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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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二章行动 30诱惑

(2017-05-28 05:54:17) 下一个

30

“你疯了?”我吓了一跳,本来想笑,可是却笑不起来。

“麻子,我现在很冷静。我跟你说,正是因为我察觉到了这起抢劫案的一些内幕,因此我才做出了这个天大的决定的。但是,我找不到一个可靠的人来跟我合作,而今天我终于看准你了!”

“杨石,难道你真想……”我看她诡秘地笑着,心里顿时有些沉甸甸的感觉。

“是的,我不想隐瞒你,我想趁机抢劫金库!我觉得你肯定对这事也会感兴趣的,难道你不想顺手拽一把吗?”杨石平静地看着我。

我听了她这话,只觉得脑门嗡嗡作响。我喉口一热,禁不住“嚯”地一下就站了起来。

“杨大侠,你找我来跟你一起做这事,看来比找我借钱还要糟糕。”

“我做事如果没有八成的把握,是绝不会出手的。我就是瞅准你了!”杨石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唔……时候不早了,刚才咱们谈的话,就算是喝高了瞎聊的。如果没有其它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酒店去了。过一会叶松云,老七,曹柳他们找不到我,不定又要兴师动众的……”

我避开她的目光,讪笑着说,心里仍在砰砰地跳着。

我不知道杨石接下来要对我说些什么?在她面前,我觉得自己显得十分的被动。我惊异地望着眼前这个面目清丽冷峭,心机深重的女人,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与我白天所见到的那个文雅、清静的职业女记者,简直是判判若两人!她刚刚说的话更是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唉,麻子,看来我还是高估你了!我没想到你居然会如此猥琐,连玩一票的胆子都没有!”杨石冷笑着说,“像你这种人,也就是平时嘴巴上把自己吹得潇洒,实际上什么也不是的愤青,屌丝。好了,你就回酒店去好好地做你的高雅的大梦吧。接下来,你可以一边过你平庸的日子,一边继续等待着渺茫的机会,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耗下去得了,最终再跟你的梦想一同埋进坟墓!”

我知道,她这是在激我,可我心头还是有一股热气,呼呼地直往头顶上冒着。我涨红了脸,我夹着烟的右手不住地在抖着。我情不自禁地拿左手握紧了右手。

“你要真想混出点样子来,摆脱眼前平庸的日子,看来只有等下辈子多长个胆了。可惜呀,人生只有这么短短的一辈子!而你还要藏着掖着地过下去!”杨石惋惜地叹了口气。

我听了她的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这几句话,内心就像被狠狠地捅了一刀,难受得鼻子直发酸,喉咙干涩。这几年来的憋屈,似乎正被她把玩于手中。但是,对于她这个胆大包天的设想,我真的是在做梦时都不敢去想的。这倒不是因为我胆小,而是我迄今为止,的确就没有长着这么个胆!这点倒真是被她给说中了!

“我觉得……做不到的事情,咱们最好还是别去瞎想,免得到时患上了妄想症精神病。”我咽了口唾沫,嗫嚅着说,“杨大侠,你就权当我现在还在梦里泡着吧……”

“你的脑子要是再不开窍些,那你真就永远只配做个屌丝了。你会因此而后悔一辈子的,麻子!我知道你现在负债累累,前途一无是处。告诉你,你要想摆脱一贫如洗、生活平庸的困境,这次是一个绝好的咸鱼大翻身的机会!事成之后,你不但会一夜暴富,而且我们还无需受到刑事上的牵累,因为在我的构想中,整个事件自然有人会替我们承担罪责的。”杨石轻轻地拿起酒杯,喝了口酒,一边抬眼瞧着我说。

“大姐,你晚上是不是喝高了?我怎么听你说的这一切,就像是真的似的?!要不就是我喝高了?”我勉强地笑着。

“我喝酒可不是想把自己灌醉的。”杨石冷笑说,“在还没有成功完事之前,我必须让自己清醒着。因为行动中任何一个细节的失误,都可能导致我前功尽弃。”

我心里有些汹涌澎湃了。说实话,我平时暗地里也曾经不止一次地幻想过,要冒险去做一两件惊世骇俗的事迹,轰动天下,不过却从来没有付诸于行动。眼下机会终于来了,说我一点都不动心那是自欺欺人。想想看,抢劫银行保险库,数千万的巨额现金,卷入可怕的黑幕,飞黄腾达或者死无葬身之地等等,那是多么激动人心的壮举?!但是,这事听起来虽说是能让人血脉贲张的大举措,实际上却是将脑袋搁在刀口上的赤裸裸的冒险游戏!我就这么一条微命,没有任何可靠的特权背景做为保障,我真玩得起吗?!

“杨大侠,我还是不愿意去冒这个险的,在我看来,生命是最重要的。至于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就当我没听见吧。我保证不会跟第三个人提起,今晚上我到过这里跟你见面的事!”

说着,我就要去开门。然而杨石却快捷地站起身来,快走几步,冷冷地挡在了我面前。

“麻子,我告诉你,我既然看上你了,就有信心将你把握在我的手心里!”杨石微笑着,笑容里充满了自信,“你要是出了这个门,在离开了沙溪大桥一百米后,你还有勇气毫不犹豫地走下去,那就算你有种,你就离开我吧。我就不信你对我刚才说的话会无动于衷的!除非你从骨子里承认自己是个平庸的人,你一辈子只愿意以死人一般的状态,苟延残喘地活着,维持着你的可怜的生命的尊严!”

我听了她的话,情不自禁地看着她冷冰冰的眼睛。此时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超乎我的想象的、异常果敢聪睿的女人。我从她漠然的表情中,看不出丝毫调侃或者咋呼的样子,我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就虚空了。她的这些话,比起明目张胆地对我加以威胁,更让我感到恐惧,我相信她绝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她已经摸清了我心理上的弱点。也就是说,她已经将我的意志绑架了,然后套在了她精心筹划的一个貌似荒诞的行动中。

归根结底,在她的眼里,我也有着跟常人一样的欲念。而一个人一旦有了欲念,他就摆脱不开自己了。

更何况,她的话里不无胁迫我的意思。我从她的凌厉而沉着的眼神中,看出了这一点。如果我不顺从她,她可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而且绝对不会眨一下眼皮!想想看,她在还是个少女时,就连她的后妈都敢不动声色地给干掉了!

我在一瞬之间,还想到了被谋害的谢意名和郑小寒等几个人。虽然我不能断定他们的死跟杨石有关,但是她的话,却足以对我构成心理上的威慑作用了。倘若不接受她的操控,我的处境就很有可能险象环生。

不管我愿不愿意跟她一起干,我的生命似乎都已经被安上了一触即发的雷管!

我慢慢地又坐回到转椅上。我再次仔细地打量着杨石的脸,只见她的眼睛在镜片后直直地盯着我,目光给人以一种滑溜溜、冷冰冰、却又不失期待的感觉,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我跟杨石无言地对视着,最后,她的目光终于慢慢地转为柔和了,我也垂下了头。

“麻子,人活在世上这一辈子,如果不干点轰轰烈烈的大事,那跟行尸走肉还有什么区别?而所谓的大事,不一定就非得是冠冕堂皇的正义行为,我们也可以借助黑道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只要到时候你问心无愧就可以了。你看,如今贪官污吏和腐败现象到处都是,你随便逮出一两个大官,都可以称得上是汪洋大盗了。而你我只要将事情处理得当,不露痕迹,又有谁说我们的行动是逆天的呢?”

杨石说着,端起酒杯,跟我的杯子碰了一下。我默默地喝了口酒,心情还是难以平静下来。

“你如果真的对保险库里的那笔数千万的巨额现金无动于衷,那你总得拿出个拒绝这个诱惑的理由吧?”

“我的确没有理由拒绝它的诱惑,但这不等于我就有理由劫取它了!”我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了,“我可不想跟滔天大罪和身败名裂这些词连在一起,这不是说我清高,而是我为人的底线。”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的,抢劫也是一把双刃剑。侠跟盗就是辩证的。你想,与其让这笔钱落入那些杀人犯的手中,我们还不如将它占为己有。”杨石说,“你还可以想想看,几千万现金意味着什么。”

“在没有得到它之前,它只是个零。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个小小的保险库里,真的就存有数额如此巨大的现金呢?要知道,那个保险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被完全打开过呢。我们所知道的讯息,都不过只是口头上的说词。”我尽量让自己的神情显得不在乎的样子,“况且,面对着守备森严的金库,以及一大堆的警察,你觉得我们能有成功的把握吗?”

“我事先当然对这些事了如指掌!如果没有这种把握,我何必来冒这个险?又何必来拉你下水?!”杨石冷静地说,“我所掌握的情况的可靠性,绝对能够让你大吃一惊的。你要相信我,麻子。”

“你既然知道了黑幕操纵者的阴谋,那你应该将案情向公安部分汇报才是。”我知道我说的是废话,可我还是要说出来,以此保持心理上的平衡。同时我的心里也在急速地想象着几千万人民币将意味着什么。

“问题是,我们现在既不知道具体的犯罪人是谁,也不清楚他们的计划,你让我们怎么汇报?上级部门会相信我的话吗?”杨石淡漠地笑了笑,“举个例子说吧,当你看到一幢商铺起火时,你是报警呢,还是先冲进去抢救货物?”

“这……”我觉得她的话有些不对头,不过还是有些犹豫了。

“你当然是先去抢救货物了,对不对?”杨石微笑着说,我不自觉地点点头,她说,“那么,我们现在去抢银行,不就相当于是抢救货物吗?!”

“唔……可是……”我觉得她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但是破绽也是明显的,只是我一时还挑不出来破绽在哪里。

“你在抢了这些钱后,可以用它们来改善自己毫无光泽的日子,也可以将它们拿去做些慈善事业,还可以拿去贫困区投资等。总之要比它们被那些贪婪的人拿去挥霍好得多了,对不对?”

“嗯……”

“那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杨石盯着我的眼睛说。

“可是,我们不能置法律于不顾……”我猛吸了一口气,口气有些松动了。

“当法律只能保护那些作奸犯科的贪官污吏的时候,难道它还有什么尊严吗?”杨石冷笑着说,“况且,只要我们的计划不被识破,也就不存在法律的顾虑了说白了,法律是死的!”

“在你看来,我们如果真要采取行动的话,那么胜算到底有多少?”我将杯子里的酒全都喝了,紧张的情绪开始慢慢地缓和下来了。

“在我的计划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有八分的成功几率。”杨石语气坚定地说,“而且,整个抢劫行动,我大致上都计划好了,这个方案几乎可以说是接近完美的!”

“好吧,我也是个爽快人,不愿意多费口舌。”我点着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然后将烟雾直接咽了下去,“只要不担当法律责任,我可以跟你一起冒个险!”

“我相信你会跟我合作的,麻子。”杨石满意地笑了,又给我倒了半杯酒,“有的人一经点拨马上就开窍了,我看中的就是你这一点。你身上有很多的优势,可你自己还看不出来,可是做为旁观者的我,却心里有数。我知道应该怎样去驱动你身上的潜力。你的人生如果不找到一个突破口,那么你今后你的日子,就将注定要碌碌无为的,你很有可能要陷入不可自拔的抑郁状态了。”

“唔,看来你看人的眼光的确不凡,你说的似乎正是那个真实的我。”

我对杨石的分析,不得不佩服了。是的,这些年来我要寻找的,不就是一个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突破口吗?包括这次到沙溪,我的潜意识中,也是怀有这种碰碰运气的念头的。

我不觉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已经是十一点二十四分了。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我问杨石。我这话出口时,我自己先是愣了一下。这意味着我已经同意了杨石的邀请了。此时我的心情,有点像是刚坐上了牌桌,急着等待庄家开牌的赌徒。

“先不急,好汤要用文火炖。此时他们那边还没上场呢。我们到十二点时,再开始行动吧。”杨石冲我举起了酒杯,微笑着说。

“好吧,咱们先把底牌亮了,在行动中,我能帮你什么忙呢?”我也端起了酒杯。

“麻子,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要跟你们一起来沙溪吗?”杨石含笑问道,先不急着回答我的问题。

“嗯……我想你总不会也像我这样,是因为吃不饱才出来捞点油水的吧?”我揶揄地说,“你既然是带着计划来的,那就说明你早就对这个抢劫案有所觉察了,你至少知道这个案件从一开始就是个黑幕了。”

“你说的对。”杨石喝了口酒,这时她脸色绯红,看上去让人心旌荡漾,“其实,今天一大早我一听田心打电话跟我说了,沙溪储蓄所发生抢劫案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意外。我知道我等待的这个黑幕终于开始揭开了序幕。只不过我没有想到,这事会发生在一个小小的储蓄所里。因此,我毫不犹豫地就随着你们来到了这里,我想我跟你们在一起时,我的形象就不会太引人注目了。实际上,可以说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你早已经窥觉到抢劫案的一些内情了,你是害怕被人识破了你的机关,遭到监控?”我笑着说。

“是的。——在说到正题之前,我得跟你说一些闲话,这些话也可以看作是你说的底牌的一部分。”杨石悠悠地转着杯子说。

“你说吧,既然我们决定合作了,相互间就应该坦诚相待,不必隐瞒什么了。”

“你说的对。你知道,我对沙阳市的整个官场的权力结构布局,并不陌生。”

“这我清楚。”我点上了一支烟,笑着说。

“这事得从二十几年前说起了。沙溪镇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刚刚大学毕业不久的我父亲来到了沙溪镇,出任镇长,这在当时可是一件轰动全省的新鲜事。李不凡果然出手不凡,在他任镇长的三年期间,沙溪的经济一下子就改观了。他后来就是从这里一步一步走上前景光明的仕途,取得现如今的显赫地位的。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期,我父亲升任沙阳市第一把手,现在沙阳市委、市政府的很多官员,都是他后来一手培植提拔的,因此沙阳几乎就是他的老根据地了。”

“像他这样只在一个省里工作,升迁的省级官员,在政坛上是很少见的……”我说。

“是的。不过其中的关系盘根错节,不是你所能理解的。沙阳的官场就像个环环相扣的棋局,只要一步棋走死了,全盘全得完蛋!你明白我意思了吗?”

“这道理我明白,但是我没想到,老李在沙阳市的官场中,会有着如此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我望着杨石,同时想起了她的那个戴着一副宽边眼镜,看上去就像一个饱学的大学教授一样的省长父亲,他的政绩在全省是有目共睹的,他的工作作风一向雷厉风行,言出必践。他是在本世纪初从沙阳市委书记的任上,调任清州省副书记的,负责主抓公检法的工作,然后在上一届换班子时,当上了清州省的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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