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小米山水记 by 烟开水远

涂小米从一个女大学毕业生成为中美职场白骨精的人生经历, 正如泰戈尔诗中感叹,
“人要在外面四处漂流,最后才能走到最深的内殿,我的眼睛向空旷处四望,最后才合上眼说:你原来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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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小米山水记 (第六章)_我不想整天面对那个未知数了(5)

(2016-10-17 17:56:22)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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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捱到五月份。 周末回爸妈那儿的时候,好几家学校已经寄来了录取通知。
不出所料的,所有申请的学校都给了录取,可是只有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学校给了个半奖。
倒是林天悦打电话来很兴奋地报告说Florida的H大给了她全奖,对于这个结果我早就有心理准备。
虽说我的各项硬指标,从GRE,TOEFL,到大学成绩单和工作经验,都比她的稍高一筹,她毕竟是材料系的,容易申请到奖学金。
我的电子通讯工程,是所有工程学院科系中毕业后起薪最高,最热门,但申请奖学金也是最困难的。

星期天晚上临睡前,妈妈跑到我房间来,犹犹豫豫的说,“跟你爸商量过了,你要是真想去的话,负担一半学费的钱,我们还是拿得出来的。
我们想问的是,你是真想去读书,还是只是为了大学里的那个人赌一口气?”
我只觉得啼笑皆非。大学里的那些往事,当年的确深深地伤害过我。
可是,事过境迁,现如今,我的心思根本已经不在那上头了,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太久太久没去想它。
反而是周围的一圈人,时不时地就要联想到过去,小心翼翼而又不经意地在我面前提一下。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希望我忘了,还是提醒我不要忘。

我心知他们虽这么建议了,心里还是舍不得那点钱的。
父母手头有多少底子我最清楚不过,虽说两人都是高级职称,一半的学费生活费,以当时的汇率,只怕已经去掉他们积蓄的一大半。
本就对我一个女孩子独自去留学不放心,我自从进了DET,他们已经有意无意地提过多次,高薪在手,留不留学不必看得太重。
现在突然提出来,只不过是看我一直态度坚决,而且林天悦此次成行之下的无奈之举,心里肯定别提多勉强了。
况且,如果我真的只是需要这笔钱的话,大可跟麦琦做这笔交易,一来他不会心疼钱,二来我也不吃亏。

更进一层,我也仔细盘算过,在当时的情形下,没有全奖的话,哪怕拿得出银行存折,只怕拒签的可能性还是很大。
事实上,我在DET的这份看上去光鲜漂亮的工作,恰恰会在签证一事上起到完全相反的作用。
我拿什么去说服签证官,只拿了半奖还一定要放弃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高薪去留学,而没有任何移民倾向?
一旦有了拒签记录,以后再签,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这种事情,必须有个全局的考虑,可是冒不起半点险。
思前想后,根本不是我想怎么做,而是能不能这么做的问题。
我给了自己一个心甘情愿的答案,这个留学计划,只能暂时搁置。

于是我若无其事地答道,“妈,不是拿不拿得出钱的问题,我再干个两三年,学费根本不是问题。
我现在的工作也不错,如果只拿个半奖,倾家荡产地去读那点书,实在不值得。
全奖的话,还可以考虑一下。 不然的话,就等等再说,如果遇到什么机会,出国技术培训一下,再在国内补个MBA,也是一样。”
老妈看似送了一口气,将信将疑地审视了我半天,又聊了些别的,总算被劝回去睡觉了。

我在麦琦面前,就一直没提这件事。 倒是他,好几次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
于是趁一个晚上在他那里,就把这事交代了。 他听了,扬了扬眉毛问,“你的意思是,花了这么多工夫去考试,就算了?”
我试图给他分析,其实也是在说服自己,“得失不是这么衡量的。
我至少在英语能力上已经突飞猛进,进得了DET,部分也是因为这个引起了莫俊虎的注意不是吗?
不要这么result-oriented,正面一点看,整个过程中,我只有得到,没有损失。 有一点遗憾,但不至于那么糟糕。
退一万步说,DET 的这份工作,我今天打算不干了,想干的人只怕能排到大街上去。 老虎谢宏都不会亏待我,知足一点算了。”
他端详了我好几秒钟,像是要确定些什么似的。 他的脸上绽放出笑容,猛的把我抱进怀里,连声音中都透着不可置信的喜悦,
“小米,你知不知道这消息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你能自己想通了再好不过,我保证,不会让你有机会后悔今天的决定的!”
我情不自禁地紧紧回抱他,闭上眼睛喃喃道,“我只是累了。 我想要稳定一点的生活,不想整天面对那个未知数了。”

那晚,趁着他高兴,我表示,最近林天悦要去签证和采购出国用品,作为大学好友,这是义不容辞的责任。
虽然他到底还是不太放心我和林天悦混在一块儿,无论如何这也是全当送她一程了,也就不再反对。
所以到了六月底,等她材料准备妥当,我就陪林天悦去签证。
那时候的美领馆还没有预约服务,要一大清早去排队。 我们六点钟到那里的时候,前面已经有四五十个人了。
事先,已经听说了一大堆关于签证的传闻,比如哪个签证官喜欢故意刁难人,比如什么文件是单子上没要求却时不时会被问到的,
比如排队时既不能太前也不能太靠后,又比如问你会不会回国时应该怎么镇定地回答......
我们就站在那里,跟前后左右的人小声交换着各种靠谱或不靠谱的小道消息。
排在我们前面的是两个女孩子,其中的一个圆圆的脸,皮肤有点黑,眼睛大大的,笑眯眯的很给人想亲近的感觉。
四个女生一阵叽叽喳喳后,才知道她叫陈咏歆,也是陪同学来签证的。
这世上人和人真是要讲缘分的,我同陈咏歆一见如故。
很快就把她的同学和林天悦扔在一边,开始交换联系方式以及讨论下个星期我们可以约在哪里吃饭逛街了。
一直到林天悦签完证出来,结识新朋友的喜悦早已冲淡了与旧友离别的哀愁。

陈咏歆是政法大学毕业的,毕业后先去新加坡工作了两年,去年才回国在一家外企做法律顾问。
到了下一周,她正好下午时分到西郊来办点公事,约好顺道到DET办公室来等我下班。
我和前台的Lucy 打过招呼后,让她直接上来。 她前脚刚踏进门,Peter 就瞥见了,赶紧把头凑过来,“Ellen,有同学来啊?不介绍一下吗?”
一起坐下聊了几句,趁陈咏歆上洗手间的空档,我悄声提醒他,“师兄,我这朋友是名花有主的,也是他们政法大学毕业的,是个执业律师喔!”
Peter本来充满希望的脸,闻言立刻晴转多云,“猫咪,你周围的一圈女生呢,气质都很不错,而且一个比一个养眼。
可是,从你表姐到你朋友,就没有一个available 的。 你什么时候也替你师兄留意一下,介绍一两个美女给我?”
我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师兄,这世道,讲究的是下手要快,你一不留神,看得上眼的都被别人拐走啦!”
Peter无奈地摇摇头,“算啦!我中意的那种类型,你也知道的。 一旦有机会,好事别忘了师兄我。”
我当然心领神会,“师兄放心,你现在只能先混个脸熟了。
等哪天我朋友或表姐和男友分手了,我保证第一个就通知师兄你去英雄救美,够意思了吧?”

最近三天两头地陪着林天悦去采购她要带出国的物品,她也经常在留我和郭以倩的住处过夜。
郭以倩在,她就和我睡一个床,有时候郭以倩值班不在,我们就打电话叫余安琪过来。
一屋子的女生又说又笑,聊天至深更半夜的,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代。
虽然我对顾超昕那件事的心结始终在,不过临别在即,也不想这种感觉一直横在中间。
刻意地不去想以前,一时间,和林天悦的关系反而比以往更进了一层。

这一晚只有我和林天悦两个人,我们关了灯后就靠在床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如大学时彻夜长谈时那般惬意。
她突然问我,“小米,你明年还打算申请继续申请吗?”
我没把先前同麦琦的对话告诉她,只是说,“不知道,我的那个专业申请起来没那么容易,看看再说了。”
“你知道,我最担心的就是你这儿一直跟余安琪还有麦琦搞在一起,纸醉金迷,玩物丧志,多少人就是这样渐渐偏离了航向的。”
我直觉上对这话很反感,余安琪跟麦琦又不是什么坏人,而且都是对我一心一意的好,什么叫搞在一起?难道人生除了出国就没有别的重要的事了?

林天悦看我没回应,也许看出了点什么,轻拍着我的肩说,“我们这一路一起走过来,我还是很希望你明年也能去美国的。我知道有些话你可能不爱听。
不过,要是你还有此打算的话,像余安琪还有麦琦,除了给你拖后腿,老实说压根没什么用,我要是你,趁早散了吧!”
黑暗中,我隐隐看到林天悦说这话时略带不屑的神情,心中猛然咯噔了一下,原来在她心目中,人与人之间是纯粹以有用或没用来衡量的!
我心知她这番话绝非心存恶意,听来却觉得如此别扭,提到我生命中这么重要的两个人,哪是一句散了就能走过场的?
如果人生只是道简单的是非题,是不是我们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烦恼和遗憾?
在理智与感情自古以来的对弈中,人类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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