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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三姨给我的!

(2008-12-18 13:30:08) 下一个

三姨和我并没有血缘关系。她是我儿时的街坊,住一个胡同的。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叫她三姨。那时候,我才三、四岁大吧。三姨和别人有点不一样,她的脊柱先天性发育不好,所以她比同龄人看上去个头要矮很多。她不常迈出院门,就是偶尔走在胡同里,她也总是溜着边儿走。我能感觉到其他的大人看她的目光,要么是异样的,要么是怜悯的,总之,多少是不自然的。但是,三姨见到我,总会和我说会儿话,或是玩一会儿。这时候,我能看到她笑。我也喜欢她,因为在我的眼里,看别的大人,我总要仰视他们才行,他们高高在上。而我和三姨是平等的,我们是朋友。

一天中午,我又遇到三姨。她给了我一小管儿糖豆儿。按现在的眼光看来,那一点儿营养也没有,包装也不精美。但在当时,我肯定是不常见到的,恐怕三姨也不是经常能拥有的。她照例和我玩了一小会儿,就走了。我攥着那管糖豆儿,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小心翼翼地怕给碰坏了。我当然知道它甜,但是就是舍不得吃。因为那是三姨给我的。

回到家,妈妈看见了。知道糖豆儿的来历,她问我"能分给我点吗?"(我在家里是独生女,从小妈妈就教我和别人分享,不希望我"独")要是别人给的,妈妈全拿去我都不在乎。可是这次,向来不对妈妈说半个"不"字的我,第一次拒绝了她。我多想告诉她我根本就舍不得吃,因为三姨是我的好朋友。可是脱口而出的是:"那是三姨给我的!"我非常确信我强调的是"三姨",但是在妈妈的耳朵里,放大的却是"我"字。妈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一下夺过糖豆,拔开塞子,把一整管儿都倒在手心儿里,张开嘴,一仰脖子,全灌了下去。盯着那支空空的管子,我那个哭哇,估计甲状腺都哭肿了吧。我不断地喊着"那是三姨给我的……",直到嗓子哑……

我家住的那一片儿,早就变成金融一条街的一部分了。老街坊都搬走了。我甚至都不知道三姨的真姓大名。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看着我膝下的两个幼子,有时会想,他们的小脑瓜儿里都在想些什么呢?他们怎么看周围的世界呢?我真的了解、理解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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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京城的燕子 回复 悄悄话 板板姐姐,

你好!不知道过节这几天,医院的工作还忙不忙?

我的故事都不大,所以篇幅就短。说到以小孩子的心来感受成长,你可曾读过Harper Lee的To Kill the Mockingbird?我也是经好朋友推荐才知道的。这本小说获得过普利策奖。

燕子
板板 回复 悄悄话 MM你应该多写。这么小一篇,我居然看的哭了。
感人的是三姨和你的‘忘年之交’,还有舍不得的东西失去时候作为一个小孩子的心情。
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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