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槟郎诗歌年集2009

(2015-03-25 03:59:46) 下一个

槟郎诗歌年集2009

目录

误入2009
20年前的月亮
扎西德勒,小王子
狱墙下的青春
死在这片国土上
我的决斗书
劳改工地的女郎
父母的春节
春节致狱友
老婆的春节
和尚悔出家
大力寺的尼姑
来一碗孟婆汤
仙女下凡
徐福在济州岛
第五号病区
演讲时皮鞋向我飞来
秦淮河边的女郎
赤脚医生
牛年话牛
无用的石头
致大宋朝的柳七
为你们讲解诗歌
贾宝玉出家
黛玉的泪水
与陶渊明对饮
纪念诗人海子
纪念诗人昌耀
东山怀念李白
纪念诗人朱湘
蔷薇花篱边的女孩
怀念杜甫
家有蚕宝宝
五月的屈原
茶山情歌
南京,南京
汶川,汶川
声援侠女邓玉娇
苏东坡的月亮
我三遇孔子
 故乡的白毛仙姑
妈妈的针线筐
千古奇冤邓玉娇
再谈邓玉娇
苏小小事迹
迫害邓玉娇要遭天谴
邓玉娇比窦娥冤
巴东之恋
爱上邓玉娇你就追
怀念家狗
爱情的绝叫
侄女的城管男友
儿时的戽鱼
小时候的夏夜
为工人刘汉黄而作
刘汉黄悲歌
我不明真相
萤火虫挂灯笼
零九年的暑假
书香园独坐
峡江情歌
让我们一起变老
走入狱警的日子
我的韩国梦
情人节的传说
快要开学了
怀念诗人穆旦
怀念弘一法师
人生的秋天
争当那个头
山村的一年级
巢湖的传说
法师的彩巾
混血儿小东洋
黄海孤魂
为笔会而作
一扇门的好奇
怀念荷尔德林
老猫钓鱼
唐福珍的向日葵
2009年的遗嘱
这个冬天太寒冷
一道光与一个人
中国男人
儿子十岁了
我的瓦罕走廊
献给中国工人
过了罗湖海关
儿时的溜冰场
情系美济礁
故乡的玩龙灯

 

 

误入2009
  
  误入2009
  谁绑架了我
  SOS,110,你在哪里
  我要下,我要出去
  
  谁的2009
  晃动的无物之阵中
  青春与梦想已经逝去
  从此鞭子只有伤痕
  岁月只有衰老
  绑架者拒绝讨论
  
  不愿再流浪了
  我要回去
  纱布紧紧地裹着我
  与世隔绝的第五号病区
  我感到心里踏实
  
  不愿看到菜色的脸
  麻木的脸,愁苦的脸
  在绑架者的冷酷中
  拖向不可知的命运
  该死的2009
  我要下,我要回去
  
  误入2009
  谁绑架了我
  SOS,110,你在哪里
  我要下,我要出去
  2009-1-1


20年前的月亮
  ——纪念入狱20周年
  
  20年前之前的月亮
  装在金色的书包里
  20年前之后的月亮
  挂在了高墙铁丝网上
  那年的月亮特别扁
  那年的月亮特别黄
  那年的月亮走累了
  歇在了高墙铁丝网上
  
  高墙上的支架丝网
  多像校园里的小树
  挂着那多情的月亮
  照在教室窗前读书忙
  从此在高墙内蹉跎
  从此月亮凄清又惆怅
  它反射墙外的喧闹
  那边是人向往的地方
  
  灰布白条人影憧憧
  沉默坚毅地望着天堂
  明月寄托故土相思
  白发亲人家门外眺望
  出校园的恋人不接见
  远足国外隔绝了音响
  同劳动的女工羞红脸
  偷递来的情书温心房
  
  20年前之前的月亮
  装在金色的书包里
  20年前之后的月亮
  挂在了高墙铁丝网上
  一晃七年有了尽头
  出了围墙重新流浪
  只是不见调离的女工
  今昔的月亮可否一样
  2009-1-2


扎西德勒,小王子
  
  我来得及给你拜年
  假期只剩最后一天了
  扎西德勒,小王子
  愿你今年生个大胖小子
  
  去年某月你结了婚
  我接到你的喜筵请柬
  贵州离南京太远
  我只是回信祝贺你
  
  小王子,你很幸福
  你的媳妇很娇美
  你们的缘分与西藏有关
  爱情如雪山一样圣洁
  
  那年你去了雪域修道
  忙碌中只给我一封信
  扎西德勒,你问候我
  我觉得这个词神秘美好
  
  我读过你的许多诗
  和你的许多精彩诗论
  非文科专业的中专生
  你太有才气和天分
  
  常常羡慕你的环境
  安顺师专的教授诗人
  形成的先锋诗歌圈子
  最年轻最有才气的一个
  
  我所交往过的青年
  你的激愤最令我难忘
  对我如尊长般的客气
  只使我受宠若惊和汗颜
  
  扎西德勒,小王子
  愿你今年生个大胖小子
  中国人幸福不容易
  你不会忘别人还有不幸
  2009-1-3


狱墙下的青春
  
  青春只有一次绽放
  我却瑟瑟在狱墙下的浓阴里
  电网与寒风触出火花
  那是死神唇边的阴笑
  白天阳光将这角落遗忘
  夜晚墙梢上月儿凄凉
  
  20年前走进大墙
  青春开始在岩缝伸展
  狱墙下的一束黄金时光
  你能想出他的颜色
  放飞的理想缠上电网
  痉挛着我七年的花季
  
  日月东升西落
  青春如沙消逝在漏斗里
  何处无同命的芳草
  相悦的小花实难近偎
  终于被移到外边的世界
  我的青春早已层层剥去
  
  我的神经已疲惫
  泡沫的新鲜搅不动古井
  我的意志已衰老
  心灵的皱纹比额头还深
  2009年才刚过40岁
  便耽忆于狱墙下的青春
  2009-1-15

 
死在这片国土上
  
  这片贫乱的国土
  母亲在1998年死去
  父亲在一年后死去
  都没有看到我的儿子
  我的灵魂已经衰老
  哪里是可以埋葬我的地方
  
  纸钱在故乡的土岗飘飞
  父亲说向爷爷奶奶汇报吧
  20年来乡村的第一个大学生
  他们的在天之灵护佑你
  熟悉的坟墓陌生的墓中人
  我没出生他们已经死去
  披满杂草的土堆是他们的归宿
  也是他们对于我存在的唯一标志
  坟墓记述的历史很短暂
  父亲将他的父母托付给我们
  可是父亲没有提及他的祖父母
  他们已消泯于时间的河流
  
  可是父亲执著于现代史
  为突然死在外地的母亲选址
  他拖着癌变的身体跋涉大山
  母亲直接由外地运到了墓穴
  她去镇上访问自己的姐妹们
  三位老姐妹玩得正高兴
  她突然说我累了便晕倒
  接着便是市属的医院和殡仪馆
  母亲死于第二次脑溢血
  抛下了早已在死神唇边的父亲
  她走得太突然丝毫没有痛苦
  父亲却被癌症折磨四年才死去
  
  父亲为母亲选好墓址
  也是为他自己寻找归宿
  西山腰上那片地向着东方
  山下田野里便是祖传的村庄
  因为合芜高速公路的修建
  祖父母的坟也迁到母亲身边
  为他负责的历史写终结篇
  父亲又给三个儿子交待遗言
  已作过手术决不再花钱看了
  总之只能死在家里与母亲不同
  男人必须死在村里去火化之前
  必须灵床绕古老的环村道一周
  每家都在路上点燃一把草灰
  这是乡村古老的祖传死亡仪式
  照亮去家族亡灵所在的天国
  父母合葬在同一个大坟包里了
  从此成为流浪人心灵的圣地
  
  这片贫乱的国土
  母亲在1998年死去
  父亲在一年后死去
  都没有看到我的儿子
  儿子在他爷爷死去十天后出世
  已是外省的大城市人
  父亲的故乡对他意味着什么呢
  我的灵魂已经衰老
  每天都有千万人死去
  我也将死在远离家乡的外省南京
  已无缘家乡的环村道上的灵火
  2009-01-16

 
我的决斗书
  
  没有我预先的签字画押
  我便被抛入人类的决斗场
  初来人间的哭声并不光彩
  但我勇敢地担当命定的角色
  我举起野蛮人常用的投枪
  对峙着阴鸷的皮面的笑容
  
  无物之阵里我在衰老
  但我举着投枪执著前进
  周围是弱者受欺凌的眼泪
  有豪强得意的伪善的笑脸
  我不愿在孽海中束手溺死
  必要踏过荆棘走向墓地
  
  掉在阴谋陷阱里便爬上来
  面对装甲车便冲过它的死角
  鞭击的血裂可用泥土敷治
  被集群地围殴只能装死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走为上计
  我最呕吐权门清客的文词
  
  我的决斗只有失败的纪录
  但已离夕阳的灿烂越来越近
  脚下一大堆出脱灵魂的尸体
  证实对我的不宽容的指控
  你偏激你被迫害狂你变态
  但愤激使我挺举笨钝的投枪
  
  被欺凌的人们啊别责怪我
  我与你们一样已经伤痕累累
  我只能给你们以启示的姿态
  我只为自己更快地入墓安眠
  我不怜悯我不慈悲我无指望
  我也一样拒绝指控拒绝同情
  
  宿命被抛入人类的决斗场
  我举起野蛮人常用的投枪
  我的决斗只有失败的纪录
  但我无时不欣慰战胜自己
  我不愿在孽海中束手溺死
  必要踏过荆棘走向墓地
  2009-01-17


劳改工地的女郎

  二十年前走进狱墙
  圈困在建筑工地上
  改造与劳动相结合
  建成一栋栋精美的楼房
  那个雇来看工地的下岗户
  家里有个待业的女郎
  
  白天忙闲中休息
  常常到看工地的篷房
  下岗工人夫妻以此为家
  他的女儿经常在这里帮忙
  她矮瘦娇小美丽多情
  缠着我有说不完的话讲
  
  夜晚在监舍里值班
  甜美的月儿挂在电网上
  便想到她白天的笑脸
  孤独游子的心中不再悲伤
  设想明天要同她说什么
  日子过得倒也单调而匆忙
  
  我刚由学校走进狱墙
  迂纳单纯而又迷惘
  美丽女郎对我越来越好
  情窦初开的书生心中慌张
  看篷里请我吃她家水果
  又给我的工地饭添加营养
  
  她也到我干活的地方
  帮着我添加粉墙的灰浆
  乘单独在一起她悄悄说
  你的脏衣物可交我来洗晾
  我第一次被女孩亲吻
  就在我青春的劳改工地上
  
  那处工程一年后结束了
  我们又在别处建设楼房
  雇来看工地的换了人家
  女郎的一家也已迁往他乡
  她后来到新工地找过我
  我却呆在监舍里不在现场
  
  二十年前走进狱墙
  圈困在建筑工地上
  雇来看工地的人家的女孩
  曾经是我黯淡人生的光芒
  而今我在外省支撑妻儿家庭
  记忆中常浮现矮瘦娇小的女郎
  2009-1-18


父母的春节
  
  父母的春节是一个家庭
  我和兄弟妹围坐在身边
  父母的春节是一个院落
  鸡鸭鹅猪狗游戏在一起
  父母的春节是外交使团
  儿女们分派去亲戚家拜年
  
  父母的春节是红红的春联
  穿破多年的棉袄罩上新衣
  父母的春节是燃飞的纸钱
  爆竹声声山村洋溢着喜气
  父母的春节是一大桌饭菜
  深夜等到压岁钱发上手里
  
  父母的春节是泥土的芬芳
  菜麦豆葱听着溪水冰下淌
  父母的春节是谷场的草堆
  情人带着闲牛在这里约会
  父母的春节是锣鼓喧天
  雪夜人影憧憧中灯龙舞动
  
  父母的春节是一块磁铁
  我有三十年一直从不缺席
  父母的春节我儿子没逢到
  我也从没有见过爷爷奶奶
  父母的春节后来消逝了
  兄弟妹们四散难以再相聚
  
  父母的春节是一首村谣
  我到都市后越发嚼出滋味
  父母的春节是一部古书
  字里行间有参不尽的神奇
  父母的春节已不再延续
  记忆的陈酒却会使人迷醉
  2009-1-20


春节致狱友
  槟郎
  
  监狱是一座围城
  它的天空没有飞翔的鸟
  监狱不是一座围城
  哪个鸟儿愿意进去觅食
  熟悉的高墙电网多年不见了
  狱友,你在里面还好吗
  
  又走进一座监狱
  它好像到处都有大同小异
  熟悉又陌生的你
  在我离开多年后进去
  在大墙根下开着小门的接见室
  彼此的容貌初逢没有惊奇
  只是网络两头的视频已多余
  论坛上的字符串很鲜活
  狱友,你在里面还好吗
  
  网络论坛的字符串很鲜活
  我的那个主帖你却一直没回
  海外传来的消息泄漏你的去向
  你进了大陆不能上网的围墙
  那是我曾经呆过七年的地方
  我们共同建设的社区关闭了
  那里面藏着我们彼此的秘密
  狱友,你在里面还好吗
  
  春节同时飞临大墙内外
  她对种族内部的人群皆无歧视
  我记得我那时狱内的佳节
  改造暂时与劳动挂钩
  不用去工场只在监舍里娱乐
  与狱友打牌下棋也可以看电视
  还可以与新来的警校生
  辩论世界国家民族的大事
  那个嫩脸的小八零后惊异地说
  你是罪犯中的政治另类
  
  监狱是一座围城
  它的天空没有飞翔的鸟
  监狱不是一座围城
  哪个鸟儿愿意进去觅食
  我又走进熟悉又陌生的狱墙
  2009年春节的阳光温暖着接见室
  狱友,你在里面还好吗
  2009-1-21


老婆的春节
  
  措手不及地逼近
  江城弥漫喜庆的氤氲
  今年的佳节怎么过
  只等着老婆运筹帷幄
  
  父母的春节消逝后
  儿子跟着外婆走
  我的春节便随着老婆过
  咱家的左右两军
  时而会合时而分别扎营
  
  多年的单身汉也过来了
  有了老婆什么都不会了
  衣服不会洗饭菜不会烧
  大小电器也不会使用了
  说在农村七岁就会烧饭
  儿子说吹牛皮现在烧烧看
  都怪你妈妈将我惯坏了
  
  以前我过春节找父母
  后来过春节跟着老婆走
  放寒假岳母带着外孙投亲
  老婆陪着我留守后拔营
  是留在江城还是去芜城
  还可能去庐州等待老婆定
  
  责怪我操什么闲心
  只管在她身边读书就行了
  正如儿子对我的嘲弄
  妈妈是元帅他是将军
  我是元帅和将军的小兵
  要么咱俩也分别过春节
  老婆惊讶说你什么都不会呀
  
  我的春节可分为两半
  前半属于父母后半属于老婆
  前半已过去后半正继续
  害得我什么都不会了的老婆呀
  你可要对我以后的春节负责
  你这样的人缺点一大堆
  又穷又丑除了我谁会照顾你
  
  措手不及地逼近
  江城弥漫喜庆的氤氲
  今年的佳节怎么过
  只等着老婆运筹帷幄
  2009-1-22

 
和尚悔出家
  
  烧香客的春节
  如运粮路上的蚂蚁
  我随着人潮向上流淌
  金瓦飞檐的定林寺
  网友,我该称你为法师
  
  似乎已熟悉了你
  可是我连自己都迷失了
  多少次熔岩飞溅的方山
  我无法理解亘古的沉默
  动乱和沧桑,颓败与重建
  六朝古庙的第几版拷贝
  正如中国历史宿命地轮回
  站在寺门边的你
  能否承载那倾斜的古塔
  
  陌生的手相握
  友情已熟悉在眼眸里
  今天不需要对着网络视频
  传说的你很真实
  一切比喻都是笨拙的
  一个世纪前的曼殊大师
  某些方面似乎与你重叠
  以出世之身做入世之事
  这山中的清幽与维权无关
  
  正如脚下十八盘山道
  陡崖上才见到凶险
  河南艾滋病村的苦痛
  连着北京的心脏
  你那风尘仆仆的袈裟
  复活了原始佛教的慈悲
  可是你多少次悔出家
  你想还俗成为大款或大官
  苦海慈航就能更容易
  你笑笑说悔而不改呀
  方鸿渐的围城里心态要不得
  
  我们登上火山口
  方山的肚脐眼上郁郁苍翠
  熔岩死了便有了山
  生命不死便有了树和人
  有人便有了和尚和庙宇
  便有了你的女友
  倾倒爱情和富贵的天平
  你的最后对绝恋的挽救
  只能将自己陷在看守所里
  情敌在审讯室里得意的狞笑
  使你明白了在与谁为敌
  不需要送了,我想回眸
  惜别你俯视尘世悲亢的身影
  
  烧香客的春节
  如运粮路上的蚂蚁
  我随着人潮向下流淌
  金瓦飞檐的定林寺
  网友,你是我心中的法师
  2009-01-28


大力寺的尼姑
  
  她走出庵堂
  掬一捧水库水入口
  她坐在试刀山的山石上
  俯视隧道里吐出的车辆
  熙熙攘攘的朝山客里
  不会有她的俊美的情郎
  
  慈祥的师太走来
  轻轻搂住她的肩膀
  多情人,你的尘心未了
  怎能静心沐浴佛光
  人世的浮华只待梦醒
  回头是岸苦海茫茫
  
  目送师太远去
  她望着前方的小镇半汤
  温泉浴室的女售票员
  可是全巢湖最美的女郎
  她将道袍一角含在嘴里
  家在哪里情在何方
  
  公路连着合肥与芜湖
  库坝下的龙洞通到长江
  青色衣帽的大力寺尼姑
  也曾陶醉在爱情的芬芳
  他是巢湖师专的穷学生
  进出浴室面对她总是慌张
  
  烧香客中的情侣牵着手
  她和穷学生坐在大闸河旁
  那晚她接受了他的初吻
  毕业后他将执教中学课堂
  师太的话冷酷而又真实
  他去了北京再没有回家乡
  
  浴室的客人络绎不绝
  可那穷学生再不会敲窗
  那年春夏之交的死讯
  引来大款们要娶她做新娘
  鳏爹打骂女儿不识抬举
  她跳入大力寺水库溅波浪
  
  她走向庵堂
  救她命的师太如亲娘
  多少个二十年都弹指过去
  只是隧道里吐出的车辆
  熙熙攘攘的朝山客里
  不会有她的俊美的情郎
  2009-1-29


来一碗孟婆汤
  
  那就来一碗孟婆汤
  将今世的痛苦遗忘
  既然它是前路的通行证
  我不能在奈何桥上彷徨
  
  后面有暗影在追随我
  还谈什么阳世的好风光
  那里的泉水幽咽石缝
  那里的花草总逢着冰霜
  
  孟婆婆,你太慈祥
  馈赠人类甜美的营养
  它用着忘川的河水烧制
  里面熬着天国的梦想
  
  那就来一碗孟婆汤
  净界决不会比人间肮脏
  人生是一场讽刺喜剧
  总是演出在悲情的舞台上
  
  我只要逃到那一边
  冲过桥不管是地狱天堂
  我只要满满的一大碗
  谢谢婆婆,你的汤好凉
  2009-01-31


仙女下凡
 
  仙女降临人间。
  凡世经过了多少变迁?
  父皇也虚君共和了,
  托塔李将军改行当议员;
  当年抓回自己的雷公,
  如今向老婆求教女权。
  怀揣着超时间的心事,
  带着姐姐们最美好的祝愿。
  
  仙女脚踏上泥土,
  怎么那棵老槐树不见?
  它是人间最牛的媒婆,
  成就了与凡人董永的姻缘。
  主婚的土地爷怎么不来?
  董郎和女儿在哪儿上班?
  却看到高高的围墙电网,
  大门口守着八个保安。
  “又来了应聘富翁征婚的?
  这样的美貌商品可以免检!”
  
  豪宅里见到第一个熟人,
  傅员外色咪咪地凑到近前。
  “连玉皇大帝的女儿也来嫁我,
  正是有钱人赶上了好政权;
  西门庆抢走了牛郎家的织女,
  你看到报纸也想改嫁大款?”
  “我再次下凡来只为董郎!
  请告诉我经历了怎样变乱?”
  “等我告诉与你相关的一切后,
  你会发现我才是你的港湾!
  那个董永下岗后又逢拆迁,
  自己吊死在市政府门前;
  你们的宝贝女儿做了卖淫女,
  如今被东洋商人包了二奶,
  与混血儿被遗弃在中国使馆。”
  
  走出八个保安的视线,
  发现土地爷坐在房管办。
  “仙女啊,你又下凡了?
  自从逢改革炒起了房地产,
  我早已改行脱离了仙班。
  在商言商自古权钱可交易,
  只怪董永太老实又穷酸。
  你要在人间常住必须买房,
  作为熟人可给九五折优惠楼盘。
  记得当年你的云锦技艺好,
  我投资你开织坊保管有钱赚。”
  
  仙女降临人间,
  凡世经过了多少变迁?
  槐树精主管了婚介所,
  男会员不管婚否只要是大款。
  “仙女啊,婆婆再做一次媒?
  肯定会比那穷小子有钱!
  说起来曾是你的东家,
  如今有多少美女急着对他奉献。”
  要问她是否促成此番姻缘?
  怎么这小文人槟郎没有写完……
  2009-02-01


徐福在济州岛

  我来到韩国济州岛
  你不需要怀揣中国的护照
  汉拿山的雪已经融化你的身影
  只有西归浦的地名
  穿越两千多年的海涛
  传说你在一个盛世的风骚
  
  我参观了足球场
  世界杯的中国与巴西的比赛
  已经落幕成空荡荡
  馆前的两排石头人嘲笑的是我
  西归是我们必然的命运吗
  我只有仅仅一个人
  我必须回去忍受任何凌辱
  而你带着三千童男童女的船队
  西归只是一个欺骗的谎言
  
  我与你远古的灵魂对话
  你必须用谎言欺骗着谎言
  掀开童男童女的衣帽
  你列阵六国遗民的诺亚方舟
  汉拿山没有仙药算不得什么
  恐怖统治的盛世像花朵一样美
  那是御用文人李斯的生花妙笔
  使你与三千志士一起呕吐
  我也姓李,却仰慕你
  不比那个山东著名作家张炜
  
  我在西归浦无奈地西归了
  你却转了一个弯继续东去
  哪有什么令阔人不死的仙丹
  你的药方却救了不服暴秦的好汉
  童男童女衣帽都扔在西归浦了
  化外之地再不需要伪装
  嬴政的封疆大吏眼大无光
  你与三千移民精英开怀大笑
  以暴易暴的秦王是赵高害死的
  你是和平主义者以逃亡来反抗
  
  我来到韩国济州岛
  我在化外之地留连不已
  汉拿山的雪融化我的悲痛
  可是西归浦的地名迫使我登程
  我渡过茫茫的黄海回归祖国
  回头不见了同行的徐福船队
  你们抛开了我一往无前地走了
  而我只能写作在阴霾得发霉的日子
  穿越两千多年的海涛
  传说你在一个盛世的风骚
  2009-2-2


第五号病区
  
  心灵已经被苦痛超载
  世俗之物有什么不能卸
  滚滚的红尘使人窒息
  山河那边可有别一世界
  再往前面已经人迹罕至
  幽静的密林中有一处茅舍
  
  茅舍前坐着一位老人
  如雪的白发将全身遮盖
  手里抓着树枝送进嘴里嚼
  瞪着我的眼睛空荡而痴呆
  我被浊世的罪恶驱除出
  这里可是舔养伤口的所在
  
  老人将手里的树枝一伸
  罕见的客人请吃点心
  我咬了几口倒没有翻胃
  忙向老人打听本地情形
  国是什么,家在哪里
  那人生气地回答我的疑问
  
  不谈什么混账的国家
  可你曾有过恋人爱人吧
  茫然的眼睛里放出光亮
  我与她在小村里青梅竹马
  婚后男耕女织幸福短暂
  你那什么国家禽兽不如
  被封疆大吏糟蹋她投了湖
  
  那么给我谈谈你自己吧
  我是会吃泥土的泥土
  我是空气吸进又呼出
  我是天上掉下来的器皿
  装满再装满还是无一物
  我是有情便有罪的猎物
  
  心灵已经被苦痛超载
  山河那边确有别一乡土
  三天后我被一对人马所救
  他们质问我误入第五号病区
  密林中茅舍的那位老人呢
  他是麻风病人我们正在追捕
  2009-2-3


演讲时皮鞋向我飞来
  
  我在哈佛大学演讲
  大谈中美人民的友谊
  也即兴回顾历史
  批评了老校长罗威尔先生
  掌声如潮中
  一只皮鞋向我飞来
  接着另一只
  
  哈佛的历史
  你们不要生气
  那都是过去的事
  两个意大利的社会主义者
  人民中的沙柯和凡宰地
  被麻省反动法庭迫害致死
  美国和世界人民大叫冤狱
  可贵校的老校长罗威尔先生呢
  却武断地说总之他们有罪
  皮鞋接连向我飞来
  我忽然想到芝诺的飞矢不动
  大哲学家的命题错了
  我只得躲开再闪开
  
  我不生气
  世界还不能人人平等
  如果不能公平地与我对话
  我能容忍另类的方式
  我的眼睛近视
  没有贵国总统的眼神好
  虽然与他一样动作敏捷
  我却没能看清鞋有多大码
  我希望他能听我继续的演讲
  请保安送到校门外放了他
  当时,我国的著名作家巴金很生气
  很快写了小说电椅予以揭露
  那是他年轻的时候
  到他老了写忏悔录的时候
  却没有再提及
  
  我在哈佛大学演讲
  批评了老校长罗威尔先生
  掌声如潮中
  两只皮鞋向我飞来
  我接着了其中的一只
  在演讲结束时我说
  两只皮鞋都是文物呀
  现在所有权归我
  感谢已送出门外的那位先生所赠
  原来是中美合资的产品
  一只我将送给贵校
  一只我带回中国作纪念
  2009-2-4


秦淮河边的女郎

  心里为什么在打鼓
  眼镜怎么也扶不正鼻梁
  雎鸠在河洲上鸣叫
  秦淮河边有思念的女郎
  
  我疾步来到夫子庙泮池
  栏杆边靠着美丽的姑娘
  她的黑发如瀑布披拂
  美眉下的眼睛清醇又黑亮
  
  穿过涌动的观光人潮
  我只紧随在她的身边徜徉
  孔夫子已经不解风情
  渡口桃叶也不能与她比方
  
  我们吃着鸭血粉丝汤
  她的娇颜甜蜜又芳香
  对市上的宠物狗留连不已
  每逢服装店总是逛了又逛
  
  她抱着我送的绒布熊
  我的今生便有了温柔乡
  乘机爱抚她的长发如锦缎
  顺势拥抱她如玉般的双肩膀
  
  中国南京一处平凡的地方
  她管着我和儿子节俭过家常
  虽然我不能给她荣华富贵
  她却是我忠诚的至高无上女皇
  2009-02-05


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被我从农田唤回
  卷起的裤脚下满是泥
  赤脚医生回到家里
  打开听诊器听病人的心语
  打过针付过药病人走了
  赤脚医生又拿起草帽去了农田
  
  赤脚医生只读到小学四年级
  长大后参加了土改工作队
  他负责管理伙食的时候
  与一个烧锅的贫农家女孩相爱了
  他们回到我的小村庄
  他又被派到区上培训学医
  回来做了大力寺大队的赤脚医生
  
  营业执照上是西医
  赤脚医生也到山上采中草药
  他还用针灸火罐按摩治病
  我小时候生病只管吃药
  或者趴下揭开屁股挨针
  至于生什么病一律不问
  赤脚医生也对我的怪病无能为力
  母亲便用乡村人人都会的土办法对付
  用艾草煮水给我洗澡
  到村边的那座桥上放鞭炮
  再就是悄悄到土地庙烧香祈祷
  
  赤脚医生先工作在大队卫生室
  他出诊走时便将我和弟弟关在屋里
  左边是大队唯一的国营商店
  女店长怂恿我们拿药钱换他的糖果
  然后又将这新闻传遍四乡八里
  右边是大队民兵队长的指挥部
  民兵队长与下放干部女儿的风流
  也在这里被女店长发现传播
  干部回城了留下女儿做了一辈子农妇
  
  我上中学时天下大变了
  大队改称为行政村了
  赤脚医生望着倒塌的废墟叹气
  只得将卫生室搬到自己家里
  病人满意地走后他去了责任田
  我和弟妹煮饭喂猪也为他守据点
  母亲可以打发走只买药的人
  虽不识字她却记得各种药的瓶子
  赤脚医生常常出诊附近乡村的病人家
  夜里出诊遇到狼他便带着铁棍
  我的夜梦里便常常有人敲门
  深夜里他背起药箱钻入风雪中去了
  
  赤脚医生自己生病不求人
  求人的时候就已是大病
  他生了癌症去省医院做了手术
  回来赶紧培训我的弟弟学医
  那时我已考上大学是城里人了
  我的母亲死在第二次脑溢血
  那次她出远门与姐妹们相聚时正高兴
  母亲毫无痛苦地突然离去
  却让病重的赤脚医生残年更加凄苦
  他抱着重病来外省南京主持我的婚礼
  他抱着重病培训完弟弟的学医
  他的家庭卫生室有人继承他便去世了
  
  赤脚医生亲自选定墓址
  在外地去世的母亲安葬在那里
  他也在一年后按着遗愿安眠在那里
  他死在自己的家也是卫生室里
  他的遗体被抬着走完古老的环村路
  家家在路上为他点燃引向天国的灵火
  我接到电话立即请假回到山村
  参加了赤脚医生葬礼的全过程
  故居灵堂挂着的挽联是我写的
  劳心苦劳力苦苦尽人安
  为病人为亲人人去芳留
  读者当然知道他是我的父亲
  在他去世时他没有男孙,八天后
  我的儿子提前三个月出世
  2009-2-6


牛年话牛
  
  牛年话牛
  便想到自己是个放牛娃
  我放过的牛记不清了
  现在我的脑中浮现一条牛
  它的坚毅而忧伤的眼睛瞪着我
  我趴在它的身上泪流满面
  
  我的乡村只有水牛
  小时候根本不知道还有奶牛
  附近的山村倒是有黄牛
  那时候水牛属于生产队
  它们的唯一任务只有耕田
  平时它们住在牛棚里
  或者在牛棚边的场地上晒太阳
  而直接负责管理它们的便是我们
  我们是人民公社的预备小社员
  
  小伙伴们同时来到牛场
  解开木桩一头的缰绳抓在手里
  一翻身便骑在了牛背上
  我们都像个将军各有坐骑
  一抖缰绳牛便飞跑起来
  一支骑兵队冲出环村道直奔青山
  山上放牛是最好的放牛
  也是放牛娃合伙的狂欢
  牛散放在山腰上吃草
  我们坐在山头上尽情玩耍
  眺望不远处烟波浩淼的巢湖
  或者互相讲故事也打牌下棋
  回来的路上将饱肚的牛赶得飞快
  开始时骑艺不精我会掉下来
  只好忍痛站起再骑上追赶大队伍
  
  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放牛
  牵着牛挪步在田埂上
  刁钻的牛突然咬两边稻田的稻
  我的鞭子便抽了下去
  老实的牛只吃埂上的野草
  我便安闲地坐在牛背上看图画书
  冬天野外没有草吃
  牛便拴在棚场上晒太阳
  嘴边是晒干冬储的稻草
  这季节放牛娃们也有事做
  用木桶给牛把尿收集起来做肥料
  牵着牛到冰塘上饮水
  再骑着牛在环村道上跑几圈健身
  
  放牛娃有自己的法定节日
  夏至节生产队长送给我们新草帽
  传说是放牛娃出身的朱皇帝定的
  牛的角上也挂上红布条
  古老的传统村民从来不宰杀牛吃
  但有一次破了戒是在旱荒年
  一头生病的老牛突然死了
  它的肉被分成几十块家家开了荤
  牛皮仍被埋在了泥土里
  牛与人一样也有分子好斗争
  另一生产队的大公牛因为白天结仇
  夜里挣断缰绳撞倒牛棚墙
  跑到我们队的牛棚来单打独斗
  早上人们惊奇地发现
  两条伤痕累累的牛躺在地上发喘
  
  牛年话牛
  便想到自己是个放牛娃
  我放过的牛记不清了
  我自己和乡亲们都用牛耕过地
  尽管我强迫自己只回忆美好的一面
  可是正如中国农民的勤苦与贫穷
  我的少小时记忆的另一面被人为压制
  现在我的脑中浮现一条牛
  它的坚毅而忧伤的眼睛瞪着我
  我趴在它的身上泪流满面
  2009-2-7

 

无用的石头
 
  就是把我抛入人间
  我也是无用的石头
  转化为人又能怎么样
  不会比宝兄弟做得更好
  散发铜臭味的时代里
  大观园消失在淤泥下
  
  不能补苍天的石头
  放到人间也是多余
  天灾根本瞧不起我
  人祸轻易就将我踩扁
  我不能无心于冤苦的眼泪
  唯有重归原来的石头
  
  女娲神补完天隐去
  遗下两块无用的石头
  大荒山雪落雪消多少年了
  宝兄弟红尘历劫已归来
  被一僧一道再次捉弄
  我沦落在被他遗弃的国度
  
  我枉入尘世何时结束
  离开时会将记忆全部焚毁
  如果邂逅那个空空道人
  不会再有情僧的传奇
  我来到悼红轩寻找知音
  曹雪芹已在贫困中死去
  
  无稽崖上草枯了又绿
  那里是我的起始和归宿
  我这不能补苍天的石头啊
  就是放到人间也是多余
  但即使我回到青埂峰下
  也不愿谁来写部新石头记
  2009-3-4

 
致大宋朝的柳七
  
  杨柳岸寒蝉凄切
  今夜的残月里我将远去
  大宋朝的兰舟载着惆怅
  惜别柳七,我何时再来
  
  千年后读你的乐章
  我竟醉倒于都门帐饮
  你灌了我一嘴的醋
  拖着我去寻找诗歌
  秦楼楚馆里红巾翠袖
  曼舞出绝美的意境
  紫琴红唇发出美妙的韵律
  你随便捡拾便能传世
  
  盛世自有人主宰
  那权力的滋味岂容置喙
  文人只管在诗词中折腾
  女儿是诗中的精魂
  最美丽的女人在哪里
  哪里就会引爆最美的诗歌
  大宋朝的美女在哪里
  青楼画阁传唱你的艳词
  
  你的宋词一挥而就
  我笨拙地推敲现代汉语
  文字一样地会闯祸
  浮名已浸泡在铜臭味里
  大宋花台温暖寒士泪
  从此我将换了低斟浅唱
  只配最堪怜的女儿做诗神
  鄙视经国济世的浊臭气
  
  杨柳岸对长亭晚
  今夜的残月里我已归来
  大宋朝已隐退历史深处
  惜别柳七,我何时再去
  2009-3-5


为你们讲解诗歌
  
  为你们讲解诗歌
  只是普普通通的选修课
  平凡的没有特征的我
  教着大教室里的上百人
  度过十二周二十四学时
  成绩册上便增加了学分
  
  为你们讲解诗歌
  中年的痛苦化为伤感
  伤感中有甜蜜的滋味
  遭遇诗歌是我的幸运
  你们会感到古板的老师
  也会在讲台上充满活力
  
  为你们讲解诗歌
  会回顾如你们的年纪
  二十年前的我很傻
  却幸运地对诗着了迷
  人生的停不住的流逝
  凝固成分行押韵的文字
  
  为你们讲解诗歌
  文学史上的作品很经典
  我的拙作是抛砖引玉
  但你们的习作更鲜活
  我只是领着你们去品味
  并学着记录你们的世界
  
  为你们讲解诗歌
  感动青春的本身便是诗
  不管你们以后会怎样
  一生中已有这学写诗的学期
  我乐想你们中出现名诗人
  会讲给以后这课上的学生听
  2009-3-18


贾宝玉出家
  
  走出了深宅大院
  走进了一个盛世的传奇
  你向我款款地走来
  光头赤脚袈裟肮脏破烂
  
  你的雪花飞舞的故乡
  我在秦淮河畔长啸
  茫茫的雪原上双目对视
  我们都带有青埂峰的图腾
  
  你的大观园早已易主
  姐姐妹妹们或死或散
  那是罪恶上的美丽花朵
  无辜却并非无缘地败落
  
  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
  心中有着共同的苦衷
  爱得太多便有更大痛苦
  爱得执着到头来一无所获
  
  贾雨村们统治的人间
  你我注定是孤独的另类
  付出热情收获眼泪
  我们只是盛世的祭品
  
  诗礼簪缨之族的神话
  只是换了主人在延续
  花柳繁华地自有人得意
  温柔富贵乡仍有人长梦不醒
  
  我们曾经贫富截然对立
  超脱尘世并无本质不同
  早已耻谈那些浊臭的国士了
  水做的女儿是我们的爱怜
  
  我仍留念的家你已走出了
  那就先到无稽崖下等我
  我迟早会续写你的盛世传奇
  光头赤脚袈裟肮脏破烂
  2009-3-18


黛玉的泪水
  
  黛玉的泪水潸潸地流,
  神妃的情态仙子的愁
  血泪与谎言的文明史,
  遮不住女儿的清灵秀
  浊臭的男人粗暴的土
  何当被这泪水润洗透
  
  黛玉的泪水潸潸地流
  神妃的情态仙子的愁
  赤霞宫的无心神瑛郎
  浇灌那绛珠草成女妞
  灵河三生石畔的痴情
  那份缠绵如何还得够
  
  黛玉的泪水潸潸地流
  神妃的情态仙子的愁
  人间只有花儿近可比
  花谢香消谁能怜护佑
  葬花痴人它年被谁葬
  锄帚绢袋清洁埋芳丘
  
  黛玉的泪水潸潸地流
  神妃的情态仙子的愁
  红尘初见宝玉如重逢
  大观园的知交多别拗
  本指望兑现木石前盟
  岂料想金玉良缘成就
  
  黛玉的泪水潸潸地流
  神妃的情态仙子的愁
  女儿的泪水至尊至贵
  红颜薄命岂不有祸首
  孟姜女寻夫哭倒长城
  五美吟痛将男权解构
  
  黛玉的泪水潸潸地流
  神妃的情态仙子的愁
  谁能解曹雪芹的心曲
  槟郎的感触欲说还休
  浊臭的男儿粗暴的土
  何当被这泪水润洗透
  2009-3-21


与陶渊明对饮

  这晋代的土酒太好
  比孔府家酒还对我的胃口
  那种酒不说也罢
  飘落的黄叶雨
  五柳树下能与先生对饮
  正如这悠然可见的南山
  我槟郎何其有幸
  属于一千六百年后的世界
  心灵却在那个时代之外飘荡
  
  归去来兮田园将荒芜
  决绝地将乌纱帽掷给督邮
  你荷锄于豆苗间以寄傲
  我不也是个农家娃吗
  一走进都市却再不能回返
  父母倒在那片汗水的稻田之后
  钢筋混凝土的森林拔地而起
  已使归去的游子失去方向
  但先生的栗里村还在
  我可以经常来这里思怀乡情
  
  这篱笆边的菊花也好
  请先生允许我挖点带回去
  我将种在景德镇磁盆里
  高楼的陋室里有带阳台的窗户
  你见笑我喝酒如牛饮了
  那个世界的宴席我只要饮料
  并且似曾听到先生在远处叹息
  我常常中途退出寻找你
  却只能读你遗弃在世上的文字
  
  浔阳江的风好凉爽
  阔人的达则兼济算得了什么
  惠远的西方净土梦也不算什么
  我们只谈武陵渔人的桃花源
  总觉得只是一座山与我们隔着
  去不了想到有那个地方也好
  实际上我们更多地考虑死
  秋阳照着我们对酌的影子
  它们与我们的意识一样
  总是与我们的形体伴生伴灭
  好好劳动痛快喝酒也做诗
  委运乘化死去何所道
  托体同山阿面阳山有幸埋铮骨
  而我将化灰撒扬子江不留坟
  
  这晋代的土酒太好
  先生只要尽兴喝好为止
  我也不愿去东林寺
  我槟郎何其有幸
  我来晋朝只为你一个人
  颜延之倒可以加入同饮
  那个刺史檀道济我也不想见
  阿通的媳妇来收拾残桌了
  我与先生扛着锄头同去躬耕
  我怀念进城前故乡的桑麻了
  2009-3-24

 
纪念诗人海子
  
  我怎么想起你呢
  海子,我们既不相识
  我知道人间有你的时候
  你已经是过去完成时
  但我教学的课本里有你
  你的诗全集像块砖头
  压得我喘不过气
  
  你比我只大四岁
  你死后我已又活了20年
  我们还是安徽老乡
  故乡流淌着同一段长江水
  但我们的命运出现了分歧
  你北上脱离了故土
  而我只在沿江地带迁徙
  
  北上使你疏离了家乡
  这使我至今对你抱有偏见
  海子老乡,我赞美水稻
  可是养育了乡亲的稻米呀
  你却赞美兰州一带的麦子
  我赞美家乡的油菜花的时候
  你却神驰长城以北的草原
  
  疏离了家乡便没了根
  无归的漂泊无止境
  你的诗情又被西方吸引
  可是赫尔德林并没有自杀
  你却失去了依托的土壤
  当我热心与中国古人对话
  你在异质的大诗中彻底迷惘
  
  你我宿命地选择了写诗
  注定要担当寂寞和忧伤
  以死逃避苦难只能试一次
  20年前的阳春的三月
  我们不约而巧地同一天自杀
  山海关的火车碾你如齑粉
  巢湖的汽车司机及时踩了刹
  
  我诗歌创作绝对比你早
  也不承认成绩比你差
  像块砖头的你的诗全集
  何时与槟郎诗全编一较高下
  你有机遇和两位好友让我妒嫉
  归葬在老家应并非你夙愿
  你的惨死总算换来了圆满
  
  你已经死了,声名鹊起
  而我痛苦地活着,默默无闻
  尽管我比你的文字还多
  海子,我决不缪托你的知己
  你已经作古,我当尊重死者
  因为以上因由,我以此诗
  对你去世20周年作诚挚的纪念
  2009-4-22


纪念诗人昌耀
  
  密西西比河此刻风雨
  你我无缘去沐浴洗礼
  地球这边,你无语独坐
  昌耀,你已经死去九年了
  静寂中我听到你的叹嘘
  
  你我属于不同的两代人
  经受的民族苦难各有滋味
  上代人的你也选择了自杀
  该是肉体的苦痛强过心灵
  是的,哈拉库图的失意
  老右的苦难最终会成为喜剧
  我这一代的痛苦不会平反
  
  你们的受难地在别处
  那里总有人民的温情抚慰
  而你更有雪域的招女婿
  荆冠等到被坚信的未来摘下
  也就成了骄傲于人的资本
  你不也与土伯特女人离婚了吗
  这一切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却看到另一个你
  深入历史表象下的底蕴
  杀伐的荒原生命顽强不止
  爱比邪恶更古老坚毅
  没有炫耀落难归来的桂冠
  对什么委员副主席没有热情
  也不对下一代忆苦思甜
  还不合时宜地质疑新右转
  这正是打动和相通于我们的
  
  你从青海高原向我走来
  魂归何处,我在江南
  伸出手去接却不够长远
  你由高楼沉重地砸向地面
  砸向造就你的内陆高迥
  潇湘故园与鸭绿江涛早远去
  傻丫儿与修篁也已冥隔
  而文学西部版图已由你开辟
  诗歌史已铭刻你于丰碑
  
  昌耀,你已经死去九年了
  我看到峨日朵雪峰的岩壁
  你用铆钉一般的手脚攀爬
  终于与小蜘蛛同坐峰巅对视
  我默享到大自然赐予你的启示
  每一代人自有苦难与担当
  静寂中听到你的叹嘘
  2009-4-24
 

东山怀念李白
  
  夕阳半躲在西天里
  拖曳的茜罗裙拂过大地
  我携爱人来踏江宁东山
  李白,我的先人
  怀念的长江水奔涌不息
  
  李白,秦淮河蜿蜒游飞
  茫茫逝水映过你的身姿
  可山顶水泥平台空荡荡
  环坡楼台亭榭斑驳翠微间
  哪里寻你与我醉酒赋诗
  我感得你的盛唐豪放气
  从我的口里呼出却充满怆悲
  
  你在东山悲叹谢安
  他的侍妾古墓荒草寒
  而你的楚姬当时如花月
  却羡慕他棋中淝水捷报传
  悲前人的你又被后人笑
  我的美丽爱人咏我诗作
  你的金陵子歌声早被风吹去
  我仰慕你却不屑顾谢安
  东晋朝短命又接续多少战乱
  
  东山又经过了千年风雨
  不变的只是诗心的你我
  你的诗集不解我的相思渴
  我的手伸进东山的唐朝
  一把便拽出你和你的美姬
  让我的爱人陪着金陵子
  我与你把盏在2009年春季
  酒醉心明我对你说实话
  今不如古我羡慕真正的盛世
  爱人笑我发傻了,我才发现
  拽出的你原来是我的影子
  
  夕阳半躲在西天里
  拖曳的茜罗裙拂过大地
  我携爱人来登江宁东山
  李白,我的先人
  想到你曾携姬在此纵游
  我只恨不能与你同世醉论诗
  2009-04-21


纪念诗人朱湘
  槟郎
  
  太阳还在东海里整妆
  我漫步在清晨的扬子江
  枯树衰草在岸滩上瑟缩
  我纪念着薄命的诗人朱湘
  江水拖拽着我的裤脚
  母亲河哟,赤子的梦乡
  
  啁啾的水鸟在江面低舞
  我将秀才人情撕撒穹苍
  薄纸上有我祭奠你的诗歌
  苦命的诗人你已升入天堂
  多年前你在此钻入水中
  人们连空皮囊也没打捞上
  
  扬子江哟,我的母亲河
  我们都由你哺育成长
  诗人命定的苦难似有深意
  你使我们贫穷坎坷苦痛
  只是为了要他们更好歌唱
  等完成使命再归位神邦
  
  我们是安徽的老乡呵
  你的凄苦命运使我忧伤
  南京是我们同一的归宿吗
  我读着你的诗集泪汪汪
  我们来源于水而归于水
  扬子江是我们的产褥和尸床
  
  我常到江边迎风洒泪
  我更对着江涛挥洒诗行
  当我为自己的命运揪心
  我常常想起你啊诗人朱湘
  母亲河就在身边随时可一跳
  活着时那就尽情啼血荆莽
  
  76年前你向我处奔来
  船没靠岸就被江神邀飨
  我看到清晨你的纵身一跃
  母亲河哟,赤子的梦乡
  江水拖拽着我的裤脚
  我纪念着伟大的诗人朱湘
  2009-4-25


蔷薇花篱边的女孩
  
  初夏的山乡
  篱墙上蔷薇花盛开
  拖着大辫子的女孩
  伫立在花丛旁左顾右盼
  悄悄地走到她的身后
  轻轻地一拉她的辫梢
  
  她惊喜地回头
  将长辫子拂过我的脸
  我攀上篱墙摘花
  她仰起笑容指点
  最美的花般配最美的姑娘
  粉红的花朵恰似她的娇颜
  两条辫子上饰满了花朵
  缠在我的手腕上
  
  一对花蝴蝶飞来
  落在蔷薇花盛开的篱墙
  我悄悄挪步过去捕捉
  女孩急忙拽回我的手臂
  他们也是一对伙伴呀
  正在学着我们俩游玩呢
  她便应和着蝶翅的节拍旋舞
  大摆的白绸裙美妙如花
  我蹲在地上目迷心醉
  邻家的阿妹你是仙女下凡
  
  我掐下蔷薇枝的嫩头
  小心地掰去一根根尖刺
  女孩撕去嫩枝的绿皮
  一会儿便有了精美的食品
  她将一枝嫩头插在我的嘴里
  我放肆地嚼着边说真好吃
  吃完了我向她手里要
  她高举着跑开了说不给你
  我追逐着摇晃着的大辫子
  飘逸的花裙引领我的方向
  
  初夏的山乡
  篱墙上蔷薇花盛开
  城里来的下放干部的女儿
  约会邻居土农民家的男孩
  她不久便随平反的父母搬走了
  我从此恨上了远方的城市
  常常独自在蔷薇花篱边徘徊
  2009-05-05


怀念杜甫
  
  大唐帝国一劈两半
  一个民族的历史分水岭
  将你与好友李白分开
  他的谪仙的风采耀亮在
  盛唐那边的天空
  人到中年的你注定进入
  盛极而衰的文明戏剧
  呕出你的心血作一部诗史
  
  你来到长安的时候
  朝中君臣正庆贺野无遗贤
  你只能成为民间的文人
  十载京都落拓,幼子饿死
  登临慈恩寺塔远眺
  兵车行对比着丽人行
  盛唐最后一抹光彩已散去
  饮中八仙早已成遥茫的传奇
  渔阳鼙鼓惊天动地而来
  你明白诗风该转变了
  
  好诗必须从根底流出来
  还谈什么奉儒守官的家世
  扶助新君中兴的梦一做就醒
  你明白抓住你的笔最要紧
  哀过江头与王孙,北征羌村
  你宿命地接近底层的大众
  在唯美纯诗论者的讥笑中
  你的三吏三别划裂阴霾
  成为人本主义的绝佳音符
  流亡并纪录,垅蜀山川有福了
  最幸运的是成都的浣花溪
  简陋的草堂成为不朽的圣地
  
  诗人不幸诗歌幸
  僻静的边城不能成为归宿
  故乡在游子漂泊的前方
  江水无情,不经襄阳去洛阳
  乱世的孤舟有情如摇篮
  将穷病的诗人拥在怀里
  终于在岳阳江面使你长眠
  一个时代诗歌的使命便结束了
  你的笔落入水里化成飞龙
  喷出一千多首精美博宏的诗作
  飘飞过衰变的大唐与一个民族
  弥漫于人类文明的星空
  
  大唐帝国一劈两半
  一个民族的历史分水岭
  人到中年的你注定进入
  盛极而衰的文明戏剧
  呕出你的心血作一部诗史
  已经有多少人崇拜你如诗圣
  而我对你的怀念只是因为
  我已经明白我就是一部全唐诗
  40岁以后我必须告别李白
  走向你和你的诗歌
  2009-5-6


家有蚕宝宝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蚕宝宝成了家庭的成员
  少小时的故乡从不养蚕
  在外省的城市里
  养蚕做宠物的暗潮弥漫
  妻子受到了波及
  我家便有了蚕的春天故事
  
  蚕的春天降临了
  蚕宝宝如太阳般地出世
  我和儿子的春天黯淡了
  你妈妈忙着照顾新宝宝了
  我也一样被她冷落啦
  我们多希望世界上没有蚕
  或者蚕遇不到春天
  不过一个月多点的时间吧
  家里又会恢复正常的
  
  蚕宝宝一天天地长大
  装蚕的纸盒逐渐增多
  书桌上挤满了大小的盒子
  连书架的主物也受到排挤
  终于我抗议,不能养得太多
  妻子向熟人推广了
  一半的小蚕便分送了出去
  小蚕在变大,纸盒有增无减
  城里采桑叶的人越来越多
  桑树为人类的贡献开始了
  
  谁最熟悉家附近的地形
  只会是我的养蚕的妻子
  妈妈怎么又不在家里
  她去给蚕宝宝弄食物去了
  她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每一棵桑树都逃不脱她的眼睛
  我和儿子等不到家人
  蚕宝宝的叫声唤得回女主人
  蚕宝宝欢快地嚼着新叶
  我和儿子气嘟嘟地坐在餐桌边
  我们总在蚕宝宝之后吃饭
  
  长成大虫的蚕胃口太大
  我这个幸灾乐祸的旁观者
  终于接到懿旨去帮她采桑叶
  我推托说还要看书学写诗
  这也是让你扩大生活源泉呀
  我理屈词穷只愿去附近的方山
  与风景无缘只是找桑树
  四个口袋装得满满的才回来
  方山的绿色被我们带回家了
  我的手指甲肿痛了好几天
  
  在外省的城市里
  养蚕做宠物的暗潮弥漫
  妻子受到了波及
  我家便有了蚕的春天故事
  终于蚕宝宝开始吐丝结茧了
  儿子的写蚕的作文获奖了
  我也想写首关于蚕的诗歌了
  妻子歉疚地说蚕季结束后
  好好补偿对我们的爱
  很快会恢复正常的,我们明白
  但明年蚕的春天还会到来
   2009-05-08


五月的屈原
 
  五月的国土
  群花锦簇,春机盎然
  这是个每年循环的日子
  你的孤独的身影拂过大地
  定格在江河的涟漪上
  绿得使人感伤的五月
  你的精魂飘荡在蔚蓝的天幕
  我行吟泽畔,仰天长啸
  屈原,一切会老去
  而你总会在五月复活
  
  宇宙无涯人生短暂
  清醒而生,否则自主死去
  这是一种沉重的命运
  精神能穿越混沌的逝水
  但更多的人浊世昏醉
  你的担当揭破了历史的奥秘
  增进我们生活的智慧
  两代楚王早已泯灭于泥土
  你的爱憎却化为不朽的诗歌
  在永恒的文化星空闪烁
  祖国何其有幸于你的卓绝
  丑恶则何幸益显其丑恶
  
  统治者鄙陋而言谎
  创造者的人民穷苦无闻
  战国乱世有多少上层豪杰
  早已消匿在历史的深处
  高洁与求索的意志岂无回应
  你绝望于本阶层的权贵
  孤独地成就了自己的英名
  女须姐姐也不能理解你
  灵氛与巫咸也不能参透玄机
  被动的流放却走近人民的文艺
  将受难升华为精美的诗篇
  伟大的诗人从来是民间的神奇
  谁又能真正理解你的自沉
  祖国的苦难与你的大悲悯
  有形的诗歌又怎能承载得起
  
  五月的国土
  绿得使人感伤的五月
  你的精魂飘荡在蔚蓝的天幕
  屈原,一切会老去
  而你总是在五月复活
  看,你的端午祭日临近了
  家家门上插有你喜爱的艾草
  粽子沉甸甸地堆在香台上
  与龙舟竞赛正是你复活的庆典
  我行吟泽畔,仰天长啸
  你与楚辞荡气回肠
   2009-05-09

 
茶山情歌

  那一片肥沃的泥土
  养育了代代的故乡人
  那一山绿油油的茶场哟
  情歌一年年地唱不尽
  谁能听出其中的辛酸
  叹人间有多少不平
  小原苦着脸送我到车站
  父子两代经历了相似的苦情
  汽车拖着我回漂泊的外省
  我一路茫然地思索他的质问
  
  三十年前英俊的堂哥
  也是小原一般的年龄
  父子俩一样在茶山劳作
  情歌迷住了多少女孩的心
  过去的茶山属于大队
  堂哥领导着下放的知青
  他们跟着堂哥学采茶
  也迷上了他的茶歌的妙音
  其中一个最美的女孩
  很快学会了情歌的全部要领
  全公社举行歌咏比赛
  堂哥与女知青的茶歌对唱
  每次毫无悬念地赢得冠军
  
  茶山的情歌越唱越甜
  堂哥与女知青发生了恋情
  白天采茶时男女声对唱
  晚上依偎在茶树丛海誓山盟
  县委书记收到女儿的信件
  勃然怒骂堂哥这个土农民
  一辆小汽车接走了女孩
  茶山便不再听到堂哥的歌声
  一个星期后女知青逃出来
  那天夜里他们陶醉于茶香
  茶山为彼此灵肉结合做了见证
  书记再次抢回女儿发现秘密
  一辆警车将堂哥铐进县城
  接下来的事轰动了全县
  堂哥以强奸女知青罪判了刑
  
  人到中年的我回乡探亲
  又听到了茶山熟悉的歌声
  又一代青年男欢女爱
  可是现实社会又有多少阴影
  茶山被新时代的能人承包
  很快又产权全归了私人
  小原子承父业在茶山上班
  已是城里大款的雇佣工人
  他的情歌仍像堂哥一样优美
  迷住了老板的女儿洋学生
  她城里长大进了音乐学院
  暑假到自家茶场看望父亲
  乡味的茶歌是最美的音乐
  女大学生整天缠着小原采风
  情歌唱录在青春男女间
  茶山的迷香唤起纯美的爱情
  到女学生开学回学院时
  他们已在情歌对唱里私定终身
  
  那一片肥沃的泥土
  养育了代代的故乡人
  那一山绿油油的茶场哟
  情歌一年年地唱不尽
  谁能听出其中的辛酸
  叹人间有多少不平
  堂哥劳改十年后刑满回乡
  女知青早已怀着孩子投入河
  他与茶场一个老处女匆促结了婚
  小原苦着脸送我到车站
  为什么老板雇他又嫌他土农民
  女学生只会泪眼汪汪地伤心
  汽车拖着我回漂泊的外省
  我一路茫然地思索他的质问
   2009-05-10


南京,南京

  南京,南京
  我每次讨好地呼唤两声
  你财大气粗态度傲慢
  我这外省乡下富余出的劳动
  漂泊到此但可卖力求生
  除了温饱还敢求什么施恩
  
  南京,南京
  我每次诱惑地呼唤两声
  你玉体横陈层层包裹
  流窜于你的贫富交错的纹路
  我能触碰到你皮革的冷绷
  看不透你的奢靡的前胸
  
  南京,南京
  我每次好奇地呼唤两声
  我来之前你游戏风尘已久
  历史上的荣辱早已化为奇闻
  我也好奇地把你的艳史窥听
  只是使我更加自卑和惶恐
  
  南京,南京
  我每次粗鲁地呼唤两声
  你指令我去受训于哪个陆川
  却遭遇皇军无人敢阻挡地横冲
  听到一阵哭喊:鬼子来凶
  人群乱逃丢下的摊货鼻青眼肿
  
  南京,南京
  我每次深情地呼唤两声
  我这外省乡下富余出的劳力
  总算在你城区的边缘把家安顿
  客愁扔在外省贫乱的乡村
  一把老骨头在你的乱旮旯做坟
   2009-5-12

 
汶川,汶川

  一个曾经陌生的地名
  已经念叨了一年了
  汶川,汶川
  你不只是一场自然的灾害
  也突显人性的善恶美丑
  启迪人世不断前进的道路
  
  一年来,感动与痛恨
  常常在我的内心交替
  我在感动的泪水里默念
  那些高贵的名字,激励
  我在痛恨的叹息中惋惜
  那些丑陋的作为,警戒
  自然的苦难难以避免
  但人性的表现增减忧患
  
  苦难就是苦难
  悲剧不能弄成喜剧
  死去的已经死去
  活着的人无法给予安慰
  活下来的受害者需要
  理解和关怀,而不是怜悯
  实效而不是空幻的巧言
  人类是生存的共同体
  相互间本就应共鸣和互援
  而纳税人供养的机构呀
  它的存在价值与否受此考验
  
  一年来由激动到沉静
  我们更加热爱美好的事物
  百倍地守护与弘扬它
  我们更加警惕不幸的制造者
  自然灾祸会被深入了解防范
  人祸难道仍是在恶性循环
  你的花环要我们不断提供答案
  
  一个曾经陌生的地名
  已经念叨了一年了
  汶川,汶川
  自然灾害与人性展览
  我感念那些高贵的名字
  我痛惜那些丑陋的作为
  多难的民族病后应成为良医
  你的钟声长响在我的心间
   2009-05-13


声援侠女邓玉娇
  
  如果你被枪杀
  我愿意代你迎接枪弹
  我这个曾经的警察
  为巴东的旧同行感到羞耻
  侠女邓玉娇呀,素不相识
  在充满误导的官方文稿里
  我仍为你的事迹激动
  
  你只是个普通的中华女子
  为了最基本的生存
  在宾馆做着低贱的修脚工
  在官人挥霍人民血汗淫乐的场所
  你坚守出污泥而不染的纯洁
   2009年5月10日晚
  全国人民还沉浸在
  汶川地震接近周年的沉痛中
  你却遭遇三个流氓的侵袭
  你利用休息时间洗衣服
  三个被纳税人喂饱后思淫欲的官人
  对你动起了邪恶的鬼心事
  
  你正在休息时间洗衣服
  官人之一过来
  要你提供狗屁的特殊服务
  出乎意料地被你拒绝之后
  他却气急败坏地责备你不识抬举
  官人之二无耻地掏出一叠钱币
  他认为他那臭钱会买到你的一切
  侠女邓玉娇呀,你更加拒绝
  于是官人们由动嘴到动手
  你两次被男人的蛮力按在沙发上
  
  弱女子啊,捍卫纯洁
  还是被几个狗官肆意糟蹋
  我看到你的捍卫尊严的伟大
  随手拿起你的工作用具修脚刀自卫
  一个死在你的刀下
  一个受伤,一个落荒而逃
  弱女子为捍卫纯洁创造了人间奇迹
  我对中华奇女子油然而生敬意
  我感到羞耻的巴东旧同行
  对平民的苦难往往无动于衷
  一见官人死案忙得飞快
  可你们为什么强调她的抑郁症呢
  生在你们的治下不抑郁才怪
  难道不抑郁就不会拒绝蹂躏吗
  对三个官人为什么不追究到底
  
  如果你被枪杀
  曾经的警察我愿代你迎接枪弹
  侠女邓玉娇呀,素不相识
  我为你捍卫纯洁的意志激动
  以我法律工作的经验
  如果不是法官与政官官官相护
  你的防卫过当顶多判五年
  同时你也成为弘扬中华道德的先进
  我一个无能的下贱小文人
  愿意代替你去傲然面对刽子手
  如果他们的法律竟无耻地判你死刑
   2009-05-14
 

苏东坡的月亮

那个月亮挂在天边
阴晴圆缺不同地变换
何人第一个看到它呢
何人第一个被它光照呢
你仰首望月,你明白
中国的月亮已经老了
它光照下的你已在宋朝
你是它的最后一个守夜人

你的老父不喜欢看天
但他爱看书本里的月亮
那是大唐之前的月亮
青壮如花,意气风发
他将它强行灌给你和弟弟
便将你俩夹在书里去了京城
你在考卷上画月亮
这是老父亲庭训熟了的
欧阳主考官看了满意极了
那也正是他梦中的月亮
于是你中了进士便做官了

很多年以后你还在想
书上的是否天上的月亮
士大夫读画的月亮很美
但与天上月亮似乎不一样
你做好官做清官谨记书教
你豪气冲天但处处碰壁
竟成了乌台诗案里的主犯
要不是太祖有不杀文人的遗训
当今的皇帝偏又是个孝子
你的脑袋可能就搬家了
死不可怕,怕的是还没看到
在天上的月亮是什么样呢

你成了带帽子的下放干部
下放有周郎赤壁的黄州
你终于觉得该放下书本
看看天上的真正的月亮了
但你还是搞不清那月亮是
三国周瑜的还是你苏东坡的
突然又平反做归来派诗人了
便又觉得哪里的月亮都一样
最终在父亲死去多年后
又下放更偏远的惠州和琼州
有年中秋晚想念同病的弟弟
你过后觉得那是你第一次
细看那一直挂在天上的月亮
你第一次感到你自己的月亮
你终于弄懂了月亮的问题
于是你成为宋代的文化大师

那个月亮挂在天边
阴晴圆缺不同地变换
你知道只在带帽子下放时
才真正看懂了它不同于书上
便觉得平反或摘帽子无所谓
要紧的是中国文化的创造
在唐人之后画宋朝的月亮
这月亮不如唐朝的亮了
你是最后的画月亮的大师
后人将前人和你画的月亮
当作天上的月亮一直看到死
2009-5-17

 
我三遇孔子
  
  多少年之后
  站在滔滔的淮河岸边
  想到我的三遇孔子
  这位红了2000年的老人
  终于光芒黯淡了下来
  现在民间终于觉醒了呀
  我的时代取代他的了
  
  我第一次遇孔子
  只是远远地看到他
  那天我正在田里翻土
  一个车队在不远处停下
  他叫一个人来到我的面前
  自说是子路问渡口在哪里
  我问坐在车里的人是谁呀
  子路说是他的老师孔丘
  我反问道是鲁国的孔子吗
  那么他应该是知道渡口的人
  你跟着他吃阔人的闭门羹
  不如随我扎根民间呢
  
  我第二次遇孔子
  连个照面也没打着
  当时我扛着锄头去锄草
  子路在路上拦着我
  问我看到他的老师了吗
  我说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我还该记着你的老师是谁
  我干完活他还独自在路边
  便将他领到家盛情款待过夜
  第二天一早子路便离开
  找与弟子逃难中失散的人
  
  我第三次遇孔子
  正低头挑着稻子去谷场
  冷不防撞上他的车队
  他的马猛地惊吓了他
  子路跑到车边要介绍我
  孔子已下车想与我说话
  我不理他挑着稻子继续走
  边大声说凤凰呀凤凰呀
  你的德行为什么衰败了呢
  过去的是无法挽回了
  未来的还是可以补救的
  你还是算了吧算了吧
  现在当政那些人危险极了
  
  多少年之后
  站在滔滔的淮河岸边
  想到我的三遇孔子
  这位老人不听我的启示
  终于坎坷萧索地死去
  我没想到他死后却红起来
  阔人们又来利用他的灵牌
  现在民间终于觉醒了呀
  我的时代取代他的了
   2009-5-19


故乡的白毛仙姑
 
  故乡意味什么呢
  在外省都市的郊区
  我寂坐在书房的电脑边
  故乡如遥远天际的阳光
  使我有了值得活下去的挂念
  我记忆中的故乡全是好的
  我却无法直面故乡的现实
  那次回乡巧遇了白毛仙姑后
  我怕我再不愿回故乡了
  
  父母去世后我多年无归
  终因为修家谱的事动身了
  我先爬上了试刀山的山梁
  回村前俯瞰一下山村的全貌
  当我经过扁井洞附近时
  我无意中瞥见白色的动物偷窥
  我走到洞口什么也没有发现
  与兄弟亲朋狂欢了一夜
  连当市府秘书的老同学也来了
  我第二天睡到了日上三竿
  便被窗外乡亲的议论吵醒
  我好奇地披衣出来打听详情
  却说白毛仙姑原来是疯姑子
  
  在村人的话里我了解到
  五年前富贵家丫头高中毕业
  招进了半汤镇宾馆做服务员
  不到一年就被送到疯人院去了
  人们从此称她为疯姑子
  疯姑子多年前从院里脱逃
  公家一直没有追捕到下落
  后来便有白毛仙姑的传说
  樵夫偶尔碰到却又找不到她
  公家派人来也没有搜到
  今天清早政府运来几卡车武警
  在扁井洞里抓到了白毛仙姑
  去旁观的村人回来说是疯姑子
  
  我决定去看望邻村的富贵
  我们曾经是小学好同桌
  默默相对彼此已似隔障壁
  我提到了一些疯姑子的传闻
  富贵嫂却怨恨地向我诉起来
  她说都怪他俩当初瞎了眼
  将女儿送到那种地方去打工
  她与警方同时到达出事的宾馆
  只听到女儿说一声他戕奸我了
  就被公家人带走怎么就发了疯
  按刚修的家谱说起来畜生镇长
  还是她的叔叔死后怎么对祖宗呀
  政府判自卫杀人说绝对不成立
  要不是有疯病早就被枪决了
  
  我决定离开故乡越快越好
  市府秘书同学开车来送我
  我要他先陪我去看望白毛仙姑
  疯人院长殷勤地给我们带路
  我看到疯姑子被绑在床上躺着
  多年外逃的生活使她一头白发
  她在喃喃自语:爸爸他们打我
  去车站路上同学突然告诉我
  这次抓到白毛仙姑还归功于你呢
  昨晚喝醉酒你说到白色的动物
  我给他一耳光便下车步行去车站
  长途汽车将故乡丢在我的身后
  我怕我再也不愿回来了
   2009-05-21

 

妈妈的针线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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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爱是一条浩瀚的河
  针线筐便是河上的小船
  妈妈的小小针线筐
  盛着农妇勤俭的一生
  盛着妈妈无边无际的大爱
  客居外省都市的我
  思念着妈妈和她的针线筐
  
  从我懂事的时候起
  针线筐就陪伴着妈妈
  小时的我好奇地在筐里翻
  只有针线和大大小小的布头
  还有顶针好奇地套在手指上
  妈妈说你可别玩这些
  你是男孩子玩这个没出息
  针线筐里从来不会放糖的哟
  否则老鼠还不是来咬坏
  
  我去看望邻居的奶奶
  她有针线筐但没妈妈的漂亮
  她叫我替她将线穿过针眼
  回来后我也替妈妈这么做
  妈妈说我的眼睛还没老花呀
  妈妈眼睛永远不会老花了
  她自己穿针线直到老天爷
  夺去她不到60岁贫困和劳累
  
  农闲时缝缝补补
  妈妈总坐在针线筐边不得闲
  买不起新衣服穿久了
  我的衣服上不断增加新补丁
  使布变厚了穿着特别暖和
  一次我与同学打架
  撕坏他衣服我不敢回家
  他到我家来躺在地上不走
  妈妈和蔼地代惹祸儿子道歉
  并用针线将他的衣服缝补好
  
  针线筐陪伴着妈妈
  更多时用来做土布鞋
  层层布粘叠密密缝成鞋底
  再缝补上鞋帮又楦大
  我的脚便可以舒适地穿进
  我穿着妈妈做的土布鞋长大
  现在我穿着机器做的皮鞋
  我怀念少小时妈妈做的土布鞋
  现在可是无价的文物啊
  
  妈妈的小小针线筐
  盛着农妇勤俭的一生
  盛着妈妈无边无际的大爱
  妈妈突然走了我的天塌了
  针线筐和一些东西烧给了她
  我想象天堂里的妈妈
  坐在针线筐边缝缝补补呢
  2009-05-27

 

千古奇冤邓玉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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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对我忆苦思甜
请看邓玉娇的千古奇冤
窦娥冤死在异族的元代
小白菜的清代拖着大辫
邓玉娇不如窦娥守住身体
小白菜终由老佛爷得平反

邓玉娇被群歹徒性侵犯
她绝境自卫又向警方求援
警方却抓捕遭蹂躏的弱女
放走并庇护几个强奸犯
反而诬陷玉娇有什么精神病
捆在疯人院里迫使她疯颠

聪明无耻到极点的警方
强奸事件以故意杀人立案
执意把受害少女往死里整
新闻通报像歹徒的自辩
身体侵害只说轻松的推坐
还有异性洗浴竟也堂皇出现

我到底生活在哪个朝代
请看邓玉娇的千古奇冤
已失去窦娥的清白女儿身
难道有小白菜伸冤的那一天
现在我只看到冤情在继续
正义的人民啊必须有所承担
2009-5-23


再谈邓玉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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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难的民族难得舒颜
  我们为许多的不幸悲叹
  多少可爱的生命非正常死亡
  特别是可爱的少女惨遭作践
  突然呀,邓玉娇创造了奇迹
  这片国土的希望又被点燃
  
  随着事件的逐步进展
  我也有了新的信息和随感
  邓玉娇现在已在医院里了
  而不是在看守所的高墙铁监
  那倒是巴东警方做了好事
  要知这可敬女孩又多么可怜
  
   21岁的如花的少女
  打工在那阔人淫乐的宾馆
  只是一个低贱的修脚工
  却能守身如玉出污泥而不染
  那天晚上她可被歹徒吓坏了
  为什么祖国就不能给她安全
  
  她业余在休息室洗衣服
  可能也在放飞青春的梦幻
  可能正为汶川地震周年默哀
  却有三个歹徒来将她摧残
  金钱诱惑不成便动手脚
  弱女子面对的可是三个壮男
  
  少女拒绝了诱惑的金钱
  气急败坏的可是三个官员
  领头的比她整整大23岁呵
  为什么叔叔们这么凶蛮
  这个纯洁美丽的女孩多无辜
  她被吓坏了,现在医院也心颤
  
  这个无辜的女孩被吓坏了
  但她捍卫纯洁的意志却不简单
  三个戕奸犯一死一伤一逃
  她又打电话向警察叔叔求援
  人民的卫士巴东的警方呀
  你们该怎样为女孩把职责承担
  
  多难的民族难得舒颜
  人民喂饱的官员肆无忌弹
  突然呀,邓玉娇创造了奇迹
  这片国土的希望又被点燃
  少女正当防卫应早无罪释放
  祖国还要授予她道德的模范
   2009-5-16

 

苏小小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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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齐的杭州西湖边
  当朝的西子是苏小小
  花容月貌如湖上降仙女
  锦心绣口出句成诗
  才貌迷倒了多少男子
  古来男人情不由己定
  苏小小赢得万代传芳名
  
  母亲是过去的苏小小
  与儒雅少年留下的情债
  父亲因家法森严而去
  母亲托孤后便哀怨而辞世
  孤傲的苏小小身在青楼
  欲做湖上鸳鸯自由飞
  难道打不破上代的悲剧命
  
  守身如玉只待意中人
  清秀阮郎带来所盼的爱情
  湖中携手同游船儿任漂浮
  绣楼卿卿我我却怪月光明
  苏小小的爱情甜蜜能否持久
  阮郎也是如负心的父亲
  家命催归一别从此无音信
  
  鲍公子上京赶考囊羞涩
  苏小小得知实情慷慨助金
  偶相逢不为图什么回报
  只为伤心人怜沦落人
  小小却坚拒地方官的邀请
  霸道官蛮横地谴衙役来抓人
  出诗刁难妄想借口强凌辱
  苏小小机智做诗全身而退归
  
  相爱的人负心无消息
  偶然相帮的人却有心
  鲍公子中举当官后求报恩
  怎奈红颜自古多薄命
  报恩人在西泠建了小小墓
  后代爱情男女有了考验处
  古来男人情不由己定
  苏小小赢得万代传芳名
   2009-05-28

 

迫害邓玉娇要遭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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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道胡作非为没有人管
  人要不管老天不会瞎眼
  恶有恶报古来皆如此
  迫害邓玉娇的必会遭天谴
  望帝啼鹃还有苌弘化碧
  最后主持正义的终有苍天
  
  汉代有烈女周青很贞贤
  夫死不改志孝顺婆婆前
  婆婆自杀想让寡媳再另嫁
  小姑却诬告周青犯命案
  当地官员昏庸竟判烈女死
  东海地方大旱持续三年
  直到后任官员终为她昭雪
  久旱的大地才有降雨天
  
  元代的窦娥也是贞烈女
  张驴儿想害死蔡婆把她占
  反而毒死了自己的老父
  窦娥不依他反倒去报贪官
  当官的受贿判处窦娥死
  窦娥的毒誓自有天来显现
  楚州地方便有了三年旱灾
  地方官作歹危害一方平安
  
  当今邓玉娇更是女模范
  谋生在宾馆出污泥而不染
  视阔人挥霍的公款如粪土
  顽强捍卫自己的纯洁和尊严
  寡不防众终遭群痞侮辱
  官员放纵歹徒反把她害惨
  巴东的人民哟何故不幸
  为何因恶官受天谴而受旱
  
  莫道胡作非为没有人管
  人要不管老天不会瞎眼
  恶有恶报古来皆如此
  迫害邓玉娇的必会遭天谴
  望帝啼鹃还有苌弘化碧
  最后主持正义的终有苍天
   2009-5-24

 


邓玉娇比窦娥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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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不知古代窦娥冤
  如今有邓玉娇离奇案
  若把邓玉娇比窦娥
  今人比古人的冤更惨
  
  张驴儿妄想把窦娥占
  窦娥的贞节得保全
  今之烈女受欺歹徒多
  难敌群痞终遭性侵犯
  
  窦娥时的断案倒简单
  媳妇为婆婆免打屈招言
  现代的吏警鬼花样多
  定故意杀人又说有疯癫
  
  桃杌太守只为自己贪
  今之官场利害皆相关
  窦娥很快结案少折磨
  玉娇案久拖不决多受难
  
  窦娥的爹爹终做官
  一洗冤屈平反又团圆
  邓玉娇只是平民弱家女
  冤情仍在延续看不到边
  
  天怜窦娥飘落六月雪
  迫害玉娇的岂不有天谴
  如果邓玉娇永无昭雪日
  窦娥的诅咒巴东要大旱
   2009-05-24

 

巴东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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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东是三峡的明珠
  峡江汇聚了最美的风景
  朋友,与你的新娘
  蜜月的旅途繁华似锦
  在南方的工棚认识了她
  你便热爱巴东神奇的土地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
  爱人的家乡必然人杰地灵
  
  土家族的打工妹
  躺在你的怀里做新娘了
  那片出产了爱人的巴东呀
  正是你们新婚蜜月的终点
  土家族的岳父母很健康
  会用什么族俗欢迎你的女婿
  宜昌斜对面便是巴东
  坐上客艇只要几个小时
  
  怎么码头有了新的告示
  巴东港正在捞石不靠停
  船将你们卸在上游百里远
  竟这样对待归来的女儿女婿
  公路上拦不到回家的公交车
  土家的女儿气得脸通红
  这不是她往常的家乡呀
  往常的家乡交通决不是这样
  
  终于叫停巴东牌照的汽车
  运货的司机热心将你们搭载
  你向新娘夸赞巴东人情好
  却泄漏了你的外地口音
  司机说你原来是外地人呀
  那我不能载你去巴东县城
  巴东女儿吃惊地问为什么
  司机说这两天在捞石哟
  
  送上喜烟喜糖和哀求
  司机终于答应只捎到城门外
  你们俩步行来到城门口
  新设的关卡有军警在检查
  你的新娘顺利过了关
  你的身份证与你的人被阻拦
  我是她新郎来探亲度蜜月
  我们有红彤彤的中国结婚证
  
  终于你和爱人被带走
  关在两个房间仔细盘问
  你们已经知道我们是夫妻
  我到她家乡名正言顺
  我旅途才听说什么邓玉娇
  我也绝对不是来什么捞石
  巴东的女婿为什么不受欢迎
  她妈妈的表弟在恩施政法委
  不信你们可打电话去问问
  
  巴东是三峡的明珠
  峡江汇聚了最美的传奇
  朋友,与你的新娘
  宜昌以下的旅途稀奇古怪事
  使你对这片土地充满疑问
  你隐约觉得与邓玉娇有关
  你便想探探这个神奇的女性
  2009-05-29

 

爱上邓玉娇你就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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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上邓玉娇你就追
倒来向我讨什么主意
我如果再年轻二十岁
还没认识你现在的姨
那我也会追求侠女玉娇
咱们俩自然成了情敌

爱上邓玉娇你就追
娶到她的男人有福气
现在多少小伙子迷上她
恐怕你已排到最末底
主意倒有赶快动身去巴东
献给她九十九朵红玫瑰

爱上邓玉娇你就追
先学点土家族问候语
找到她监视居住的地方
租住对面窗口对她打手势
叫花店定期给她送花
牌上写多种文字我爱你

爱上邓玉娇你就追
估计有老警看守难进去
如有奇招入室当更好
否则对未来岳母多动心思
如果她接受你事便半成
当然也要玉娇外婆支持

爱上邓玉娇你就追
倒来向我讨什么主意
到巴东地毯式搜索到她
遇到情敌更要能出类拔萃
只要功到定获烈女芳心
哪怕你陪她坐冤牢也不悔
2009-5-30

 

 怀念家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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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的记忆里
  少小时家里便养狗了
  家狗伴我度过童年
  是我快乐的一个源泉
  客居异乡的游子
  思念远方的故乡
  仿佛听到阵阵狗叫催归
  
  我坐在地上
  坐在自己尿湿的泥地上
  家狗躺在我身边
  冲着收工的母亲懒懒地叫
  我抚摸着它的脑袋
  乐呵呵地望着来人
  母亲拖起我责怪弄脏衣服
  家狗摇头摆尾幸灾乐祸
  
  我能到原野上放鹅了
  家狗要跟着我走
  好狗狗,你要留着看家
  家狗便很不情愿地止步了
  放鹅归来,家狗在门前瞭望
  欣喜地奔跑了过来
  我蹲下将它的头抱在怀里
  我上学读书、外出做农活
  家狗常对我送出迎归
  
  至今我喜欢蹲在地上
  使城里的熟人吃惊
  端着大碗蹲在地上吃饭
  家狗站在我的面前
  它一低头嘴伸进我的碗里
  我们同食多少年之后
  它终于知趣地后退了
  我将剩山芋倒在它的小食盆
  吃完饭还饿着等下一餐的时代
  家狗将屎吃得满嘴金黄
  
  这片贫乱的国土
  我的许多少年玩伴夭折
  家狗却一代一代地疯长
  老母狗下了一窝崽
  刚断奶便被村人要走
  只留一只小雌狗延续家世
  多少代相传的狗终于断绝了
  因为邻村发现了狂犬病
  公社的民兵挨家挨户打狗
  养狗史便以两代狗的惨叫结束
  
  在我的记忆里
  少小时家里便养狗了
  家狗伴我度过童年
  是我快乐的一个源泉
  两代狗的惨叫结束的养狗史
  使我感到生命常被人为毁灭
  我思念远方的故乡
  仿佛听到阵阵狗叫催归
   2009-6-9

 

爱情的绝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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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美国的兴衰史
  美国终于在内斗中毁灭
  无数爱情的绝叫被漠视
  你,贫贱的五流诗人
  嘶哑的喉咙为谁歌唱
  铿锵的竖琴如何拨弄
  生命与爱情的不朽诗题
  为什么你的声音如绝叫
  
  谁听到第一对的绝叫
  他们是小城管和女商贩
  男友来喊快撤鬼子来了
  全被急驰来的皇协军围困
  城管队长宣布开除内奸
  掀翻摊货后又揪住女商贩
  刚开除的小城管拔出刀子
  欺辱恋人的先进喋血路边
  
  谁听到第二对的绝叫
  他们是拆迁员和女房主
  男友来喊快撤鬼子来了
  全被急驰来的皇协军围困
  拆迁队长宣布开除内奸
  绑住女房主后推倒房墙
  刚开除的拆迁员拔出刀子
  欺辱恋人的模范喋血车旁
  
  谁听到第三对的绝叫
  他们是小警官和女网民
  男友来喊快撤鬼子来了
  全被急驰来的皇协军围困
  警官队长宣布开除内奸
  跨省追捕到人与电脑俱获
  刚开除的小警官拔出刀子
  欺辱恋人的干臣喋血外省
  
  谁听到第四对的绝叫
  他们是截访员和女访民
  男友来喊快撤鬼子来了
  全被急驰来的皇协军围困
  截访队长宣布开除内奸
  捆进京西宾馆地下室封嘴
  刚开除的截访员拔出刀子
  欺辱恋人的栋梁喋血京城
  
  你,贫贱的五流诗人
  嘶哑的喉咙为谁歌唱
  铿锵的竖琴如何拨弄
  生命与爱情的不朽诗题
  为什么你的声音如绝叫
  一个美国的兴衰史
  无数爱情的绝叫被漠视
  美国终于在内斗中毁灭尽
   2009-6-11

 

侄女的城管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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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老家农村探亲
  自然会探望堂姐
  她兴奋地告诉我
  她在县城打工的女儿
  有了城里的对象了
  做什么工作的也对妈保密
  约好了下午进城见面
  我当然乐意陪她去
  
  堂姐梳洗打扮
  她说怕给女儿丢脸呀
  临动身的时候
  她又捉了一只母鸡带着
  乡下人进城不容易
  顺便卖个鸡换钱给女儿
  她谈恋爱可能多花费
  将鸡装在塑料袋里
  便步行再坐公交车进城
  
  我们来到城里
  堂姐说地点在新华书店
  我去外省工作前
  最多跑的便是这书店了
  比约定的时间要早
  堂姐便在书店门外卖鸡
  我进了书店看看新书
  忽然堂姐在门外与什么人吵
  我出去看到一个便装男子
  他边揪着堂姐边打手机
  
  我过去推开男子
  突然来一群穿制服的城管
  便装男子与他们嘀咕了一会
  领头的制服便来抢鸡
  我再次出面阻止
  这一群人便将我俩打倒在地
  我与表姐遍体鳞伤
  我们被往一辆车上拖
  周边的人群纷纷围了过来
  我突然瞥见侄女跑来了
  
  侄女看到我和她妈
  却先见那个便装男子
  那男子与一群城管突然走了
  突然丢下的我们发愣
  侄女和我搀扶她妈妈
  堂姐问她女儿他就是你男友
  他是城管误撞了您老和槟叔
  他不好意思这次见你了
  要我代他向你俩道歉
  
  堂姐突然一个踉跄
  她啪啪地打女儿的嘴巴
  血从侄女的嘴里流出来
  我听到堂姐咬牙切齿地说
  你要他就别认妈了
  要有这样的女婿我就去死
  侄女哭着跑走了
  堂姐找到了早已被踩烂的鸡
  我搀着她挤出围观人群
  一瘸一拐地回乡下去
   2009-6-13

 

儿时的戽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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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着铁锹和水盆
  和小伙伴沿溪流觅寻
  水库水灌溉的乡野
  水道与池塘连成一体
  我们找到了一个水凼
  便开始了戽鱼的劳动
  
  溪流上有一截土坝
  坝下有个水凼
  溪水漫过坝顶落在凼里
  形成美丽的小瀑布
  凼下面细细的流水
  流经一片沙地
  沙地下面是较大的水塘
  
  我们便在这里工作
  在附近用铁锹取土
  加高在土坝顶上挡水
  小瀑布消失了
  我们又在沙地上作一道埂
  将坝下凼里的水戽出埂外
  再自然地流到水塘里
  
  赤脚站在凼里埂前
  水盆挖着水向埂外戽动
  凼里的水渐渐少了
  凼里的鱼儿现出了原形
  我们便开始逮鱼
  最常见的收获是鲫鱼
  还有鲹鱼和鳊鱼昂子鱼
  螃蟹螺蛳和虾子
  坝洞里还可找到干来鲴
  
  当然也要小心蛇和蚂蟥
  鱼捉尽了便开始扒凼底泥
  泥鳅和黄鳝藏在烂泥里
  等将所有战利品都搬上岸
  便拆去沙地上的埂
  最后铲去坝上新加的土
  美丽的小瀑布又有了
  一切恢复了溪流的原状
  
  带着铁锹和水盆
  和戽鱼的收获回家
  夏阳酷烈地晒着我们
  只穿小裤衩的我们像泥猴
  家里的猫儿鸭儿急盼着
  而日常只吃素的社员家
  也幸福地开荤了
   2009-06-24

 

小时候的夏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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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的夏夜
  是村道上的一排凉床
  太阳一落山便摆放出来
  家家的炊烟消散了
  盛着粥的钢筋锅散去热气
  晚收工的人们回来了
  家家聚在凉床边享受盛宴
  
  小时候的夏夜
  是月光下的纳凉晚会
  老人们讲起古老的村史
  中年人插话今年的收成
  年轻的母亲哄着摇篮里的孩子
  我和小伙伴们在凉床间
  玩着躲猫猫的游戏
  
  小时候的夏夜
  是悄悄离开大人
  钻进村边的小塘里戏水
  旱鸭子只好趴在石头上踹水
  也有趴在木盆上浮游
  已会狗爬式游泳的我
  在伙伴的嬉笑中捏着鼻子潜水
  
  小时候的夏夜
  是带着妹妹去粘泥鳅
  手电筒光搜寻着水田
  去毛的牙刷镶上一排长针
  绑在竹竿头压向水中的猎物
  戳在针上的泥鳅捉放桶里
  有时也能粘到黄鳝
  半夜满载着收获回家
  
  小时候的夏夜
  是打谷场上看场防窃贼
  是瓜棚里捏着锸防豺狗偷瓜
  是村头老槐树下看露天电影
  是我不绝的甜蜜回忆
  如一幅幅画轴在我的中年
  外省漂泊的心间打开
   2009-07-10

为工人刘汉黄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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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自贫穷的乡村
  背后是沉沦难归的故乡
  前方是浮华与罪恶的都市
  刘汉黄,我的兄弟
  我们一样作为农民的后代
  都市给我们的又能是什么
  
  挤满了打工仔的东莞
  你被招进一家台资厂打工
  我是否该祝贺你呢
  你成了中国无产阶级的成员
  这个阶级在宪法中何等荣耀
  然而这是一个怎样的时代
  严酷的现实不是写在纸上的
  
  一个月后在操控机器时
  不小心把右手给轧伤
  最后被迫将右手掌切掉
  而这样的事故何其平常
  每天有多少只手被机器残害
  资本的逻辑原本充满血腥
  谁能料到你未来的命运
  
  你不能再维持那份工作了
  连基本工资也被资方停掉
  为了维权讨回工伤赔款
  你将绝情的厂方告上法庭
  经仲裁台资要为事故买单18万
  但资本家只肯赔偿9万元
  他们视大陆机构的裁决于不顾
  是因为看透了官方的不作为
  
  走投无路的你想到自杀
  楼顶欲跳时被工友所救
  他们又能给实质的帮助吗
  他们只能在你最后的血酬时
   200人袖手旁观,保安躲开
  我真希望我能在现场拦住你
  制止你被逼绝路的疯狂
  为了昧心地贪抠9万元
  资本家两人死在你的弹簧刀下
  
  你刺死的是资本家
  还是爱国的台湾同胞
  你残疾无赔偿别人不愿管
  处理你闯下的大祸雷厉风行
  资方置情理于不顾应该谴责
  贪小丢命的人也值得同情
  为什么劳资不能好好相处
  西方已有百年和解的经验啊
  
  你来自贫穷的乡村
  背后是沉沦难归的故乡
  前方是浮华与罪恶的都市
  刘汉黄,我的兄弟
  绝路的疯狂之后会是什么
  悲剧已经发生死去的已经死去
  我希望法律不要剥夺你的性命
  我们一样作为农民的后代
  我只能用笨拙的诗为你哀吟
   2009-06-19


 

刘汉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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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八零后
你是新新人类
你是农民工
你是新兴无产者
你是八九点钟的太阳
你是祖国的好儿子

刘汉黄呀
黄汉的族裔
我能称你为英雄吗
我宁愿这场悲剧从未发生
你应该唱着
咱们工人有力量
享受一个阶级的美梦
建设着祖国的美好明天

可他们的机器
夺去了你宝贵的右手
他们停发你的工资
拒绝赔付法定的工伤责任
他们夺去了你的右手
还把你像狗一样地扔弃
你消极的跳楼自杀打不动他们
你抱煤气罐的通牒他们无动于衷
他们忘了你还有不吉利的左手
正是它创造了两死一重伤的奇迹

我不想称你独手刀客
我宁愿你如主旋律所唱的
享受着主人翁的幸福生活
我宁愿国家与制度的正义在前
使你不至于陷入绝境的疯狂
难道所谓的国家只是
在你绝境的自为正义时抓你
然后判你死刑把你枪杀吗

刘汉黄呀
你是维权者
你是杀人犯
你是独手刀客
你是恩仇分明的男子汉
给富贵者的凶蛮以血酬的底线
你是最后的正义和尊严
2009-6-21

 

 

我不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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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着你的话学舌时
  我的眼睛便是雪亮的
  与你的话作相反理解时
  便说我是不明真相的
  
  我何曾眼睛雪亮过
  怪事难道只有一种说法
  质疑的议论都被删除了
  我只有听之而不信之
  
  实际上老百姓的心里
  也有一杆常识的秤
  它不比新华社通稿权威
  它却可以顽固地腹诽
  
  不明真相时便凭良知
  严晓玲就是警匪害死的
  编织小学生卖淫就是无耻
  我只为探索真真实实说话
  
  我不学舌所以不明真相
  我凭常识对怪事的判断
  你不能从我的心底里删除
  只能使我增信肉食者鄙
  
  你肆无忌弹地做出怪事
  因为真相任由你包揽化妆
  你的喋喋不休是否无趣
  因为连你自己也不相信它
  
  戕奸幼女竟说成嫖幼
  被害而死也能说成自杀
  正当防卫判成故意杀人
  我只能说我不明真相
  
  我的眼睛从没有雪亮过
  你也现在说我不明真相
  但我有常识和良知引导
  它的腹诽谁也不能删除
   2009-07-11

 

萤火虫挂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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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萤火虫,挂灯笼
  我送阿妹嫁河东
  披红的阿妹奔下轿
  愿与阿哥不离分——
  
  多少年前我教她唱
  多少年前捉着萤火虫
  儿时的记忆总以为淡忘
  蓦然心中打翻了五味瓶
  漂泊的中年回到故乡
  岂料得知她死去的音信
  
  故乡已经发生了变化
  我仍能复原儿时的村庄
  我走出祖传的老屋
  村道上一片死静无人影
  侄儿一直在房间看电视
  空调和电风扇制造凉爽
  
  儿时的户外纳凉晚会啊
  我和她在凉床间捉迷藏
  悄悄靠近她的身后扯辫子
  村人的笑声中拉着手跑开
  我们去村河边捉萤火虫
  我教她唱:萤火虫挂灯笼
  
  村头老槐树下有人影
  走近发现是儿时的玩伴
  你们在守古老纳凉传统吗
  他们问过我在外省都市好
  便说他们正在谈阿古丽呢
  她这次在乌鲁木齐被打死了
  
  萤火虫在我们身边飞
  儿时的玩伴一时都沉默
  拴娃打破沉静说老村长讲的
  她在城里与李大妈有联系
  你与阿古丽关系最好呢
  那时我们都嫉妒你槟郎哟
  
  我离开村头走到小河边
  我恍惚又回到30年前
  李大妈一家下放到老家
  她的丈夫是个维族干部
  我在这里认识他们的女儿
  阿古丽有着维汉的血缘
  
  阿古丽那时完全是汉妆
  缠着我为她做了捕荧网
  从我父亲的医疗室拿来瓶子
  晚上我们捉着萤火虫又放
  我教她唱:萤火虫挂灯笼
  很晚才在她家门口惜别
  
  我教她唱:萤火虫挂灯笼
  后来他们一家平反回了城
  阿古丽哭着告别了我
  后来全家又调动到新疆
  岂料得知她死去的音信
  竟在漂泊的中年我回到故乡
   2009-07-13

 

零九年的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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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九年的日历划去一多半
  一学期的课程与考试结束
  学生打点着包裹回归老家
  江宁大学城的校园突然冷清
  暑假与炎热的夏季一道来
  没有筹划好的日子匆匆开始
  
  去苏北上本科函授辅导课
  便奇怪一路竟看不到一座山
  但茫茫的大平原并不单调
  成片成排的大叶杨动人心魄
  挥汗如雨讲解现当代文学
  学员说省城来的教授最辛苦
  
  与妻儿到皖南小城避暑
  妻子在故乡寻访不断朋友
  儿子与小表哥姐盯着动画片
  我将仅有的几家书店逛够
  便读着一本本新买的图书
  也常高楼俯视满城雷电风雨
  
  回到南京的家已经八月初
  闭门读书沉浸现代派诗歌
  当当网的订单迎来图书
  李金发卞之琳还有冯至
  我不崇尚朦胧晦涩和理趣
  开卷有益但时间飞快流逝
  
  怎么就还有十天要开学了
  新学期学生如问槟郎老师
  我开的新诗课可有新例作
  压迫自己在这几天紧排诗行
  人生短暂而通过艺术持久
  零九年的暑假就这么打发过
   2009-8-20

 

书香园独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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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香园是居民小区
  此刻居民在我的视线之外
  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实际上我只领有园中的一角
  涵泳角是我的书房的名字
  没有空调的这里的暑假
  推开书泡在心田的凉风中
  
  不久年前脚下是农田
  城市的触角卷起烟尘
  尘落后高楼小区拔地而起
  几千年的农耕埋在了水泥地下
  我仿佛闻到先民的气息
  我短暂的人生也将消失于空茫
  书香园的未来与我无缘
  可否将此时园中独坐的我定格
  它会旋飞在历史的隧道里
  
  房中书橱里的一本本
  陪伴了我的一节节光阴
  买书读书教书是我的日常
  与书打交道竟成了我的职业
  身限在大千世界的一个气泡里
  先人们从书里伸出手臂
  与他们谈话于无语的阅读
  他们走了留下了不朽的文字
  读他们的著作可以谋生
  我幸福在这些手臂的温热
  可是我又将留下什么给后人
  
  另一栋高楼挡开前面视景
  南窗下可以看到楼间的绿地
  我取名鲁迅的树在绿荫中鹤立
  我们已对视了几个春秋
  我的偶像与树的形象叠印
  鲁迅的书堆在桌上画像在墙上
  夫子的树在炎夏里蓬勃怒放
  草间小路来往的人与我无关
  我的翅羽展动在更广大的世界
  宇宙无限地球很大都市如海
  身体被束缚在小小的角落
  心志却为普天之下的民众担当
  
  生如瞬息我从哪里来这园里
  远处外省巢湖边的山村浮现
  农家娃读书升学进城便已成人
  城乡之间的道路系着天伦的亲情
  父母长眠在故乡的青青山坡上了
  我如断了线的风筝在他乡落根
  生如瞬息我从这儿还去哪里
  人到中年便就所处稳定到终
  书香园哟,是我后半生的归家
  之后我化灰烬就近洒进扬子江里
  而时空中有我的一页便轻轻翻过去
   2009-8-21

 

峡江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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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峡江的水不断地上涨
    青山的植被又开始枯黄
    龙哥去了遥远的京城
    凤妹在山坡一趟趟地眺望
    哥哥你回来不要讨公道
    我愿嫁给你草棚做洞房
    
    世界上最美的江叫长江
    长江最美的地方是家乡
    峡江两岸的情歌对唱不断
    龙哥凤妹的歌声最悠扬
    曾经牧牛采桑时隔江对眸
    端午节的赛歌会识对方
    
    峡江的水哟万古流淌
    一对少年人儿隔江诉衷肠
    感动了摆渡船的老艄公
    搭起鹊桥供牛郎织女来往
    外江来人的摩登不羡慕
    峡江土长的儿女自有天堂
    
    爱情如枫叶红透了山岗
    凤妹的母亲催办起嫁妆
    龙哥的父亲却要再拖一拖
    等待大坝截江陆路通畅
    峡江要建世界最大的水库
    移民款正好用来建新房
    
    龙哥村由山下迁到山上
    分到补偿建不起半间房
    北京回来的大学生搞串联
    民膏喂肥了贪婪的虎狼
    能干的龙哥推为维权代表
    别了凤妹去了祖国的心脏
    
    峡江的水不断地上涨
    青山的植被又开始枯黄
    龙哥被遣返关进了法教班
    凤妹去乡政府一次次探望
    哥哥你就答应不再讨公道
    我愿做你草棚里的新娘
     2009-8-22

 


让我们一起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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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都十岁了
    我们怎么能不变老呢
    岁月在我们的额头爬动
    大树有一圈圈的年轮
    我们将未来分给了后来者
    便在下一代的生命里延伸
    
    十年前的秦淮河畔
    河水映现相恋的身影
    长发披肩娇柔美丽
    散发着无瑕的甜美与纯真
    跟着我走向秦淮人家
    你接受了一个乡巴佬的憧憬
    在位于安德门的简陋租屋
    你给了我异乡的安乐窝
    
    浮华的都市我有何求
    只要你不嫌弃我的贫穷
    我们的孩子抢先三个月出世
    让你担当了分娩的苦痛
    我拍了小家伙的屁股
    他的号哭增添了家庭的喜庆
    我们盼着他健康长大
    自然以我们的变老作为应答
    
    十年风雨吹打去
    儿子似眨眼地长成少年
    我跨进四十像个小老头了
    你仍然年青但岁数加增
    看着儿子快乐地看着动画片
    我们常回忆抚养他的无数个艰辛
    我们在时光中慢慢老去
    辛勤的耕耘化为动人的果实
    
    让我们一起变老
    我们的爱情更加丰厚甘醇
    虽然我仍没有摆脱清寒
    儿子却是我们无价的财富
    如果我们的故事是本书
    它的页码在不断丰富
    我们将序言由儿子来撰写
    我将在后跋里郑重确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你是我永远唯一的爱人
     2009-8-23

 

走入狱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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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出入五米高的围墙
  青春在电网上发出寒光
  总是放松了警服的风纪扣
  守着劳动工地的警戒线发茫
  而今终于成了大学副教授
  正是那时候萌发的理想
  
  二十年前高师毕业分配
  糊涂地进了有学校的工厂
  这里也是一座重刑犯的监狱
  春夏之交沸腾着热血外往
  拍回的照片洗晾在备课室
  倒也发给了五十元的安定奖
  
  当了一年初二语文教师
  暑假前被政治处主任端详
  暂停工作等待进一步处理
  对我大谈平乱的必要和得当
  又要求我读毛选的老三篇
  暑假后再详细汇报思想
  
  回老家农村呆了二个月
  开学后同事定级了很欢畅
  我拿着学毛选读后感找主任
  已不给教书新岗位待定量
  我无所事事地等到十月初
  才接到通知到建筑大队上岗
  
  二十年前走入狱警的日子
  在建筑队的一个中队奔忙
  七个干部管理一百多号犯人
  我却是文凭最高的分队长
  平时在建筑工地劳动管理
  晚饭后在监舍区值班巡房
  
  每天出入五米高的围墙
  青春在电网上发出寒光
  不安心工作班上偷学外语
  有时构思诗如厕时写到纸上
  终于通过考研跳到外省南京
  我却难忘那七年蹉跎时光
   2009-8-25

 

我的韩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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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酷热的8月份
  从上海韩国使馆拿到签证
  赶回南京打点简易行李
   16卷鲁迅全集托邮局海运
  骆口机场的飞机仰插云霄
  山村之子终于钻进了出国梦
  
  在自由女神像下致敬
  在红场瞻仰卷发的普希金
  到塞纳河左岸醉骂资本
  到仙台医专寻访鲁迅遗踪
  瘪腰包民族下等人只能空想
  偶然被单位派往韩国洋打工
  
  第一次坐飞机置身太空
  云如雪仿佛置身冰山仙境
  国土沉入朦胧的缩略图
  惟有身旁的中国空姐能放心
  两个半小时便已飞过黄海
  仁川国际机场终于来了中国人
  
  第一次被抛到异国机场
  过了海关却不知哪里找行囊
  问了五个人才有一个会汉语
  找到转盘只剩自己的衣箱
  门厅外韩国朴老师对着我挥手
  阿量哈塞哟我用韩语高兴叫嚷
  
  坐了三个小时的公共汽车
  便到了韩国的中部都市大田
  我被单位派到又松大学教汉语
  青云楼的601室住了一年半
  朴老师是中国北师大留学回国
  我跟着他几处鞠躬拜访校官
  
  关于在韩国一年半的生活
  早已陆续写了几十篇诗文
  我高兴把外国人培养成中国通
  他们甚至带有我的巢湖口音
  教学生活旅游全新的环境
  特别游玩了济州岛汉城塔景福宫
  
  时间飞逝工作结束踏归程
  与同回国的南京人结伴行
  仁川海关没收了当地居留证
  我的充满乡愁的韩国梦便告终
  踏进中国飞机幸福得流泪
  祖国我回来了再也不想离分
   2009-8-26

 
情人节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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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夜晚注定不朽
  一场动人的喜剧发生
  隔岸的情人幸福地等待
  滔滔的银河仍在无情奔涌
  一年有这一天夜晚就够了
  一生可为每一个七夕而激动
  
  那个女郎梦中常出现
  放牛汉子早早送自己睡眠
  不幸的孤儿依哥嫂过活
  却被贪心的亲人弃嫌
  祖传的遗产都被霸占去了
  好在有灵性的老牛伴在身边
  还有那个梦久了就会实现
  
  那个少年梦中常出现
  织锦女子爱劳困后的睡眠
  不幸的孤女依舅母过活
  王母只爱外甥女织的锦缎
  早起晚歇在机杼边流泪
  好在有七个表姐妹可诉衷肠
  还有那愁思久了就会梦圆
  
  有一年丰收后的中秋
  人间辍耕天庭摆宴酒
  老牛拖着牛郎钻到树林里
  表姐妹拉着织女凡尘溜
  圆月映照林边的澈净的河面
  众仙女轻解罗裳入水戏游
  老牛怂恿牛郎捡起织女衣
  七姐妹飞去单留下老表不能走
  
  爱情需要热心人的促成
  接下来是男女主人公相逢
  那个出浴美人不正如梦中吗
  那个送衣来的帅哥已梦中熟稔
  无尽的知心话儿一时无从说起
  罩上霓裳拉着手早已热泪盈
  老牛驮着一对恋人回家
  好一对天设地造的人仙爱情
  
  
  天上三天相当人间三年
  王母中秋一醉迷糊了三夜晚
  醒来便监督外甥女劳动
  发觉织房织梳积灰没人影
  神眼俯瞰人间美好赛过天堂
  男耕女织之家一双儿女戏于庭
  天后到人间抓住织女便往上拽
  牛郎披上老牛死后留的皮衣
  两稻箩盛着孩子追赶来
  
  你看那宽又长的银河
  是由王母用金簪划出分隔情人
  牛郎织女的坚贞爱情隔不断
  玉皇大帝和众神也生出同情
  便同意成人之美的乌喜鹊
  每年的七月初七晚架桥
  牛郎带着儿女与织女喜相逢
  看,这便是牛郎星正挑着孩子
  那便是织女星边上还有织梳呢
  
  那天夜晚注定不朽
  一场动人的喜剧发生
  一年有这一天夜晚就够了
  一生可为每一个七夕而激动
  这便是源自中国的情人节由来
  滔滔的银河仍在无情奔涌
  坚贞的爱情可冲破任何阻碍
   2009年七夕于南京

 
 
快要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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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就快要开学了
  胡乱撕去的暑假到头了
  总是该做的事没有做
  两个月里空虚而又忙碌
  回校后又该挨批评了
  我这人啊注定一生蹉跎
  
  童年总是迷迷糊糊
  到开学发现作业没有做
  青山上放牛荆棘里寻山楂
  放鹅草溪捡稻穗挣工分
  农闲时捉蝉粘泥鳅戏水洼
  父亲发怒关我在家里
  对着作业心却仍如野马
  
  上中学时变成了呆子
  整天抱着书本看不完
  灶洞里烧火手里拿着书
  一手拿书一手给猪抓痒
  晚上躲进帐子看书流着汗
  有时帮干农活嘴里背唐诗
  开学前父亲又是告诫
  考不上大学就得扛锹把
  
  农家娃的人生路千条
  我为啥偏偏走进读书的道
  关键的升学总在暑假后
  升初中时旧同学多数务农
  两百位学生只有五十升高中
  暑假里已经社会分工
  我有幸一直念到高中毕业
  第一次高考失败我便心灰冷
  
  一九八五年的暑假里
  我埋头农活不读一字书
  没考上大学就得更像农民
  父亲和气地劝我再复读
  本来家乡应届生中举都是零
  快开学时还没有回心转意
  父亲怒言不去复读就断亲情
  那时我一度想出家做和尚
  终于顺从母亲再试一次命
  
  后来父亲一直自豪地称
  他的压力才使我次年成功
  虽只是两年制的大专师范
  却是村里文革后第一个大学生
  暑假家里为我准备行李
  开学后父亲亲自挑着它送我
  路不远只在本乡半汤小镇
  
  毕业进劳改工厂教书
  一年后便因故改做狱警
  从此我人生便没有寒暑假
  一直到七年后考研成功
  三年读研在外省南京
  一直到毕业后进入高校教书
  我又有了每年的暑假和开学
  
  转眼就快要开学了
  胡乱撕去的暑假到头了
  上函授课访亲写诗读闲书
  最正经的科研论文却没有做
  回校后又该挨系主任批评了
  我是否要痛下决心识时务
  哪里能管得好冲动的自我呢
  我这人啊注定一生蹉跎
   2009-8-28

 

怀念诗人穆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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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若有情也会苦痛
  你已消失于时间的烟尘
  穆旦,不同时代的你我
  透过你的不朽的诗行
  我们共振于受煎熬的灵魂
  
  读不进里尔克的知性
  我却喜欢拥抱现实的奥登
  因此,对你的诗熟悉又陌生
  使我迟迟未与你亲近
  当我感愤于世事的催熟
  这个暑假,豁然开朗
  得意忘言地读懂了你
  这是同种族诗人间的宿命
  
  你我初进人世便敏感
  阔人对立于穷人的骄横
  我们总把祖国爱得神圣
  它的最广大的子民却弱贫
  我们的爱便炽烈而又酸痛
  当你步行三千里广大的腹地
  你深深震颤于寒冬腊月的乡村
  那跟在犁后旋转的农夫
  你赞美的是他放下古代锄头
  再一次相信名词为国而死
  
  你痛斥祸国殃民的权贵
  为国担当的是你怜悯的民众
  之间站着小资产阶级的我
  彷徨中对自己作无情地拷问
  你欢呼一个民族已经起来
  把自己投进了救亡的战场
  在胡康河谷的白骨中洗礼
  但你也知道牺牲很快被忘却
  只有神魅的森林掩藏英灵
  
  总是因为爱而轻信
  但国家却压着人民
  我们激动于民族的奋起
  它却一次次地佝偻腰身
  你的民族抗战终于胜利了
  肥了接收大员的五子登科
  你抛弃国外舒适的生活
  费尽心力地回到新生的祖国
  却被它宣判为历史反革命
  在你晚年走到幻想的尽头
  不凋的智慧便是对自己的嘲弄
  我为你与我们的种族而哭
  
  天若有情也会苦痛
  你已消失于时间的烟尘
  穆旦,不同时代的你我
  我们共振于受煎熬的灵魂
  但你不凋的智慧正是新的起点
  打破宿命的循环怪圈,更加
  紧抱民主与自由两不放松
   2009-8-24

怀念弘一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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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你心中一阵发痛
  琢磨你越看不透生命
  难道人生能一劈两半
  前一半在世后一半出尘
  我也曾跑进山寺避烦扰
  忧国担家的责任却越重
  天涯地角知交半零落
  姑且吟一杯浊酒尽余梦
  
  留学日本睁眼看世界
  作为近代优秀的中国人
  引进西洋美术和音乐
  春柳社戏剧引起国际轰动
  你的绘画是传世精品
  你的送别歌传唱至今
  演出茶花女闪烁风采
  你是学贯中西德艺双馨
  
  你回国介入辛亥革命
  又到浙一师做执教园丁
  为什么在四十岁到来前
  出家虎跑寺决绝凡心
  你忍心丢下敬你的学生
  老妻虽包办日妻却自寻
  追随你来中国的日籍妻子
  对她的哭泣竟狠心转身
  
  一九一八年意味什么
  新文化运动进入高峰
  文学主将鲁迅横空出世
  五四反帝运动即将发生
  近现代转折关键一年
  中华民族已在质地跃进
  你此时消失在佛境深山
  还说什么自然有因缘促成
  
  我也曾去栖霞寺出家
  却被师父好言劝出佛门
  此后虽这念头常出现
  却已经在浊世越陷越深
  你也说念佛不忘救国
  可见出世并不隔绝俗群
  等儿子成人老婆有所养
  槟郎再学你到佛山隐残身
  
  另一个世界也很精彩
  你深研佛理韧性修行
  书画音乐仍可用来弘佛
  还成南山律派的传钵大宗
  但悲欣交集也含着隐痛
  终点出家不比中点绝情
  我半不赞同又半接受你
  谁又能看得透造化的生命
   2009-8-29

 

人生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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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汗还没来得及洗涮
  一夜之间便在身上凉干
  九月开学便秋雨来临
  翻箱柜急把短衣换长衫
  多么快跨过四十岁的我
  更加体会已到人生的秋天
  
  多少年前的这个日子
  虚八岁的放牛娃多梦幻
  母亲用旧衣布缝制书包
  父亲带我买文具在供销店
  漂亮女教师前数过一百
  领到新书坐班上忐忑不安
  
  青春时代的记忆闪现
  我在瞭望哨盯着警戒线
  警棍在手上玩弄出火花
  犯人们在秋雨中把房建
  警服巡视工地各个角落
  胶鞋沾满烂泥如心绪疲倦
  
  异国的秋天枫红似燃
  我漫步韩国大田的山边
  学生说爱上贵国京剧
  更增加我对祖国的思念
  烤肉与客愁聚起老乡会
  那两个秋季应是阴雨绵绵
  
  多么快又到人生的秋天
  秋雨湿润了水泥的路面
  我坐在窗前痴痴想远方
  谋稻粱明天开学外出上班
  四十年的人生蒙上秋雨
  何处曾是归宿伤心行路难
  
  秋收季节我仍两手空空
  秋后面是冬未来并不长远
  化灰撒江前还有一时可搏
  可是平庸的命难道不是天算
  多么快跨过四十岁的我
  更加体会已到人生的秋天
   2009-8-30

 

争当那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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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的山村里
  我们这一群野孩子哟
  整天分为几派打架
  大家都是一个村里的
  人人都是同姓的子孙
  族谱上都是同一个辈分
  正因为集合成一个群
  为的是争当那个头
  互相打得鼻青与脸肿
  
  长大后学习历史
  发现我们的老祖先哟
  经常分为几派打仗
  大家都是一个国里的
  人人都是炎黄的子孙
  国史上都是同一朝汉民
  正因为集合成一个群
  为的是争当那个头
  互相打得流血与牺牲
  
  后来啊关注现实
  卷入我们的同代人哟
  反复分为几派运动
  大家都是中华民族的
  人人都是本土的子孙
  当下在同一条船上浮沉
  正因为集合成一个群
  为的是争当那个头
  互相打得驱逐与囚禁
  
  都是为争当那个头
  还有各派见解有不同
  你死我活明暗较量
  实际只是少数人的操纵
  大多数是迫不得已的起哄
  常想先人早已智慧书
  再比较那些先进的文明
  终于感到我深陷野蛮
  野蛮最爱托口国情
  
  境外也争当那个头
  台湾两党轮替成功
  日本今天江山也易容
  有见解几派逐鹿权座
  竟是老百姓画选票成功
  没有打得鼻青与脸肿
  没有互相流血与牺牲
  没有强弱的驱逐与囚禁
  这使我痛苦地反省
  
  我那故乡的山村里
  看到新一代野孩子
  族谱上都是同一个辈分
  为的是争当那个头
  互相打得鼻青与脸肿
  我以正宗叔叔辈回乡人
  对他们痛心地喝一声
  都给我住手提高文明
  该学习台湾与日本的新颖
   2009-8-31

山村的一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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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学是一本连环画
  小学是一首流动的诗
  小学是最动人的童谣
  而那山村的一年级
  在中年人异乡的孤寂中
  我一次又一次地打捞
  
  一九七五年二月一天
  清晨放鹅特别早地回家
  虚八岁的我吃过早饭
  母亲为我换上干净衣服
  背上她用旧布赶制的书包
  父亲带我去小学校报到
  
  村中的一大片祠堂
  早已拆得只剩两三间
  教室里忙着父女老师
  先生和初中毕业的女儿
  我站在漂亮女老师面前
  数到了哥哥教会的一百
  
  那时一二年级在一起
  一级上课另一级便自习
  拿惯放鹅杆的手不听使唤
  拼音字母的弧线总画不像
  二年级的堂哥曾替我做
  终于也写得字像模像样
  
  我应该是天生的左撇子
  很小已被纠正为右手拿筷
  先生又盯上我左撇子了
  强令我必须改用右手写字
  他一走远我又换回左手
  教鞭疼痛得使我同于常人
  
  那第一次学校的春游
  我记得家里没有让我去
  远看到游玩的队伍走过
  我在田埂上打了一天秧草
  交给生产队挣得了工分
  我的淡淡忧伤便一吹而净
  
  一年级便评上红小兵
  到校总部操场上带红领巾
  当老师喊我的名字上台
  竟然上来了我和表弟两人
  现场的师生发出笑声一片
  二年级总部同班时他改了名
  
  总觉得小学时最多彩
  读书也没耽误应干的农活
  总觉得小学的我最聪明
  后来才越来越笨变得自卑
  而那山村的一年级哟
  我对你的怀念却难以写出
   2009-09-03

 

巢湖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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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的传说数不清
  虽然经不起历史的考证
  却也与一方水土相容
  强化了我对家乡的认知
  丰富了我儿时的幻境
  我的故乡巢湖的得名
  中国人谁不知道巢父呢
  是他的故事的一个版本
  
  远古时我的巢湖故乡
  茫茫的水泽环绕着林莽
  先民栖息在潮湿的地面
  野兽侵扰外还湿气病伤
  他们中出现了最早的智人
  受到树上鸟筑巢的启示
  发明并推广在树上建房
  防虎狼偷袭也不遭湿气
  白天干活晚上树屋中畅想
  从此先民生活蒸蒸日上
  后来人们以巢名这位先贤
  敬称其为父,合成巢父
  连水泽也由此得名巢湖
  他便是故乡传说中的先祖
  
  巢父的另一个故事
  成了巢湖城的筑城依据
  我更看重其中的隐逸气质
  巢父只是牧牛自耕的长老
  他的高洁为子孙树立高标
  有一天黄昏他牧牛归返
  牵着牛经过一个水池边
  见到一个人在伏水洗耳朵
  见巢父来便主动向他诉说
  自称叫许由以清高自命
  却被大禹王建议做接班人
  以耳听此话为污连夜逃走
  慕名来到这清净之地洗语垢
  故乡的先祖巢父长老呢
  听完事由便轻轻地叹息
  先生,你洗耳将池弄脏了
  我的牛已不能饮这样的池水
  
  上大学时的一个暑假
  我曾依据巢父传说考察
  巢父放牛的山叫卧牛山
  巢父与卧牛的像塑在公园
  洗耳池已圈在塔影庵里
  我走进牵牛巷思绪联翩
  传说不是历史而是它的版本
  其中浸透民间的喜好爱憎
  传说作依据又造成真正历史
  正如巢湖城建与传说对应
  现在我在外省思念故乡
  先贤巢父的隐逸活跃心中
   2009-9-4

 

法师的彩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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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年后来山上看你
  你早已化为一坛尘埃
  你应该是去了极乐西天
  但这岂能补偿那份爱
  我握着方丈交我的彩巾
  独自在寺里久久地徘徊
  
  我中年回校读研究生
  人世遭受累累的伤痕
  跨科我选修了佛学课
  同学中唯你佛衣罩在身
  我好奇又敬慕地称法师
  同龄的我们很快熟稔
  
  记得教授串讲金刚经
  讨论一切有为法的特征
  我感慨如梦幻如露如电
  你却说除外唯有情根
  大家看着庙里来的和尚
  你却红着脸再也不吱声
  
  周末我陪你回栖霞寺
  在枫叶红遍的桃花扇亭
  向我透露了你的经历
  原是出身东海边的大城
  官宦家锦衣玉食长大
  却因爱情创伤而绝凡尘
  
  两高官互相私下拜访
  你与那女孩掉入情场
  他们为儿女已铺平未来
  你们计划蜜月后出洋
  从此做发达国家的臣民
  两家给钱一辈子花不光
  
  谁想结婚三天出意外
  你父亲当啷入狱因腐败
  岳父受株连也被双规
  新娘子去了娘家不回来
  好说呆劝一周后重聚
  她对你旧有热情已不再
  
  你说你是天生的情种
  愿把一切交给那种女人
  她怀孕后你十月照顾
  生下个黑孩你五雷轰顶
  她坦白回娘家时有外遇
  美国黑人骗说带她移民
  
  她借此离婚你不答应
  但托朋友帮忙悄悄失踪
  只到南京山寺出了家
  埋头学佛又到大学旁听
  我随你参观你的禅房
  欢迎我的方丈对你关心
  
  佛学课后你不到校园
  此后找你偏偏出外挂单
  而今怀念旧友来拜访你
  你早已化为灰烬一小坛
  你应该去了极乐天国
  但这岂能补偿那份缱绻
  
  方丈说你忧伤而绝命
  火化前发现有物藏胸襟
  那是女人用的五彩纱巾
  上面绣着你妻子姓名
  我握着它想到你的传奇
  久久悲痛你的不幸与痴情
   2009-9-5

 

混血儿小东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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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的山村玩伴里
  小东洋的经历很奇特
  他的父亲是地道中国人
  老家是巢湖边的我们村
  他的母亲是北方侉子
  小东洋却并非她亲生
  
  小时候全村引起轰动
  有人从城里下放农村
  是上海某大学的教授
  祖父那代已经出远门
  他却一家四口返乡改造
  支书忙清出牛棚安顿
  
  从此我们多了个伙伴
  小东洋对农村啥不懂
  我们教会他放牛割草
  他总是谦卑地跟着我们
  突然我们对他另眼相看
  当证实混血儿的传闻
  
  原来教授在日本留学
  和一个日本下女私通
  被他发怒的父亲骗回国
  与合营书记的女儿结婚
  不久下女来丢下婴儿
  从此回日本一去无踪
  
  我们便称呼他小东洋
  实际与我们同姓同宗
  玩打仗时他扮日本鬼子
  看完地道战便揍他一顿
  但当侉子母亲虐待他
  小伙伴们都为他抱不平
  
  村里人都讨厌女侉子
  虽以教授为家族光荣
  所以能容忍我们淘气
  小东洋也渐与妹妹平等
  我们佩服他读书见识
  特别是谈到村外的事情
  
  后来教授家平反回城
  小东洋与我们难舍难分
  他告诉我们他的心愿
  长大后要去日本找母亲
  当父母唠叨读书是出路
  我们感到了城乡裂痕
  
  三十年后我客居外省
  回乡听到小东洋新闻
  他不愿移民日本换国籍
  尽孝生母于父亲的大城
  在反拆迁的散步中被抓
  法教班上躲猫猫丧命
  2009-9-6

 

黄海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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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道黄海有多深
  可供你的身体安眠
  谁知道黄海又有多宽
  你的灵魂可漂回祖国
  我对着波涛默默悼念
  但你的国籍却是大韩
  
  结识你在韩国大田
  我外教的大学搞联欢
  同城另一个大学的老乡
  也赶来为中国人捧场
  烤肉席上我们碰巧对坐
  谈起老家都在巢湖半汤
  说起巢父的古老传说
  近代名人张治中冯玉祥
  半汤温泉洗去共同的童年
  都欣喜有缘在他国会面
  
  此后你来我往频繁
  我逐渐了解你的身世
  你与母亲早已移民
  正宗的大韩民国国籍
  你说是你父亲一手操办的
  他偏信裸体做官是时尚
  虽只是贫困县的财政局长
  给你们却有丰厚供养
  那天我们爬城边鸡足山
  你感叹西天下是故国
  何苦落籍在隔膜的异域
  
  你请我周末去做客
  家在大田富人区的别墅
  你的母亲热情欢迎我
  她端庄美丽值得敬爱
  饭桌上你说毕业后独立
  再把母子国籍换回中国
  你的母亲赞许地连连点头
  我说许多人可是偷渡来呀
  你母亲说再穷也是故土
  睡觉做起噩梦心也踏实
  
  那次我们去看黄海
  对着茫茫西方大喊大叫
  因为那边是生身祖国
  它一定听到赤子的心声
  你盼望毕业后经济自立
  不再受中国官员父亲的控制
  带母亲换籍回国造福桑梓
  又忧患说如不能学业有成
  又有何面目回去见乡亲
  
  我结束外教将回国
  你还有半年就大学毕业
  偏偏这时你家发生变故
  财政局长因腐败被双规
  母亲被驻韩使馆安排回国
  别墅作为罪证也被查封
  你只好搬住到学校宿舍
  我只能力所能及地安慰你
  我日用东西都留给你
  你送我到仁川国际机场
  你答应我一定坚持到毕业
  我在南京禄口机场接你回乡
  
  我回到灾难频繁的国土
  却听说你黄海投水的消息
  是我们一起望祖国的地方
  贪官将你的身体送给韩国了
  可你却有与他别样的民族魂
  我对着黄海波涛默默悼念
  你的灵魂一定能回祖国安栖
   2009-9-7

 

为笔会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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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入会谢二友,
穷人会费竟免收。
独立笔会望独立,
自由写作盼自由。
嵇康叹绝广陵散,
陶潜隐失南山沟。
如烟往事皆成灰,
感罪人生言更休。
 

网络写作逢良友,
不才竟被笔会收。
自古文人爱独立,
当今写作求自由。
李白寻仙千金散,
杜甫忧民一湘沟。
一元官霸易死灰,
当凭此会不言休。
2009年10月27日

 

一扇门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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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打开与闭合
  和进进出出或者
  受阻于进出的人们
  令我感到好奇又困惑
  进出我的门的人
  他们都得有个小本本
  上面有内部的大印
  与要去的外部的图章
  
  我最熟悉的门里人
  大多数一辈子没出去
  他们或许根本就没有
  想到与我打上交道
  他们很难得到小本本
  我注意到有一群
  他们心情复杂地出去
  却再也进不来了
  
  这一群人停在门外
  他们流泪不止
  向门里激动地张望
  脸上刻满了乡愁
  我注意到这一群里
  有个我熟悉的女人
  她是槟郎的安徽老乡
  一直住在东海边的大城
  
  她与他一般的年纪
  披着浓黑的长发
  有一张胖胖的团脸
  和多思又坚毅的表情
  她走出我的门那次
  我特别关注到她
  她与大多数人不一样
  她对门里特别牵挂
  
  我便盼着她回来
  一年后熟悉的身影出现
  我激动地被她扣响
  可我却没有为她打开
  我感到我与她一道伤心
  我看到她在附近举牌
  许多人同情她又很无奈
  她以后会是怎样流浪呢
  
  我的打开和闭合
  与进出或受阻的人们
  令我自己感到好奇
  我注意到这一群
  他们出去后却回不来
  特别是那圆脸的美女
  我难过地困惑而思虑
  感到被感应电控制
   2009-10-30

 

怀念荷尔德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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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荷尔德林,我想到
  一个古老的寓言
  天神造人并分工
  众人皆欢喜地离去
  单留下最后的人
  神说没有什么给你了
  就只好做诗人呢
  写写我创造的世界吧
  
  后来天神隐去
  世间按人的本性运转
  便充满了罪恶和伪善
  竟出现了各样的诗人
  但荷尔德林,你不只是
  写诗你是诗人之诗人
  忠实地履行神的约定
  你从此辜负了寡母的期盼
  再没有求过正当职业
  你写诗是由于宿命
  
  我感伤诗人的命运
  神说没有什么给你了
  自立的生存便成了问题
  诗不能当饭吃当衣穿
  李白说万言不值一杯水
  你折衷地做家庭教师
  竟也每次都被东家赶走
  世界将你诗外的一切剥夺
  
  你挥动你天才的诗笔
  大自然是纯美的
  古老的德意志的梦想
  你所熟悉的内卡河
  哺育你的故乡被赞颂
  可这已是什么样的人世
  充满了罪恶和伪善
  隐去的造物主被遗忘
  你无法不写出对此的怨怼
  
  敬神才能涤除罪恶
  伪善曾经在古希腊逃离
  于是你钻进了童话
  被荷马的英雄迷恋
  他们有亲近众神的欢喜
  人人参与公众的生活
  创造美并享受自由
  
  美梦醒来更加苦痛
  荷尔德林,现实中
  希腊早已被外族践踏
  许佩里昂的抗争却失败
  激发过一代人理想的
  英雄般的拿破仑
  在缺失众神的黑暗时代
  终于放纵了人之兽性
  祖国在大环境中更加沉沦
  你便以失常将之弃绝
  
  荷尔德林,我悲痛
  歌德席勒已功成身退
  你的同学黑格尔与谢林
  逃进纯学术摒除性情
  享受着国家级教授的高薪
  你的现实关怀徒增绝望
  海伦般的狄奥提玛已惨死
  爱与美却未在呼唤中成型
  狂癫也是一种坚守吗
  
  以三十六年的疯病
  比喻钉死十字架的耶稣
  造物主再次警醒人类
  学会感恩并仁者爱人
  荷尔德林,人类的赤子
  诗歌帝国的高贵的王子
  你已在黑暗时代隐去
  但以生命写成最伟大的诗
  在无信仰的荒原呼唤过众神
  启迪未来诗意的栖居
   2009-10-31

 

老猫钓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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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猫钓鱼
  钓的是小猫
  老猫抓到许多鱼
  他已经吃厌了
  他想吃同类了
  同类的肉的滋味
  他想这多有品位
  与金卡情妇护照
  一样缺不得的
  是猫上猫的必备
  
  一只小猫在河边
  他在丛草中拨弄
  他跳着抓垂柳枝条
  忽然看到浅水里的鱼
  蹦跳却挪不动步
  便高兴地抓住
  阴笑声从树后传来
  竟然偷我放养的鱼
  我有理由吃了你了
  小猫理缺词穷了
  钩在鱼嘴上的一条线
  一只连到老猫手里
  他当时没有看清
  
  一只小猫在河边
  又一只小猫在河边
  不知过去了多少年
  老猫已钓到许多猎物
  他又一次设了圈套
  大脑袋的小猫过来
  他在丛草中拨弄
  他跳着抓垂柳枝条
  忽然看到浅水里的鱼
  蹦跳却挪不动步
  他发现鱼嘴里的线
  一直通到岸上树后
  有一条老猫尾巴微露
  
  自然地离开
  大脑袋小猫报警
  黑猫警长为案件发愁
  便与报案者演双簧
  小猫故意去抓鱼
  牵线的老猫现出原形
  竟然偷我放养的鱼
  我有理由吃了你了
  便向大脑袋狠狠扑去
  警长冲过去抓凶手
  罪恶的老猫落网待审
  
  猫国从此太平
  伎俩却传到人间
  钓鱼者更进步了
  甚至打着执法旗号
  做钓饵也能拿提成
  上当者吃哑巴亏
  断指自辩也难说清
  警觉呀!老猫钓鱼
  钓的是同类的肉
  他想吃得有品位
  与金卡情妇护照
  一样缺不得的
  是猫上猫的必备
   2009-11-1

唐福珍的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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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没有真正的人
  只有乌合一群的蚂蚁
  在聚集,在进攻
  各式各样的蚂蚁
  都是全副武装
  每一个手里都拿着一面镜子
  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聚焦在向日葵上
  
  唐福珍站在向日葵上
  此时这个葵花的守夜者
  她仍然转动着葵盘
  使它如常地朝向太阳
  骄阳通过无数面镜子
  向她聚焦成巨型的能量
  她不得不转看蠢动的蚂蚁
  它们顺着葵干爬上来
  边准确地对准镜光
  
  唐福珍在葵花间颤抖
  以太阳的名义
  聚焦的能量将她灼伤
  她在颤抖,依然挺立
  她的硕大的影子从她的脚前
  一直铺向生长万物的土地
  花果摧折的土地
  百花凋残的黄土地
  她终于被灼成火团
  如凤凰在香木中涅槃
  面阳的葵盘成为祭台
  
  蚂蚁在活祭仪式中欢呼
  它们冲了上来
  将残损的葵花大嚼一尽
  而烈火中的凤凰新生了
  飞向一个没有蚂蚁的天国
  身后的阴霾的地球
  向日葵轰然倒下
  烟尘弥漫槟郎的人间
   2009-12-8

2009年的遗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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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2009即将死去
  我将与我的先人们作伴
  别了,惨淡的人间
  和暂住黄土地的人们
  消失的背影很快被忘记
  我依然留下我的遗嘱
  只为已死的和终将死去的
  
  去年之前没有我
  明岁之后更没有我
  我只是绕太阳一圈的弧线
  我却有太多的伤感
  我如一段流逝的江水
  我的泪里浸泡了太多的尸体
  给一切自然死亡的以沉默
  给非正常死去的冤魂
  我以我的怒涛抗议
  而这与你们活着的有关
  尽管你们被交给未来审判
  
  我将双手抱在胸前
  静静地等待死神的到来
  你们欢迎新年的礼炮声
  便是我最确切的死亡讯息
  此时,我沉湎于虚空
  我与你们已不能吸引
  死在我怀里的给我安慰
  我将带他们去遥远的天国
  一起痛饮孟婆仙汤
  一起畅游忘川的美景
  而之后的情形我不愿透露
  总之便是彻底遗忘
  苦难的国土上的你们
  
  借中国诗人槟郎的笔
  我已使他写了80多首诗
  不入流的诗人拙笨的文字
  我在去世之前留下遗嘱
  死在我年份的一切不幸者
  我会给与最后的安慰
  而作恶太多的必被报应
  我交给我的后继者来完成
  
  仅仅365天的短暂人生
  我早已被折磨得创伤累累
  在这样的人间只活一次就够了
  那就让我在远去时祝愿
  如果再不能改变这个世界
  我留给你们的已无悲悯
   2009-12-10

 

这个冬天太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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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冬天太寒冷
  艳阳高照下的世界
  冷风嗖嗖地吹刮而来
  四面八方的残暴与哀吟
  我多希望立即下雪
  将一切埋葬干净
  
  精英们在画地图
  豪华的商业区即将成型
  贫民窟一夜间被拆字涂鸦
  接着公检法司开动
  燃烧瓶从楼上扔下来
  不惊不险地被水枪喷灭
  敏捷地抓获抗法者
  穷人最后的家转眼成灰烬
  
  执法车在小巷兜风
  谋生计的小贩四处逃命
  摊车岂能跑过洋车
  瓜果和油饼满地滚动
  被打得死去活来的主人
  钱包也被抢劫一空
  执法者满载收获而去
  局里已准备好额外的奖金
  
  多年的集训派上用场
  对付恐怖分子的武装出动
  无钱回家过年的农民工
  在洋厂门前纳凉讨薪
  干练的特警封锁了现场
  控制好事态便袖手旁观
  一群恐怖分子被老板
  派来的马仔打得鼻青脸肿
  
  官员财产永远不明
  小民上网却必须实名
  传统媒体已如二奶被包养
  逃进的虚拟空间也要查封
  只不过说点老实话
  就被过敏的封疆大吏跨省
  来自五湖四海的网友
  我也要说谢绝跨省追捕
  多年的临屏终在监狱中初逢
  
  这个冬天太寒冷
  艳阳高照下的世界
  冷风嗖嗖地吹刮而来
  四面八方的残暴与哀吟
  岂是我的小诗一时写得清
  哪有心事关怀哥本哈根的气候
  我多希望立即下大雪
  将热闹的一切埋葬干净
   2009-12-14

 
一道光与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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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光如黑夜里的星斗,
  一个人已经跋涉了很久;
  一道光如阴云间的闪电,
  一个人探索突围的缺口。
  
  一道光如暗室中的烛火,
  一个人忍受高墙的折磨;
  一道光如隧道中的火把,
  一个人为了春天的花朵。
  
  一道光曾经别处闪耀过,
  带来了梦想的变与自由;
  一个人领头举起这道光,
  预示这里的变与有盼头。
  
  一个人和一道光的流传,
  有许多人共同参与创建;
  有幸参与一道光的点燃,
  我也谴责一个人的受难。
  
  春天终会降临这片热土,
  一道光指引前行路线图;
  当一个人为此失去自由,
  只激起我们顽强的愤怒。
  
  别处行这里为什么不能
  对自由的追求已有鉴镜;
  今晚上我挂念着一个人,
  一道光闪亮扩大在天空。
   2009-12-18

中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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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扒穷人的房子
  打得小贩与杂货满地乱滚
  把讨薪农民工当作恐怖分子
  公费旅游兼跨省追捕
  发烂帖一个五毛钱地挣
  那些都是中国男人
  
  逼中国女人扔燃烧瓶
  迫中国女人浇汽油自焚
  合伙拎着四肢朝天的中国女人
  扒光中国女人使对着镜头
  捉中国女人访民灰牢里强暴
  那些都是中国男人
  
  被烈女自卫得一死一伤
  被老婆和二奶夹击受气
  被小三出卖买凶报复
  裸体做官让外国的妻儿守财
  警告被统治奴隶不要以卵击石
  那些都是中国男人
  
  那些都是中国男人
  我也是一个中国男人
  我是一辈子还贷的房奴
  我诗文只能发到网上还被删
  每天被四周残暴与哀吟折磨
  我们也是些中国男人啦
  
  冻死在安德门天桥下
  被机器切去手掌讨不到说法
  被撵得推着货摊逃命不得
  进了号子被升级版自杀
  扶助跌倒老太太被反咬一口
  这些也都是中国男人
  
  滞留日本机场回不了国
  没办暂住证就被收容打死
  守不住祖产房还因抗法坐牢
  借自行车骑被当小偷毒打
  做好事反被钓鱼切手指辩清白
  这些也都是中国男人
   2009-12-20

 

儿子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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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澳门回归十周年新闻
  想到了那一年守在医院
  住院房里的收音机播着实况
  却不能出外看回归的电视
  儿子转眼已经十周岁了
  我怎么能不老去呢
  
  我对老婆说关于生日
  儿子不知道我们的很正常
  我们的生日对儿子有何意义呢
  可是儿子的生日不一样
  那是我们人生的重大事件
  他是我们共同创造的太阳
  
  学校毕业我留在了南京
  一无所有地住集体宿舍
  竟然有一个傻丫头被我骗了
  跟我到安德门的租屋结婚
  我们为房子打拼的时候
  这小家伙竟然钻进了妈妈肚子
  
  孕检的结论确切无疑
  岳母便将女儿接走了
  从此便一直照顾着外孙
  我在南京与芜湖间来回跑
  两头连着工作与家庭
  我那时就这样做着准父亲
  
  人生的悲欢如何说得请
  我父亲一直盼着第一个男孙
  我回老家为他办完丧事
  便接到老婆羊水破裂的消息
  儿子提前三个月来到世间
  与父亲的去世时间上相衔
  
  儿子生下来不足三斤
  赶紧送到弋矶山医院保命
  我仍在南京与芜湖间跑动
  住院一个月花了一万多
  终于在2000年春节前出院
  回到妻子老家过个新年
  
  单位终于给过渡房了
  从小租屋搬到更小的平房
  十平方屋里挤满了家具
  儿子只好在外婆家继续流放
  待到过渡房换成20多平米
  儿子终于可以回来上幼儿园
  
  连岳母四人住阴潮的蜗居
  常感叹安得广厦千万间
  岳母到底心痛着小外孙
  寒暑假便带他到亲戚家投奔
  儿子总是说外婆最亲
  我也说中国的岳母最感人
  
  现在我有还不完的债
  只为蜗居换成了新套房
  儿子转眼已经十岁了
  仍是岳母跟着我们照顾
  澳门回归关我屁事
  却使我感慨儿大我也老
   2009-12-22

 
我的瓦罕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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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鹰承载了我的理想
  飞到我梦中的瓦罕走廊
  高坡上搭起茅草屋
  悠然眺望雪峰上的霞光
  这是世界上最后一片净土
  安抚我尘世的永恒忧伤
  
  雪鹰承载了我的理想
  送我到梦中的瓦罕走廊
  屋后种上大片雪莲
  微风约来白云的翱翔
  这是世界上最后一片净土
  没有凶蛮与惨悲的交响
  
  雪鹰承载了我的理想
  在美丽圣洁的瓦罕走廊
  放牧着洁白的羊群
  与塔吉克老乡话家常
  这是世界上最后一片净土
  将盛世的苦难彻底遗忘
  
  雪鹰承载了我的理想
  流放于灵奇的瓦罕走廊
  著述天神给我的启示
  劝留取经回的大唐和尚
  这是世界上最后一片净土
  我与诗歌便在这里埋葬
   2009-12-26

 

献给中国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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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获选时代周刊人物榜
  这出口转内销的名词
  引发我深埋心底的忧伤
  感谢美国的知识分子
  加重我的话语的分量
  
  曾经以一个阶级作后缀
  激起我少时的左翼理想
  我长大后走进城里打工
  发现它的内涵空空荡荡
  残酷的现实完全不一样
  
  农村人多羡慕城里人
  我一个农家娃走进工厂
  正赶上他们的成批下岗
  使政府头痛的再就业安置
  缺乏最低的生活保障
  
  我们从农村走进工厂
  泥饭碗比铁饭碗敲得响
  没有被加阶级后缀的机会
  却以农民的前缀定量
  被城里利用又看作不祥
  
  我们使城市飞速发展
  累出血汗却饱不了饥肠
  我们被拒绝进入社区
  孩子们不能在身边上学
  随时被炒鱿鱼遣送回乡
  
  我们为城里老板打工
  工头的皮鞭随时落在身上
  连上厕所都有时间限制
  进出都被搜身得细详
  微薄的工资常借口扣光
  
  得矽肺病的车间灰尘扬
  机器不断切去工友的手掌
  到哪里去讨公平的说法
  谁不见人民卫士的特警
  总把农民工当恐怖分子防
  
  时代周刊肯定我们的贡献
  也让农民工作为代表出场
  我当然也看到城里的工人
  溃不成军后也打过胜仗
  两部分应该团结就是力量
  
  国际歌还在动情地唱
  感谢美国的左翼的赞扬
  后社会主义时代的中国工人
  仍是世界自由民主的能量
  终叫一切野蛮的制度灭亡
   2009-12-27

 

过了罗湖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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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罗湖海关
  冲天朝警察做个鬼脸
  我的心一阵放松
  终于到化外之地了
  我解开外衫抛上天空
  南蛮的风好凉爽
  
  将君君臣臣的教条
  将治国平天下的准则
  扔到九霄云外
  哪些属于别人的东西
  那些只需要我写在纸上的
  正在蓝天上向我袭来
  轰的一声掉进了深圳河里
  
  活在五千年文明中的我
  眼前五彩缤纷地翻涌
  我伸出手去只抓住空气
  窒息了我的喉咙
  我想喊叫却发不出声
  我的脚在烂泥中越陷越深
  许多人踏着我的头顶跳舞
  
  深圳河如一道冥河
  而此时我站在奈何桥上
  身材矮小的港人看着我
  她穿着大红的衫子
  如地狱门前的艳丽女招待
  我买了一瓶女王伊丽莎白啤酒
  咕咚咕咚地浇灌我的渴望
  这蛮荒的鬼天就是热
  谢谢那个外夷孟婆婆的汤
  
  有人在叫我
  远远的天朝海关人员
  冲我挥手我忘了手提袋了
  那里面装着古久先生箴言集
  故国的泰山向我压来
  可不要奢望我以夏变夷
  我赶紧跳进去红磡的地铁
  开始我化外之地的浪游
  
  过了罗湖海关
  冲香港皇家警察做个鬼脸
  我的心一阵放松
  又怕他将我遣返回中原
  终于到化外之地了
  能呆多久就呆多久吧
  乐得做一阵子化外之民
   2009-12-28

 

儿时的溜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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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喜欢吃鱼冻
  只有寒冷的冬天梦成真
  小时候的乡村溜冰场
  由那浅水空田天然做成
  这是山村娃的幸福乐园
  回忆起来充满了温馨
  
  乡野上的高耸的牛屋
  挡住了南面的温暖阳光
  北墙根下的浅水闲田
  结的冰冻特别厚特别光
  一群活泼欢快的男女童年
  嬉戏在天然的溜冰场
  
  敲出冰块绑在鞋底
  滑行起来如燕子低飞
  也有结伴的双人组合溜
  前面的仰靠着被后面人推
  女孩子冰上跳长绳
  男孩子分两派玩斗鸡
  
  进城后轮鞋上溜旱冰
  多次摔倒在地不能平衡
  便怀念故乡的溜冰场
  冰面特别软还具有弹性
  虽然也是常常四肢落地
  厚厚的老棉袄也能护身
  
  那个下放干部家的女儿
  穿着洋气长得娇小甜纯
  她总缠着我推着她溜
  摔倒了便到我家把冤伸
  我妈便指责我不配做哥哥
  过后又拉我到她家看小画本
  
  现在这群孩子早已成人
  绝大部分束缚在祖传的乡村
  那个下放干部女儿回城后
  作为下岗工人在拆迁中自焚
  我流浪到城里沉浸于乡愁
  傻傻地想念儿时冬天的温馨
   2009-12-29

 

情系美济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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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济礁是一条小船
  飘摇在浩淼的南海
  我们在清晨的阳光中醒来
  母亲般的故土已经远去
  允炆皇帝在南京城陷中失踪
  方孝孺已经剥皮抽筋
  我们不愿做朱棣的臣民
  只有到化外之地偷生
  
  美济礁是南海的明珠
  是我们遗民的新国土
  仍然奉允炆皇朝的正朔
  我们在礁石缝里播上种子
  伐芭蕉树做成结实的茅屋
  种桑养蚕,植棉种黍
  按照桃花源的方式治理
  人人平等和睦共处
  我们是一群炎黄的子孙
  流落到这祖国的海角扎根
  
  欢呼天朝的船队经过
  箪食壶浆犒劳远到的同胞
  却为什么毁掉我们的皇庙
  非要我们向燕王臣服
  他夺了他侄子的江山
  还要赶到海外追尽杀绝
  我们也本是大明的臣民
  为华夏拓守着一方珍奇的边土
  郑和的船队又来又往
  在与大陆的联系中发展
  碧蓝的海水潮涨又潮落
  美济礁已变成繁盛的家园
  
  又有多少年不见船队之后
  天朝的来人忽然都拖了辫子
  我们也算看开了历史
  任你是谁的英明的统治
  一族朝廷都不能代表中国
  二十四史不断地更替
  不变的是这华夏的族裔
  一直垦殖的疆域绝不能丢弃
   2009-12-30

 


故乡的玩龙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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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乡冬天的农闲季节
  玩龙灯成了村里头等大事
  那头老龙已糊裱一新
  正在场院里练习着耍动
  给牛饮水跑圈回来
  小伙伴们跑过来喝彩
  村长给每个人一把水果糖
  将我们的角色细细分派
  我领到一盏鱼形小灯
  只要在龙头边提着走就行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
  在场院里吃饱丰盛的晚宴
  在村长的一声令下队伍出发
  锣鼓队青年敲出声乐喧天
  所有的灯烛耀亮出美丽的队形
  少年的我拎着那盏鱼灯
  紧跟着撑龙头的哥哥身边
  每到一个村头被鞭炮声欢迎
  先到村井头祝福那一村吉祥
  龙头反复插进井里又抬起
  再到村场上在桌子阵里舞龙
  之后绕村一圈便一个村结束
  
  故乡玩龙灯有一些规矩
  去玩的村庄除了村里给钱外
  与本村有亲戚的也要包钱
  我便招引了姨姑家的老表
  公私兼顾地一路说着玩笑
  村子根据大小摆放桌子阵
  小村一般只能摆三张桌
  一般大村子都是摆放五张
  没有特别的分量要设七桌
  那就意味着挑衅要砸灯
  这时护龙队便提高了警惕
  村中的长老总能及时化险为夷
  
  一晚玩了五六个村子回来
  我便能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放牛放鹅被耽误也能被大人原谅
  这也是乡村孩子的校外课堂
  小时候的农闲的冬天不觉冷
  乡村的生活特别丰富多彩
  我在五千年农业文明中长大
  到今天都对寄住的城市不适应
   2009-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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