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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十)

(2011-10-05 09:59:25) 下一个

房间保卫战来得比我想想象到要早。三月底当室友从所里开证明要结婚的时候,就有人在打主意了。有人直接找到我,说能不能通融让他的室友住我那里,然后他可以将他老婆接过来住。对于这样直接的要求,我已经想好了回答的方式:“这话你要早一年说,兄弟我没二话就成全你。可你知道,我现在也在处对象,也在准备结婚。这时候我要是将房子让给你,我女朋友不跟我吹才怪呢。”

另一些人给总务处长赵留根套近乎,据说有人送了他好几条万宝路香烟。赵留根答应没答应不清楚,但万宝路香烟是抽上了。张洪得到消息后,马上过来告诉我:“大仙,你最好早点下手,不然就晚了。”

其实我的防御体系早就准备好了。头一个措施就是在我宿舍门上加了把锁。一天,赵留根来到单身楼,走到我的房间,抽出一支万宝路递给我,非常客气地对我说:“大仙呀,你这宿舍在四楼,又靠北,冬天挺冷的,要不要我给你调到二楼去,靠南的。”

我装傻:“谢谢赵处长,我这人呀,特恋旧,这房间虽然我没住两年,但忒有感情。还有,我这人体热,喜欢冷。越北越好。要不我一南方人跑到北京来干嘛?”

“啊,那好那好。不过你室友结婚了,要调一个人进来。”

“不对呀,处长,当初给他宿舍,主要是体现所领导照顾业务骨干。他在这里也就是午睡。现在虽然他结了婚,所里也没给他分房子,为啥要把他午睡的地方拿回去?他结婚了,以后事情更多了,中午休息不好,身体不就搞坏了。你看,所里照顾他重视他好几年了,难道就因为他结婚就不照顾他?他这人老实,自己说不出口,明天我跟所长替他反映反映。”

赵留根一看说不动我,就站起来,走到门口,对着我加的那把锁对我说:“大仙,宿舍是所里的,你怎么可以随便加锁?”

“处长你不知道,咱们宿舍那把锁实际就是个摆设。拿身份证一捅就开。不信你看。”然后我给他演示怎么用身份证开锁。

我接着说:“你知道,现在咱们院里人很杂,老丢自行车。我呢,所有的家当都在这里。存折呀,现金呀,还有这个,你看看。”说完,我打开我的木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用红绸子布包的一个碗,对赵六根说:“这个你不知道吧,这是我们祖传的古董。解放前人家给我爷爷出500块现大洋都没卖。这次,我领女朋友回家。老爸让我拿过来,让我卖了娶媳妇用。我现在正寻买主呢。处长,你认识不少包工头,看谁有兴趣。我不多要,一万五就出手。不过你别告诉别人呀,这所里我只告诉过几个人。你说这个东西白天放在房间里我怎么能放心?所以才加了个锁。”

赵留根没说话就走了。过了几天天,所里开大会,负责后勤的副所长李华利讲话。说:“有些单身职工不像话,居然在单身宿舍里加锁。单身宿舍是所里分配的,不是你们自己的。希望有这样现象的同志自己自觉地将锁取下来。不然所里要采取必要措施。”其实李华利是个老实人,平时管事也少。我想,这个一定是赵留根背后捣的鬼。

我没理他。但还是作好了防范“必要措施”的措施。一天下午,赵留根来到我办公室,对我说:“大仙,上次所长三令五申让大家把宿舍加的锁卸下来,你不听。今天有新人报到,安排到你宿舍。进不去,我就叫人把锁卸下来了。对了,新同事明天到你宿舍。”

我故作惊慌状:“谁下的锁?什么时候?”

“午饭后,我叫几个民工干的。”那些民工都是赵留根老家来的,在院里搞基建。

我飞奔回宿舍,呆了一两分钟,出来大叫:“不好了,我房间失窃了。”

赵留根本想着我该有更激烈的反应。一见我不说话就跑回宿舍有些纳闷,就跟过来。一见他来,我就虎着脸:“赵处长,我房间失窃了,你赶快做两件事,一是马上通知保卫科报警,另一件事就是将那倆撬锁的民工找来。”

“失窃了?怎么会?他们撬锁的时候我在呀。干完了,我们连房间都没进就走了。”

“你进来看呀。”


这时已近有几个同事围过来了。我将赵留根和他们领到里面。赵留根一看,傻眼了。


我的木箱子被撬开了,地上还有几处箱子的碎木。衣服洒满一地,那个红绸子包裹扔在床上。办公桌抽屉打开了,一些饭票零钱撒在地上。另外,一根一米长沾满水泥的粗螺纹钢筋也在地上。

赵留根急了:“大仙,你看那碗还在吗?”

我打开绸布,拿出碗来,我笑了:“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赵留根说:“你看还少了别的没?”

我到抽屉里找了找:“坏了,存折没了!赵处长,赶快报警,让他们快来将那倆民工控制起来。要不他们把钱取走了就晚了。”

此时,张洪在走廊转过来了,一看这情形,就用怀疑的眼神和我对了一下。几秒钟后,这家伙明白了。他往外面跑,大喊:“民工偷钱了,砸锁的民工偷钱了。”

这个消息几分钟就传到在工地工作的那倆民工那里。两人开始还很冷静:“我们没进房间偷东西,怕啥?”

可边上人说:“嗨,就怕到时候说不清呀,警察一来,将你们往派出所一带,看你怎么申辩。我看你们还是先躲一躲吧。”

等赵留根到工地找这两人问话时,两人没影了。

这时,赵留根有点傻了。他回到我宿舍。当我问他有没有报警的时候,他说:“大仙,要是没少贵重的东西,就别报了吧。那两个民工跑了。”

民工跑了?!我没料到有这结果。 一边的张洪在那里挤眼,分明要让我知道这是他的杰作。这时,我不客气了,立刻将赵留根的手臂牢牢抓在手里,说:“好啊,赵处长,我让你报警,你不报也就罢了。可你居然过去给让嫌疑犯通风报信,让他们跑了。好,我不跟你理论了。我们到所长那里去。”

赵留根在部队呆过不少年,有些力气。他想挣脱。可是我在大学里就是学校田径队推铅球扔铁饼的,我用手将他手臂牢牢扣住,他所有的反抗都是无用功了。我将他拉到副所长办公室,然后就将事情一五一十地给副所长李华利说了。

李华利问:“你存折有密码吗?”

“没有,不是所里统一办理的帐号吗,给我们自动发工资用的。也没告诉我们要设密码呀。”

李华利立刻给办事员说:“快,先给银行打个电话,然后开个介绍信到银行,将大仙的帐号停了,别让他们取钱。”

我在别上说:“所长,快报警吧。让他们过来检查检查指纹,就知道是谁用钢筋撬我箱子的。”

副所长对着赵留根说:“你呀,看你都干些什么事?警察来了,看你怎么给他们说。”

我在一边插话:“其实,这事肯定不是赵处长教唆他们干的,赵处长知道我有个值钱的古董,但那东西居然没拿走。所长你看,要是赵处长教唆他们去偷,怎么会留下那东西呢?”

赵留根这时候已经完全蒙了,见我帮他说话,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就是就是,我怎么会教唆呢。大仙呀,我真不知道这两小子居然这样胆大。要不然,我怎么会找他们去撬锁呀。”

我见火候差不多了,就说:“李所长,赵处长。我知道你们的难处。警察来了,你们不仅要同他们解释,还要跟所里部里写报告。这样吧,如果我存折里钱没动,就放过这两小子吧。我记得我抽屉里也没多少现金了,饭菜票也是准备下周要买的。你们要觉得报警麻烦,那就算了吧。不过,这事下次可千万别再发生。”

李华利沉默了一下,说:“那就等办事员从储蓄所回来,要是里面钱动没动。没动,什么都好说。要是动了,必须报警。我也兜不住。”

赵留根颤抖地掏出万宝路来,给我和李华利递烟。我点起烟,深深吸了一口,心想:“没想到,这事办的这么顺利。”

可谁能想到,此事却成为我和杜鹃关系的一个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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