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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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二章行动35 楼顶

(2017-06-04 00:34:58) 下一个

35

小铁门是虚掩着的,杨石一推门就开了。我正在纳闷,杨石笑着跟我说,这农行的后院跟前面的大院中间,还有一道门,晚上十点后,那道门就关了。这后院是垃圾场兼仓库房,平时连鬼都不来,大院里的管理人员也很少上后面来,因此小门一般都没关,以方便次日达清晨垃圾车来收垃圾。

我隐隐约约地记起来,昨晚我去仓库房时,好像是经过了一道大门的,此时估计那门已经关上了。

我们借着仓库房前银白的路灯光,来到了库房的外面。我们小心地推开门,进了房间。杨石拿出一管拇指大小的新式手电筒,摇晃着照了一下库房。因为怕被人发现,我们没有去打开库房门口的电灯开关。

我凭着记忆,带着杨石来到了郑小寒的尸床前。

杨石站在床前,先是愣怔了一下,随即就撩起蒙在郑小寒脸上的白色床单,手中的手电光,照在了郑小寒的异常苍白冷峭的脸上。奇怪的是,死者脸上似乎正泛着轻微的笑容,表情栩栩如生,不像我在几个小时前见到的那么阴森可怖。

我呆了一下,心想郑小寒脸上表情的变化,可能是因为我刚才来的时候,心情过于紧张恐惧,因此产生了先入为主的错觉的缘故。实际上,这时候她的模样,才和我怀里揣着的那张照片上的那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神形兼似。她的紧闭着的眼睛,好象是正在冥思苦想着一件不该忘却的什么事似的,倒不像是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杨石盯着郑小寒的脸,默默地看了一会儿。她伸手轻轻地、有点颤抖地抚摸了一下死者的脸。我发现她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悄悄地有些湿润了。这是我没想到的。我想,难道死者跟她有什么亲密的关系?不然,像杨石这种心肠冷硬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动了真情呢?

接着,杨石俯下身子,轻轻地替郑小寒整理了一下领口处,又细细地捋了捋小寒的头发。她似乎沉浸在了哀伤中,脸色惨淡,鼻子噏动着,神色间透着几分激愤。她低声地在郑小寒耳边不知咕哝着说了几句什么,然后直起身来,偷偷地拭了一下眼睛。

然后,她将手电筒咬在嘴里,从她的C·D包里,拿出Nikon D800 36.3 MP CMOS FX相机,对着郑小寒的上半身,咔嚓咔嚓地照了几张相片。

“麻子,咱们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准备进行下一步行动了。我已经替小寒祈祷过了,她可以安心地上路了。”

我们匆忙地来到后院的大街边上,上了车。我快速地开着车子,离开了农行后院。

“头,看得出来,你好像对郑小寒的死感到很悲伤。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在车上,我禁不住好奇问道。

“这是我的私事,我可以不告诉你吗?”杨石坐在我的身边,脸上又恢复了冷静坚定的神态,“麻子,这车的油量好像不多了。”

“如果晚上我们不开长途的话,油量已经足够了。现在也不好去加油站,这车够醒目的。”我望了一下油量仪表说,“现在是十二点三十五分,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我们先把车直接开到西门储蓄所附近,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呆下来,然后看看那里的动静再说。”杨石说,“要是我预料的不错,他们很快就要动手了!”

“他们是谁?”我略微有些不安。

“还有谁?就是我们刚才谈到的纵火者,也就是鱼儿呗。”杨石笑了笑,“等着瞧吧,鱼儿很快就要上钩了!”

“其实,我们才是真正的渔翁啊。”我笑着说。

 

我将车子开到距离西门储蓄所大约有两百米的一个小巷子里,找了个僻静之处停下。

这个小巷估计原先是个小夜市,摆小吃摊子的,午夜后摊贩们都走了,便清静下来了,巷子里还散发着油香。小巷临近大街的边上,是一幢八层楼高、约八十米宽的“沙园大商厦”,一楼是个超市,此时早已经关门了,楼里没有什么灯光,外面的街道上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显得有些阴暗。

我看了一下,西门储蓄所所处地段,并不繁华,估摸着这也是邱利民他们要将大笔巨款藏在这里的缘故了。

“从这座大厦的楼顶,正好可以看到储蓄所那边的动静。”杨石和我来到巷口,她仰着头说,“我们先上去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再见机行事。进大楼后,要注意摄像头,尽量不要在这里留下踪迹。”

这幢大楼的二楼到五楼是出租给一些公司的办公处,六楼到八楼是公寓区。现在各地的楼房结构布局,都是大同小异的,没有什么特色。一楼超市的侧边是个小厅,里面是电梯口和物业管理处的柜台。侧边是楼梯口。

我们进了小厅,管理柜台后面坐着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正趴在桌面上睡觉。电梯已经锁上了,我们不去打搅那个中年人,就直接上了一边的楼梯。爬了大约两分钟,便到了楼顶。

楼顶上围着水泥栏杆,楼下公寓住户们的杂物堆的到处都是。我们来到面对着储蓄所的方向,趴在水泥栏杆的边沿上,朝储蓄所那边了望着。

只见去往储蓄所的那条宽阔的街道上,一片寂静,路两边隔着十几步就是一颗大樟树。而每隔五十米左右,才有一个路灯,就像瞌睡人的眼睛,凄凄迷迷的。这条街日间是繁华的购物商业区,晚上八、九点前估计也十分热闹,只是眼下已经午夜了,各家商店早已打烊,没有了娱乐,便显得寂静了。更何况前晚这里曾经发生过抢劫杀人案,因此大街上几乎阒无一人。

“麻子,你看储蓄所里还隐约还有人影在晃动着,看来值班的黄沙和宋为国还没睡。”杨石盯着储蓄所一楼大厅里隐隐透射出来的昏暗的灯光说,“我估计储蓄所的附近,现在肯定有警察在暗中埋伏着,只是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有多少人。”

“我们必须先发现到他们的藏身之处,才能过去,不然就是撞上枪口了。”我有点忧虑。

“还有,我现在还搞不清楚,黄沙跟宋为国到底是不是昨晚抢劫案的凶手?或者他们是不是邱利民的同谋?”杨石望着前下方说。

“依我看来,黄沙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那个宋为国就难说了,他是个赌鬼,在澳门赌博欠了一大笔债,有作案的动机。不过从晚上我跟黄沙的谈话来判断,黄沙也不能排除作案的可能。如果他是凶手的话,那么老宋八成也可能是凶手。因为昨晚上他们俩行动的时间扣得十分紧,很少可能有单独作案的机会。而且他们两人的关系就像亲兄弟似的。不然的话,老宋为什么要跟黄沙一起撒谎呢?”我说。

“在我看来,他们两人都有作案的可能。他们中至少有一人是昨晚作案的凶手,不然的话,其他人是很难那么顺畅地进入储蓄所的。你想,只要他们中有一人认真一点,就不会给罪犯留下那么大的作案时间空隙了。”杨石分析说。

我听了她的话,不觉点了点头。

“的确是这样,在昨晚十一点到两点,他们都有作案的可能。可是,黄沙他……”

“说起来,邱利民要比黄沙和宋为国都要高明。姓邱的实际上早已经怀疑、甚至明了黄沙、宋为国他们的企图了,这是我的假设。也许,宋为国就是他安排给黄沙的作案搭档,是个诱饵。但是,昨晚他明知道凶手他们要行动了,却不动声色,任由他们出手,将他们推到了明处。这样一来,姓邱的实际上就掌握了罪犯行动的主动权了。”

杨石说着,掏出两支烟来,我拿了一支,给她点上了火。

“可是,就我跟黄沙的交往来看,他可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二货啊。”我说。

“麻子,你觉得你能吃得透一个人真实的内心吗?我想,倘若黄沙真是凶手,我估计他也是被欲念冲昏了头,铤而走险了……。或许,他还有着其它的动机?”杨石凝着眉头说,“不过,我们现在暂且先将黄沙搁在一边,他如果真是凶手的话,那么他这人在我眼里也就没有什么悬念了。郑小寒曾经提到过他的……。——我现在关注的是姓邱的行动计划,但愿他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特别的意外之举!”

“你的意思是……”我咀嚼着她的话,有些不得要领。

“我估计在这之前,姓邱的可能已经设法将农行总库里的大笔存款,偷偷提放到储蓄所这边来了。我估计,邱利民借理由移转的款项数目,可能是数以亿计的,而不是数千万。”

“妈的,邱利民算是豁出去了?!”我咂巴了一下嘴唇。

“是的!宋为国在这里边扮演的角色,很有可能是他的姐夫邱利民的同伙,宋为国很可能也参与了昨晚上的血案。但是我不能确定,宋为国是否知道邱利民等人的总体计划?我估计姓邱的不会将自己的阴谋,都告诉他的这个有些顸颟的小舅子的。”

“你的推理有些道理。”我基本上同意杨石的看法。

“昨晚上,姓邱的实际上是故意安排不让凶手的行动得逞的,以便引蛇出洞,然后为自己更大的行动,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替死鬼!”

“黄沙很可能就是个替死鬼!”我想到这,有些毛骨悚然了,“他可能一点都不知情吧?”

“也不一定。姓邱的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公安局大张旗鼓地介入到这个抢劫案中,为他们的计划打幌子。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的好戏应该是在下半夜黄沙和宋为国出手后,他们再混水摸鱼,最后嫁祸于人。”

杨石悠闲地抽着烟,一边有条不紊地分析着。

“……我说,你在分析案情时,怎么就好像你当时在现场跟拍录像似的。我想,如果郑小寒和黄森岩那两把钥匙果真都在你身上,那么今晚黄沙和老宋会怎么样动手呢?没有了钥匙,他们俩会愚蠢到将自己曝光吗?”

“你的推测没错。问题是,黄沙或者宋为国可能已经得到那两把钥匙的配件了!”杨石说。

“唔,这就等于说,他们已经离死亡越来越近了!”我说。

“我想,黄沙可能已经跟你提起过,黄森岩的姐姐黄馨颖就是黄沙眼下的女朋友。因此,我怀疑黄沙他早已经暗中将黄森岩的那把钥匙,另配了一把。因此,昨晚上他的目标,就是拿到郑小寒身上的那把钥匙。”杨石像是在回忆前晚的案情过程一样,娓娓说着,“前晚午夜左右,黄沙他们趁着黄森岩外出去泡酒吧的时机,偷偷摸进了储蓄所。凭他的经验,他以为他在控制住郑小寒之后,很快就会得手的。至于黄森岩突然返回储蓄所,则很有可能是对黄沙的行踪了如指掌的邱利民,有意给黄森岩打了手机,斥责他擅离职守。黄森岩于是就惊慌地赶回了储蓄所,然后稀里糊涂地送命了。而这个意外的细节,可能也是黄沙事先没有考虑到的!因为黄森岩毕竟是黄馨的亲弟弟……”

“可是,凭我看人的眼光,我觉得黄沙绝对不会是杀郑小寒的凶手,他曾经追过小寒的……”

“这事我知道,我说的只是我的一个判断而已。其实真正会做出这种事的,估计只会是宋为国!”杨石冷笑着说,“而宋为国的背后,正是邱利民!”

我心想,如果杨石分析的情况属实,那么邱利民在这件凶杀案上,真可谓是深谋熟虑了!这人监守自盗,将国家财产视为囊中之物,而且还故意制造了几条人命案,即便是枪毙他三次也不过分。

我回想起昨晚7点多在接待酒宴上,邱利民一副笑容可掬、彬彬有礼的面容,心里不觉打了个寒噤。这人城府深不可测,真是太可怕了!

“这么说,前晚拥有第一道门钥匙的,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黄沙,一个是真正的凶手,而黄森岩身上的那把钥匙,却在辛迪的手中……”

“应该是这样的,不过黄沙也可能是在2点左右到了储蓄所时,得到了凶手故意留在门上的钥匙配件的。按照我的设想,接下来姓邱的可能就要找个借口,让宋为国离开储蓄所了,宋为国要是牵连进了这个大案,估计邱利民的老婆也不会让他好过的。不过宋为国离开储蓄所的前提是,黄沙必须得到了虚拟中的郑小寒藏起来的那把钥匙,让黄沙有了动手打开金库的诱惑之后。”杨石转过身子,面对着我说。

“杨大侠,你不是说郑小寒那把钥匙在你身上吗?”我有点疑虑,随即看着杨石露出的微笑,于是恍然明白了,“嘿,你是说,邱利民很可能要宋为国设法让黄沙得到一把仿制的郑小寒的钥匙?”

“是的,这就叫心有灵犀一点通。”杨石看了我一眼,笑着说,“看来你已经明白我们接下去该做什么了!”

“从我们的角度来说,我们希望邱利民的用意能够如愿以偿。不然的话,黄沙要是没有得到一把仿制的郑小寒的钥匙,他的下一步行动就要搁浅了。倘若这样的话,那么让黄沙得到郑小寒钥匙这事,就应该由我们来办了。”我推测着,“可是,难道你就忍心让我就这么将自己的哥们送进监狱吗?!”

“那是你的事。不过准确来说,这事应该是由你来办的。当然,我希望这是最坏的打算。”杨石说着,从C·D包里掏出一把钥匙,晃了一晃,然后郑重地递给了我,“这是一把储蓄所保险库第二道门的仿制钥匙,万一……麻子,我说的是万一,姓邱的的诱饵计划没成功,过会你就要设法把这钥匙,‘送’到黄沙或者宋为国的手上去。但是,如果宋为国已经将钥匙成功地‘交’给了黄沙,你千万不能再把钥匙抛出去,因为那样只能使姓邱的产生怀疑,甚至发觉到我们的计划。姓邱的自以为他策划的这一手是天衣无缝的。”

“这个我明白。问题是,我们怎么知道黄沙是否已经得到钥匙的配件了呢?还有,我怎么能让他们得到我手里的仿制钥匙?我总不能让黄沙出来拿吧?”我接过钥匙,蹙着眉在手上掂了掂,不过最后一句话把我自己也给说的笑了起来,因为我情不自禁地想像到了黄沙见到我的时候的尴尬神情。

“嘿,麻子,你的脑袋长在你的脖子上好不好?要是你连这种事都办不好,那么那些一摞一摞粉红色的票子到了你手里,不是糟蹋了吗?”杨石微笑着看着我,她的笑容让我感觉到有点很不舒服,好像我是个智障人士似的。

“我不知道江建人他们那伙人会不会如意地配合我们的行动?要是他们跟黄沙耗上了,姓邱的的施展不开手脚,那么这戏就没法唱下去了!”我说。

“这点你放心好了。虽然我不清楚江建人跟姓邱的是不是同谋,但是他肯定已经盯上黄沙了,并且为此做了周密的部署,就等待着黄沙和宋为国入套。而且凭江建人的聪明劲,他可能也估摸到了姓邱的阴谋了。姓邱的此前不可能不留下一些蛛丝马迹的。或许江建人早已经从谢意名那里,听到了什么风声了,因此就制造了谢意名谋杀案。”杨石吸着烟,继续分析着,烟头一闪一闪的,“而且,假如我没有估计错,江建人今天早上定然会设法将黄沙逮捕归案的,不管黄沙会不会选择动手打开金库。我相信江建人一定已经掌握到了足够的黄沙跟前晚的凶杀案有关联的证据了。因为,现在离他受命的‘8·14’小组行动计划的最后期限,只有十个多小时了,如果黄沙他们现在再不动手,他很有可能会引蛇出洞,促使黄沙狗急跳墙的。这就是江建人的为人,手段很阴险,但是也很有效,可以一招致人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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