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73年2月23日 - 重审梁启超思想

(2008-02-22 15:25:18) 下一个




     1873年2月23日,梁启超生于广东新会茶坑村, 字卓如,一字任甫,号任公,别署饮冰子、饮冰室主人、哀时客、中国之新民等。广东新会人。我国著名的政治家和著名学者,梁启超12岁中秀才,17岁中举,次年访康有为,被这为今文经学大师所折服,于是依毅然退出学海堂,从学康三年,自称“生平知有学自兹始”。戊戌政变后,出亡日本,广读西书。1902年创《新民丛报》。

     其于学术研究,涉猎广泛,学贯中西,囊括古今,在哲学、文学、史学、经学、法学、伦理学、宗教学等领域,均有建树,以史学研究成绩最著。一生著述等身,总约千万余字,有多种作品集行世,以《饮冰室合集》较称完备。

     1912年回国,1918-1920年旅欧,回国后不遗余力地从事讲学和著述,研究重点为先秦诸子、清代学术、史学和佛学。1922年起在清华学校兼课,1925年应聘任清华国学研究院导师,指导范围为“诸子”、“中国佛学史”、“宋元明学术史”、“清代学术史”、“中国文学”、“中国哲学史”、“中国史”、“史学研究法”、“儒家哲学”、“东西交流史”等。这期间著有《清代学术概论》、《墨子学案》、《中国历史研究法》、《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情圣杜甫》、《屈原研究》、《先秦政治思想史》、《中国文化史》等。主要著作收入《饮冰室文集》。1927年,离开清华研究院。1929年1月19日病逝于北京协和医院,终年57岁

       梁启超在文学理论上引进了西方文化及文学新观念,首倡近代各种文体的革新。文学创作上亦有多方面成就:散文、诗歌、小说、戏曲及翻译文学方面均有作品行世,尤以散文影响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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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录

梁启超:《少年中国说》

(1900年2月10日)

    日本人之称我中国也,一则曰老大帝国,再则曰老大帝国。是语也,盖袭译欧西人之言也。呜呼!我中国其果老大矣乎?梁启超曰:恶,是何言!是何言!吾心目中有一少年中国在。

     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惟保守也,故永旧;惟进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经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将来也,事事皆其所未经者,故常敢破格。老年人常多忧虑,少年人常好行乐。惟多忧也,故灰心,惟行乐也,故盛气。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气也,故豪壮。惟怯懦也,故苟且;惟豪壮也,故冒险。惟苟且也,故能灭世界;惟冒险也,故能造世界。老年人常厌事,少年人常喜事。惟厌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可为者;惟好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不可为者。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戏文;老年人如鸦片烟,少年人如泼兰地酒;老年人如别行星之陨石,少年人如大洋海之珊瑚岛;老年人如埃及沙漠之金字塔,少年人如西伯利亚之铁路;老年人如秋后之柳,少年人如春前之草;老年人如死海之潴为泽,少年人如长江之初发源:此老年与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梁启超曰:人固有之,国亦宜然。

     梁启超曰:伤哉,老大也!浔阳江头琵琶妇,当明月绕船,枫叶瑟瑟,衾寒于铁,似梦非梦之时,追想洛阳尘中春花秋月之佳趣;西宫南内,白发宫娥,一灯如穗,三五对坐,谈开元、天宝间遗事,谱霓裳羽衣曲;青门种瓜人,左对孺人,顾弄孺子,忆侯门似海珠履杂遝之盛事;拿破仑之流于厄蔑,阿刺飞之幽于锡兰,与三两监守吏或过访之好事者,道当年短刀匹马,驰骋中原,席卷欧洲,血战海楼,一声叱咤,万国震恐之丰功伟烈,初而拍案,继而抚髀,终而揽镜。呜呼!面皴齿尽,白发盈把,颓然老矣。若是者舍幽郁之外无心事,舍悲惨之外无天地,舍颓唐之外无日月,舍叹息之外无音声,舍待死之外无事业,美人豪杰且然,而况于寻常碌碌者耶?生平亲友,皆在墟墓,起居 饮食,待命于人,今日且过,遑知他日,今年且过,遑恤明年,普天下灰心短气之事,未有甚于老大者。于此人也,而欲望以拏云之手段,回天之事功,挟山超海之意气,能 乎不能? 呜呼!我中国其果老大矣乎?立乎今日,以指畴昔,唐虞三代,若何之郅治;秦皇 汉武,若何之雄杰,汉唐来之文学,若何之隆盛;康乾间之武功,若何之烜赫;历史家 所铺叙,词章家所讴歌,何一非我国民少年时代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之陈迹哉。而今颓然 老矣,昨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处处雀鼠尽,夜夜鸡犬惊,十八省之土地财产,已为 人怀中之肉,西百兆之父兄子弟,已为人注籍之奴,岂所谓“老大嫁作商人妇”者耶? 呜呼!凭君莫话当年事,憔悴韶光不忍看,楚囚相对,岌岌顾影,人命危浅,朝不虑夕,国为待死之国,一国之民为待死之民,万事付之奈何,一切凭人作弄,亦何足怪。 梁启超曰:我中国其果老大矣乎?是今日全地球之一大问题也。如其老大也,则是 中国为过去之国,即地球上昔本有此国,而今渐渐灭,他日之命运殆将尽也;如其非老大也,则是中国为未来之国,即地球上昔未现此国,而今渐发达,他日之前程且方长也。欲断今日之中国为老大耶?为少年耶?则不可不先明国字之意义。夫国也者何物也?有土地;有人民;以居于其土地之人民而治其所居之土地之事;自制法律而自守之,有主权,有服从,人人皆主权者,人人皆服从者。夫如是斯谓之完全成立之国。地球上之有完全成立之国也,自百年以来也。完全成立者,壮年之事也;未能完全成立而渐进于完全成立者,少 年之事也。故吾得一言以断之曰:欧洲列邦在今日为壮年国,而我中国在今日为少年国。

     夫古昔之中国者,虽有国之名,而未成国之形也。或为家族之国,或为酋长之国, 或为诸候封建之国,或为一王专制之国,虽种类不一,要之其于国家之体质也,有其一 部而缺其一部。正如婴儿自胚胎以迄成童,其身体之一二官支,先行长成,此外则全体 虽粗具,然未能得其用也。故唐虞以前为胚胎时代,殷周之际为乳哺时代,由孔子而来 至于今为童子时代,逐渐发达,而今乃始将入成童以上少年之界焉。其长成所以若是之 迟者,则历代之民贼有窒其生机者也。譬犹童年多病,转类老态,或且疑其死期之将至 焉,而不知皆由未完全未成立也。非过去之谓,而未来之谓也。

     且我中国畴昔,岂尝有国家哉,不过有朝廷耳。我黄帝子孙,聚族而居,立于此地 球之上者既数千年,而问其国之为何名,则无有也。夫所谓唐、虞、夏、商、周、秦、汉、魏、晋、宋、齐、梁、陈、隋、唐、宋、元、明、清者,则皆朝名耳。朝也者,一家之私产也;国也者,人民之公产也。朝有朝之老少,国有国之老少,朝与国既异物, 则不能以朝之老少而指为国之老少明矣。文、武、成、康,周朝之少年时代也;幽、厉、桓、赧、则其老年时代也。高、文、景、武,汉朝之少年时代也;元、平、桓、灵,则其老年时代也。自馀历朝,莫不有之,凡此者,谓为一朝廷之老也则可,谓为一国之老 也则不可。一朝廷之老且死,犹一人之老且死也,于吾所谓中国者何与焉。然则,吾中国者,前此尚未出现于世界,而今乃始萌芽云尔。天地大矣,前途辽矣,美哉,我少年中国乎!

     玛志尼者,意大利三杰之魁也。以国事被罪,逃窜异邦,乃创立一会,名曰少年意 大利。举国志士,云涌雾集以应之,卒乃光复旧物,使意大利为欧洲之一雄邦。夫意大 利者,欧洲第一之老大国也,自罗马亡后,土地隶于教皇,政权归于奥国,殆所谓老而濒于死者矣,而得一玛志尼,且能举全国而少年之,况我中国之实为少年时代者耶?堂堂四百余州之国土,凛凛四百余兆之国民,岂遂无一玛志尼其人者。

     龚自珍氏之集有诗一章,题曰《能令公少年行》,吾尝爱读之,而有味乎其用意之所存。我国民而自谓其国之老大也,斯果老大矣;我国民而自知其国之少年也,斯乃少 年矣。西谚有之曰:“有三岁之翁,有百岁之童。”然则国之老少,又无定形,而实随 国民之心力以为消长者也。吾见乎玛志尼之能令国少年也,吾又见乎我国之官吏士民能 令国老大也,吾为此惧!夫以如此壮丽浓郁翩翩绝世之少年中国,而使欧西、日本人谓 我为老大者何也?则以握国权者皆老朽之人也。非哦几十年八股,非写几十年白摺,非 当几十年差,非捱几十年俸,非递几十年手本,非唱几十年诺,非磕几十年头,非请几十年安,则必不能得一官,进一职。其内任卿贰以上,外任监司以上者,百人之中,其五官不备者,殆九十六七人也,非眼盲,则耳聋,非手颤,则足跛,否则半身不遂也。 彼其一身饮食步履视听言语,尚且不能自了,须三四人在左右扶之捉之,乃能度日,于此而乃欲责之以国事,是何异立无数木偶而使之治天下也。且彼辈者,自其少壮之时, 既已不知亚细、欧罗为何处地方,汉祖、唐宗是那朝皇帝;犹嫌其顽钝腐败之未臻其极, 又必搓磨之,陶冶之,待其脑髓已涸,血管已塞,气息奄奄,与鬼为邻之时,然后将我 二万里山河,四万万人命,一举而畀于其手。呜呼!老大帝国,诚哉其老大也。而彼辈者,积其数十年之八股、白摺、当差、捱俸、手本、唱诺、磕头、请安,千辛万苦,千苦万辛,乃始得此红顶花翎之服色,中堂大人之名号,乃出其全副精神,竭其毕生力量,以保持之。如彼乞儿,拾金一锭,虽轰雷盘旋其顶上,而两手犹紧抱其荷包,他事非所顾也,非所知也,非所闻也。于此而告之以亡国也,瓜分也,彼乌从而听之,乌从而信之。即使果亡矣,果分矣,而吾今年既七十矣八十矣,但求其一两年内,洋人不来,强盗不起,我已快活过了一世矣。

     若不得已,则割三头两省之土地,奉申贺敬,以换我几个衙门;卖三几百万之人民作仆为奴,以赎我一条老命,有何不可,有何难办。呜呼!今之所谓老后、老臣、老将、 老吏者,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手段,皆具于是矣。“西风一夜催人老,凋尽 朱颜白尽头。”使走无常当医生,携催命符以祝寿,嗟乎痛哉!以此为国,是安得不老 且死,且吾恐其未及岁而殇也。

     梁启超曰:造成今日之老大中国者,则中国老朽之冤业也;制出将来之少年中国者,则中国少年之责任也。彼老朽者何足道,彼与此世界作别之日不远矣,而我少年乃新来 而与世界为缘。如僦屋者然,彼明日将迁居地方,而我今日始入此室处。将迁居者,不 爱护其窗栊,不洁治其庭庑,俗人恒情,亦何足怪。若我少年者,前程浩浩,后顾茫茫,中国而为牛、为马、为奴、为隶,则烹脔鞭箠之惨酷,惟我少年当之;中国如称霸宇内,主盟地球,则指挥顾盼之尊荣,惟我少年享之,于彼气息奄奄,与鬼为邻者,何与焉? 彼而漠然置之,犹可言也;我而漠然置之,不可言也。使举国之少年而果为少年也,则 吾中国为未来之国,其进步未可量也;使举国之少年而亦为老大也,则吾中国为过去之 国,其澌亡可翘足而待也。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 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 进步,少年胜于欧洲则国胜于欧洲,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吸 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 疆!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此岳武穆《满江红》词句也,作者自六岁时即口受记忆,至今喜诵之不衰。自今以往,弃哀时客之名,更自名曰少年中国之少年。

    作者附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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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纪霖:《重审梁启超的启蒙思想

令人惊讶的是,从梁启超思想出发的各种分道扬镳的思潮,比如民主主义与威权主义、政治爱国主义与文化民族主义、破坏主义与保守主义等等,在梁启超那里,却得到了某种调和。对于这一现象,克武在本书中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颇具新意的解释:梁启超的启蒙思想,乃是一种调适思想。

  本书是台湾中国思想史学者黄克武先生的代表作,研究的主题是梁启超。梁启超思想的研究,在海内外学术界,历久而弥新,如同欧洲的洛克、约翰·密尔、卢梭这些古典思想家研究,几乎每年都有新著问世。如果要谈中国的现代性,谈中国的启蒙思想,梁启超是少数几个无法绕开的伟大智者。他留下的历史身影,笼罩着整个20世纪中国,他的思想已被公认为中国思想的经典。

  我的专业是研究五四以后的中国现代思想史,过去我受到一个比较流行的观念的影响,将五四视为中国现代性的起源,在研究上很少接触晚清。之所以如此,如今检讨,乃是背后有一个未曾言明的思想预设:中国的现代性来自西方,五四是思想上大规模面向西方的开始,要研究现代中国思想,只要追溯到五四就可以了。这一以西方为中心的思想史视野,近十年来受到严峻的挑战。这几年,不少研究现代中国思想的学者,都将寻根的目光内转,从海外回到本土。如汪晖的《现代中国思想的兴起》等,都是从中国自身的历史脉络中解释现代中国思想的崛起。这一观察视野的大转换,意味着包括梁启超在内的晚清思想家的思想,就不是所谓“从传统到现代”的过渡,而是中国思想内在演变脉络中非常核心的一段。王德威教授有一句名言:没有晚清,何来五四?要寻找20世纪中国现代性的起源,不能仅仅回溯到五四,晚清是一段比五四更重要的“转型时代”。

  梁启超的思想,在这样的视野大转换里面,就显现出其独特的、不可替代的意义。梁启超的一生,精力过人,著作等身。在其上千万字的遗作中,影响最大的,莫过于1902~1903年期间发表的《新民说》。克武的这部力作,正是以《新民说》为核心文本,研究梁启超的启蒙思想。中国的启蒙,非自五四起,实乃从《新民说》而始。五四的启蒙思想家们,无论是胡适、鲁迅,还是陈独秀、李大钊、毛泽东,在青年时代都接受过《新民说》的思想洗礼。

  穿越一个世纪的历史沧桑,重新阅读梁启超的《新民说》,我有一个异常强烈的感觉,《新民说》可以说是中国启蒙思想的处女地,是充满原始气象的混沌之作。惟其混沌,气象和格局之大,后来者无人可比。《新民说》内中洋溢着各种思想的紧张:破坏主义与保守主义,权利与义务、功利与义理、知识与德性、民权与国权、君子与公民、共和主义与自由主义、法律共同体与道德共同体……现代中国各种各样对立的思潮,都可以从梁启超那里寻找到最初的源头,五四的思想家们在接受了梁启超的思想启蒙之后,各自循着其思想中的一条路径,走向偏锋,最终发生不可调和之分化。

  令人惊讶的是,从梁启超思想出发的各种分道扬镳的思潮,比如民主主义与威权主义、政治爱国主义与文化民族主义、破坏主义与保守主义等等,在梁启超那里,却得到了某种调和。在后人看来是如此水火不相容的对立冲突,在《新民说》里面,却获得了一种奇妙的张力。

  对于这一现象,克武在本书中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颇具新意的解释:梁启超的启蒙思想,乃是一种调适思想。所谓调适,来自于墨子刻先生的“转化”(transformative approach)与“调适”(accommodative approach)的思想分析架构。简单地说,转化思想模式相信历史的发展是突变的,跳跃的,要从黑暗的现实跨越到理想的未来,需要人的意志力和革命精神来促成这一转化。而调适思想则认为,新与旧之间没有截然区别的鸿沟,历史的发展是各种思想和历史合力的产物,是在传统脉络中渐进的、局部的改革。在晚清的启蒙者中,谭嗣同和梁启超分别是转化思想和调适思想的两位典范。

  以转化思想作为参照,研究梁启超的调适思想,成为本书的中心旨趣。梁启超的《新民说》之所以包罗新旧,有容为大,乃是其调适思想模式使然。李欧梵先生曾经说过,研究近现代中国思想最难,因为要背负“十字架”,既要熟悉西方文化,又要了解中国的传统。以我个人20年的研究生涯,深刻感受到李先生道出我们这一行的个中甘苦。晚清以来的思想,就是中西思想相交的那个“十字架”中点。要对梁启超、严复、胡适、鲁迅、陈独秀、张君劢这些思想家有深入的探究,不得不将他们的思想与西方思想作比较,观察其横向移植过程中的观念蜕变——假如其中经过近代日本的过滤,还要对东亚的思想脉络有所了解;另一方面,还须将近代的思想放在中国自身的思想谱系中观其流变,寻找本土的文化传统。一般学者在上述某一脉络中有所心得,已属不易,惶论其它!

  偏偏克武自觉地担当起学术的“十字架”,他对《新民说》的研究,正是放在中西两条思想脉络同时展开。比如,关于《新民说》中个人与群体、自由与国家关系的论述,梁启超究竟是一个国家主义者,还是个人主义者,学界多有纷争,至今尚无定论。克武对此没有作化约主义式的简单处理,而是将梁启超的自由思想与欧洲的启蒙思想家作比较,同时又放在明代王学思想传统脉络之中加以理解。他同意萧公权先生的看法,认为梁氏思想中不少观念与约翰·密尔十分类似,“虽然不是一个西方意义下的个人主义者,但也绝不是一些学者所谓的集体主义者或权威主义者”。但又进一步指出,梁氏所强调的自由又是一个“非密尔主义式的自由”(non-Millian emphasis on individual liberty),“这种个人仍是以保障个人为基础,但同时以为个人与群体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因此有时强调以保障群体价值作为保障个人自由的方法”。显然,这种“非密尔主义式的自由”只有放在儒家的思想脉络中才能获得其自身的意义。

  我认识克武已有十多年,作为与我同龄的中国思想史学者,我对他的研究充满了由衷的敬意,每每从他的成果中获得意外的启迪。在克武身上我常常感受到台湾学者那种既具国际视野、又有国学根基的深厚素质。作为思想史学者,背负“十字架”的另一重含义,乃是须兼有史学家的严谨与思想家的宽阔。克武恰恰同时具有这两种气质,这也是我推崇这本书的理由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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