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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谈谈“淫诗艳词”

(2020-04-30 07:40:24) 下一个
佳名有《约》诗二首:

其一、《五律》

浓妆上翠楼,春日不知愁。远望如花影,近闻香气幽。

情来难自禁,意荡浪无休。寂寞嫌时慢,绸缪盼日留。

其二、《五绝》

玉树琼枝悬,任君恣意怜。体香醇似酒,身荡浪如绵。

咋一看,对于那些满嘴都是“正能量”的伪君子们来说,这也是属于“小资情调”或是“淫诗”了。“寂寞嫌时慢,绸缪盼日留。”是每个人都有的感觉。“任君恣意怜”出自李煜的《菩萨蛮·花明月暗笼轻雾》:“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用现代俗语说就是,我今晚上光着脚,偷着跑出来和你相会,很不容易,所以就让你一次爱个够,给你我所有。这首词,描写的是李煜和他老婆的妹妹偷情的情景。既然“让你一次爱个够,给你我所有”,是“红歌”,可以唱遍全世界的华人圈,为什么“任君恣意怜”就是“淫诗”呢?显然是双重标准。

在那些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年代,“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皇帝三宫六院、达官贵人三妻四妾,还行走于花街柳巷之间,但对文学作品中的关于男欢女爱的内容,全部视为“淫诗艳词”,视为禁忌、列入“敏感词”里,统统过滤。那些所谓的淑女们,尽管心潮澎,浑身瘙痒,但假装矜持。不信请看《红楼梦》中的这段描写:宝玉笑道:“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林黛玉听了,不觉带腮连耳通红,登时直竖起两道似蹙非蹙的眉,瞪了两只似睁非睁的眼,微腮带怒,薄面含嗔,指宝玉道:“你这该死的胡说! 好好的把这淫词艳曲弄了来,还学了这些混话来欺负我。我告诉舅舅舅母去。”贾宝玉只是借用《西厢记》里的两句话,就把林黛玉给说的恼羞成怒,如果林黛玉没有偷看过《西厢记》,又怎么会被这两句很普通的话给羞得“带腮连耳通红”?显然是看过手抄本,还假装正经。

文革期间,一切的男欢女爱,都被视为“资产阶级情调”加以禁锢,在所有的文艺、文学作品中,不能有“拥抱”、“接吻”,更不能有“上床”、“做爱”之类。“爱”字不能单独行动,在前面加了个“热”字,只能“热爱毛主席、热爱共产党。”后面加了个“人”成了“爱人”,代替了丈夫、妻子、老婆、老公、老婆、老汉、官人、奴家等等。戏剧中的男女全部单身,我就不明白,那些70后和80后是怎么生出来的?如果按照以上标准,《诗经》里就充满了“淫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流传千古。“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意思是说:你要是想我呀,就提起裤子,趟水过来。你要是不想我呀,男人多的是。你小子不就长个吊(且)吗,有啥可狂的?就像现在失恋后的剩女们常常宽慰自己一样:“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

历史上,从秦汉到中唐时期,人们相对开放,没有刻意限制。子曰:“食色,性也。”意思是说,和吃饭一样,好色男女,人之本性。到了宋代,由于诗人们大多喜欢眠花宿柳,就和歌妓们打成一片,同吃、同睡、同劳动,为了互相提高声誉、影响力和知名度,大量为歌妓们吟唱的“艳词”就出现了,就像当年和今天的“红歌”一样,人人高唱、以表时髦。杰出代表是柳永、苏轼、辛弃疾、晏殊、李清照,加上他们的前辈李煜,美其名曰“婉约派”词人。李清照能以一个女子的身份,傲然立于其中,确实不愧为“千古第一才女”的称号。在这个婉约派里,就“艳词”来讲,写得最多、流传最广的还要数柳永。

正如我所认为的那样,所谓的这些“艳词”只不过是描写了一些男欢女爱、寂寞、相思的感受而已,与那些“色情”作品,有天壤之别,有些诗词本来与“淫、艳”毫无关联,而是被那些好淫、爱艳和只会“传播正能量”的人们,强行联系起来、加以批判的,不信请看:

韦应物《滁州西涧》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鸣。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本来是一首优美的写景言情诗,一些“淫人”们遐想连连,偏偏要说这是一首高级的“淫诗”,说什么“此草非彼草,此树非彼树。春潮带雨多么明显啊,夜里自横更是高级”,等等,令人哭笑不得。就连毛泽东的“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诗句,硬要把和生自己的那个“洞”联系起来,说是那里的风光才是老毛想要的。鲁迅在《而已集·小杂感》写到:“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中国人的想像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跃进。 ”

其实,中国人的丰富联想体现在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里,一条死鱼和四个鸡爪子,就可以说成是“龙凤呈祥”;一双筷子,包含什么“阴阳八卦、天方地圆、七情六欲、现代力学、中庸之道”等等,可以有三天三夜的故事。一个皮包骨的人体,硬生生地画出一副奇妙无比的“经络”图来,什么“天王穴”、“地虎穴”、“养生穴”、“长寿穴”,说起来头头是道。在金庸的小说里,更是说的天花乱坠,什么点了穴,可以装死三天,天龙八卦、断骨棉纱掌,信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

杜牧的《寄扬州韩绰判官》写到: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泊秦淮》里: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因为诗中有敏感词“吹箫”、“玉人”和“后庭花”就想入非非,视为“淫诗”,就和“维尼熊”等一样,都被禁止,让人哭笑不得。

类似于这一类诗词,被歪曲、污名化的有许多。比如王昌龄的《闺怨》: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说是闺中的寂寞少妇,上翠楼看了色情片后,就觉得不应该叫丈夫出门,难受的不得不自力更生。李商隐的《登乐游原》: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被解释成“不能满足少妇,羞愧的一个人出门去了。看着夕阳就联想到自己疲软,感叹道老了,不行了。”简直是太有才了。

要说真正的“艳词”,不得不提柳永。北宋曲子词名家里写“淫词”最多的当属情圣柳永无疑,其《乐章集》差不多就是个艳词大全。假正经的王国维骂柳永为“轻薄子”,王灼称柳永词“浅近卑俗”,李清照更直斥柳永“词语尘下”,好像只有他们,才是“传播正能量”的人。柳永的一首狎妓词《凤栖梧》有“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其中《菊花新》一词,被认为是最“艳”的词。“欲掩香帏论缱绻,先敛双蛾愁夜短。催促少年郎,先去睡、鸳衾图暖。须臾放了残针线,脱罗裳、恣情无限。留取帐前灯,时时待看伊娇面。”其实就是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感觉到美好的时光太短,于是我打开熏了香的帷帐,催促郎君先睡,让他去暖被窝儿。然后自己放下手中还没有做完的针线活,解衣宽带,想和他玩个痛快、浪个够。舍不得吹灯,是想要郎君能看到我兴奋时娇容。这也太平常了,现在的那个影视剧里都有这种镜头,而且比这具体了许多,但在当时的统治者的眼里和假正经的人们的心里,这就是不登大雅之堂的“艳词”。

李清照就因为柳永的这句“鸳鸯绣被翻红浪”就断定人家是“词语尘下”,其实她自己也用过,显然是双重标准,别人用就是“艳”,自己用就是“清”。她在《凤凰台上忆吹箫·香冷金猊》里说: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人未梳头。任宝奁闲掩,日上帘钩。生怕闲愁暗恨,多少事、欲说还休。今年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明朝,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即难留。念武陵春晚,云锁重楼,记取楼前绿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更数,几段新愁。大意是:昨晚上,点着香炉,和情人床上浪滚了半天,太累了,早上起来后,头也懒得梳,把化妆盒子盖起来。太阳高升,心里有许多事不敢去想,更不愿去说。回想起和那些情人们游山玩水,一起度过的时光,却不知道明天是否可以留得住这个男人。想来思去,又添了几段新愁。人家“被翻红浪”是淫荡,她“翻浪”就是正常。历史上关于女人想男人的作品,大多是男人们杜撰出来的,也是意淫的结果。直到李银河、六六等新一代用下半身写作的女人,才正真体会到,男人的世界很肤浅。

在看看李清照的这首《丑奴儿》: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说明她是很会挑逗男人的:和情郎几番云雨后,香汗淋漓,起床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后,稍微梳理了几下。换上淡淡的菱花妆,穿上透明、性感的薄纱内衣,漏出雪白的肌肤、香酥的双乳,在他的面前走来走去,还妩媚地笑着对他说道:“哎呀,情郎啊,你真棒!今晚帐里我爽死我也!

你说这是不是一首“艳词”?比柳永笔下的女人,还要入木三分,这样一比,我的这两首诗,应该属于非常“红”而不是“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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