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烦恼人生

《二》烦恼人生

 

申的烦恼主要来自于家庭。女儿，妻子，父母都是他烦恼的源泉。

 

不惑之年才迎来的宝贝女儿安妮漂亮，高挑，聪明，阳光，活泼，但是不听话，个性太强。申希望安妮爬藤，进全美最好的学校，学最时髦的专业，毕业后赚天下所有的钱。但是女儿对此不屑一顾。偏偏妻子琼站在女儿一边，没有一点点做虎妈的意思。女儿高中毕业后进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私立学校。虽然女儿贪玩，但是对自己的学习成绩还是很上心的，所以私立学校给了相当一部分奖学金。在选专业的问题上，父女二人来回拉锯。女儿想学艺术史，申觉得那简直是没有一点前途的专业。他认为要么学医，要么学经济。最后达成的协议是主修财经，兼学艺术史。以女儿的条件，申以为可以顺利地摆平任何一位富家子弟。但是女儿的眼睛总是放在不该放的人身上。对父亲的意见，安妮嗤之以鼻。在女儿面前，申感到没有任何做父亲的威严。

 

其次是妻子，琼。这位上海的名门望族之女，总让申有一种压迫感。前年琼患了乳腺癌。经历了手术，放疗，化疗之后，琼放弃了工作，在家做全职太太。申以为自己从此是家里唯一的饭票，理所当然的一家之主。但是琼一点不为之所动，依旧是从前的态度。这让申十分恼火，但是又不能直截了当地说出。他觉得结婚二十多年来，琼从来就没把自己当一回事。想想不禁为自己打抱不平。

 

接下来就是自己远在上海的父母，经常在长途电话里抱怨他们的不如意。而且不是今天要钱给这个侄子买房，就是明天让申把那个高中都毕不了业的侄子办到美国来念书。搞得申不胜其烦。父母口口声声说这些才是他们家的后代，似乎还在对申只有一个女儿耿耿于怀。

 

综上所述，申觉得自己的人生很失败。一周的时间，申在电子邮件里把自己的烦恼一股脑丢给了琴。琴在回信中轻言细语地劝慰着申。对于女儿，琴觉得“儿大不由娘，女大不由爷”是古来有之的。女儿再长大些，尤其是自己做了母亲之后，是会体会到父亲的一片苦心的。至于父母，琴觉得申不必与他们计较。老一辈的人都抱定“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老眼光。他们年龄大了，跟他们能有什么道理可讲？侄子要出国，先去考考托福吧。一个高中文凭都拿不到的孩子，会有那么好的英文基础吗？至于钱，拿不出房子的首付，就象征性的寄一点回去，算是给老人一个交代。

 

在琴的笔下，似乎申的烦恼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被化解。每次收到琴的回信，申都感觉到舒坦，心总是被安抚的妥妥贴贴的。但是琴几乎绝口不提琼的事情。只是间接地了解了一下琼的娘家背景和他们当年恋爱的经过。但是琼是申最大的烦恼。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申连篇累牍地控诉着自己的发妻。在他的笔下，他们曾经有过的甜蜜，夫妻携手在北美打拼的经历像一股轻烟随风飘去，不复存在，好似他们的婚姻只有灰突突的残渣。他在与琴的通信中，几乎没说一句琼的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