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和尚那些年 作者 末日 (71-80)

来源: 大独狼 2015-12-01 08:19:58 []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91578 bytes)
回答: 我当和尚那些年 作者 末日 (61-70)大独狼2015-11-30 07:48:53

第七十一章 失踪

刘正阳听了我的话之后,原本灰败的脸色渐渐回暖,他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抓着我的手激动的问道:“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帮我挽回女儿的心?”

蝼蚁尚且偷生,在没有到了绝境之前,没有人会甘心走向死亡。我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对他点头示意会帮他。在我看来,刘正阳并不是那种坏到无可救药的恶人,劝人向善也一向的我佛门的宗旨。至于我和他之间的私仇,我想,放下一段仇恨总比内心时刻被恶念报复占据要来的快乐的多。

我是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我认为,人的死要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呼吸停止,这表明你的生理特征已经被死亡抹去,但这只是个人的一种消亡,你对社会带来的影响还会继续。

第二个阶段是亲戚朋友听到死讯前来奔丧的时候,这宣告着你的社交圈中已经把你抹去,从此你会淡出社会。

第三个阶段是当你生前的最后一个亲人或朋友将你从他们脑海中忘记或是他们自己也步入死亡的时候,你对世人来说才算是真正的死亡了,从此没人知道你曾经也来着世间走了一遭,跟他们一样也曾体会过这物欲横流的世界。

所以,死,并不能作为惩罚一个的手段,我希望每个人都活的好好地,等到百年千年之后,仍有人记得他们,因为他们曾给这个世界带来了一些积极的,正能量的东西。

我的脑中想了很多,一旁的刘正阳对着我千恩万谢,我也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这时,师妹开口了,她好像不太理解我对刘正阳的态度。

“师兄,你考虑清楚了?这可是你报仇的好机会,你眼前的这个人,他曾经害死了抚育你的父母。你千万不要一时心软,做那滥好人。”

师妹时刻都在为我着想,我对她自然心存感激,笑着道:“师妹,我这样做的原因你以后会明白,你不是说过不管我做怎样的决定,你都会支持我么?师傅在世时,也经常教导我们要得饶人处且饶人,没有什么仇恨是注定不能被放下的。”

师妹对我的决定满脸失望,她摇头说道:“师兄,你还坚信师傅那套理论?在这乱世中唯一能保护自己的就是自身的实力,你忘了他昨夜要将我们除去时的样子?若我不是他的对手,换做你我二人成了他的阶下之囚,你认为他会好心放过我们吗?”

师妹有她的处事风格,照她这么想,这个刘正阳当然是饶恕不得的。可是现在的阶下囚是刘正阳,不是我和师妹,还轮不到他来裁定我们的生死。

师妹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师兄,我比你年长几岁,你又在榻上躺了十年光阴,这世道的艰险你能看清多少?可今*****既然答应放过他,我自然不会再去跟他为难,希望你日后在做同样决定的时候,多想想我今日说的话,不要盲目的用佛门的处世哲学看待问题。”

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终于化解了哽在心中的这根刺,我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我现在要急着会客房找凤蝶,可刘正阳一直跟在身后絮絮叨叨一些感谢的话,我转身无奈对他说道:“你不回去养伤,跟着我们干什么?赶紧回去躺着去,要不你老婆孩子该着急了。”

刘正阳看出我和师妹两人,我是那个比较好说话的,他不敢对着师妹絮叨,一直跟苍蝇一样在我耳边‘嗡嗡’作响。此刻他听了我的话之后,怔了一下,面露尴尬道:“我,我不敢回去。我怕见到灵儿,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这一切。”

原来他说这么多,是急着让我去替他解释后院的尸体和他会土遁的事情。我突然想起一事,对刘正阳严肃的问道:“现在你宅中风水局已成,你不会再杀人为此增添煞气了吧?若是你还要一意孤行,先前的话就当我没说,我还是会出手将你除去。”

刘正阳听了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我已经从中捞取不少财富,不敢再有更多奢望,杀人的事情不到迫不得已我是不会再去做的。”

“到了迫不得已也不要再做了。既然这样,你在此处等我一会儿,我去客房拿点东西就陪你去见刘姑娘。哎,出家人不打诳语,看来今日要破一次戒了。”

其实我跟师傅一样,是个酒肉和尚,一向将佛门的这些戒律看的不重,只要我们出发点是好的,就不算破戒。我说这些的用意只是想让刘正阳珍惜失而复得的这一切,这不是他应得的,是我施舍给他的,我将来有机会拿回我施舍给他的东西。当然只要他继续救济百姓,不再残害生灵,我是不会对刘姑娘说破的。

刘正阳听了连连点头,又是一阵千恩万谢,我听得无趣,对他挥挥手,带着师妹径直朝昨夜我的客房行去。

走到门口,我就听见里面的小东西在啪啪的拍击客房的门,我会心一笑,看来凤蝶在里面憋得时间久了,就算有小鸭子陪着也会想我的。

等我推开房门,顿时傻了眼,房中已不见凤蝶身影,只有一只鸭子在屋内焦急的扑腾,时而拍门时而挠窗。

凤蝶不见了,因为我的疏忽,我将自己的妻子丢了。等我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找遍客厅所有角落之后,才颓然蹲坐在地上,内心被恐慌和懊恼占据。

我昨夜出去的时候,怕房门被风吹开,将门从外面插上了,刚才进来的时候,房门插的好好地,可唯独不见了凤蝶。这就是说,一定是有人进了房间,将凤蝶带走后有重新从外面将房门插上。

我没了主意,只会蹲在地上唉声叹气。师妹见我急成这样,开口劝慰道:“你别担心,或许是刘家的下人今天再打扫房间的时候见到凤蝶可爱,将她带出去玩了呢?外面先去跟刘正阳所一下,让他查清楚是谁打扫的这间客房不就知道凤蝶的下落了吗?”

关键时刻还是师妹靠谱,我自己真是无用,一着急脑子就进了浆糊,一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我赶紧对师妹点头道:“没错,没错,我们现在就去找刘正阳问问,看是谁将凤蝶带了出去。这也太不像话了,不经过客人同意怎么能进别人的客房,还带走客人的东西。一定让刘正阳好好整治一下这个不懂礼数的下人。”

其实去找刘正阳也是病急乱投医,此时天色还没大亮,下人不会这么早就来打扫客房,这回影响客人休息。还有,客房中除了不见了凤蝶的身影,其他一切都保持着昨晚我离开时的情景,这里根本就没人打扫过。

可我想不了那么多,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刘正阳,他是这里的主人,希望他能为我找到失踪的凤蝶。

刘正阳见我慌慌张张的跑来找他,一脸不解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喘着粗气对他说:“我的东西不见了,你快帮我查一查,谁进过我昨晚住的客房,把你家佣人都召集过来,我要当面询问。”

“什么东西不见了?很值钱吗?我家下人没有偷偷摸摸的前例呀,会不会是你落到别的地方了。”

我焦急之下,对他态度也变得不客气起来,“你费什么话,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我丢的是一只小狐狸,她对我很重要,要是哪个下人拿了,只要他愿意交出来,我给他多少钱都行。”为了能找到凤蝶,我只好夸下海口,其实我身无分文,或许师妹身上带了几个铜板,那还是她给别人缝补衣服挣来的,怎么够巨额赎金。

刘正阳被我的语气吓了一跳,他此时有求与我,赶紧点头道:“好好好,你别急,我这就召集全府的丫鬟佣人,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做这等宵小之事。”

我看着刘正阳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视野里,心里如一万只蚂蚁在爬,照他这个速度,几时才能把下人都通知到。

这时师妹突然走过来满脸严肃的对我道:“师兄,我跟你说了你千万别急。这事好像没那么简单,我们恐怕遇到麻烦了。”

第七十二章 刘府盗贼

师妹的话让我原本就紧张的心情变得更加恐慌起来,我皱眉焦急的问道:“你发现了什么就赶紧说吧,早点说出来或许还能想想办法。”

“我在路上左思右想,凤蝶被刘家下人带出去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她,她或许遇到了什么懂些奇门异术的人,看出了凤蝶并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将她抓起来了。”

凤蝶被抓起来了?我脑中突然间就好似炸开一般嗡嗡作响,我最害怕的一种情况还是发生了。可是在我看来,凤蝶就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呀,她除了浑身火红的皮毛之外,跟其他狐狸并没有什么两样。

当我向师妹问起心中的疑惑之时,师妹一脸惊讶道:“师兄你与她朝夕相处竟然没有发现凤蝶的与众不同之处?你醒来之后,我忙着照顾你,开始也没有注意。可是后来我慢慢发现,凤蝶双眼中不时会射出两道湛蓝的光芒,而且有时候她会变身成为各种各样的东西来玩耍。跟她一起的那只小鸭子也不是凡物,师兄以后可不能怠慢了它。”

“这不可能呀。”我头大如斗,皱眉对师妹道:“我是凤蝶最亲近的人,她身上有这么多异常之处不可能故意瞒着我呀。还有,那只小鸭子不是在凤蝶来之前你就养着的吗?怎么连它也成仙了不成?”

师妹摇了摇头,对我说道:“我不知道,我原来一直以为这是你安排的,那只小鸭子给我一种感觉,是我在你身上才能感觉到的一种奇怪的气息,它总是能让我回想起在五台山的日子。起初我买这只鸭子是为了让它生蛋来给你补身子,可是自从你醒来之后,它就再没下过一颗蛋,而且变得似乎通了人性。至于凤蝶,或许是你身体好了之后忙着算命挣钱,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少才没发现她的异常吧,她应该不会故意瞒着你什么。”

师妹说的这种可能性不大,我虽然忙了几天,可是每晚都会定时给她洗澡,然后搂着她睡觉,怎么会连那么明显的异常都感觉不到?我又想起至今还在刘府客房瞎扑腾的小鸭子,它身上又有着怎样的秘密?

原本以为刘正阳要将全府的下人都召集起来得费些功夫,没想到我这边还在胡思乱想一些莫须有的事情,那边刘正阳已经带了黑压压一群下人朝我赶了过来。

他一瘸一拐的小跑到我身边,邀功似得对我道:“人都到齐了,总共一百八十九人。这几日灵儿的两个表哥来我这里做客,我连他们一并叫来了。”

我一看之下有些哭笑不得,这刘正阳为表忠心,不仅将家中的下人都叫来了,更是连老婆女儿连同在他家做客的亲戚也一起找了来。

这些人原本以为能让刘正阳这么看重的一定是个什么大人物,没想到竟然是个脸色苍白的病小子,要不是他旁边的姑娘还有几分养眼,估计这些人就要骂娘了。

我还没有开口问话,刘正阳听这些人在下面嘀嘀咕咕的议论着什么,脸色一沉,清了清嗓子肃然道:“大家安静一下,这位赵公子昨夜来我刘府做客,睡在南边倒数第二间客房,昨夜因为有要事办理,所以匆忙间离去,今日回来发现昨夜留在客房的东西被人拿走了。偷拿客人东西在我刘府还是第一次发生,若被老夫查出是谁干的定不轻饶。但今日看在赵公子面上,我给这小偷一个机会,只要他肯自动站出来承认是自己干的,并将东西归还给赵公子,老夫可以既往不咎。”

刘正阳在众人心中威信颇高,他讲话的时候众人谁都不敢出声,只是静静听着。等他讲完,下面有人问道:“赵公子丢的是什么东西,很贵重么?”

见有人询问,我赶紧走上前来答道:“这件东西在诸位看来并不贵重,可对在下而言却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她是一直浑身血红的小狐狸。”

众人听竟然是一只狐狸,不禁啧啧称奇,这时又有人开口道:“既然是个活物,会不会是它自己跑出去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拿一只小狐狸又有何用?还有,听公子刚才说这小狐狸对你而言比性命还重要,既然是这么重要的物件,为何出去时不带在身边,要将它独自留在这陌生的地方。”

此人说的没错,千不该万不该,我就不该把她只身留在客房,若是因为我的疏忽大意将凤蝶弄丢了,我会愧疚一辈子的。我长叹一声,颓然道:“她不会自己出去,因为我走的时候将房门从外面插上了,窗户也是关的严严实实。至于为什么将她独自留在陌生的地方,确实是我的不对,是我粗心大意了,若有哪位朋友知道我那小狐狸的下落,我愿以重金相谢。”

这些人听了我的话之后,又在下面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就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承认是他将凤蝶带走的。刘正阳看的大怒,厉声喝道:“怎么?还不自动承认,非得让老夫查出来才甘心?别说老夫没给你机会,若是等我查出来,必将此人交给官府处置,并且以老夫和王县令的关系,我要是特意关照几句,想必你在大牢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我数到三,要是偷盗之人还不站出来,我就要到你们住的地方搜了,想必这须臾功夫,你们还没有时间将到手的小狐狸妥善安置了。”

刘正阳说的没错,若真是他们中有人偷走了凤蝶,一定还没时间将她送出府外,那凤蝶现在就还在刘府里面,只要我们细细搜寻一番,不难找到凤蝶的下落。

众人凝神屏气,听着刘正阳数数,我偷偷打量他们的神态,想从中找到一丝心虚害怕的表情。可是我将他们的神态看了个遍,不知道是不是我判断有问题,我怎么感觉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心虚害怕的表情呢?

我使劲摇了摇头,这叫关心则乱,我现在已经丧失了对别人心理的判断能力。等刘正阳三个数数完,果然不出意料,还是没有人站出来承认。师妹将我拉到一边小声说:“凤蝶必定在刘府中,可是肯定不会是这些下人将凤蝶偷了去。”

师妹说话的表情很是笃定,我问道:“为什么你能这么肯定不是这些下人干的?”

师妹摇头道:“你想啊,换做是你,冒这么大风险偷一只小狐狸值得吗?我刚才偷偷观察了一遍,这些人中没有身怀异术的,也就是说,他们不可能发现凤蝶与其他狐狸的不同之处,所以他们完全没有动机去做这种高风险低回报的事情。”

“那照你这么说,刘府中只有刘正阳是懂得些鬼道异术的,凤蝶会是他偷偷掳了去?”

师妹将目光转向刘正阳的背影,点点头道:“不错,最大的嫌疑人就是他。”

我摇头否定道:“这不可能,先不说我刚刚放了他一条生路,单就他现在有求与我,他也不会冒险跟我为难。你也看到了,他为了讨好我,连家眷和亲戚都找过来了,怎么会是他偷走了凤蝶。”

师妹神秘一笑,对我说道:“师兄,我有时候觉得你真是固执的可爱,这世上,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既然你不信我的,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吧,要是凤蝶的失踪跟刘正阳没有关系,就算你赢,我就给你洗三个月衣服,怎么样?”

这算什么赌局?我摇头道:“我的衣服本来就是你给洗的,我赢与不赢有何分别?”

师妹却脸色一红,低头道:“当然有分别,你的内衣内裤已知是自己洗的,若是你赢了,我就连它们一并承包下来。”

这哪是打赌?师妹这是变着法儿的跟我调情呢。我不敢接话,赶紧岔开话题问道:“那要是此事正是刘正阳所做,你赢了呢?”

师妹突然神色一黯,她沉默了一阵之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得说道:“若是我赢了,我就告诉你一件秘密,你听了之后,不许生我的气,更不许赶我走,行吗?”

咦?这是怎么个赌法?貌似输赢我都不会吃亏。我当即答应下来。只是我不曾想,师妹她会告诉我什么秘密,为什么还要特意嘱咐我听了之后不要生气。

我和师妹这里打着赌,刘正阳那边已经开始行动,看他的表情十分愤怒,不像是伪装的,估计师妹要给我洗内裤了。

刘正阳去搜查下人们的房间,我必须跟着,可是这些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怕真是他们偷的会耍些小动作,我见刘姑娘一直在人群中站着,便走过去请她帮忙看住这些人,要是哪个有什么异动随时通知我。

刘姑娘还闹不清楚我跟她父亲之间怎么突然一下从生死仇敌变作亲密战友,正要向我问个明白,但见我为凤蝶的事情着急,只好先答应下来,等我的事情解决完再跟她解释我和刘正阳之间的事情。

第七十三章 再起风波

刘府下人居住的地方被安排在宅内靠北的角落,这么多下人,他们居住的房屋却不多,只有十来间大屋子供他们睡觉休息,可以想象屋内床铺横陈乱糟糟的样子。可或许他们都很满足,毕竟在这乱世,能有个栖身之所对这些穷苦出生的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我想起父母在刘家做佣人的时候,刘正阳连住宿都不给提供,现在他自己经济条件好了,能给这些佣人一个居住场所,也是一件积德行善的好事。

我在这些下人们的房间中左翻右找,急的满头大汗,可还是没发现凤蝶踪迹。此时天色大亮,若是再耽搁下去,小偷很有可能将凤蝶偷偷送出府外。正当我不知所措,忙的不可开交之时,却有另一个坏消息接踵而至。

我看到老杜和清虚二人一脸焦急从门外跑了进来,心中疑惑,他们押送犯人也太快了吧,这才没多大功夫,竟然就返回来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况且将犯人移交监狱后还有一堆的琐碎事情要跟狱卒交代,没有理由这么快就能返回,肯定是在押送过程中出了什么意外。

果然不出所料,老杜跑进来之后,也不问我和师妹在这里做什么,直接就焦急的跟我说:“不好了,高仵作死了。”

我听了之后也被吓了一跳,停下手中动作,赶紧问道:“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人押送,怎么会出这种事?”

老杜摇头无奈道:“当时我们走的好好的,高仵作走在前面,我和清虚跟在他身后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也是怕他耍什么幺蛾子突然发难逃走。谁知突然间他就停下不动了,我和清虚催促他快点赶路,却没得到他任何回复。我心中奇怪,跑到高仵作身前一看,只见他双目怒视这黑漆漆的街道尽头一眨不眨,而嘴角流出一道殷红的鲜血。”

“我心知不妙,伸手推了高仵作一把,问他怎么了。谁知我这轻轻一推之下,他却应声倒地不起,我和清虚连忙俯身观察他的状态,却见他从口中吐出半截舌头来,鲜血不停从他嘴里冒出,我伸手一探他的鼻息,他竟然就此死去了,可他的双眼依旧怒目圆睁,紧紧盯着漆黑的远处不放。”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这事来的诡异,我正要回头问清虚是不是有妖人从中作梗,突然眼尾余光瞥到有一道女子身影闪过,没错,我可以肯定是个女子的身影,虽然当时夜深雾重,此女样貌根本不能辨认,但是从她苗条的身姿判断,这一定是个女子,况且当时我还依稀闻到一股女子身上的香粉味,此时街上除了我和清虚还有死去的高仵作之外没有他人在场,这香粉味道定然是从那道身影的主人身上发出的。”

原本以为高仵作俯首认罪,此案可以结了,没想到连犯人也成了被害人,案子的幕后真凶远远不是一个仵作那么简单,她好像在跟我们玩一个游戏,她是料定了我们没有能耐将她抓到,所以仗着自己会点妖术,竟然狂妄的当着清虚和衙门捕快老杜的面将人犯杀死。

她这么做或许不止是跟我们逗着玩那么简单,高仵作很可能知道些什么,她害怕高仵作在公堂的大刑之下会吐露出她不想让我们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会将高仵作杀了灭口。

我目光向清虚望去,希望有他这个懂道术的人在场,可以给我一些什么有用的信息。可是清虚却尴尬道:“你别看我,我当时都懵了,连老杜看到的那个女子身影也没发现。”

我不禁对清虚大失所望,揶揄道:“你这二十多年的道士是白当了,妖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行凶,你愣是连个凶手的屁都没闻到。”

清虚听了我的话,很是不服气,“要闻屁你去,你也别急着挖苦我,你是没在现场,你要是在的话,还不是跟我一个德行。”

凤蝶还没找到,案子的事情又重现僵局,我现在真是心乱如麻,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师妹走过来对我说:“还要接着找吗?你听我一句,这里不会有凤蝶的身影。你要是信我的,咱们现在先已案子为重,凤蝶的事情你放心,今天天黑之前,我会把凤蝶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找到送到你跟前。”

我还没开口说话,一旁老杜就急急附和道:“是啊,不就是只宠物狐狸吗?找不到也没关系,改天我送十个八个的给你,现在咱们当务之急是处理案子的事情。高仵作在押送的途中遇害,我这个当差的公人也脱不了干系,正发愁怎么跟上面交差呢。”

按照大清律法,犯人在押途中的生命安全由负责押送的公人来保障,若是途中犯人遇害或是犯人畏罪自杀,负责公人轻则革职罚俸,重则获刑发配。

老杜的恐慌不安我能理解,可是我也帮不上什么忙。高仵作连夜被他抓走,又在途中被刺身亡,有高仵作的家人作证,谁也抵赖不得。看来老杜是跑不了要吃这场官司了,我们协助他办案,恐怕也逃不开干系,或多或少也要受些牵连。

清虚却摆摆手一脸无所谓道:“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县太爷怎么处理了。”他向刘正阳一努嘴,“喏,这里不是有个刘大善人吗?只要他肯为你出面说几句话,这种小事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清虚自从知道了刘正阳后院埋尸的事情后,对他也不再有起初的尊敬,刘大善人这几个字此时从他嘴里说出来,已经成了讽刺的意思。

老杜被清虚的话说的眼前一亮,仿佛醍醐灌顶,一扫之前的恐慌,走到刘正阳身前行了一礼道:“这件事希望刘伯父在县太爷跟前给小侄美言几句,改日必定送上谢礼。”

刘正阳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恭维的感觉,他呵呵一笑道:“贤侄说的哪里话,我家灵儿在你手下办差,日后还要你多多提点,你的事就是我刘正阳的事,我去跟县太爷说一声,量他也不能对怎么样。”

刘正阳说话底气十足,仿佛县衙是他家开的,县太爷只不过是个在他手下办事的佣人小厮。我十分讨厌这种官商勾结串通一气的事情,可是关系到老杜声誉和饭碗问题,我也只好隐忍不发。

我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凤蝶,到底是什么人把她悄悄带走了,会不会真如师妹所说,是眼前的刘正阳干的,如果是他做的,那他想从中得到什么?凤蝶身上又有什么值得他冒险出手的地方?

我百思不得其解,可既然我们已经找了这么长时间,我也对能在下人们的居所找到凤蝶不抱什么希望了,师妹说她能在天黑之前替我找到凤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她哪来的那么大把握。

我向师妹问起心中的疑惑,她只是对我一笑道:“你去跟他们查案吧,凤蝶的事情交给我,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你还不知道我的本领吗?”

师妹或许忘了,她让我失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师妹的本领却毋庸置疑,我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这十年间她的修为突飞猛进,我再也难望其项背了。

我千叮万嘱让师妹一定要找到凤蝶,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清虚和老杜走出屋外。我惊奇的发现,刘姑娘正站在门口等我们,我向她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让你看着那些下人吗?”

刘姑娘见我对她有误会,赶紧解释道:“那些下人有我娘看着,不会出什么意外。找到小狐狸了么?”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没有。你怎么不进去,站在门口干什么?”

刘姑娘脸色有些难看,喏喏道:“我不敢进去,我害怕见到父亲,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你能告诉我他到底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

我点点头,这些我自然会跟她慢慢说,可是现在案子紧急,我们只能先出发去高仵作的死亡现场,刘正阳的是只能在路上慢慢跟她解释了。

第七十四章 天下太平

我没有对刘姑娘说实话,将刘正阳所做的一切杀人埋尸勾当全都推到了死去的高仵作身上,因为我实在不忍看到他们父女反目,说到底,刘姑娘是无辜的,只希望死去的高仵作泉下有知,不要怪我。

刘姑娘听了之后没有怀疑,长舒一口气道:“看来是我误会父亲了。没想到高仵作平日慈眉善目,背地里却是这样一个凶恶之徒,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可如今主犯都已经死了,只有个从犯小云在逃,案子该怎么继续下去呢?”

我摇摇头对刘姑娘道:“别把问题想简单了,高仵作根本不是什么主犯,从老杜说的案发时看见有女子现身一点来看,这个女子十有八九就是小云。可我还有一点想不通,这个小云能有多大能耐,竟然可以当着清虚老杜的面,杀了自己的师傅。”

听了我的话之后,他们都沉默不语,低头陷入苦思。过了一会儿,清虚先开口说道:“我们并不能确定高仵作的死是他杀,很有可能是自杀。根据高仵作死亡时的表情推断,他或许看见了什么令他愤怒的人或事,凶手并没有出手杀害高仵作,而是利用了什么手段,让高仵作含恨自杀的。”

老杜也出言赞同道:“不错,当时我们离犯人最近,犯人是咬舌自尽的,若是凶手用了什么奇门邪术,有清虚在身旁,他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

老杜说的有道理,清虚并不是什么草包道士,不可能让凶手用了邪术杀完人之后他毫无觉察。那高仵作到底为什么要自杀呢?在他自杀前,凶手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我们讨论案情无果,脚下的步伐却丝毫不做停留,径直向高仵作的死亡现场奔去。

来到案发地,远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还隐约听到有女子的哭泣声。我皱眉对老杜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杜无奈答道:“事发突然,我只好半夜敲开居民的门,花钱雇了两个年轻小伙子帮我看管尸体,不让闲人破坏案发现场。那哭声或许是高仵作的家人发出来的,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没理由不知道。”

我们急急行上前去,老杜喝开围观的众人,我朝躺在地上已经死去多时的高仵作望去。只见他依然怒目圆睁,口中的血湍湍流了一地,半截舌头混杂在鲜红的血液中,静静地滚落在地上。

尸体旁边一个妙龄姑娘哭得死去活来,看她年纪跟刘姑娘相仿,身段苗条,姿色上等。此时她穿着一身素衣,想要扑到尸体身上用哭声来祭奠亡灵,只是有两个年轻人死命拉着他,不让她靠近尸体半步。

刘姑娘见到那女子哭得凄厉,突然排开众人,走上去对那女子道:“梦彤,你的丧父之痛我能理解,可你要节哀呀,别把自己身体也弄垮了。”

梦彤?我记得刘姑娘曾经跟我们说过,她与高仵作的小女儿高梦彤交好,而且高仵作膝下有一子两女,昨夜去他家查案,看高家的家人也不少,为何却只有小女儿一人前来为亡父哭丧?

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我顾不上老杜和清虚诧异的眼神,走到高梦彤身边向她问道:“你的家人呢?怎么只有你一人来了?”

我不问还好,我这一问,高梦彤哭得仿佛要断了气一般,她的回答夹杂在哭声中,断断续续的道:“他们……他们都……死了。”

勉强回答完我的问话,高梦彤竟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我赶紧接过她就要倒在地上的身体,对老杜大声道:“快,快去联系衙门其他的公人,先将高仵作的尸体处理了。我们得赶快去他家走一趟,这次,这次恐怕麻烦更大。”

老杜还来不及反应,身边的刘姑娘说:“我去通知衙门派人来接收尸体,你们赶紧去高仵作家吧,若梦彤说的是真的,这也太……”

刘姑娘已经匆匆向县衙赶去,我望着怀中高梦彤昏迷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老杜走上前来,不耐烦的道:“怎么,你打算把她抱回家?”他从我怀中将高梦彤接过去,突然我意外的发现,老杜竟然愣了一下神。

“怎么了?”我不解的向老杜问道。

“没什么。我们赶紧去高仵作家中一趟,别的事以后再说。”他将高梦彤托付给附近的群众照顾,我们三人便又急匆匆的向高家赶去。

案情疑云重重,查到现在,我们仿佛一直都在一个黑胡同探索,迎接我们的没有光明,只有无群无尽的迷雾,我们每往前行一步,不仅不能使我们触摸到真相,还会陷入更深的黑暗中。

我们心情沉重,一路上谁也没心情说话,直到走到高家宅门外,听到里面静悄悄毫无生机,清虚脸色难看的道:“果然出事了。”

我早有心理准备,当下也不答话,推门直接往高家内宅行去。我心中猜想着凶手会用什么样血腥手段来杀害高仵作家人,可当我进了卧室之后,却发现并没有我想象中的残忍手段出现。

高家有两间卧室,儿子成婚之后依然和高仵作住在一个院内,所以我猜他们是分开睡在两个卧室内。现在我们进入的是高仵作平时睡觉的地方,床上只有一个人,是个年迈的女性,应该是高仵作的妻子。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我走到床前,赫然发现死者前额正中央被人用小刀刻下四个大字,‘天下太平’。

我迷惑不解,‘天下太平’,杀了高仵作的老婆就能天下太平?这凶手神出鬼没,她杀人的动机也难以揣测。既然我想不通,也不作无谓的思考,又向另一间卧房行去。

不出所料,高仵作的儿子和儿媳静静躺在床上,前额同样有‘天下太平’四个大字。清虚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我向他问道:“清虚,你怎么看?”

清虚皱着眉头,满脸凝重之色答道:“这事恐怕牵扯到太平天国余孽。”说着他又转头对老杜郑重的说道:“老杜,你只是个衙门的捕快,这事咱们交给上面处理吧,咱们管不了。”

太平天国余孽?我对太平天国起义不算太了解,可也知道些相关历史。早在1864年,太平天国的首都天京被曾国藩率领的湘军攻破,城内军民或战死,或自焚。当时天王洪秀全早已病逝,李秀成虽然携幼王突围成功,但几个月后两人失散,分别被清军格杀。至此,一场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已失败落幕,清廷以血腥手段向世人告诫,谋反当诛。

可听清虚言下之意,太平天国竟然尚有余孽,更是此次杀人行凶的罪魁祸首,我不禁纳闷儿道:“这不可能吧,太平天国造反已经是四五十年钱的事了,不是早就被朝廷连根拔起了么?”

清虚苦笑道:“朝廷的话你也信?连根拔起?清政府还没有这个能耐。洪秀全之所以会失败,不是因为朝廷的军队厉害,而是因为定都天京之后,他们的管理层也出现了为权势相互倾轧的现象,导致后来洪秀全错杀功臣杨秀清,石达开一怒之下负气出走,使天国军力大不如前,才让朝廷有机可乘。石达开叛出之后,你可听得朝廷剿灭了他的部队?”

我被清虚问的哑口无言,一旁的老杜没有听我们说话,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他抬头对我和清虚道:“我想起来了,我昨夜见到的那个女子身影便是高仵作的女儿高梦彤,肯定不会有错。”

第七十五章 清虚的恐慌

老杜这话插的突兀,我跟清虚有些反应不过来。清虚挠挠头问道:“你说什么?”

老杜整理了一下思绪,解释道:“昨夜在案发现场我确定看到了一个女子出现,只是周围夜色太重,并没有看清那女子样貌,只记得她穿了一件淡白色的长衫,所以我才能在黑暗中依稀辨别出来人是个身材妙曼的女子。我刚才一见高梦彤便觉得她的身影似曾相识,只是但凭衣衫和身材的大致轮廓相似,我也不敢确定她就是昨晚案发现场出现的神秘女子。直到她昏迷之后,我走到她身边,竟然闻到了跟昨晚一样的那股水粉味道。同样的衣衫,同样的身材,用同样的水粉,这应该可以断定她就是昨晚的神秘女子。”

怪不得当时老杜从我怀中接过昏迷的高梦彤时楞了一下,原来他是发现了疑点。可是但凭他这些是是而非的推断,根本无法改变案子的走向,我们也只能在高梦彤身上留个心眼,看看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清虚听老杜说完,白了他一眼道:“你疯了吧。你是说高梦彤昨夜悄悄跟在我们身后,用不知名的手段逼着她爹咬舌自尽,然后回家杀了自己母亲和兄嫂,然后在他们脸上刻上天下太平?这根本就不可能。”

我记得昨夜我们来找高仵作问案子的时候,高家所有人都来围观,想知道高仵作犯了什么事,官府半夜敲门问案。当时围观的高家人中,并没有高梦彤在内,除了高仵作的妻子儿子和儿媳之外,还有另一个女子在内,看她当时替高仵作担心的表情,我估计是高家的大女儿。那就是说,现在高家宅内除了这三具尸体外,应该还有一具女子尸体。

我将目光转向院中靠西侧一间闲房,这里我们还没进去,或许她的尸体就在这间闲房内。按照这里的房屋建筑习惯,窗户朝南的都是正房,是房子主人居住的地方,院中还要建几间闲房,用来储备粮食或是放一些杂物。有的家里经常会来客人留夜住宿,就会把这平时放杂物的屋子收拾一下,放上一张床,以备来客留宿。

高家的大女儿显然是个出阁的姑娘,已经成了家,所以高家会当客人来招待她,她十有八九昨晚就睡在这间房中,而且很有可能,她也成了一具跟家人一样的尸体,脸上还被刻上天下太平。

我匆匆朝这间闲房走去,老杜和清虚看我脸色不对,不知道我发现了什么,但是也赶紧尾随过来。

还没走到房间门口,我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心知情况不妙,赶紧推开房门朝里面望去。一看之下,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儿差点没忍住吐了,这是一具无头尸体,血液从脖子的切口处流的满地都是,尸体身无寸缕,衣服被人扒了个精光,所以我们很容易就能从外观上辨别死者的性别为女性。尸体浸在血液中已经变得苍白,我在屋内扫视一遍,也没发现死者的头颅。

浓浓的血腥味令我浑身难受,我屏住呼吸,强忍这呕吐的冲动朝尸体又走近几步,想看看她身上是否也会有‘天下太平’这四个字。

尸体正面朝天,我在死者身上细细巡视一周,没有发现任何字迹。我见清虚大步朝尸体走来,伸手就要翻动尸体,急忙问道:“你干什么?”

清虚也不答话,手上动作没有停顿,直接将尸体翻了个背朝天。我正要发火怪他破坏现场,却突然发现死者后背竟然被人用小刀剥了皮,有几处皮凶手故意没剥,凸出来显得格外显眼,我细看之下,竟然是凶手留下的八个大字,‘助纣为虐,死得其所’。

凶手的行为出人意表,我猜不透他这八个字的意思,可是刚才清虚竟然未卜先知一般将尸体翻过来的举动更是令我大惑不解,我抬头向清虚望去,想听听他对这事有什么解释。

清虚走到床边抓过被子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向我看了一眼,朝门外一努嘴道:“出去说。”

我早就受够了这满屋子的血腥味,闻言赶紧跟在清虚身后退出了房门。我将房门狠狠关上,害怕那股讨厌的血腥味从门缝里钻出来,又远离了几步才对清虚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知道死者后背会有字?”

清虚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摇头一叹道:“这件案子就到此为止吧,我们没有能力管这些。老杜,你尽快将案子汇报给衙门,要怎么查,让县太爷自己定夺吧。”

老杜对清虚的话不是很赞同,问道:“为什么?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高梦彤就是昨夜案发时出现的神秘女子,即使她不是凶手,也肯定知道些什么,只要我们顺藤摸瓜查下去,凶手一定无处遁形。”

清虚就像看到什么怪物一样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老杜,开口问道:“你哪来的自信?从小镇上小青被害一案查起,我们一路查过来,查到了什么?每次都会死人,每次看似都有破案线索,可结果呢?结果是我们向三个无头苍蝇,我们飞到哪里,哪里就会有命案发生。”

清虚话说的有些过分,老杜被他呛的脸色通红,却也没有开口反驳。我对清虚说道:“你别这么说,我们都是抱着破案抓凶的目的查案的,谁也不会想到命案接二连三的在我们周围发生,这案子我们不去查,难道人就不死了?”

清虚不耐烦的答道:“不是我们查不查的问题,而是这案子涉及到太平天国余孽,我们根本就没能力去破案。我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这些年我也不是第一次协助官府侦破各种邪门儿案件,只要碰到额头被刻上‘天下太平’四个字的,官府马上结案,并且对外不走漏半点口风,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这些凶手中卧虎藏龙,为了发泄对朝廷的不满,他们用邪术屠杀为官者的家眷。”

说着,清虚往我们刚才进去的房内一指道:“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女子的丈夫应该是个当官的,她有什么错?她的父母和兄嫂又有什么错?都是因为她嫁了个当官的丈夫,断送她一家人的性命。”

“为官者每每遇到这种刻着‘天下太平’的尸体,便已经吓得屁滚尿流,害怕这些人将残忍手段用在他们的亲人身上,所以唯恐避之不及,哪敢跟这些残忍的凶手叫板。”

“起初我也对官府的态度嗤之以鼻,认为他们是草菅人命。官府停止了查案,我便自己行动,我心中想的就是找到凶手,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直到后来,我为了查案差点送命,才开始反省自己,或许这种案子,就不是我能管的了的。”

清虚的话说到后面,神色变得暗淡起来,我被他挑起了兴趣,催促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你查到了什么差点送了命?”

清虚听我问他话,转眼朝我望来,可他嘴唇蠕动几下,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最终没说出口,只是叹了口气道:“总之这种案子我劝你们还是别插手了,我们没那个能耐面对这种邪恶组织。”

既然清虚不告诉我,我也不能逼着他把事情说给我听,我低头沉思一阵,对一旁的老杜问道:“老杜,怎么说?查还是不查?”

老杜跟我一样,也是有股子倔劲儿,他咬着牙说:“查,怎么不查?我们都为这案子忙了这么多天,怎么能半途而废?你们俩要是害怕,可以退出,现在不比在镇上的时候,官府内的公人很多,有不少能帮上忙的,我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麻烦你们了。”

老杜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我十分赞赏,当下想也不想道:“老杜,我陪你,有什么危险兄弟跟你一起担着。”

老杜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我的眼神微微发红,我猜这就是男人之间的友谊。

清虚见我俩不听他的劝告,急的就要跳脚,我赶紧拦住他道:“清虚师兄,你退出我们不怪你,我们也知道你是为我们的安全着想,可是这事关系到无数百姓的性命,我不能无动于衷,况且案子也查到一半,我不想半途而废,希望你能理解。”

第七十六章 可怕的回忆

清虚听了我的话之后,依旧不死心,还是想让我放弃这个案子,他先对老杜说:“这样,你先去衙门把案子的详情跟县太爷说清楚,看看他是否还敢让你继续查这案子。还有,高梦彤那里既然你提出了疑点,我和慧海师弟先去她那里查探一番,看看能不能掌握点有用的案情。哎,你们就跟当初的我一样,只怕等到有性命之危的时候,后悔已经晚了。”

我和老杜直接忽略掉他后面的话,老杜点头道:“正是,那我们兵分两路,我先回衙门向上面汇报。正好也有几日没回家了,我汇报案情需要些时间,衙门对命案的定案程序繁杂,等我忙完可能不早了,今晚我就顺便回家看看。你们也小心点,不要着了凶手的道。”

老杜是个典型的工作狂,他二十出头就进衙门当了捕快,如今七八年过去了,他也马上到了而立之年,可还是没有谈婚论嫁的打算。家中父母催促了几遍,他都已衙门公务繁忙为借口推脱了。

其实老杜跟我们说过,刘姑娘对他似乎有点好感,我们三个大老爷们儿在一起的时候,除了聊案子,各种话题也都会涉及,女人当然也不例外。刘姑娘长得不丑,家中又富裕,可老杜却始终对人家看不上眼,问他原因,他自己也答不上来,只是说没有那种相伴一生的感觉。

老杜家中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妹妹,如今哥哥没有成亲,妹妹倒是捷足先登,开始张罗婚事了。老杜每次跟我们提起自己的妹妹,都是一脸憨笑,他不住的夸自己的妹妹聪明懂事,这些年他为工作奔波,全靠家中的妹妹照顾父母。

老杜百忙之中要回家探望亲人,我自然举双手双脚赞成。看着老杜匆匆向衙门赶去的身影,我微微一叹。没有人能理解我对老杜的羡慕,他有这样一个幸福的家庭,他的父母会时常在他耳边唠叨,催他快点结婚,这在老杜看来也许只是他每次回家父母的例行公事,或许老杜对父母的唠叨已经开始厌烦,但他不会知道,有个人是那样羡慕他,羡慕这些有父母在耳边唠叨的人。

我和清虚也不作停留,我们要赶紧找到高梦彤,她很有可能知道些凶手的信息。我正埋头赶路,心中想着待会儿要怎样向高梦彤问话,身后的清虚突然拉了我一把,开口道:“你先别忙案子的事,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转过头来,见清虚一脸严肃,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开口问道:“什么话,不能等见完高梦彤之后说吗?案子的事耽误不得呀。”

清虚的神色变得焦急,情绪也有些暴躁起来,他大声对我说道:“我都说过了,这案子咱们不能查了,你能不能信我一次?”

我内心嘲笑清虚的胆小怕死,枉为修道中人,当下语气也不客气起来,冷笑道:“我也说过了,你不查可以退出,可你没权干涉我的自由,这案子,我是查定了。”

说完,我不理会清虚,径直朝前面走去。清虚一把拉住我,双目赤红对我吼道:“我会害你不成?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一身尸气吗?你不是想知道你师傅的死因吗?还有,梁师妹这些年做了什么,你想一直这样骗自己吗?”

我被清虚的话惊得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清虚的话,脑中乱糟糟的如同要炸开一般。过了一会儿,我转身对清虚问道:“这些跟案子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你听我说完就会明白。你还记得当年的活死人案件吗?”

当年我和凤蝶为了查出活死人案件背后的主凶,我的灵魂飘荡阴间十年才还阳,而凤蝶更是为了此事葬送了千年的修行,如今落魄成一只被人绑架的小狐狸。

我点点头道:“记得。”

“慧海师弟,难道那次的教训还不够惨痛,你还要跟这些人作对吗?我们根本没有半点胜算的。”

我坚定的摇摇头道:“既然这事跟当年害我魂归地府,还让凤蝶渡劫失败的鬼道妖人有关,这事,我更要查下去。”

见我如此倔强,清虚的情绪面临失控,我见他暴跳如雷的在原地转圈,然后猛地抬头对我说:“好,我把这十年间发生的事情都说与你听,希望你听了之后,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当年你被妖道忘尘击毙之后,凤蝶姑娘留下你的遗体也不知所踪,可山下的活死人却与日俱增,我就跟你现在的想法一样,我不能坐视不理,我要追查下去,抓住这个忘尘妖道,为名除害。”

清虚讲到这里,激动的心情慢慢平复,脸上换做一副自嘲的苦笑继续道:“现在想想,我是有多么可笑,说自己螳臂当车我的觉得夸大了自身实力,我在忘尘面前,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经过我苦心的明察暗访,我得到一个可靠的情报,忘尘似乎每到月圆之夜都会去郊外的乱葬岗作法制造行尸。我也知道自己如果跟忘尘明刀明枪的火拼胜算不大,所以我在白天精心布下我道家龙虎山的‘七罡降魔符阵’,就等他晚上来此地时,我启动阵法,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事实证明忘尘确实被我算计到了,他对我的布局毫不知情,可即便如此,面对我道家最强的阵法,他也是在最初的慌乱之后,黑色长袖一甩,顿时我精心布置的‘七罡降魔符阵’便土崩瓦解。我望着散落满地的符篆,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恐惧。”

“我知道当日自己难有善终,死前想对忘尘问个清楚,他用的到底是什么法术,连我道家最强的符阵都如此不堪一击。你猜忘尘怎么说的?”

清虚虽然向我问话,可他并没等我回答,就自顾自说道:“他说我用的是道术,他用的是仙术,就这么简单。”

“仙术,你听明白了吗?能用仙术的是什么人?只有仙人才会仙术,我才知道这些天自己竟然愚蠢的想对一个仙人动手暗算。”

“他问我想怎么死。我摇头说我不想死。他哈哈大笑,说正好,不想死就做个活死人吧。说着他便施法强行将我的三魂五魄从身躯中剥离,所幸我这些年道术没有白学,我偷偷将灵慧一魄残留在自己体内,使自己比别的活死人多了思维。”

讲到这里,清虚的脸色变得煞白,他颤抖这说道:“你知道吗?做一个有思维的活死人要比那些真正的活死人残酷的多。我无时无刻不处在饥饿状态,看见会动的人或动物就会口角流延,开始我极力控制自己,告诫自己不能那样做,我跟别的活死人不一样,我有主观思维,我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我记得有一次,我终于忍不住饥饿,生食了一只死去的乌鸦,虽然只是一只鸟,可是这个头一开,我就再也不能控制自己了,我跟他们一样,变成了被饥饿支配的行尸走肉,我跟别的活死人一起争抢死人肚内的内脏,我一边吃一边流泪,我知道,我最终会变得跟他们一样,主动去攻击人类,主动去为食欲战斗。这样的生活我过了六年,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一身尸气了吧。”

清虚的悲惨遭遇在他娓娓道来之下我感同身受,我对清虚十分同情,正要开口宽慰他几句,清虚伸手拦住我道:“你先别说话,事情还没有完。”

“你千万不要以为活死人是无组织无纪律的四处为口舌之欲吃人,其实每过一段时间,我们心底都会得到一个命令,或是让我们去袭击某个村庄,或是忘尘要将我们聚在一起,他会为这些活死人修复受损的身体,有些活死人身体破败严重,忘尘会毫不留情的直接出去。”

“直到有一次,我发现对我发号施令的人变了,变成一个女子的声音。我心中好奇,忘尘呢?他把我们交给别人了吗?”

“她跟忘尘一样,也会将我们聚在一起,查看这些活死人的身体受损情况。我也终于见到了新主人的庐山真面目。你猜我的新主人是谁?”

第七十七章 女魔头

我心中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我不敢将自己的猜测告诉清虚,只是怔怔的望着他,开口问道:“谁?”

清虚自嘲一笑,咄咄逼人道:“你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敢说出来对吗?你猜的没错,正是梁师妹。你不要问我梁师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又跟忘尘有怎样的关系,这些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一刻,她化身成为另一个忘尘,变成一个屠戮生灵的女魔头。”

说到这里,清虚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略显凄苦,“我本是河南人氏,十二岁那年,家乡遭百年不遇的旱灾,我跟随父母一路行乞来山西投奔我的舅舅。不料舅舅不念他与我娘的同胞之情,以家中无粮,无力收养我们一家人为由将我们拒之门外。我的父母有手有脚,何用他来收养?来找他不过是想找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再慢慢找个活干,不至于在家乡活活饿死。”

“舅舅这样绝情,我父亲也是个硬气的汉子,他二话不说,拉起我和娘的手就走出了舅舅家的门。从此我们露宿街头,一家三口已讨饭为生。父亲常为自己的无能暗自埋怨自己,我和母亲多次劝说,却收效甚微。终于,这样的讨饭生活只过了三年,父亲便上吊自杀了。母亲为父亲的死亡哭了整整三天,第四天早上,她学着父亲的样子,也挂在了歪脖子树上。”

“从此之后,我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所幸上天垂怜,让我遇到了师傅。我跟着师傅学道七八年,未曾下山一次。那次跟你们一同去浑源县办差也是我第一次出山,我从没见识过世上的花花绿绿,我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在见到梁师妹的第一眼起,就被她深深迷住了。”

“你千万别笑我滥情,这种男女间的情愫说来就来,不给人半点喘息机会。甚至当我知道了梁师妹的女魔头身份,还是不愿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我宁愿相信,那个女魔头只是一个长得跟梁师妹一样,说话语气和声调都模仿梁师妹的恶人。”

“怎么样?我骗自己的本领不比你差吧?但是事实就是那样无情,当她站到我眼前的时候,我再也不能像面对忘尘那样装疯卖傻,我被她看出我是一个存有灵智的活死人。她盯着我看了半晌,最后面无表情的对我说,你我也算故人,我将魂魄归还与你,只是你须记得,日后若是我师兄醒转过来,你不要把今天看到的告诉他,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或许那夜她还跟我说了别的,可是我都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她满脸凶恶的警告。当我第二日醒来,我身体恢复了感知能力,不再僵硬的不听使唤,腹中也没有了那种要命的饥饿感,我意识到,我活过来了。”

“这些年就像一场噩梦,要不是我跑到河边,在河水的倒影中看见自己蓬头垢面,浑身发臭,真的会以为只是发了一场可怕的梦。我不敢想那么多,劫后余生的我匆匆往道观赶去,这么多年不见师傅,他一定担心坏了。”

“师傅见到我之后先是惊讶,随后老泪众横。他告诉我,道观中有个祠堂,里面立着所有观中弟子的本命牌位,牌位一旦倒下,意味着对应的门内弟子遭遇了不测。师傅见我死而复生,问起我这些年的遭遇。我不敢隐瞒,将事情始末原原本本对师傅说了。”

“师傅听完之后面色凝重,他说鬼道这些年跟太平天国余孽来往密切,四处挑惹事端,妄图让天下大乱,他们好从中得利。可是他们造出这么多活死人也没见用在战场上,反而对百姓多加责难,不知是何用意。”

“连师傅也琢磨不透,我自然知道自己插不上手,便在道观安心养起伤来。可是从我回来之后,师傅的起色越来越差,身体也不如以前硬朗了。终于有一天,师傅把我叫到身边,对我说他感觉自己大限已至,有些话要对我说,顺便交代一些后事。”

“原来这些日子里,师傅耗尽阳寿,连连占卜,终于窥到一丝活死人背后的真相。可令师傅意外的是,这卦象显示,这一切竟然是天道使然,是上天授意的。我联想到忘尘的仙术,背脊发凉,知道师傅所言非虚。师傅临终前嘱咐我,让去找一个从阴间返回的男子,他说我跟这位男子遭遇相同,注定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平,我们俩在一起,或许能安全一些。”

“我一听就知道师傅说的这个从阴间返回的人就是你,因为你和我一样被忘尘所害,而且凤蝶说你的魂魄去了地府,但有一天,肯定会回来。我费尽千辛万苦打探你的下落,我知道你会跟梁师妹在一起,所以要找到你,得从梁师妹身上下手。”

“梁师妹并不难找,哪里有凶杀案,哪里就有她。你说奇怪不?找到了梁师妹,我不敢惊动她,只是在暗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或许是她的动作太大,竟然被你的师傅梦参发现了。老禅师惊怒交加,就要当场除去梁师妹。可是三年前的梁师妹功力已经突飞猛进,再不是那个柔弱的女鬼,况且她身边还有个女修罗露儿,老禅师力战不敌下,受了重伤,也于去年圆寂。”

“我一直偷偷观察着这一切,直到得知你醒过来的消息,才敢露面出来跟你相见。我一直考虑是否要把这些实情告诉你,但是考虑到梁师妹照顾你这么多年,她在你心中的地位肯定比我一个外人重的多,我说了你也未必能信,只会无端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所以一直瞒着你,不肯告诉你。”

“可是如今这案子既然牵扯到太平天国余孽,想必梁师妹也脱不了干系,十年前那沉重的教训我历历在目,不敢一刻或忘。我希望我们不要再跟这些事情较劲,现在梁师妹表面跟我们相安无事,我们若是主动遭惹到她,难保她不会凶性大发,对你我出手,到时候恐怕谁也救不了我们。”

清虚把话说完之后,情绪也平静下来,他双目炯炯的望着我,等待我的答复。在知道这些真相之后,我反而冷静下来,有人说面对一切事情的后果,我们都最好做最坏的打算,因为当你知道结果后,你就会想,还好,没我想象中的糟糕。

可师妹的事情跟我想象中的一样糟糕,更令我意外的是,她竟然跟鬼道扯上了关系。我皱眉对清虚说:“若这连环的几起凶杀案都是师妹在背后搞鬼,我回去自会跟她问个清楚。她要是恼羞成怒对我动手,我也不怕她,我倒要看看,这些年她长了多大能耐,连师傅也死在她手下。”

清虚听出我话中的阴冷,急道:“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去为师傅报仇,你自己几斤几两先掂量好,凭你,有几个脑袋够她砍的。”

我淡淡的看了清虚一眼,对他说道:“你别劝我了,这些人不会白死,师傅也不会白死,若真是师妹干了这些丧尽天良的恶事,我不会与她善罢甘休。走吧,我们继续查案子。”

清虚也听出了我话中的决绝之意,无奈之下只好垂头丧气的跟在我身后,朝高仵作遇害的事发地行去。

等我们到了目的地,发现高仵作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连那原本落在地上的半截舌头也被官府收拾起来,只有地上一大滩血迹,表明这里曾经死过人。

围观的群众也早已散去,我左右张望,记得老杜临走前将高梦彤交给路边一家开面馆的商人暂时照顾,便举步向那家面馆中行去。

此时正值午时,面馆中客人不少,老板忙着招呼客人,没理会我和清虚的到来。我主动找到老板,要了两碗面,老板探头看了我一眼,应道:“好嘞,您稍等。”

我见他还是没有认出我来,只好开口道:“老板,那位姑娘醒了吗?”

老板重新将目光向我望来,这才想起我是跟老杜一起办案的,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面色焦急道:“醒是醒了,可是她现在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她被一个漂亮姑娘带走了。”

我心中一惊,赶紧问道:“什么漂亮姑娘,你说清楚点,她把那位昏迷的姑娘带到哪里去了?”

老板听我语气不善,以为自己闯了什么祸,解释道:“官爷息怒啊,那位姑娘跟我说昏迷的那位叫高梦彤,她是高梦彤的姐姐,我这才放心让她带走的。至于她们去了哪里,小的也没问啊。”

第七十八章 责问

我来不及吃刚跟老板点的两碗面,转身就往店外行去。清虚在我身后焦急的问道:“你去哪啊?”

我脚下步子不停,头也没回的答道:“我去找师妹。”

直觉告诉我,老板口中那个将高梦彤带走的漂亮姑娘就是师妹,若是清虚刚才不跟我说那些话,我还怀疑不到师妹身上,可现在细细想来,她今早故意以为我找凤蝶的借口跟我们分开,或许是她想单独出来干些什么事情。而凤蝶失踪一事,也十有八九是师妹干的,怪不得她那么有把握将凤蝶找回来,其实这一切都是她事先安排好了,她把我这个师兄耍的团团转。

师妹做这一切到底为什么,她有什么目的,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我心中千千万万个问号,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找到师妹向她问个清楚。

我走了一阵,却听不到清虚跟来的脚步声,扭头一看,清虚面色通红的站在那里望着我,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对他催促道:“赶紧走啊,愣在干什么?”

清虚期期艾艾好一阵,才开口答道:“我,我不敢去见梁师妹。她当初警告过我,不让我将那天看到的事情说给你听,我今天冒着性命危险跟你说了,你还是执迷不悟要插手这案子,等你质问梁师妹的时候,她一定猜到这些都是我告诉你的,我怕她会……会杀了我。”

我见清虚一副怕死表情,没好气的道:“有我在你身边,她还能当着我的面吃了你不成?”

没想到清虚丝毫不给面子,反驳道:“你以为你是谁?她要是动起手来,十个你都不够她杀的。跟在你身边,我没有安全感。”

我有十层把握,师妹绝对不会跟我动手,可清虚显然被师妹淫威所慑,我只好无奈道:“好好好,那你在面馆呆着,等我问清楚了,再回来找你。”

清虚如蒙大赦,连连点头道:“去吧去吧,注意安全。”

我不再理会胆小如鼠的清虚,大步向刘府行去。路上我一直在考虑,我要如何揭露师妹做下的这些恶事,我该用怎样的表情,怎样的语气跟师妹说话。最后我决定先不揭穿她,我看她演戏到什么时候,等到火候差不多了,我将她犯下的这些恶事全部抖露出来,看她如何狡辩。

来到刘府门外,敲了半天门却不见里面回应。我心中纳闷儿,刘府的下人都去哪了?难道这些人又被刘正阳聚到一起开会去了?我心急如焚,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直接推门而入,先找到师妹再说。

走进院内也不见下人们的身影,刘府宅院颇大,我又向前行了一会儿,突然隐约听见有吵闹声从刘正阳居住的房间方向传来。有师妹这个定时炸弹在刘府,我害怕又发生什么事端,赶紧朝声源方向快步行去。

走的近了,见一群刘府下人围在主人的房间外面,他们指指点点,满脸焦急。我不明所以,拉住身边一人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显得十分焦虑,他的语气中也带着哭腔道:“不好了,刘老爷突然暴毙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以后该如何谋生,恐怕要饿死街头了呀。”

听到刘正阳的死讯,我比这个下人还急,急忙排开人群就要往房内行去。走到门口,突然被一个官差模样的人拦住问道:“你是什么人?不能进去。”

市井间如高仵作那样的平民死了几日或许也不会有官府问津,可刘正阳这样的大人物,他前脚魂归地府,后脚官府的公人就来了。老杜不在身边,我又没什么身份地位,看来这案发现场我是进不去了。

刘府的下人说刘正阳是暴毙,这暴毙二字可能也是里面的官府公人告诉他们的,究竟是怎样的暴毙法,估计连里面查案的都弄不明白。我垂头丧气的走出人群,心里想着刘正阳的死会不会是师妹干的,突然身后有人拍了我肩膀一下,语气中带着调皮和邀功的成分道:“师兄,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你看这是谁?”

我扭过头来,见师妹怀中抱着凤蝶,正满脸笑意的等着我夸她办事靠谱呢。我冷冷的将凤蝶接过来抱在自己怀中,盯着师妹一字一句的道:“你打算跟我演戏到什么时候,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你干的?”

我本来不想这么快揭穿她,可是她答应过我,不杀刘正阳的,我的父母之仇自己已经放下了,为了千千万万的穷苦的百姓考虑,刘正阳的性命是不能就这么拿走的。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自然不会考虑百姓的死活,我此刻再也难以压制心中对师妹的怒火。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夸奖,反而迎来我冷眼责难,师妹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一双美目盯着我一眨不眨,最终笑容慢慢从脸上消失殆尽,变成脸的的迷惑不解,对我问道:“师兄,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怎么演戏了?”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要狡辩,看来真是要跟她撕破脸了。我脸上不做任何表情,看师妹的眼神也像是看这一个处心积虑坑害百姓的恶人。我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缓缓的对师妹说道:“清虚都跟我说了。如果你能为我解释一下你跟妖道忘尘的关系,还有师傅的死因,理由合理的话,或许我还能做你的师兄。”

其实我知道,就算她的理由再合理,就单她害死师傅一事,我们已经不可能再成为师兄妹了。以后我跟师妹就是仇人,终有一天我们要拔刀相向。

师妹听了我的话之后,沉默不语,良久没有说话。看她这态度是承认清虚所说的那些话了,我心中没由来的一阵失望,既然她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话,我也不想跟她耗下去,冷哼一声转身向刘府门外行去。我也没必要问她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恶事她已经做了,再好的理由,再恰当的借口,也弥补不了她犯下的罪。

师妹见我要走,还是急了,欺身拦住我道:“师兄,你先别走。”

我冷冷的盯着师妹,语气中带着嘲讽道:“怎么?你要连我一起杀了?来吧,你动手吧,你杀了那么多人,也不在乎多一个两个。”

我这句话终于伤害到了师妹,她眼中的泪珠一颗颗往眼眶外涌出,哭着说:“师兄,我怎么会杀你?我做这一切还不是想跟你在一起。既然清虚都跟你说了,我也不敢对你隐瞒,现在我把这些年做的一切都告诉你。”

我终于没抑制住自己的愤怒,对师妹大声道:“为了和我在一起?这就是你杀人的理由?这就是让你跟妖道忘尘勾结的理由?这就是你害死师傅的理由?我千叮咛万嘱咐,这个刘正阳不能杀,可结果呢?你还不是照样把他杀了?你想和我在一起,可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师妹经受不起我对她的怒声责问,哭声越来越大,连话都说不全了。看她此刻楚楚可怜的样子,谁会把她跟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联系到一起。

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见不得女人哭,尤其是像师妹这样漂亮的女人,她这一哭,我顿时心软了几分,可是我还是要听听她做这些到底为什么,不给我个答案,我会连觉都睡不着。

师妹哭得起劲儿,刘家下人来来往往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俩,以为我怎么欺负这个柔弱女子了。我被行人注视的浑身不得劲儿,拉着师妹的手,往那晚我住的客房行去。我忽然记起客房还有一只小鸭子在那扑腾,我要是丢下它不管,岂不是会让它活活饿死。

推开客房门,小鸭子果然还在屋内,它见我怀中抱着凤蝶,高兴的呱呱直叫。凤蝶也挣脱开我的怀抱,朝地上的小鸭子扑去。他们竟然像两个数日不见的好友在互诉别情。

我对凤蝶的表现相当无奈,将房门关上,指着地上的椅子对师妹说:“你坐下,把这些年你所做下的恶事统统都告诉我。我希望你不要对我隐瞒或欺骗。”

第七十九章 修罗公主

师妹一脸委屈表情,虽然停止了哭泣,但还是语带哽咽,“这一切还要从我前世的身份开始说起。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以露儿的女修罗身份,怎么会跑到人间,给一个普通的人类女子当起丫鬟来,你就不奇怪吗?”

在我印象中,露儿一直是个率真开朗的女孩儿,她对师妹忠心耿耿,两人的感情比亲姐妹还亲,我一直主观的认为,她们俩就该在一起,从未考虑过其他问题。此刻听师妹突然这么一问,心中也不免开始疑惑起来,对师妹问道:“你前世怎么了?跟露儿有关系吗?”

师妹点点头,继续道:“我十五岁那年,露儿突然找到我,她对我说我的前世是修罗王的第七女,修罗一族与天界仙人数次大战,我在最近的一次圣战中不幸陨落,我的魂魄被仙界发配到人世受苦。”

师妹的话太过匪夷所思,我除了一脸惊讶,脸上的表情明显写着我不信三字。师妹知道她说的话过于荒诞不经,对我解释道:“开始我也不信,露儿为了取信与我,跟我说我这一世会在二十岁的时候为情殉命,而且我的家人也会因我的缘故遭殃。这一切都是上天为我安排的命运,我若不及时反抗,最终会堕入无尽的轮回,生生世世受天道的摆布,成为一只牵线木偶。”

“我心想这是哪来的疯丫头跟我讲鬼故事,也不去理睬她的话,只是露儿见我不信,每日跟在我身边,不停的跟我絮叨命运什么的鬼话。她总是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我身边,我赶也赶不走,最后我实在烦了,便对她说,若我二十岁的时候真的死了,我就信你说的。这本来是一句气话,没想到露儿认真思考了一阵之后,点点头对我说,好吧。”

师妹叹了口气,神色萧条道:“我二十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师兄你也知道了,我也不多说。等我变作了阴魂,走到阴间的三生石前,才知道露儿没有骗我,因为我在那里看到了无尽的战火,和不断倒下的族人的躯体,我瞬间找回了前世的全部记忆,没错,我是修罗族的七公主。”

“可是随着我在圣战中的陨落,一身修为化为乌有,此刻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等待投胎的鬼魂罢了。我开始后悔没有早听露儿的话,才致使今日的结局。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露儿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或是打通了地府的上层关系,竟然偷偷把我从阴间给解救出来。出来之后,露儿问我,想不想报仇?”

“我凄苦摇头道,报什么仇?前世的还是今世的?露儿神秘一笑,当然是今世的,前世的仇任重道远,你自己怎么可能报的了,我们先从今世的报起。自从我知道了自己前世的身份,看着我现在悲惨的近况,实在是心神俱疲,灰心丧气,兴不起一点报复之心了。”

“露儿好似知道我心中所想,又开口劝我道,我们此行不完全是为了报你今世的仇怨,主要是要你遇到一个人,这个人或可影响我修罗族跟天界圣战的结局,再多的事情我不好跟你透露,希望你这次信我一次,上次你没听我的,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补救,这次你若是再不信我,我也帮不了你了。”

听到这里,我开口问师妹:“露儿口中的这个人是谁?你们遇到了吗?”

师妹怯怯的抬头望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小声说:“遇到了,这个人就是你。”

其实话说到这里,我已经猜到了。我丝毫没有因为露儿对我的看重欣喜,反而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原来这一切都是被她们安排好的,从我跟了师傅下山的第一次历练开始,就落入别人的算计。

我难掩心中的愤怒,对师妹冷冷问道:“既然你们有意接近我,又跟了师傅,为何还要将师傅害死?你们如此作恶多端,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有?别说我没有能力影响你口中所说的圣战结局,就算我真的有那个能耐,也不会帮你们这些害人的修罗族取胜。”

师妹见我发火,赶紧战战兢兢的解释道:“师兄你别生气,听我把话说完。师傅对我恩重如山,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对师傅出手的。在五台山的那段日子,虽然过得清苦,但我真的很快乐,因为在那里我又找到了家的感觉,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甚至忘记了前世的仇怨,专心沉浸在这小小的辛福中。”

“当时你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爱慕,露儿也时常打趣我,让我接受你的爱。可是你我身份悬殊,年龄也差了不少,当时我只是个自身难保的阴魂,自惭形秽之下,我只能把你当弟弟看待,不敢有丝毫非分之想。”

“露儿看出我的担心,宽慰我道,你不会一直是个阴魂,他也不会一直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这一切只是时间问题。我不明白露儿的意思,直到那次浑源县之行,你出了意外之后,我才知道她话中的意思。”

“记得当时我正为你跟凤蝶成亲的事情苦恼,露儿也对你的举动十分生气,说你朝三暮四,朝秦暮楚。那晚你主动来找我,跟我解释了你和凤蝶成亲的理由,我心中才好过不少,至少你心里还是把我放在第一位的,为了我,你宁愿把自己的婚姻大事拿来当赌注。”

“其实当时你和凤蝶姑娘半夜跑去乱葬岗,我和露儿是知道的,并且就偷偷跟在你们身后。当妖道忘尘现身的一刹那,我就认出他来,此人虽然在圣战中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可仙界让他在人间行使生杀大权,此人必定不是什么软柿子,我开始为你的安危担心起来。”

我记得当时我和凤蝶藏身在枯草丛中,见忘尘迟迟没有现身,以为就我们俩人,凤蝶还建议我们在野外颠鸾倒凤一番,幸亏忘尘及时出现,要不然我和凤蝶就要在师妹和露儿眼皮子底下上演一副活春宫了。可是当色月色朦胧,我在凤蝶身上摸摸抓抓,大肆手足之欲,不知道有没有被她们看见。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羞赧。

师妹没注意到我的神态,继续说道:“当你为凤蝶挡下忘尘那一击偷袭之后,我知道,你的心中再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了,这个叫凤蝶的狐狸精,她强行从我身上分走了你的爱。事发突然,我和露儿离得远,来不及救你,只能眼睁睁的看你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尸体。”

“我悲愤交加,就要扑过去找忘尘拼命,露儿却拉住我,让我不要冲动,她说我们不是忘尘的对手,先看看凤蝶怎么处理接下来的事情。我当时就很奇怪,露儿平日与你也十分交好,如今你被人暗算殒命,可我从她脸上看不见半点惊讶和悲伤的神色,她显得那样泰然自若,就像这一切她早就知道会发生一样。”

“凤蝶一身千年的修为不在忘尘之下,在你身亡的刺激下,她更是招招都是拼命打法,忘尘不敢硬接,受了些轻伤之后慌忙逃窜。凤蝶抱着你的尸身一直哭道天亮,我望着你在她怀中恬静的样子,想起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再也忍不住心中悲伤,不顾露儿反对,扑到你身边。”

“凤蝶见我和露儿突然出现,过了起初的惊讶后,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对我们问道,你们早就在这里看着对吗?”

“此刻我对凤蝶有着说不出的厌恶,我对她吼道,你为什么要带师兄出来,他年纪还小,不会半点法术,此刻更是为你挡下致命一击,他死了,你高兴了?”

“或许凤蝶也在责怪自己不该带你出来,我这样责问她,无异于在她伤口撒盐。她怔在那里,只有泪珠不停的往下掉,最后喃喃说道,是我害死了他,本来我跟他在一起,多半是为了能够顺利渡劫,此刻他为我死了,我还渡什么劫,我没有脸继续活下去。”

“说着,她竟然将修炼千年的内丹用功强行逼出体外,我看着她将内丹送入你口中,讽刺道,你的内丹能让他活过来吗?若是能,我以后把你当菩萨供着。”

“她凄苦的摇头道,不能,不过这样可以减缓尸体腐烂速度。凤蝶又转头对露儿说,露儿姑娘,我知道你们修罗一族跟地府有些联络,希望看在你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们一起想想办法,你去地府疏通一下关系,总之不能让我的夫君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露儿的神态依旧高深莫测,她对凤蝶道,这一切都是天意,你们也不要太担心,这次地府之行只会让他快速成长起来。”

“凤蝶摇头道,你们修罗族和天界的斗争我和夫君都无心参与,我也不想让他在地府那种地方成长。我现在失去了内丹,跟一个普通妖怪道行不分上下,此次天劫,我自知不能幸免,我只求你们要想办法让他活过来,我会分出一丝意识化作原形去地府找他,让他不至于孤苦无依。”

第八十章 人不和天斗

想起凤蝶为了我连千年的修行都放弃了,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对她来说可谓生不如死。或许她心中一直在责怪自己那晚不该带我出来,以至于命丧忘尘之手,她把我当初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为了弥补自己对我的亏欠,宁愿连千年的修行都抛弃了。

可是我跟凤蝶之间究竟谁亏欠谁的更多一些,或许我们当初选择在一起就是个错误,难道这就是上天的安排?他为我们找到在一起的理由,然后变着法儿的折磨我们。我们就如同两个被牵线控制的木偶,一直在别人设定好的轨迹中生活,却丝毫反抗不得。

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和无奈感袭上心头,我向屋内的凤蝶望去,她此刻静静的蹲在地上,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或许她此刻也在听我们说话,在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没有打断师妹的话,想听她继续说下去,因为讲到现在她也没说出她跟忘尘的关系,还有为什么要跟师傅动手,这才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只听师妹继续说道:“即使凤蝶不嘱咐我这些,我又怎么会让你这样不白死去。我虽然没什么本领,可是我身边还有露儿,我一定会求她把你从地府救出来,就像当初救我那样。可我好说歹说,软磨硬泡求露儿到阴间救你,她却始终不肯出手,本来当*****被忘尘击杀的时候,我看露儿一脸泰然自若的表情就已经对她有些记恨了,此刻她又推三阻四不肯施以援手,我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火气,向她大吵起来。”

“露儿对我的吵闹也是无动于衷,等我吵的累了,她对我说道,这次阴间之行,对你没什么坏处,况且当日露儿之所以能从地府将我救出来,主要是因为我前世是修罗族公主的身份,有修罗王在后面撑腰,地府也不敢不卖这个面子。这次如果她强行去地府要人,不但救不了你,反而会给你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露儿又对我问道,小姐,你想没想过,你此刻为什么会如此悲伤。我说当然是因为师兄的死。露儿又问道,那他为什么会死呢?我被她问的呆住了,心想她又要跟我说那些天意,上天安排之类的鬼话?”

“露儿见我不说话,叹了口气道,归根结底是因为我们不够强大,不能保护好身边的我们在意的人。你不要多想,现在你的首要任务是让自己强大起来,他终有一天会醒过来,或许三五年,或许十来年,等他下次转醒的时候,希望你能强大到足以守护自己喜欢的男人。”

“露儿说的不无道理,我问她怎样才能使自己的修为快速提升。露儿沉默半晌,最后对我肃穆的说道,世间万物无不受天道愚弄,要想摆脱命运,首先要跳出这六道轮回。对一个阴魂来说,只有不断掠取活人的生魂,将它们吸收消化,才能慢慢拥有自己的肉体,等你吸取的生魂足够多,肉体慢慢成形,阴间的生死薄上也不会再有你的记录,你就不用在转世投胎,从而达到逃脱轮回宿命的目的。”

“可是你要想好了,如果你真这样做了,等他醒来,你们该怎样相处。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说白了就是个死脑筋,虽说你做这一切的最初目的是为了保护他,可他也未必就能原谅你做下的这些恶事。”

“说到这里,露儿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此次阴间之行后,他接下来的命运注定不再平凡,大灾小难会接踵而至,若是身边没有个强力的人保护他,很难说还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要不要做那些恶事来提升你自己的修为,我也不逼你,你自己考虑吧。”

“露儿对我讲完这些之后,在很长一段时期内我都是犹豫不决的,我知道,我如果真那样做了,终有一天会被你知道,我不敢想象接下来你会对我是什么态度。本来这次找到凤蝶之后,我想趁你心情好,把这些都主动告诉你,可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问了,我连坦白的机会都没有了。”

“露儿见我犹豫,也从来没有逼过我。只是每当我看见你躺在床上落寞的身影,心中就会莫名难受。最后让我下定决心作恶的不是心中这些微不足道的不好受,而是有一次当我在为你擦拭身子的时候,竟然意外的发现你皮肤上开始出现密集的黑点。我心中惊恐,怕出什么意外,赶紧向露儿询问。”

“露儿在看完你身上的异样状况之后,沉痛的对我说道,若是你的魂魄在一月之内再不回转,这副躯体就要腐化,到了那时,你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只能跟我一样,做个飘荡在世上的孤魂野鬼。”

“我对做孤魂野鬼的苦楚深有体会,可是有凤蝶的千年内丹护体,你的肉体怎么会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就要腐朽,这实在大出我意料之外,这突然的变故,让我触不及防。想起你接下来的悲惨命运,我不禁难过的哭出来。”

“你躺在病床的那些日子,我不知道为你哭了多少次,露儿见我又哭鼻子,不耐烦的道,你先别急着哭,又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只要你肯去做,这副肉体保存上一百年都不是问题。”

“露儿的话让我重新找到了希望,我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握着露儿的手恳求道,有什么办法你快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得到,我不会让师兄的肉体坏掉。”

“露儿的办法你大概也能猜到了。她告诉我,肉体的腐化其实就是死气凝聚在身体里造成的,六道中的一切生灵,他们的肉体成形皆来源于这广袤的大地,死后自然要把这些归还回去,这也是轮回的自然法则。要想人死后躯体不腐,只要将生气源源不断的注入到他体内便可,可这些生气来自活人,要想救他,就要有无数的活人落难。我还是那句话,要不要做,你自己决断,我不干预。”

“这次我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我再犹豫下去,你就永远醒不过来了。为了你,我杀了全天下的人又怎么样?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会不遗余力的去做。我开始了自己的杀戮生涯,离你醒过来还有整整七年时间,你可以想象我这段时间杀了多杀人。可我不在乎,只要你能无恙醒过来,我做这一切都值得。”

“当时我们还在五台山,师傅一直将你留在他房中自己照料,我每次杀了人之后,只能趁着师傅不在,偷偷将生气渡入你体内。我以为这一切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是我身上杀气日重,怎么能瞒得过师傅法眼,在师傅再三责问之下,我只好将自己作恶的初衷告诉师傅。”

“师傅听完之后老泪众横,他说这一切都是他的过错,只是为了你一人而害死那么多无辜性命,始终不是佛家所为。师傅让我放下屠刀,生死有命,不要再祸害无辜了。”

“我表面上应承师傅,暗地里还是在不断杀人,将他们的生气用在维持你躯体不腐上。我的一举一动逃不过师傅法眼,可是师傅最终决定对我的所作所为选择沉默,他不再劝我放下屠刀,只是从他日渐消瘦的身子来看,师傅一直在做思想斗争,一边是他的徒儿,一边是天下苍生,最终他还是看不破这世间情之一字,他的一佛法身修为毁在了和你的师徒之情上。”

“自从你出事之后,师傅一直心情不畅,不多久便病痛缠身,加上这么多年对自己徒弟杀人行恶选择的沉默态度,师傅最后的这十年,是在痛苦和自责中度过的。去年冬天,师傅终于到了弥留之际,他对我泣道,自己一生向佛,不曾想到了后来晚节不保,死后恐怕要堕入阿鼻地狱,可是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他还是会放任我去杀人来挽救自己的徒儿。他最后对我说道,天道无情,师傅用尽一生想荣登极乐之境,摆脱天道束缚却最终无功而返,人还是不能跟天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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