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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并非如烟《八》

(2022-07-01 18:24:26) 下一个

往事并非如烟《八》
       吕孟申
我在郑州东站工作近30年,1998年,分局一纸调令,调往郑州铁路分局老干部部副部长。
我一生最宝贵的年华都是在东站度过的,我亲身经历、感受这里风云激荡的岁月,那里的人,那里所发生的事,我曾相处过、共事过人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张训如,1971年我入路时,他是货装2队的党支部书记。张,一米八多的个子,白净脸,大眼睛,一派儒雅之风。来自湖南湘潭浏阳,与毛主席故居相近。一口湘音普通话,长沙铁道学院毕业,据他说上大学期间家里穷,没穿过新鞋。

毕业分到郑州东站,开始不习惯,觉得装卸工大老粗多,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在当时所有支部书记之中,他学历是最高的,讲话也是最有水平的。

我所在的货装1队书记是吕进忠,原是郑州站行包房分流到东站的,文化不高,可能勉强算小学毕业。工农出身的干部,最大特点是言简意赅,不尚空谈。吕进忠当班去现场巡查,看到取送车时间到点,他就会钻到车厢里亲自干上一通。吕讲话总是就事论事,抓重点一二三条。

张训如讲话则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他到现场则往计划室一蹲,看报表,催促下属各管其事。

当时货装3队党支部书记是范自修,范当时年纪50来岁,敦敦实实的身材,慈眉善目,总是嘿嘿一笑,才慢条斯理说话。范从不轻易发火,他的特性是以柔克刚。

当时货装4队党支部书记是乔德润,乔当时40多岁,一肚子鬼点子。据说,他原配是农村的,没文化,已经有孩子了,最终还是离了。后来又找了个城里媳妇,年轻漂亮职业又好,市交电公司会计。

张训如后来当了东站站长,也扬眉吐气了,穿着打扮也开始讲究起来。一站之长,无论是站里站外,求他办事的人挤破门,没消停过。我们私交不错,我也曾善意提醒他:你要知道,找你求你请客送礼的人,不是看重你的人,而是看重你手里的权。

他曾对我说过:“我要把漂亮脸蛋的女同志都放对外营业的营业厅,这是我们的窗口、我们的门面!”此话没错,但不能把漂亮作为唯一标准,还是要讲素质和能力。

再后来,张训如调郑州分局职工学校任校长,职校离东站一墙之隔。人走茶凉,人还是那个人,一旦没了权力,就立刻没人再围你了。他也觉得失落,再也听不到他爽朗的笑声。60多岁就患病去世了。

吕进忠,从党支部书记,到装卸车间主任,后升迁到铁路分局装卸管理所,任行政一把手。他走到哪就是实干,从不惜力,也不搞亲亲疏疏,为人处事力求一碗水端平。在分局平稳退休。

乔德润,从支部书记升职车站主管后勤副站长,他头脑活,处理问题圆滑,在后勤副站长的位置上干得很称职。
任何事都有它的正反面,在你得到一些时,也总要失去一些。我曾见到一名老工人敲着洗脸盆,喊着他的名字骂大街,引得不少人前拥后簇跟着看热闹。后来乔德润也升职到分局装卸管理所任所长。

最令人唏嘘的是老朋友,张某了。他原籍漯河郾城,与我是老乡。。早年一直在运转车间任主任,后升职为车站主管运输副站长。

后车站加强多种经营,张被党委分工主管多经副站长。五十多岁时,又交上了桃花运。张个头儿不高,一双浓密的剑眉下的大眼炯炯有神,短平头,走路一阵风,咚咚响,就像电影《高山下的花环》中雷军长那样的气魄,白净脸保养得有红似白,到了这把年纪竟没有一丝皱纹。他为人豪爽,嗓门洪亮,时常人未到先闻其爽朗的笑声。自从改革开放以来,他经常到香港、澳门、东南亚等地出差考察,做生意。一来二去就结识了不少外商、港澳商人,同时也就开阔了眼界,思想逐渐开化起来,吊起了胃口。南风阵阵醺得游人醉,只把他乡作故乡。
     
        已是儿孙满堂,既有孙子、孙女、还有外孙,正当含饴弄子孙,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他突然向家人提出要与结发妻离婚的消息,突如其来的变故,引起轩然大波。
        结发妻一米五零的身高,白白胖胖慈眉善目,在家属区卫生所任司药,脾气温和,为人老实本分,见人慢声细语,典型的贤妻良母。与张结婚几十年,风一程雨一程都走过来了,在常人眼里他们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老伴为人低调谦和,一贯是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好坏存在于心无怨无悔,像一头吃地是草,挤得是奶的牛,家里的一切洗洗涮涮屋里屋外几乎全包了,把张侍候得舒舒服服,人们从没见她发过脾气,永远是一副菩萨相。
        张的思想越来越开放,他再也看不惯步入老态,三脚踹不出一个屁的老婆那近乎窝囊的样子,他觉得老婆对他侍候越好、越殷勤,他越觉得提不起劲。在外一脸春风,回到家里像霜打茄子一样提不起精神,看着家里的啥都不顺眼,在家里难得露出笑脸,这个曾经温暖的家对他已失去吸引力。他希望出差在外,有时就是不出差,情愿住到单位也不愿回到那死气沉沉的家

       
        有人说:“女过四十豆腐渣,男过五十一枝花”。张年过五十,由于保养得体,更注重仪容仪表,更有一种成熟之美。外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实际年龄,精力充沛,春心不老。他觉得在与漂亮女人的交往中能唤回青春的活力,是一种美的享受,不是有句老话说“秀色可餐”吗?
        不久,张便结识了年方三十多岁的李某,肤色嫩白,一双丹凤眼,弯弯的眉毛,高鼻梁,一笑两酒涡,如玉的牙齿,前突后翘的魔鬼身材,天使面孔,当姑娘时,多少小伙为追她不惜拼上身家性命。曾有两个青年为他争风吃醋展开一场恶斗,结果是两败俱伤,一人重伤终身残废,一人被判十年入狱。
        有人说女人的漂亮就是资本,漂亮的脸蛋就是无往不胜的通行证。李某也正是靠着这妖娆的身姿,走到哪里都有男人愿意为其效劳,为她美丽的姿色献殷勤。下乡二年多抽回城里。
       李某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后来还是嫁给了市运输公司一个相貌平平的搬运工小范,天生丽质的她对这门婚事也只能是凑合过日子吧。小范尽其所能维护这个家,他知道李某嫁给自己那是委屈她了,所以无论是家务还是生活上都宠着她,让着她。他知道这个家庭能坚持多长时间,全看妻子的了,留住她的人,难留她的心。

        张与李某相识、相知、相爱,可以说是各取所需了。他贪恋她的美色,她贪图他的权钱。
        为了使李某的丈夫高兴,他出面将小范从搬运公司调到自己主管的公司任运输调度。调度,也是一项肥差,不少货主、厂家为了让产品能够及时发运出去,都会请客送礼,巴结调度。起初,小范也的确对张怀有几分感激之情;后来他觉得张的目的在于要占有自己的老婆。所以当妻子向他提出离婚时,他也知道事已至此,就是他再不愿意,再闹也不会挽回妻子的心,只好任她去吧。
       李某索性就辞了职,陪着张外出公关兼秘书。俗话说色胆包天,张与李某的风流韵事成了人们议论的的话题。组织上为了维护他的形象,多次出面做工作让其注意自己领导干部的形象,可不能晚节不保自损形象。鬼迷心窍的张,对于来自组织的警示,来自亲人的忠告全不当回事,依然我行我素,不为所动。后来干脆打报告退休。
       对于张抛弃结发妻,要与小他二十岁的李某结婚的事传得沸沸扬扬,他八十多岁的老母亲气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让他跪在自己面前,扇他的耳光,并告诉他,只要你敢给自己的媳妇离婚,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生性软弱的结发妻对于丈夫的背叛,她早有耳闻,她认为可能是他只是鬼迷心窍,在外面花心鬼混一段就会回心转意的,只要还有名誉的夫妻,不管他闹到哪一步也就认了。
       再后来,张终于与她摊牌提出离婚,已到了非离不可的地步,家里全部财产归妻子,自己光身离家。
          
         张独自一人离开了这个曾经充满欢乐和温馨的家;儿子、女儿都不原谅他,亲戚朋友也看不起他,老母亲也不认他。但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怪,存在的既是合理的,天堂和地狱总在一念间,人们看不惯,认为不合理的事它偏偏存在。
         在人们指指点点唾骂声中,张与结发妻离婚后,很快与李某结婚,买了一套新房,装饰一新。张又去南方高级美容院进行了整容,外人一看俨然他像一个四十来岁的棒小伙。这对在常人看来没有未来的老夫少妻组建了属于自己的小家,按照自己的生活方式开始了新的生活,谁知道他们缺乏亲人祝福的未来还能走多远呢?......



东站王应离 是我的老朋友,我们相识、相知几十年,关系从未间断。

80年代初,王应离在东站职工食堂任主任。王,一米八多的大个儿,细皮嫩肉,印堂发亮,眉清目秀,鹰钩鼻,眨眼一看真有白种人的相貌。王来自河南禹州神垕镇,神垕誉满天下,历史上丝绸之路连接东西方,神垕是外商经常光顾的古镇,他祖上是否有白人血统值得考究。
我在东站装卸车间任安全员、业务员期间开始与王应离交往,性格相投,结下友谊。后来我到团委、工会,牵扯到工友到食堂干炊事员、勤杂工,因违反食堂操作管理规章制度,需处理的时候,经常有人找到我让我出面找王主任求情,法外开恩,给予从轻处理。

记得有一个青工叫高某,在装卸4队任思索工,职工私下议论高男性功能缺失。后来食堂又新来一名女工,人长得高高大大,家在豫北农村农村。穆朴朴实实,是安分守己的好姑娘。经人撮合,高某和穆某恋爱结婚。两人过了一段平安无事的日子,再后来食堂又从外地调来一位具有厨师资格的未婚男孩,不知何时男孩与穆某好上了,人们揣测,他们突破了男女关系的界限。穆始才真正体味到男女相交的真正乐趣,她一天也不愿和高某过那种只有其名,没有其实的婚姻生活。

高某不依不饶,坚决不同意离婚,到处散布穆某的丑闻,食堂那位厨师也不放手,表示一定要娶穆某为妻,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是非曲直莫衷一是。

最后我和食堂主任王应离达成共识:做通高某的工作,强扭的瓜不甜,捆绑不成夫妻。组织出面联系,将高某调到郑州铁路列车段任守车长。高某答应离婚,离开东站到列车段上班去了。

穆某与追她的那位厨师结婚,一年后生了一个胖小子。
一个棘手的问题就这样圆满解决。三方都乐见其成。

东站装卸2队,有一个叫范某的装卸工,父亲早就去世,母亲、姐姐对他疼爱有加,范某1974年和我一起去分局民兵小分队一块儿执勤半年,关系不错。范某,长得一表人才,性格随和,由于从小娇生惯养,从不知操心,不爱动脑筋,就是俗话说的那种好吃懒做的懒汉。

范某,患痔疮,经常脱肛,不能累着。在装卸队凑凑乎乎干了几年,也是干干歇歇,是一个到哪哪不待见的主。他找了个老婆,是郑州市占地安置户,在汽车公司开公共汽车。他爱人长得人高马大,富富态态,过日子是一把好手,对范服持得服服贴贴,拿他当“小女婿”疼;他的姐夫是市公安局交警大队的领导之一,对于这个不争气的内弟,没少到东站跑,也曾亲自出面帮助东站解决一些交通事故的难题。

范某有一个特点,由于好吃,对做饭、炒菜比一般人强得多,我就出面找到食堂主任王应离,让他无论如何看面子能够接收范某来食堂工作。王主任知道范的样子,很勉强地接收了。

后来范某在食堂工作中也是小错不断,有一次他把一块儿和好的面填到炉膛里,被人发现,告到王应离主任那里,王主任把我叫去,问如何处理?我只好当食堂主任的面,狠狠教训他一通。我说:“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的事,你再违反食堂纪律,搞歪门邪道,可不要再找我,我也没脸再给你求情了!”

范某坚持在食堂又干了几年,身体也不好,索性办理了退休手续,听说他前两年因病去世了。

禹州出钧瓷、那些年,王应离总会送我一些老窑炭火烧制的瓷器,春节总会给我准备一捆来自老家的红薯粉条。

王应离升职为装卸车间主任,在此位置上干了数年。东站人评价王应离在装卸车间是干得最好、最得人心的一任。他以站为家,无论节假日、星期天他大多都是在车站度过的。他常说:“人命关天,领导把这么大一弹子交给了我们,在任一天,就要坚守24小时,只有和职工贴在一起,心才安,睡才稳。”
他来自基层,心系底层工人的安乐悲伤。他知道装卸工人的难处,作为装卸工的头,要敢于替他们说话办事,为他们谋利益。
王应离把原则性与灵活性的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他在装卸主任的岗位数年,带出了一支好队伍、培养了一批好干部、树立了一种好作风,向组织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

后来站上安排王应离去接任原副站长分管的服务公司经理位置,要知道在哪特定的时期,服务公司安置车站职工待业子女,是一件多么困难,压力山大,出力不落好,谁也不愿接手的“烫手山芋”。

好样的王应离,临危受命,毅然决然地走上了新岗位,坐上了服务公司经理的交椅。

在服务公司任职期间,王应离不等不靠,不哭不闹,靠一颗赤诚的心,团结带领他的团队,真心实意为”嗷嗷待哺“的孩子们生存、发展、壮大殚精竭虑,虽碰得头破血流但奋力前行,他的底气来自无私者无畏,为了孩子们明天更美好,苦点、累点、受再大的委屈也值得!在这近乎贫瘠荒凉的瘦土,他干了三件出彩的事:

一是,大集体职工顶替了货运员、装卸工,干起主业的活,分了主业的一杯羹。

二是参与“多经”与“集经”分配办公楼,不卑不亢据理力争,最终形成两经一家一半不偏不向,平分秋色。

三是,兴建家属楼,让服务公司集体企业的孩子们享受到了分房,并告诉孩子们:“即使你今后拉拐去要饭,回来也会有个属于自己的窝。”

这样的举措、这种胆略和气魄的大手笔,在全路都是一种创新,极其罕见的。
王应离像一个坚守攻坚阵地的老兵,默默奉献着忠诚,一直干到60岁才恋恋不舍离开岗位。


公道自在人心,年逾九旬的王应离,退休而不寂寞,他东站的老朋友、老部下、普通的工人、也有他为之操碎了心服务公司的孩子、家属,逢年过节总会来看望他,找他拉家常。他老伴小他几岁,两人苦乐相伴几十秋,恩恩爱爱到白头。

正如他的女婿,深情地评价说:“他老人家知识不多,文化非浅;出身低下,威望很高;勤政廉洁,实惠不少;妻贤子孝,高寿健康!

我也遇见过那么多达官显贵,与岳父综合一比,都有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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