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作真时

有感而发,何必问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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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观者之十三-双龙玉璜

(2016-10-14 19:58:43) 下一个

  转眼复活节到了。她和他决定一起出去旅行。就一个星期,所以不想去太远的地方。最终他们决定飞往东部。最近父母亲得到了风声,婉转地提出要看看他。她没有下定决心:一则不知道他的心意如何,二则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如何。还好不在国内。圣诞节回去,几乎每个亲戚都会问起,想来如果不是父母开明,又在国外,她耳根也早被各种或好心或闲心的劝泡软了吧。两个人旅行一次也好,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把所有的无法掩饰的缺点都暴露了,回去后至少能做个决断。

  住进旅店的第一天,她照样择床睡不好。一直在半梦半醒之间。恍惚中她似乎又做梦了。梦里,她看到了另一个男子。玄衣,腰上挂着繁琐的玉组佩。组佩的上端是一个褐色的双龙首玉璜,水滴形眼,上唇上卷,嘴微张,有须。身上刻着卷云纹。他在和白衣男子低声说着什么,同时眼神向她这边瞟来。她知道他不是在看她,因为她是在-偷窥?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哥哥,又要管闲事了。这世间的权力和国土纷争,与我们何干?

  下一刻,她坐在白衣男子对面,对着他说出了心里刚刚想的话。而他看着她,好一会儿,说,‘他一直对我们礼遇有加。’‘那是因为他知道我们或许会对他有用。’‘仅仅如此?他对你特别,难道你不觉得?’‘他想怎样对我,是他的事情。我没有必要回应。’他沉默,‘秦王太过咄咄逼人。’她看着他,说,‘姬家天下气数已尽,多国纷争不如让一国独大,朝代更替。’他无语,只是那么看着她。她说不出话来。

  她醒来的时候,他的眼神还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双真实存在的眼睛,在看她。一瞬间,梦里和现实中的眼睛重合了。她赶紧闭闭眼睛,把梦里的抹掉。他笑了,‘你这是在做怪脸吗?’她也笑,不想解释。在这里,她会看到那只玉璜的实物吗?梦里有它的特写呢。

  第一天,他们去了旅游书上说的必看的建筑;第二天,他们去了博物馆;第三天、第四天,去了附近的两个小镇。他俩没有发生任何矛盾,比她和她的前男友还契合。不同的是,她的前男友其实是无所谓,而他真的没有特地迁就她。最后一天,他们去市中心的商业街逛,顺便买礼物。他俩都是有行动力的人,两个小时内就各自都买好了需要的礼物。剩下的时间就在老城区信步逛了,老城区居然有一条街的名字就叫‘古董街’,一路上不负名称的开着很多古董店。有卖家具的、油画的、纪念币的、还有卖各式各样的邮票的。他俩慢慢地一家家逛过去,各自在自己喜欢的橱窗前流连,偶尔交流一下。

  然后在一家 auction house,她看到了它,梦里的玉璜。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两千多年的岁月没有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龙的眼睛竟不像是死物,而是在-看她?她参加了拍卖,其实没有认真,觉得价位一定会超过预算,结果没有。她得到了它。

  懊恼的是,那天晚上,她的梦境里就只有一双眼睛,期盼的、埋怨的、失望的、愤怒的,就是没有平和的。

  早上起来后,各种忙碌地收拾行李,回程顺利,各回各家。第二天是周日,他俩一早在电话里聊了几句,没有碰头。她吃过中饭就去找了琳达,奉上礼物,就被琳达拖了去附近的蛋糕店喝咖啡、吃蛋糕。她知道琳达的急性子,她也需要跟人聊聊,顺便理一理自己的想法,所以对那父子二人毫无愧疚地和琳达出了门。

  刚刚点了蛋糕咖啡坐下,琳达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她有意逗她,问,‘什么怎么样?’

  琳达伸手拧她,‘装什么糊涂?你怎么会不知道我问的什么?’

  ‘挺好的。’

  ‘你是认真了?’

  ‘还需要和他把话挑明了谈谈吧。’

  ‘说说你看上了他什么?他长得普通,比你的前任差了不少。性格么,虽说我不了解,可是能比你前任好的,只怕不多。还有什么特别的,你倒是说说。’

  ‘我不知道。’她本来在路上总结了很多原因,现在发现都不是,因为和前男友比较起来,他真的算不得出色。‘我对他,也没有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只是觉得,有这么个人伴在身边也是不错的。觉得,如果他也愿意,或许可以尝试一下一起。’也不是因为习惯,她对自己说,她应该对前一个更加习惯的,到底处了五六年。或许真是因为最初得到的那块青玉龙?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受了梦境的暗示,或者真实生活中的催眠?然后她自己笑了,她算什么,值得别人如此煞费苦心地催眠她?

  ‘笑什么?’琳达问,‘你总是这样,明明知道我是要问你的,你肯出来,却又不肯说。’

  ‘我也说不清。大概,有些事情,如果真的能够一五一十地说清楚的话,也就不会发生了吧。’顿了顿,她接着说,‘放心,真有什么实质的进展,我会第一个通知你的。’

  ‘这我信。’琳达说。

  那天晚上,那只眼睛又来看她了。早上醒来时,她有些奇怪-虽然自己常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但是除了第一个,后来的梦都没有重复过。这个有什么特别之处,要一再重复呢?难道那个玄衣男子是特别的?可是梦里的意思,他只是一个人类的王。而她在梦里,是那个青衣女子,一个人世间的旁观者。如她收集的那些旧玉,对她而言,它们此时为她暂时所有。而她对它们而言,只是它们历经千年的一瞬间而已。她只是它们眼里的过客。

  工作日是忙碌的,忙碌到他俩没有太多的时间交流。好像一下子,周末又到了,这个周五是他的生日,他约了她晚餐。她不喜欢梦里常常来打扰她的眼睛,盘算着,不如把这个玉璜送给他,估计他不会被困扰的吧?而且,她需要还他一份礼。

  周五她提前一小时下了班,回到家好好准备了一下,七点准时到的。他也刚到。坐下,点餐。她送上了礼物,他明显有些意外,‘我以为你很喜欢这个玉璜的。你舍得?’

  ‘舍得就是不舍得,不舍得就是舍得。’她笑着说-因为她无话可说。

  他也笑了。然后他说,‘就当是我暂时代管吧。’‘或者,把它当成共同拥有,也是不错的。’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她立刻明白了。决定先不接话。

  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他也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然后看着她,说,‘我的生日是明天,周六,我爸妈希望我回去,要为我庆生。你愿意一起吗?’

  她微笑,点头。‘我也在琢磨着,要介绍你给我父母,只是不知怎样跟你开口。’

  ‘这种话,总应该男人先开口的。’他含笑看着她。

  晚上到家里,她第一时间通知了父母,并且告知,下周末带他回家。虽然父母没有说,但是她感觉到他们还是高兴的。琳达那里,她想了想,还是明天晚上再说吧。

  那天晚上,纠缠了她一周的眼睛终于没有再出现。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有些不安。

  在他的车上,她问他,‘你最近做梦吗?’

  ‘昨天还做了呢。还有了些进展。’

  ‘那个梦的进展?不是新梦?’她追问。

  ‘我觉得是进展。以前只是看到那块青玉龙佩,却怎么靠近也碰不到。昨天晚上我总算把它拿到手里了。’

  她一愣。或许她应该把那块白玉龙佩买下来的,第一次,她这么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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