到高层去,蠕嘛,慢慢地行进

润物细无声嘛,谁写的诗?很不错的

 

 

 

恐子已不是当初的恐子

他现在已经能从容交游于官场

几乎每天都是在与各地各级的官员交流文化发展大业

当然是在酒桌上,最可喜的是

上个礼拜,恐子还见到了王委员

那可是中央委员啊,而且恐子自始至终都没有流汗

这真让自己暗自高兴,变了啊

恐子 有时感叹学无止境,连自己都在不断进步中

 

 

 

恐子常常自省,他说

吾当每日三省吾身

他总结自己不流汗的缘故是今非昔比了啊

如今事业发达,那些当官的也不过如此

这在每天的酒席上可以看到

他们根本就没有个吃相

大多数也不懂礼,只会请客送礼

那叫礼吗,只有自己创立的礼才叫真的礼

那叫礼教,是高贵的

不过恐子 对当官的总体上还是维护的

君君臣臣,官官民民,父父子子,夫夫妇妇

高管犯了罪,总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虎点,刑不上士大夫嘛

都好好维持维护着,也就是礼的根本

 

 

 

恐子突然高兴起来,双手互搭平举

做出个敬酒的样子,双眼微眯向上:天啊

自己事业遍及全国,影响海外,教师学生国内外加起来

起码已有二三十万,这不跟皇帝一样吗

他点点头,暗笑道

就是见到国家主席,恐怕也不会流汗了

那几乎是肯定的

 

 

 

 

 

 

 

 

 

 

 

 

 

 

 

 

 

 

 

 

 

 

 

 

 

 

 

恐子今日要去见老子

是交通局局长耶喜推荐的

他说这人是天下最有学问的人,学问深不可测

这让恐子耿耿于怀

因为本来恐子自以为天下最有学问的人莫过于自己

自己不说罢了

 

 

 

耶喜这个人挺有意思

虽说是个官,但好像还挺有学问的

喜欢和自己的学生们打成一片,当然是自己早期的第一代弟子学生

大都进入了各大学各研究所各企业实体的管理层,也有很多进入了官场

 

 

 

上礼拜五在饭局上阿由介绍认识了耶喜

酒桌上他冒出的一些话语让自己也大吃一惊

譬如法无定法,法可法,非常法

还说相非相,佛非佛,相可相,非常相

恍兮惚兮,恍恍惚惚兮呀什麽的

好像很有水平,但细问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细想也许这人就是这样,胡言乱语罢了

恐子现在处理应付县交通局局长这样的官员已经架轻就熟

虽然常常称兄道弟,但有时也微微有点不快

毕竟自己是宗师一样的人物了

得有个大小尊长,并不是每一个当官的都值得尊敬

这是真的,不过,恐子也有个难题

就是对于自己的民办体系的职务,与官场体系的职务

谁高谁低的问题,民办的虽不敢也不能与官场的平起平坐

但自己宗师一级的人物

总比他七品以下的小局长要高得多

嗨,算了,慢慢来吧,总要有个说法,总得有个高低、尊卑排名顺序

 

 

 

耶喜说老子是世界上古往今来最有学问的人

这让恐子暗暗有点不快

于是请他推荐来会一会

恐子想要真是个有根底的人,倒可以培养培养做自己的接班人

是啊,到时候了,自己的这一套也该有个传承

人才难得啊,恐子对刚才自己的嫉妒心很是不以为然

唉,吾日三省吾身,三省吾身

自己的缺点自己知道,要消除嫉妒心真难啊

尤其是遇到学问上与自己旗鼓相当的,虽然近年来几乎从来没见遇见过,都是来向自己请教学问、国学知识的

恐子觉得应该惺惺相惜才对,能遇到个真能谈得来的也不容易啊

学问学问,不耻下问,得拿自己的礼去问一问,会一会他

 

 

 

恐子决定要带上阿回和阿路

这两个人虽说很忙,但对自己还是忠心耿耿的,一叫就到

嘿,还不是我恐子提拔教育他们这么多年吗

人不能忘本啊,这两人离自己的学术核心越来越远,但到重要场合恐子还是喜欢叫上他俩

能出得了场面,西装革履的,阿回人高马大

阿路人活络,会说话,路数广

自己现在不习惯穿西服皮鞋了,还是长衫马褂,布衣布鞋舒坦

但不带上他俩,自己看上去不排场

别人还以为是个等闲之辈呢

 

 

 

第二天一大早阿回就到了,这在恐子意料之中

带了一瓶五粮液,一只烤鸭,全聚德的

阿回最忠心,最爱自己,但一大早哪能喝得下,吃得下呢,粗心得很

油腻腻的,阿回有点二,但二得可爱,因为他的豪爽

 

 

 

随便吃了清蒸早点,豆腐脑,包子,恐子张罗轿子,要打电话去后勤部

阿回大嗓门:嗨,老板,做我的车子,快一点

这小子这几年改口叫自己老板

不叫老师了,自己制止他几回不听

说都一样,事实就是老板嘛,这全国民办教育系统都听我们的了

随他吧,恐子知道这小子是想搞快点,怕耽误他自己的时间

他忙啊,也是,这全国一大滩,都靠这几个亲信在料理

 

 

 

说着阿路也到了,带给老师一袋黄山顶级毛峰

阿路这小子滑头,但自己打心眼里喜欢他,他总能想到自己心里去

也会做面子上的事,有时面子比里子重要啊,阿回不懂,他比阿回强

比阿回能干,细心,有把持,这世俗的一面肯定是要传给阿路

 

 

 

阿路人精细,中等偏瘦

说话轻声慢语,喜欢凑到人跟前

显得很亲近,很友好的样子

阿路热情地喊老师好,喊阿回师兄,竟然有两个月没见了

都抱拳弯腰相互施礼了,阿路请老师阿回落座,自己倒像主人一样张罗烧水泡茶起来

 

 

 

说着看那镶金烤漆落地大座钟,这是恐子亲自买的

已经九点零五分,恐子要上路

阿路说不急,图书馆虽开门了,但得给人一点时间

拿个报纸,泡杯茶什麽的

再者晚一点也从容大度些,一大早的,也不赶着复习迎考什麽的

 

 

 

好歹到十点出发

还是阿路争着引老师做他的奔驰

说比宝马宽敞,阿路细心些,他的司机也细心谨慎些

这也是恐子的本意,他见老了,喜欢凡事慢一点,妥帖一点

 

 

 

恐子好些天不出门了,街上又变了很多,路过佳山脚下,阿路的新西方学院

正在破土盖大楼,已经到了三层,一共三十八层

从两丈高的模型牌上看都已经气派得不得了

阿路说现在自己盖大楼很划算,自己学院用,用不了租出去,或者卖出去都很赚钱

阿路劝阿回也一样做,说如今房地产如火如荼,热得不得了,热钱,钱热啊,数到烫手

但阿回一心要打造国学,再者现在自己翻印翻译古藉的出版社生意也是很不错的

喜欢古文化的人多起来了,尤其是改编历史电视剧等

前一阵子大导演张蚁毛还找自己的国学研究所改编了荆轲刺秦王呢,单编剧就给九百万,另加票房提成!

票房十个亿啊,文化事业大有可为,大有可为!哪能只有盖房子赚钱呢

阿回痴心国学,坚守文化阵地

这倒让恐子有些许欣慰,但暗自苦笑:这都哪和哪

谁和谁啊:阿回五大三粗,分明不是搞国学的料

但可喜的是却有一颗爱学问的心

可惜阿路精细严谨,但一心赚钱

唉,随他们去把,时代不同了啊,也要与时俱进啊

 

 

 

从湖南路向东,直到大兴矿业资源开发有限总公司大楼

右拐进入居民小区,拥挤狭窄起来

很多倒腾水果的,补鞋修表的,煮茶叶蛋的,卖狗皮膏药的,卖油条早点的

恐子依稀看到当年的父母,看到当年的自己

心中有一丝丝的哀伤和悲悯,很多年了呀!

 

 

 

再往里,很快就到了

这是个两层的小楼,楼上白色油漆刷着好多大大的拆迁两字

歪歪扭扭的,写得匆忙潦草,很不周正,一看就是下等人写的

从笔迹就可看出来有多嚣张和蛮横

肯定是要开发居民楼,可惜的是楼下这长势很好的象皮树

可能就是白玉兰树,恐子对植物学不大了解

很多花啊草啊树啊,竟叫不出名字,但很喜欢

如今家中由物业服务公司打理着很多花草

 

 

 

下车后,师徒三人转到门口,竟没个图书馆的标牌

有一个新宇宙银河文化交流信息资源有限公司的烫金黑字招牌

恐子猜测与图书馆有点联系,于是决定上楼看看

二楼很黑,楼道路灯坏了,两边的公司门牌很多

几乎每一个间的门上都是一家公司

一家家地看,直到最里面,门上横着图书馆的字样,门倒是虚掩着

看到白织灯泡泛出的昏黄的光,让恐子想起早年奔波的日子

恐子有点微微失望,但想即来之,则访之

 

 

 

阿路敲了敲门,没有动静,于是就推开了

这是个狭小的房间,很久没到过这种地方了

对门里手一张暗红破旧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只老粗帆布袋

和一卷纸张,一只瓶装水脏兮兮的

桌后一把破旧的老藤椅,上面盘腿坐着个老人

真老啊,恐子吃了一惊

 

 

 

老人光着头,实际上是秃着头,想是没听见敲门声

见有人来,忙不迭地抬腿起身照呼,身体倒很硬朗

声音却如洪钟一般:来来来,是要借书还是还书呢

见一下来了三个

看得出他有一些兴奋,脸上竟然泛起红光

那胡须竟然比恐子的还长,看到恐子也是一把年纪

后面两个体面的随从

有点诧愕,不过很快调整过来:竟弯腰一叉手道

先生哪里来,是做什麽学问的呢,我这有几本旧书

新的如股市操作,外语培训,商务管理,官场现形记什麽的可惜没有

 

 

 

恐子腰微微一弯:先生贵姓

其实他知道姓李,只是顺口而出

嚯嚯嚯,那老者笑了,眼睛雪亮,额头上的皱纹比恐子的可深多了:

贵姓贵姓,贵者不贵,不贵则贵

嗨,姓啥呢,早忘了,平生十八子

子孙遍天下,生来在东想上西

上了西天难回头,老了老了,就姓老吧,哈哈,先生您贵姓哪

 

 

 

阿路忙上前弓腰施礼,递上他老师的片子

什麽礼教协会董事长,华夏民间教育总会会长等等

写得满满的, 那老先生竟拿双手捧过,两眼凑到跟前仔细端详

上下翻看,似乎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美的印刷品

对那卡片很是惊奇喜欢

直到看到那教育,礼教等字

才变得有点严肃,似乎意识到这些人不是来借书还书的

忙拉那破藤椅,来,坐,坐,猜测恐子是个首长

要恐子坐。恐子忙说先生坐,还是老先生坐

恐子暗自骂那交通局长,肯定是未事先通报,老先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来拜访

 

 

 

阿路活络,见图书馆里没有多余的椅子,就转身出门

不一会,从外面搬进来两张黑皮折叠椅,想是从隔壁的某公司借来的

结果恐子和阿路落座,阿回说他到外面随便转转

恐子说到耶喜时,那老先生很是高兴

说他很久没来了,托恐子传信问好,说有东西给他

 

 

 

恐子圆场道:听耶喜局长说,老先生学问高深

功德一流,所以今天特来拜访领教,交流切磋

那老先生茫然一笑:功德丝毫没有

学问么,很久不做了,很久不做了,都忘了

恐先生是礼教董事长,这个礼,究竟是什麽东西呢

 

 

 

于是恐子开口款款说道:礼者国之宝

教者人之宝,以礼治国,则国运昌

以教育人,则人知礼,知书识礼

则我中华民族必繁荣昌盛,兴旺发达一直到二十一世纪

 

 

 

老先生肃然起敬,忙站起来,双手一搭:

那么究竟什麽是礼呢,这可是好东西啊

恐子开始高兴起来,有了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看来耶喜这小子说得不错

可惜这人太老了,比我还老,不然可真得引入门下,他识货啊

 

 

 

恐子微微压了一下嗓子,没让自己咳出来,想起自家桌上那杯未喝完的上等毛峰

接着说:礼者,礼贤下士,以礼处人处事

可保万事顺遂,大到国,小到家,无不要以礼为先,以礼为重

君者,臣之纲;父者,子之纲

夫者,妻之纲。如此纲纲相互相持

君爱臣,臣尊君,父子相爱,夫妻相亲,天下太平

达到天下大同,此所谓礼也

 

 

 

那老先生慨然而叹:先生所说然也

百年前老朽就听古人说过有这么回事,有这么一件东西,然则真人真事,真实效用早已遥然作古

好比人死万年,连毛发骨头都化成灰了呀

骨之不存,肉将安立?

肉之不立,皮将安生?

皮之不生,毛将安附?

而今老朽唯知有道,次则重德,唯道德是尊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器盛之,长之育之,养之覆之

 

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

 

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

 

没有什么能高于道和德的了啊,就是这样,总是这样!

 

 

 

 

 

恐子惊愕,忙问,那么什麽是道,什麽是德,那么礼还没有道深,没有德高么?

 

老者道: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无为而有以为

 

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

 

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

 

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夫礼者,忠信之薄,而乱之首!

 

 

 

 

恐子头昏脑胀,全身燥热起来,被他说得云山雾罩,但还是听懂了他说礼是信之薄,乱之首

竟然是最么后的,最不起眼的,竟然会造成混乱,混乱的罪魁祸首

恐子面色大变,心中有很大不愉快

但他近几年城府越来越深,修行达到耳顺的境界

只觉得口干舌燥,额头出汗了,该死的毛病又来了

回头对阿路道,先生的水不多了

你出去转转,顺便给老先生弄一箱子矿泉水来

我在这跟老先生好好探讨探讨学问,阿路忙应声出门

恐子跟出半步,随手把那门给关上,从里面反锁了

 

 

 

恐子重新坐下,尴尬道:先生高见

那么请教如何治国呢?如何治理天下人民,抵御外敌呢?

先生道: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

 

吾何以知其然哉?因为:

 

天下多忌讳,而民弥贫;

 

人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故圣人云:「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

 

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

 

 

 

 

 

其政闷闷,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孰知其极?其无正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人之迷,其日固久!是以圣人

 

方而不割,廉而不刿,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那老先生语气略一缓和,怕他不懂,叹道

先生问的问题高深,因此答案也显得繁杂罗嗦

然则这是常规的做法和说法,老朽这里早已无有高深与浅显的区别

治大国若烹小鲜。治理大国和炒盘小菜有什麽区别呢,一个道理啊

多几样佐料,多几道工序罢了

 

以道莅天下,其鬼不神

非其鬼不神,其神不伤人

 

老朽喜低久矣,你看那水,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居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处低而喜,处低而安,流则流往更低处

几乎就是那最高的真理和境界,道啊

先生问道,老朽则略知一二

若问治国,请问,国之与人,孰先孰后

恐子对道:先人而后国

先生道:然也,治国则实治人

譬如树木,本之不存,末将安发?

 

又来了,恐子有点烦,但按住性子听着

 

譬如砍树,你当砍那根本,而非砍那叶子

如想绿化,你当浇水于根,而非浇水于叶

先生应当问,如何治人才对啊

 

 

 

那么老先生,如何治人呢?恐子问

先生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今先生问治人,老朽来日无多

索性讲到底,从根本说起,来说说道吧

道法自然,人性亦自然

然任性而为,与兽何异

人之为人,是为有道,人道也,非鬼道也,非神道也,非禽兽道也,非法道也,非礼道也

恐子头有点昏,口干舌燥想喝水,有点怪阿路办事不力,怎么还不买水回来

 

 

 

恐子有点烦躁,不再想听那老者罗嗦

一转念,于是想起困扰自己多年的问题

就是民办教育体系,与官办教育体系谁大谁小,谁更权威、更有发展前途的问题

 

得有个序齿尊长,就是我民办级别比你官场级别低一级二级

那我恐子也至少是中央委员一级的了吧

这老家伙什麽也不是,竟说这些难以理解的东东,得考考他真假虚实

 

于是问道:老先生,君君臣臣,总该有个礼法

小国之君遇大国之臣,或国之小官遇民之大德

这礼法如何是好呢,谁先施礼,谁先下拜呢?

 

大者宜为下!老先生答

大国下流,大国宜走下游底层路线,正如多少年后,我中华民族,尽生产那些零零碎碎的小商品,利润低,工人累

服务侍候天下各国,但也不妨碍成为傲立全球的世界大国!(书中暗表:东方大国倔起!)

 

 

 

天下之牝,天下之交,牝以静胜牡,以静为下,以静制动

 

譬如大国和小国,大国尊重小国,则取得小国的鼎力拥护,感恩戴德

 

小国跟随大国,则取得大国的信任和保护

 

大国不过是拢络小国,小国不过想得一个存身之地

 

两者各得所得,若要俩者都心安自在,则大国宜为下

 

因为大者已经为大,他心境平和没有担忧恐惧,稍微给点好处给小国也不算什麽

而对小国则已经很多

小者已经为小,倾其所有给大国,也不能使大国更富更强

今小国反得尊重与实惠,心存感激,岂敢别有他图?

故而能和谐相处,是为和谐世界!

 

 

 

恐子耳目一新,想这些道理倒也是头一次听到

未敢断定是对是错,恍然大悟那耶喜的道道都是从这里来的

 

恐子憋了一泡尿,早上喝了不少好茶

但还是有点渴,唉,有点前列腺的毛病

不过还可以忍一忍,阿路可能就要回来了

回来就走。奇怪这老先生也不喝水,倒说得唾沫直飞,口水还很足

据古书上讲,口水很多的老人一定能高寿

自己口水也很多,睡着时会淌出来,但说话时倒不会口水直飞

飞到人脸上讨人嫌,这也是自己所创礼教的一部分

属于社交礼仪部待人接物司言谈举止处信息交流互动科所管辖

于是高声问道,老先生高寿啊,不料打断了他的话

他正滔滔不绝地说着: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

 

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

 

是以圣人居上而民不重,居前而民不害

 

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见自己被打断,并问高寿,老先生有点不悦

 

知道他根本就没在听,叹道

 

老朽生而有年,来日无多

 

先生为何求学而不求道呢?

 

若求道,老朽倒是刚写了几句,可以拿去看看

 

示意那桌上的破纸卷,恐子有点窘迫

 

又有点好笑,本来想这人是耶喜的朋友

 

应该和他年纪差不多,没想到竟是自己祖父级的人物

 

他说百年前听说过的话,想必是真的

 

可笑他倒向自己推荐起大作来

 

更可笑的是自己先前竟然还要收他为徒呢

 

 

 

 

 

恐子忙说晚生学艺不精,故而认为学无止境,终身求学

 

再者又有许多年轻人跟着自己,不敢误人子弟

 

所以多年来一直从事的是教育事业

 

于是问如何搞好教育事业,如何教化民众

 

 

 

老先生知道他是没话找话,也就兴趣索然

 

黯然看那桌上自己的大作,知道恐子不会要,随口背书其已经写好的内容道: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见素抱朴,少思寡欲,绝学无忧。

 

绝学无忧,绝学无忧啊,腔调像是哼唱起来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

 

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

 

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无知无欲啊

 

使夫知不敢,弗为而已,则无不治

 

 

 

恐子暗暗心惊,只觉得这老先生言辞铿锵有力,说起话来如高山暴雨,滔滔不绝、飞流澎湃而下

 

听起来虽似乎有理,但直杠杠很有点刺耳不舒服

 

想必他早年受教育不多,文法、语法不是很正规优美

 

说的话竟如布衣文盲一般,直来直去,没有多少修辞

 

于是反驳道:先生认为教育不重要,不尊重圣人贤明,不强调智慧技巧,没有了教育培训

 

那么老百姓连最起码的荣辱观念也不分,谁来治国,谁来断民是非呢

 

那老先生正滔滔不绝地说着,看恐子嘴动,竟未听出他说什麽

 

恐子只好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那老先生大手一拍,照啊

 

宠辱若惊,尊贵本身就是大患,就像你的身体一样

 

恐子问:何谓宠辱若惊,我的身体怎么是大患呢

 

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争宠总可能受辱,不争怎会有纷争?

 

恐子道,那么尊宠高贵就不值得称道了?

 

老先生答: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恐子暗自争辩

 

一时心急火燎,脑中混乱,竟找不出什麽话语来反驳他

 

许多年了,自己的学生遍布天下,甚至有很多已到了哈佛,牛津等国外大学去当教授的

 

即使是国外的教授,无论是什麽问题,翻译过来请教自己,自己都能对答如流

 

今日自己的价值观竟叫这老先生彻底否定,唐突得无言以对

 

原因可能是他这一套不太熟悉罢了,术业有专攻嘛

 

灵机一动,想起一个学生的问题

 

于是问道,先生对死有什麽看法,什麽是死,究竟什麽是死呢,死后是否真有灵魂存在,所谓死后世界,是否真有天堂和地狱呢

 

老实说自己也搞不懂这个问题,当时只作胡乱应答:未知生,焉知死?先好好活着,做学问!今日刚好考考他是否是真的高明

 

 

 

老者叹息道:问死于老者,非礼也,然则老朽无生无死,生死不二,无所谓也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

 

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

 

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

 

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

 

 

 

出生入死,死而后生,生死相对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

 

 

 

世人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

 

世人虽爱生恶死,然不知生之徒,十有三

 

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动之于死地,亦十有三

 

 

 

夫何故?以其生之厚,太爱生命了啊

 

但是我听说善养生者,上山不遇恶虎,入军不被甲兵

 

因为虎无所措其爪,兵无所容其刃

 

夫何故?以其无死地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若使民常畏死,而祸害捣乱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

常有司杀者杀,司法部门公平断案,执法部门果断执行

 

那会有小民无端反抗呢,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斫

 

夫代大匠斫者,希有不伤其手矣,到了平民见利忘义,冒死行凶,早迟了十万八千里啊

 

 

 

民受饥,是因为官府征税太多

 

民难治,是因为政府胡乱作为

老百姓不怕死,是因为上面贪图好处太多,让百姓红了眼

 

因而要以无生为有生者,无生胜有生,无为胜有为

 

当官的不可贪图享受,先民行乐啊

 

 

 

恐子忍不住发问,先生所说太过高深,能不能具体点,什麽是死之徒十有三呢?

 

老先生怜悯中叹息:先生还不明白吗

 

先生可曾有梦?恐子答:梦怎么会没有呢

 

老先生道,也未必,至人无梦,寤寐一如

 

然先生可知道自己什麽时候睡着,什麽时候入梦?可心心念念想梦?害怕入梦呢?梦是什么?什么是梦?

 

恐子道,那哪知道呢,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老先生大手一挥,生生死死,日日夜夜

 

生死在乎日夜分秒,呼吸之间也

 

先生还不明白吗,生死相随,环环相扣,此恒也,此常也

 

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殁身不殆

 

 

 

有的人生不如死,有的人虽死犹生

 

你所说的死,非我所说的死

 

你看到的生,非我看到的生

 

先生做学问,这概念上的事也没弄清楚吗?

 

 

 

 

 

啊哈哈,恐子心中甚为不快,也不再有所顾忌

 

怕他听不清,朗声道:先生高见,弟子学艺不精!恐子心中猛然一惊:猛然想起自己很久未自称弟子了!从许多年前开始都是别人在自己面前自称弟子!

 

自称弟子很有些不自在,但是学无止境

 

学无止境呀,竟想起儿时的一个无稽话题,也不再怕他笑话

 

说起生死问题,学生不才,常有孩童刁难问

 

是鸡先生蛋呢,还是蛋先生鸡?或者说是先有鸡呢,还是先有蛋

 

 

 

老先生见他问题每况愈下,知他尚未入门

 

也就耐着性子答:鸡能生蛋,蛋也能孵鸡,究竟谁先谁后

 

如此循环往复,往上追根究底,似乎是无休无止

 

但你应当适时而动,寻机跳出,天下之道莫不如此

 

推回到当初,再到太初,鸡非今日的鸡,蛋也非今日的蛋

 

那时虽也可能是鸡生蛋,蛋孵鸡

 

但却非今日的鸡生今日的蛋

 

非今日的蛋孵今日的鸡

 

名可名,非常名,非定名,非今名,今名非古名,古名已不识。

 

此即道相也,法相也,名相也!

然则道相不可道,道则非常道,非真道,非恒道!

但有言说,都无实义

 

西边释迦摩尼不都说得很清楚了吗,怎么还要问呢?

 

概念而已啊,你做学问的,要好好弄懂弄通概念

 

概念都不清楚,难免鸡同鸭讲,鸭向兔言

 

风马牛不相及也,徒自迷惑!

 

 

 

 

 

恐子憋不住了,他有一泡尿

 

他知道不是很多,但总有憋着的感觉

 

总要尿出来,这是个毛病

 

他的脸已经憋得很红了,头上直冒汗

 

他以为冒汗这毛病已经好了

 

哪想到今日倒像是往常见高官一样

 

实际上自己现在见到高官也不再出汗了

 

今日没想到见这老先生谈学问竟然直冒汗

 

可能是尿憋的,可能是热的,这屋子不透风,又阴暗,有霉味

 

好久不进这样的房子了,状态有点不对

 

确实是不爽,本来说体面点是来拜会后学的

 

没想到遇到这么个高人怪人,说不到一块去

 

这哪是交流切磋嘛,自己倒像是自己的学生跟自己提问

 

每问必错,倒像是自己连学生还不配呢,总被否定,还嫌问题不聪明

 

 

 

 

 

恐子打哈哈道,好,好,高啊,真高明

 

转头看傍边,发现墙上一只老挂钟

 

时针指向了两点,嚯,不早了,今日收益匪浅

 

要不老先生和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老先生鄂然打住,也看了下挂钟,哦

 

是该吃饭了,他伸手摸那帆布包

 

恐子起身,心中生气阿路和阿回怎们这么久都不回来

 

肚子是饿了,好在站起来后尿倒是不那么憋了

 

 

 

开了门,发现两弟子站在门口

 

一见老师,忙都点头召呼

 

恐子批评阿路,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阿路忙说,早就买好了矿泉水

 

只是推门不开,想是老师要单独和老先生高谈

 

于是就在外面等

 

 

 

 

 

恐子从对门的厕所出来,自在多了

 

是个只有一个蹲位的厕所,好在他不要大便

 

不然真蹲不下去了,家里早安了坐便器

 

前年更换了个能自动冲洗,带按摩的,早习惯了自动冲洗

 

阿路早把一箱水搬进了图书馆

 

不管那老先生一再反对,老先生已经开始啃那黄黄的窝窝头

 

阿路热情地邀请他一同去吃饭

 

恐子也折回来邀请,老先生只是不肯

 

扬着手中的宝贝塑料瓶子:这很好,很好

 

那瓶水快喝光见底了,阿路撕开新买的瓶装水包装塑料,取一瓶新买的打开,好歹塞到他手中

 

 

 

 

 

见请不动,师徒三人只得告辞下楼

 

楼梯间阿回问这人学问怎样

 

聋,真聋啊,恐子支吾道

 

阿回一愣,什麽,龙?真龙?

 

老板不常用龙来形容人,倒是说过当今国家主席锦涛是真龙天子

 

这么个老先生是龙吗,聋哦

 

恐子呼了一口长气,叹息中赞叹道,是龙啊,我所不如也

 

恐子有点黯然,抬头向天而叹

 

兽,我知道它在地下走

 

鱼,我知道它在水里游

 

鸟,我知道它在天上飞

 

这老先生,人中之龙也,我不知其思想体系和渊源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不识其思想的真面目

 

何其大哉,何其深哉,何其健哉!非吾辈之所能窥其爪鳞

 

恐子黯然沉默,阿路忙凑到跟前说

 

老师辛苦了,咱们到附近的秦淮大酒店坐下来谈

 

我已经订了座,又叫了阿由、阿参他们,都要来听听老师教诲

 

 

 

恐子苦笑,都来了就好

 

来啊,你也要常回来,来帮帮阿回,往回走啊

 

我不中用了,但知道像你这样整天做生意,讲利润不是个长久之计!

 

阿路,你还是把你那一摊子交给谁吧

 

阿回搞学问不如你,还是你来带头

 

钱让别人去赚,让老百姓去赚,分利与民,与民同乐啊

 

 

 

是是是,阿路连声称是,答应回来继续搞国学

 

坐上车,恐子心情稍稍轻松起来

 

他老了,但今日和那老先生一比,竟然觉得自己还很年轻,还有精力把学问往高深处做。或许能达到那老先生的境界!恐子隐隐约约觉得老先生的话语中有更高深的学问!

 

这恐怕是唯一值得欣慰的收获

 

听阿路电话中一一招呼众弟子,都热情爽快地答应并在路上

 

恐子不由的宽慰,自己还是有很大的号召力的啊

 

这些可都是在各地各行业混到高层的

 

得好好把他们组织、利用起来,用在做学问上!

 

 

 

忽然想起一件事,当时倒真的该把那老先生的书拿过来

 

似乎还挺有意思的,嗨

 

以后再说吧,他说是要转交给耶喜的

 

等印出来要一本吧,看可有借签学习的地方

 

真能学到一点也是很好的

 

 

 

得好好劝劝阿路回头,帮帮自己搞学问

 

自己老了,很多想法也要整理出版

 

以思想意识形态为主,至于赚钱,那哪有个尽头啊,够用就行了

 

搞好学问,随便出几本书,那还不都是钱啊

 

开那么多工厂,污染了环境,产品也不需要那么多

 

你看那超市里摆满了日用百货,哪要那么多啊

 

是啊,那老先生说的很对,他说我有三宝

 

一曰慈,一曰简,一曰不敢为天下先

 

慈嘛,自然懂,这个简,似乎也有点道理呢

 

至于他说的不为,无为,或不敢为天下先,那又为什麽呢?究竟是几个或者几层意思呢?这天下竟然有自己搞不懂的思想理论?!

 

 

 

想到这,秦淮大酒店到了,这是一个徒孙开的

 

真是辉煌,徒子徒孙们都到了

 

黑压压的,一边行礼,一边叙旧问安

 

说笑间前呼后拥着恐子向一个叫《春秋大梦》的酒席包间走来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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