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小米山水记 by 烟开水远

涂小米从一个女大学毕业生成为中美职场白骨精的人生经历, 正如泰戈尔诗中感叹,
“人要在外面四处漂流,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我的眼睛向空旷处四望,最后才合上眼说:你原来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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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小米山水记 (第十二章)_谈不上深情挚爱,至少从头不讨厌 (4)

(2016-12-06 10:01:00)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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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马显平就经常在周末开着他那辆Toyota来回Vermont和Boston之间,有时周五晚上来,有时周六中午到。
许凯仍然不喜欢他,只不过因为我的缘故,臭脸也不能摆得太明显。
他终究是忍不住,私下里总时不时地要在我面前提一提“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典故。
倒是钱启钧听说了我和马显平在一起的传闻,在学校遇上了找我求证。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挑挑眉说,“马显平在学术上还是很有一手的,听说他绿卡都快下来了,要是能把你带进去,也不错呀!”

我渐渐地开始了解马显平的过去。他原先在国内硕士毕业后留校任教,后来做访问学者来美再转到学生身份。
早些年的时候,中国学生的托福GRE都考得不高,能拿到奖学金的只有极少数人。他开头两年一直半工半读,很是辛苦。
我这才理解他为什么年薪十万多了,还出手如此小气,大概是省钱省得已经成习惯了。
脑中掠过一丝不安,转念一想,也罢,反正我以后自己工作赚来的钱,他总不能不让我用。他小气,我不亏待自己就行。
年轻的我怎能知道,一段感情,如果从一开头就是将就的话,是根本经不起日后的风风雨雨,结成正果的。
一步错,步步错,那张在眼前晃来晃去诱人的绿卡,蒙蔽了我的双眼和思维,全然没察觉到周围已暗涛汹涌,山雨欲来了。

快过年了,趁着一个马显平没来的周末,我和许凯分头约了几个平日里玩的朋友一起到家里来吃火锅。
许凯带上最近和他走得近的一个女孩子,再约了我和钱启钧孙云亮他们,五个人刚好凑一部车去中国超市采购火锅材料。
钱启钧刚下车,四处一看,指着停车场的那头说,“好巧!周燕和他表哥一起来了。哎,对了,涂小米,他表哥也是从申市来的哦。”
周燕?这名字听着耳熟?好像就是我们系的。我跟她不熟,印象中又黑又瘦的一个女生,长得不怎么好看,平时穿得朴素,也不注重打扮。
男生们在一起开玩笑,都说她是那种在“母猪变貂蝉”的清华大学四年都没人追的。
其貌不扬,学术上却很拔尖,她是自己先拿了全奖出来,又回国去结婚把她同乡的老公办出来的。
此等学术泰斗,对我们这种只顾吃喝玩乐的自然是不屑一顾,而我就更敬而远之不敢深交了。
她正在做博士论文,而她老公念了个硕士去年刚毕业,工作找在外州,每个学期来看她几次。
这大概就是我能想到的关于周燕的所有线索了。

听钱启钧一说周燕的表哥是申市来的,我下意识地抬头就往那边打探。
这一看不要紧,我“扑哧”一声忍不住笑出来了,“钱启钧,谁告诉你他是申市来的?”
钱启钧被我笑得莫名其妙,“前两天周燕带他来系里逛逛,他自己说的啊!”
“这怎么可能?” 我和许凯同时喊起来。 “他肯定不是申市来的!” 许凯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以示确认。
“啊?你们又没跟他说过话,连照面都没打过,怎么就能这么肯定?” 钱启钧一脸的不相信。
“他那个样子根本不像在申市长大的,至多也就是在申市念了个大学,或者工作了几年?”我未经细想,脱口而出。

身在异乡,免不了老乡情节,以至于我每次在各种聚会一听有申市来的人,就兴冲冲地凑上去说话,十有八九都是失望而归。
我渐渐发现许多人在国内时只不过在大城市念过几年书,就开始在各种场合堂而皇之地自我介绍是从那个城市来的。
几场白白空欢喜之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你明明不是,冒充个什么劲?
因为老爸是在一家大型国企工作,他的同事和大学同学中,从外地考入大学后来又留在申市工作的其实并不在少数。
我在出国前,对这类人还有周围的同学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人类社会其实从来都是以文化素质分层,与地域并没多大关系。
可哪朝哪代也没见过一面骂着大城市的人偏见势利,一面还挤破了头硬要冒充的那种奇葩。
说到底不过是自卑心作怪,深怕大庭广众,尤其是在女孩子面前被人看不起而已。
时间一久,每逢有人宣称自己从申市来的,我就会下意识地抱着打假的心态去聊上几句,说也奇怪,细查之下,居然一打一个准。

孙云亮虽说比我们都小几岁,又是本科一毕业就来的,可是整个人稳重持成,家教极严,一向不在别人背后评头论足。
被我这么一说,他也注意到了。他“嗬嗬”干笑了几声,压低声音说,“真的不太像。”
钱启钧更迷惑了,“嘿,你们一个个都说的跟真的一样,有什么依据吗?凭什么判断的?”
我转头看看许凯,后者站在那儿直摇头,“感觉啊,小钱,就跟你做研究时看到那些数字一样,有感觉的。随便怎么讲,感觉上不太对头。”
我眼珠一转,主意就到,“钱启钧,呐,我跟你赌一周的午饭。你现在过去问他,他从小是在哪里长大的?”
这个赌注对于一个留学生,特别是钱启钧来说未免有点大,他犹豫片刻,并不敢接。

正在这当口,我们已经走到了超市入口处,正迎头撞上周燕他们,钱启钧热情地过去打招呼。
寒暄了几句,周燕指着身旁那个男的对大家说,“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哥,计算机系的。他这学期刚从国内过来,在申市的时候,他在通用工作过。”
我诚恳地直视着他,笑眯眯地问,“啊,原来你也是申市的吗?是哪家高中毕业的?”
那人顿时显得有些局促,“哦,我高中是在江苏念的,大学才考到申市去。” 我朝钱启钧得意地瞥了一眼,心说,怎么样?
许凯在旁边想起什么来,“对了,你们通用和DET原先在美国总部不是一家,后来DET才单独上市的吗? Ellen你不认识吗? ”
那人闻言吃了一惊,后退一步上下打量我,“你就是去年从DET辞职留学的那个Ellen Tu?我听说过你的,原来你也来了M大了!”
怎么想也无半点印象了,我只得傻笑,“啊?你以前到过我们办公室吗?我好象从没见过你呢!”
“哦,我来过几次拿文件,都只是和楼下助理们打交道,你们门口看得很严呐!”
我想起原来在DET时Lucy坐镇前台,那股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的劲头,不由微笑起来。
又聊了几句,我们就跟他们道了别,分头去买东西。

不过是转身的刹那,我听见清清楚楚地从背后传来男人的说话声,“这就那个有名的Ellen?我以前只是听说过,今天一见,也不过如此嘛!”
像国内来的大部分人那样,他一点儿也不注意在公共场合克制自己的音量,不止离得最近的许凯,我们这群人大概都听见了。
许凯从鼻孔深处里发出“哼”的一声,“什么教养?会不会说话的?只不过在申市工作了几年,又来了美国,登鼻子上脸,就觉得自己金贵了。
帮帮忙噢,Ellen,不要搞错,通用在国内开厂,DET是办事处。前者是合资,后者是外企,待遇差了十万八千里,这情形圈子里人人皆知。
这人在申市的时候,估计也只不过有资格和DET前台说说话。要不是来了美国,像你这样西郊办公楼里的白领小姑娘,他可能连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居然觉得自己够资格评论你了,居然还要‘不过如此’!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这种卖相,在国内大街上真正是一点点回头率也不会有的!”

许凯因为家里条件比较好的缘故,虽然行事仔细各方兼顾,却是改不掉的典型大少爷派头,对所有外来人口一网打进,总觉得他们“拎不清”。
又因为来了美国后跟我成了室友,比原来跟余安琪的同事关系更近一层,简直就差没把我当成亲妹妹,看不得我受一点点委屈。
连马显平他都恨不能拿支扫把立马轰出门去,更别提眼前这个陌生人在背后莫名其妙的诋毁了。
我转过身来,像是对许凯,又像是对周围几个人说,“你看到过比你厉害的人在背后说你坏话吗?没有吧?人家太忙了,没那功夫知道吧?”
大家哄笑起来,簇拥着继续往前走。

钱启钧走在前面,嘴里还在不停地唠唠叨叨,“Ellen也太厉害了,从走路姿势就能看出来,幸亏没跟她打赌...”
我拉在后面,好奇心泛滥,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却正对上周燕的视线。我们的目光交错片刻,又很快分开。
只那一瞥的瞬间,我的心底腾地升起一种不安来。因为那目光中,有好奇,有探究,还有...居然还有一丝厌恶?对了,就是这个词!厌恶!
我紧走几步跟上许凯,拽了他一把, “喂,许凯,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女的有点奇怪?”
许凯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奇怪?奇怪什么?不正常的是他表哥,跟那女的有啥关系?”
我“噢”了一声,也许只不过是我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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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MZY 回复 悄悄话 好多说法都感同身受。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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