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回复:回复:转文;每周异述4

来源: yanlan 2010-06-10 04:58:50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87380 bytes)
回答: 回复:转文;每周异述2yanlan2010-06-10 04:54:32
我和五叔提出要去有婴儿的房子里看看那个影子,但是这一提议遭到这个老头的极力拒绝:“我自己都不去,你们还是不要打扰我老婆和孩子的清静了。”我和五叔对视一眼,不再说话。于是我们在当事地方上下查看了一番,也没觉得有什么怪现象,只是一条断掉的电话线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正要将这个电话线捡起来,却被一旁眼尖手快的老者一把抓住:“这个电话线以前是我和我的情人之间的专用线,拆除好久了,但是线还没有拆。”说完将电话线仅仅攥在手里。
  我和五叔见不能去那个有着乞丐影子的房子里,也就告辞出来,说了一些平时应该注意的东西,比如应该保持面部清洁和头发光亮之类,就告辞了。在我们出门的那一刻,我听见屋里传来老者的声音:“也不过如此嘛。有什么了不起,名声还这么大。要不是我老婆极力推荐,我还真不想请他们。”老者的司机也断断续续地说:“就是,这些江湖术士有时候难免……”往下听不见了。
  一路上,我和五叔讨论了这个老者的反常举动,五叔说:“这个老者如果描述的东西没错的话,他肯定跟乞丐之间发生了什么。”我表示赞同:“也许这些都跟那个电话线有关。因为我拿起电话线的时候,发现他很紧张。我们也许可以通过电话线查起。不过既然人家已经不让咱俩插手了,咱们是不是不要管这个闲事了?”“那不行,如果咱们不知道这件事另当别论,既然已经知道了就一定要当做自己的事情去做,这是咱们这一行的规矩。如果任其发展,搞不好要出人命的。亏你还是警察呢。”
  我说:“警察只是办案,这种案子连立案的资格都没有,怎么查?”五叔道:“这就是警察和阴阳生的差别,阴阳生是办将发之案,警察是办已发之案。你通过扁鹊的故事吗?”我摇摇头,五叔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道:“曾经有人问扁鹊:你们家弟兄三个都行医,你的名声最大,医术也应该最高明吧?扁鹊回答说:不尽然。我大哥和二哥医术都好过我,而我大哥的医术又好过我二哥不知多少倍,所以我大哥医术最高。那人感到奇怪:为什么你的名声这么大呢?扁鹊回答说:我大哥能治将病之病,也就是很擅长预防疾病,所以很少人知道他会治病,而我二哥能治初发之病,所以很多人只以为他只是一个能治小病小灾的医生罢了。而我能治正病之病或危重之病,因此甚至能够起死回生,所以大家以为我是神医,其实我大哥和二哥能将疾病消灭在萌芽状态甚至发生之前,这才是真正的神医呀!”我恍然大悟,没想到我们家族从事的这个行业竟然这么高尚和光荣。  我于是从那个电话线查起,这老头名叫单步宏,认识他的人都表示他是一个很贪财的人,对待自己都很刻薄,更别说对待自己的亲人了。他前面的那几个老婆都给他生了儿子,但是他总是想尽一切办法对这对进行虐待。有邻居说:“这老头心理很变态,他总是觉得自己的儿子长大了要继承他的遗产,所以千方百计虐待他们,甚至不给他们吃喝,往往弄得母子营养不良,生了疾病。最后都郁郁而终。他现在又有了一个儿子,估计也活不过半年,他的老毛病又会犯了。没有儿子的时候,想儿子,有儿子的时候,只顾票子。”
  单步宏原来是这种人,那么他施舍那个乞丐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真是良心发现?可这么一个人为什么又要多余地在自己的房间里装上另外一部电话呢?这实在是说不过去。我于是通过自己的关系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是仍然很不明朗。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电话确实是为一个人而专门开设的。
  当天晚上我回到五叔的住所,准备将所有的调查结果告诉五叔,却发现五叔根本不在,桌子上留着一个纸条:“老五:来春明街南四条廿七号。记住,步行过来,不要开车,注意保密。大老五”我立即锁了门离开,奔赴纸条中的地点。到了那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我好不容易透过依稀的路灯灯光找到了廿七号,却发现这个屋子早已经废弃很久了,门虚掩着,我推开门,里面漆黑一片,几只大概是老鼠一类的小动物惊慌失措地跑开了,撞到了我的脚,我顿时觉得浑身一阵发麻。因为我从小就害怕老鼠,落下病根了。
  我赶紧快步穿过大堂来到后院,这后院有一棵高大的桑树,树上的桑葚已经成熟,五叔就坐在一个粗大的树杈上向墙外看。我很快上了树,坐在另外一个树杈上。可是我很快就下来了,因为我的头顶有一个乌鸦窝,乌鸦夜里回巢,不停地拉屎,弄得我满身都是。我小声地嘟囔:“明明知道有鸟巢也不告诉我,这人还真是讨厌。”“给你加点肥料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这也算是和乌鸦结缘。”五叔笑道。
  我懒得跟他理论,重新找了一个观测位置比较好的地方,攀在树杈上。一眼望去,紧挨着墙的就是单步宏老婆的屋子,里面只亮着很小的一盏灯,里面的布置确实很简朴,甚至有些简朴地过分。我拿来的望远镜这下派上了用场,我打开望远镜透过窗户看进去,立即后悔:那女人正给孩子喂奶!我顿时脸臊得通红。却又不敢言语,担心五叔嘲笑。
  这时候,我头上方的那群乌鸦开始变得不安起来,也有一阵风吹起来了,在单步宏老婆所在的楼里面,一些晾晒的比如尿布之类的东西已经开始被吹地哗哗的。那女人恐惧地盯着周围,手中却把孩子抱得更紧了。这时候,那盏泛着昏黄灯光的小灯泡开始忽明忽暗。一会儿,终于全部亮起来了。不同的是,正对着我们的那面房间里的墙上有一个黑影,人形的,在不断地扩大,好像真有一个人在不断地走向灯光。这时候,只听得屋里“啊”的一声,五叔大惊:“不好!出事了!”我们俩立即离开树杈,跳进了对方后院。
    我们绕过后面的围栏,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来到正门楼梯处。我们顾不上喘气,就立即沿着楼梯往楼上狂奔。我们知道那女人在三楼,就加快速度往上冲。然而我们爬到三楼的时候却发现往上还有楼梯,而我们身后却正是进来时候的正门!“不好!遇到鬼打墙了!”五叔惊呼,也顾不得自己的疼痛,立即咬破手指往上中下各弹了一下,这才重新上楼。我们飞奔上去撞开门,却发现女人已经昏倒在地上,而婴儿已经不见了!
  我猛一回头,发现了那个影子,只不过,影子手里多了一个东西——婴儿!那婴儿在墙里面不停地依依呀呀地张着嘴叫,却怎么也出不了墙。而那个黑色的影子一直控制着婴儿的活动。我看着这个黑影,想象着他的模样,却不由自主地把目光锁定在影子的头部。我看见了!我竟然通过这个黑影看见了这个乞丐的面孔!他的眼神里满是奸诈和懒散甚至不屑,我盯着他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靠近了这面墙壁:我看见了!一个漆黑的夜里,下着大雨,一辆汽车在公路上飞驰,司机是一个老者,通过面部的轮廓分析,这老者是单步宏无疑。后面一个女人挺着大肚子满脸痛苦的表情,看样子她要生了。单步宏加大油门冒着雨夜在公路上飞驰,突然,他一个急刹车,一串血珠子溅到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这时候,一个人匆匆忙忙地从一个屋檐下跑过来,在汽车前面不远处的一具新的尸体面前坐下了,大声地哭喊着。尽管当时雨声很大,但是还是能听见他依稀的哭喊声:“儿子!你千万不能死啊!你死了我怎么办呢?”
  孕妇已经快要晕厥过去了,经过刚才的急刹车,她已经完全崩溃了,裙子上已经满是鲜血。单步宏停下车,走到那已经被破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的尸体面前,血淋淋的现场让他一阵反胃,他从兜里拿出一点钱和一张名片扔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到车里,之后加大油门扬长而去!
  直到我已经快要碰到墙的时候,被五叔拉了一把,我这才清醒。原来刚才一切都是幻觉!我恍然大悟。“要不是五叔拉你一把,你也跟那孩子一样,早就被那黑影吞噬到墙壁里面去了。”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不用说,一定是来去无踪的郑雨!“你怎么来了?”我惊奇她怎么每次都知道我们的所在地,简直跟个冤魂一样!“我放暑假了。要不是看了桌子上的纸条,我也不知道你们在这里。”我这才想起,五叔把房门钥匙留给了这个丫头,想起他们之间毫无猜忌的关系,我心里极为不适。
    这时候,五叔已经将那个女人救醒了。那女人精神恍惚,不停地叫着:“我的儿子!把我的儿子还给我!”经过五叔按摩她的穴位,这才慢慢清醒。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正在给孩子喂奶,却发现灯忽明忽暗,吓了一跳,这两天一直有一个黑影子在这里出现,我很害怕。正恐惧的时候,那个黑影子有一次出现在墙壁上,墙上的钟表正好指向十一点。我大叫一声,却觉得头痛欲裂,很明显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然后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我也将我在看到那个黑影眼睛时候的幻觉告诉了五叔,五叔静静地听着。也不断地思考。郑雨却百无聊赖,对墙上的影子以及那个可爱的小婴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正在这时候,我和五叔发现郑雨站在墙跟前盯着那个影子不动了。我很担心她也被催眠了,弄进墙壁。只不过很快我就觉得我的担心多余了。郑雨快要贴到枪毙的时候,脑门上的符咒开始发红,几个小孩纷纷爬出来,钻进墙里面,和单步宏的小儿子在里面玩了起来,一会儿工夫,那小孩在墙外面出现了。随后,他被这群小孩抬到床上,一会儿工夫,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而他的母亲,则怜爱地看着他。
  我们向这个女人打听关于她丈夫的事情,她的说法证实了单步宏是一个视财如命的人,可是,他既然担心“别人”继承自己的财产,为什么还要结婚呢?干脆不要和任何人接触不就行了?这女人说:“单步宏这个人虽然吝啬,却也极好面子,别人都有儿子,他就想自己也要一个,可是一想到孩子长大就要继承他的财产,他觉得这简直无法接受,所以一直很矛盾。”“那你知不知道他的前妻都是怎么死的?”我忍不住问她。她道:“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现在的处境你们应该能看到。我现在一天连一顿饱饭都保证不了,老头子从来不给钱,想自己买点吃的都不行。眼见孩子都过了一百天了才长了这么点,我很着急。可是跟他说他又不理,还说什么这是为了孩子平安,因为有个乞丐想害我们母子。有一回我出去说给孩子要点吃的,被他知道竟然是一顿打骂,说是给他丢了人,说再这样的话,要打死我。”这女人说完,竟然嘤嘤地哭了起来。这时候,天已经开始亮了。我说:“有钱人家的女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却遭来郑雨的白眼。
   事情到了这一步应该算是比较离奇了。但是离答案还是很遥远。我们夜探春明街南四条廿七号的事情很快被单步宏知道,这天中午,他委托他的司机来到五叔家里,说是请我们吃饭,这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对于这种对钱如此认真的人,怎么会突然间请我们吃饭呢?而且还是当地最好的饭店。难怪他的司机来请我们的时候表情也极度不自然,一眼便可以看出,这家伙根本没有接到过请人吃饭的差事。这次算是第一次。
  我和五叔正准备商量要不要去吃请,晚间时候,那司机再一次过来,看来是很恐慌,道:“先生,真的很对不起,今天的饭估计是吃不成了,因为我家老爷刚生的孩子已经死掉了。而且死相很恐怖。我家太太请你们赶紧去一趟呢。”我们立即驱车前往单步宏家里。
  这时候,单步宏的太太正趴在孩子惯常使用的婴儿车旁边痛哭。而孩子已经被包在一个黑色的包袱里面,为了防止其他人继续受害,这婴儿尸体周围被撒上了一层白色的石灰。按照当地的风俗,未成年的孩子夭折之后,倘若还没有埋葬,就必须在尸体旁边撒上石灰辟邪,因为婴儿死后的灵魂是怨气非常大的,很可能被一些游离于三界之外的夜叉或者孤魂野鬼利用害人,或者本身就有怨气,而无处发泄,只好将怨气转嫁他人。
  “你们两个人怎么又来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们说,你们走吧。”单步宏看着我们很不耐烦的样子,但是我分明从他的眼神中间看出了一丝喜悦,但是仍能看出他感到很可惜,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个人渣!”我心里想着。那女人见我们来了,便停止哭泣,向我们倾诉了孩子死掉的整个过程:
  今天中午,孩子又一次被那影子吸进了墙壁。任凭我怎么呼唤就是不肯出来,只是对着我笑!他只听那个影子的话。在里面玩累了,孩子就在墙面里面睡着了。那影子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把刀,很长很尖的那种,对准熟睡中的孩子的心脏扎了下去,顿时间血将整个墙壁都染成了红色。那影子却拿了孩子的心脏,迅速地朝着墙壁深处跑掉了,而孩子的尸体失去了所有的水分,跟木乃伊一样从墙壁里面掉落出来了,我仔细查看了孩子的尸体,发现他的心脏确实不在了……
  她已经说不下去了,单步宏却说话了:“你不要跟他们说这些,还嫌不够丢人吗?连个孩子都看管不好?我要你有什么用?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把你娶进门!花我那么多钱?”这女人不说话,任凭老者在那絮絮叨叨地责骂,只是一味地哭。
  我们检查了孩子的尸体,发现与这女人说得基本吻合,没有太大的差别,孩子的心脏确实没有了。而那尸体确实如同肉干一样,就看不出任何水分,似乎被脱了水。孩子的眼睛是闭着的,应该在遇害的时候还在熟睡,根本就没有醒,而且面部并没有夸张的痛苦的表情。
  我们在检查孩子尸体的时候,已经明显感到单步宏冷冷的目光和十分不友好的眼神了。我和五叔还纳闷,明明刚才要请我们吃饭,怎么一来这里就完全变了一种态度了呢?也许答案只有一个,单步宏根本不想让我们继续查下去,这里面肯定有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可是怎么揭开呢?看来要靠单步宏自己讲述出来根本不可能,他的老婆则不一定知道,而其邻居知道的也很有限,唯一可以通过的方式只能是依靠那影子背后的冤魂。可是这影子乞丐来无影去无踪,根本无法捉摸,别说通过它调查这里面的秘密,甚至是想见到它都很困难。“只要见到它,我就有信心将它擒住。”五叔信誓旦旦地悄声告诉我,我这才稍稍安心。
  问题是这家伙已经拿到了孩子的心而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万一以后他不出现怎么办呢?事实上,我的担心是绝对有道理的,因为从整个事件上来看,这黑影或者说是鬼丐根本就是针对这个孩子来的,而不是单步宏或者其妻子。所以在刚开始的时候,通过单步宏得知其妻子的所在,于是便停止对单步宏的骚扰来到了春明街南四条廿七号,直接等待机会对婴儿下手,然而原本成功的那次被郑雨的符咒给破坏掉了,第二次终于成功,所以说它能来的可能性并不太大。除非用别的特殊的方法才能奏效。
  晚些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了村里五叔家里。虽然太阳已经极力偏西,可是天气还是很热。郑雨大概刚洗了澡,一身清爽地坐在梧桐树下看书。见我和五叔面色凝重地回到家里,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怎么了?出问题了是不是?”得知婴儿已经死掉,她也有些难以自持,想象昨天她还逗过那孩子,今天他的生命竟然就消逝了,怎能让人接受者残酷的事实?
  这时候,五叔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大叫:“有了!咱们让郑雨放出额头符咒封印的孩子的灵魂,哪个孩子合适,就让它附着在那个干枯的尸体上面,晚上放在花园里面,到第二天早上吸足了露水,就一定能够复活,只是心脏问题……”这时候郑雨突然道:“我们学校医学院刚刚进了一批尸体,有一个婴儿死后不久,他的心脏应该可以用。”我和五叔明明知道盗窃医学器官是非常严重的违法行为,甚至有可能触犯侮辱尸体罪,但是为了解开这个谜底也完全顾不了这么多了。说走就走,五叔发动那两新买的Q7,一路狂奔,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郑雨所在学校的实验楼前。
  “这里比较隐蔽,今天没有实验课,对我们来说是绝好的机会。因为这里比较偏僻,晚上的时候,值班的老师也不敢呆着,所以应该没有任何人。”郑雨兴奋地说着,我们这才将车停在学校的停车场上,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溜进了一间教室假装上自习,确实有两个老师在这里值班,他们把头伸进我们所在的教室,看了一眼搁在讲台上的人体的骨骼,然后见我们都带着课本,满脸狐疑地盯着王鹏鹤五叔的长相,终于没有说话,虚掩了门离开了。我们这才稍稍放心,现在就等着天黑时候进去,这才万无一失。
  这时候,我们经过一天的折腾,早已经累得不行了,三个人趴在课桌上就睡着了。可是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面一个乞丐不停地打着电话,还满脸阴险地说:“只要我打通电话,你就得给钱,除非我死了,否则你根本逃不掉!”这时候,走廊里面传来了依稀的脚步声,我抬起头来,看见郑雨和五叔都在课桌上趴着继续睡觉,周围却没有一个人,透过教室的窗户看了看走廊里面,确实一个人都没有。我甚至还站起来朝外面看了看。但是等我坐在座位上的时候,却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站在讲台上对我笑,这一笑可真是吓我不浅!我大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乞丐开始朝着我所在的作为缓缓走过来。  我吓了一跳,这乞丐和那墙上影子的体型实在是太相似了,我不得不将这个人与墙上的黑影子联系起来。我愣在座位上,郑雨和根本没有醒来,即使乞丐故意撞了撞他们的桌椅。然而这个时候,我清醒过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逃,这是人本能的反应。可是当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准备离开这间教室的时候,我发现我根本动不了,全身上下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一样。眼见的那乞丐离我越来越近,我干着急没有办法,怎么办?情急之下我非常费力地用右手大拇指触摸到了中指指豆,使出全身的力气在大拇指上,对着中指指豆狠狠一掐,谢天谢地,我的大拇指的指甲在来之前本来要剪掉的,后来因为别的事情没有落实,就留了下来。这时候,我明显感到自己的全身开始轻松了,因为中指被掐破的地方流出血来了,一滴一滴地滴到了地板上。
  这时候,那乞丐站住了。他看了看我的手指,然后看了看地上的血渍,缓缓道:“任先生,你没必要这样,我对你没有恶意的。我要对付的只是单步宏。咱们后会有期。”说完立即消失了。我感到莫名其妙,因为身体立即就能动了。而五叔和郑雨这时候正站在我的身边,看着我的右手中指滴出的血表示吃惊。我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他们,五叔道:“这根本不是梦。要不然怎么可能你掐破手指也醒不了?走,去实验室吧。”
  我顾不得刚才的惊魂一梦,立即前往实验室偷取小孩的心脏。这个时间果然如郑雨所说的那样,一个人都没有,整个实验楼里面非常安静。我们蹑手蹑脚地走进停放尸体的解剖室,打开封闭的门,一股浓烈的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的光线很暗,我们只好打开手电筒一个一个找。郑雨虽然熟悉地形,但是她不是医学专业的,也只是上选修课的时候来过两次,具体的位置她根本分不清,所以我们就只好一个一个找。
  这时候我的手电突然扫到一个角落里,一具尸体泡在池子里面,身体已经变成了腌蒜一样的颜色。我发现这个尸体很眼熟,仔细上前一看,却突然听见这尸体的喉咙里面发出了咳咳的声音,我打算贴近他,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是当我靠近池子的时候,一双手却死死卡住了我的脖子,我当时就不能出声了。我拼命挣扎,无论怎么挣扎却都无法摆脱,而五叔和郑雨听见这边有响动,立即过来帮忙,他们两个从后面掰开尸体的手指,我才终于脱身。终于脱险,我的心跳加速,颓然地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五叔却发现了什么,让郑雨拿住手电筒。为了防止意外,他用一张黄符贴在了尸体的额头上。
  可是这一看不要紧,发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这具尸体根本没有心脏,心脏部位被人生生地切开,而且尸体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五叔觉得奇怪,戴上手套将这尸体的心脏部位的伤口扒开,在里面掏了掏,却找到一个很小的心脏!“这是婴儿的心脏,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心脏是单步宏的小孩儿的。”
  惊魂未定的我和郑雨无法理解。五叔说:“这个人就是那个乞丐,也就是墙里面的那个影子,也是拿走婴儿心脏的那个怨魂!这个心脏就是证明!咱们赶紧回去,给小孩儿把心脏装上,然后让那小孩儿先复活过来,只有这样,这乞丐才能又一次过来。”五叔的话毋庸置疑,而且如果这池子里面躺着的就是那个在墙里面出现的鬼丐的话,这个心脏应该更有吸引力。可是五叔怎么就直到这个人就是那歌鬼丐的尸体呢?
    因为我也不敢确定当时在教室里遇到的那个就是乞丐本身,因为我只是通过体型的比较来判断得。可是这样一来,可信度就并不是很大。究竟下面会发生什么,只有将那个小孩重新复活才能知道。我们三个人拿着心脏立即开车回到县里。
  这时候,天正黑的厉害,我们不敢停歇,直接将车停在单步宏老婆的楼下,等我们上去却发现,这女人躺在血泊中。五叔立即上前将其抱起,放在床上,试了试脉搏,还好并没有断气。五叔立即将随身携带的银针拿出来,刺激了这女人几个穴位之后,她的伤口立即止住了流血,而人也渐渐苏醒。五叔见她醒了,赶紧喂她一粒药丸,这女人苍白的脸上便出现了一些红晕。
  她恢复了一些气力,然后缓缓说道:“单步宏根本不是人,他说我害死了孩子,要我偿命。这完全是没有道理的。我的孩子没有了,我比谁都难受。他这么做,就是要赶我走。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请你们过来之后,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根本不像我原来刚怀上孩子那样了。开始的时候,他偶尔还给我一些钱,说是让我买点营养品,但是自从墙里面的影子出现之后,他根本就不管我们母子了。当时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他竟然没有看过我们一次!开始的时候,有邻居传言,说单步宏这个人心理有些不正常,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一直以来想要儿子,又不想让儿子继承家产,自己本身就很矛盾。我还不信,现在我相信了!”
  我们都很愤愤,觉得这单步宏简直不是人,就是一个十足的守财奴!但是这不是诅咒这个守财奴的时候,而是要揭开其中的秘密,解决掉整个事件的时候。五叔和郑雨还有我三个人立即行动,将那个变成木乃伊的婴儿的尸体摆放在床上,然后将那颗鲜红还在跳动的心脏放进去,之后用黄符把伤口包住。之后将孩子的尸体放在房子外面的花园里面,为的是让这脱水的尸体接受日月精华和大地的露珠,将失去的精华还原。我们三个人严格看管尸体,我一直担心这个晚上会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发生,可是却偏偏发生了。
  下半夜的时候,我开始守在尸体的旁边。刚开始周围一片寂静。我站在尸体旁边,看着这个变成木乃伊的尸体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正高兴间,一声猫叫打破了夜里的平静。我守在尸体旁边,丝毫没有大意。眼睛盯着周围,并看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正在我左顾右盼找那只倒霉的猫的时候,却发现那个黑色的影子出现了!他就站在尸体的旁边,我想都没想拔出手枪对着黑影子就是一梭子,这里太安静,枪声又大,枪一响,五叔和郑雨立即出来,那黑色的影子竟然迅速消失了。可是五叔的黄符比他跑得还快,终于一股鬼火之后,那黑色的影子就束手就擒,被无数用一根特制的绳子敷了,并没有带进屋里,为了在查询期间能够保证孩子的尸体继续接受雨露的滋润,所以将其束缚在一个早就画好的八卦珍中一个梧桐树下。
    这鬼丐刚开始怎么也不肯说。在五叔解下腰带,露出那白惨惨的剔骨鞭之后,那鬼丐害怕了,终于说了实话:
  我原本就是一个乞丐,在这个城镇里面讨饭过日子。但是有一天,一个满脸大胡子的人对我说:“我认识一个大老板,这个人非常有钱,我已经安排了好久了要抢他的钱,却一直没有机会下手。这个人视财如命,但是一毛不拔。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配合,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部分钱。”反正我是烂命一条,也没有什么顾忌,就答应了配合他的行动。
  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雨。我按照原计划躲在一边,这条路是单步宏的必经之路。按照大胡子的说法,他已经派人在单步宏妻子的水里面放了催产药,过不了一个小时,单步宏肯定会开车送自己的妻子去医院生产,而且肯定会经过这里。今天晚上下着大雨,天气又黑,这是非常适合做这件事的。
  一切都准备好之后,我就等着汽车的出现。果然,一会儿工夫,一辆汽车急匆匆地开了过来,他出现了!我立即紧张起来,在汽车快经过我藏身地方的时候,我伪装好的尸体已经被快速飞奔的轮子带出路面,汽车震动了一下,在向前走了一段之后,缓缓停下来了。从车上面下来两个人,一个是大胡子,另一个是单步宏,他们表情大概很懊丧。我则立即出现在尸体面前,因为害怕被发现破绽,所以我一上来就伏在尸体上面放声痛哭,任凭其他人怎么劝说,也根本不起来。
  两个男人商量了一会儿,车上面的女人刚才痛苦的呻吟已经停止了。大概他们觉得不能再耽误了,那个单步宏扔了两万块钱在我们演戏的舞台上,我继续哭了一会儿,背着尸体,缓缓离开了。
  之后大胡子找到我,分给我一千块钱,当然我提出异议,我冒了很大的风险才做成的,给我这么点钱实在是太过分了。然而大胡子眼睛一瞪:“够可以了吧。你这么多年见过一千块钱没有?还想要多少。再说了,那条做道具的死狗你不是也能吃几天呢?满足吧你。狗肉可是大补啊。”说完,带着满足的表情离开了。我则将那一千块钱放在身上,将那条充当尸体的狗剥皮洗净,吃了几天。
  之后没几天,那大胡子又一次找到我,让我去找单步宏要钱。我不答应,他威胁我说:“如果不答应就说出整个事情来,让我住局子里面。”我才不担心住局子呢。在局子里有吃有喝还能睡在房子里面,我巴不得去住呢。大胡子无奈,只好对我说:“这样,这次我给你两千块钱。你跟他要五万。”我一听火气立即上来了。对他说:“这次少了五千我绝对不干,而且只能要三万。”大胡子无奈,答应了。
  这次我已经能听出来单步宏的反感了。但是没关系,我只是为了钱。跟他没有什么交情才不怕得罪他呢。这之后,我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因为几乎每个月,大胡子都要让我问单步宏要钱,然后分我一点。我还单独要过几次,大胡子之后很快就知道了,问我拿走了一部分。
  这样过了几个月,有一天大胡子找到我说:“我给你十万块钱,你帮我一个忙。跟我去一个地方。”因为“共事”这么久了,这个大胡子还是讲信用的,所以我就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到了那个地方我却发现不妙。我被两个人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这是一间废弃的工厂,因为传说闹鬼,长时间没有人来,包括我们这些乞丐也不在这里住,尽管条件要好过住大街。我怎么喊救命,他们也不制止,因为他们知道这里根本不会有人。
   我的衣服被脱光了,然后凉凉的酒精把我的全身都消毒了一遍,这时候他们才给我的嘴堵上。之后,一把明晃晃的手术刀直接将我的心脏部位划开一个大口子,然后他们拿走了我的心!还拿走了我所有的钱!
  乞丐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了。尽管他现在已经不在是人,但是这个无心的乞丐却仍然对那场浩劫念念不忘。一切都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大胡子在操作。只要找到大胡子,就一切都解决了。
  这时候,乞丐答应带路。五叔用黄符叠了一个纸鹤,让乞丐进入里面,那纸鹤开始向着大胡子的住地飞去,我们一行人则开着车紧紧跟上。因为乞丐已经离开,所以我们并不担心这孩子再有大的危险,于是让郑雨留下看守,其时她正在陪着那个悲痛欲绝又刚被丈夫虐待的倒霉女人。
  我们来到一个郊外的农家旅馆一类的地方,在门口停下车之后,进入旅馆。五叔收了纸鹤。我和五叔跟着只剩下淡淡影子的乞丐来到前台,我知道,鸡叫了,这乞丐是在硬撑着帮我们。前台一个中年农妇得知我是警察之后,立即表情慌张,按了一下按钮,这屋后面一阵混乱,很快归于平静。我立即将她控制起来,问她在干什么。这女的当即吓得软了腿脚,一屁股坐在地上:“警察同志,求求您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我们的费用已经交了,您这大半夜的我还没有收入,也没办法给您份子钱。”我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一间地下赌档。我对她说:“以后老实点,这次不是这个事儿。你们这里有一个大胡子,在哪儿住?”这女人这才稍稍有了精神,道:“二楼拐角处那个房间。上楼就是。不过他好像今天一天都没下来。以前天天赌。”
  我感到不对,和五叔立即上了二楼,那女人随后也到了,打开房门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打开灯一看,那大胡子胸口被剖开,心脏已经没有了!妇女立即晕了过去。我们顾不上她,赶紧打电话报了警。等一切忙完的时候,天已经大亮,而乞丐早已经没有了踪影。究竟是灰飞烟灭还是正常离开,我也不得而知,只能看今天晚上他还在不在。
  我们回到郑雨处,那个孩子已经回复了原来的神情,但是我和五叔都知道,这孩子平安过不了十二岁的话,就等于是白费。不过好歹给了那个女人很大的安慰,她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甚至都有些烦了。
  当然,这个案件我成了主办人员,首先我想到了单步宏。立即上报单位,下发通缉令。然而在其惯常居住的地点都没有找到人影。当天晚上,我和五叔还有郑雨就留在了现场,这时候,一阵奇怪的打斗的声音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两个小孩儿在墙壁里面互相殴斗,打得非常激烈。五叔连忙用符咒将二人封住,仔细一看,一个孩子是单步宏儿子的灵魂,另一个则是郑雨封印里面的孩子。这下麻烦了。这两个看来都想靠那个尸体复活。
  五叔说:“那女人一会儿就会到。”果然,一会儿工夫,那女人抱着孩子急匆匆地来了。她当然知道我们在这里,也知道大胡子已经被杀死了。而她来这里的目的仅仅是自己的孩子又一次没有了气息。五叔示意一下郑雨,郑雨立即擦了擦额头的封印,其中一个小孩儿的灵魂就进了封印了,当然他是不愿意的,手紧紧抓住墙壁。这个孩子终于再一次回到了这个女人的怀里,安静地睡着了。看来刚才的打斗已经让他耗费了很多的精力。五叔说:“这孩子大概活不过十二岁。”这女人说:“没事,只要活过这几天就行了。”我立即躲过孩子交给郑雨,然后将这女人控制。她一时间纳闷了:“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
  我问她:“只要你说出你丈夫的行踪,我们自然会放了你。但是前提是,他必须还活着。”
    这女人平静地说:“他现在在罗家寨,你们赶得上的话,他应该还活着。我给他喂了药,应该快发作了!”我立即通知干警前往罗家寨,并加派急救。好在天亮之前,这人完好无损地被带了回来。干警们说:“根本不在罗家寨,在火车站!这小子想跑!”单步宏吃惊地盯着我:“你是警察?你怎么会是警察?你是一个阴阳先生!”然后看见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对自己的儿子无限温情,一会儿又狠狠地说:“你这个贱女人,想害死我?门都没有!我早就防备你了!你还想害我。我告诉你,你嫁给我完全是为了钱,我早就知道,想让我死可没那么容易。我的钱就是我的,谁也别想要,我的钱谁都别想要!他也别想要!”指着自己的儿子,他已经疯狂了
  这时候,有医生进来,给他注射了一只安定,这人才安静下来。之后,对自己杀死大胡子供认不讳:“我就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我就想看看这个。这些年来,他不知道坑了我多少钱。那个乞丐也是我杀得,我撞死了他的儿子,他一次又一次问我要钱,我当然要杀了他。但是刚开始我不敢,后来我的老婆在怀孕活着生产的时候都会出现意外,就有一个阴阳先生说,吃人的心脏就能化解,最好是活人的心脏。我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该死的乞丐,我让大胡子去给我解决这件事情。他是我比较信任的司机,他弄成了,却以此要挟我,敲诈我。乞丐的事情解决了,这个大胡子又来了!我已经快崩溃了。大胡子好赌,一直赌,根本没有钱,所以我被他敲诈的实在没有办法,就只好亲自动手把他杀了。我也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这一次我一定要自己干。不能再让任何人敲诈我!”
  “那么你知道吗?当初你撞死人那件事情根本就是大胡子导演的,那个乞丐也是大胡子找的,连尸体也是一条大狗,而不是什么乞丐的儿子。”我告诉他。单步宏愣住了,吃惊地看着我,道:“这我刚刚知道,原来这个畜生开始就算计我!怪不得当天他非要让我开车,说是自己喝了酒。”这时候他又哈哈大笑:“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报了仇了,为我的钱报仇了!我吃了他的心。我已经报了仇了……”我和五叔对视一下:看来这个人已经疯了。
  之后,单步宏被送到了精神病院,没多久就死了,据说死于心跳骤停。根据遗嘱:他的财产被儿子继承,但是儿子死后,任何人不得继承遗产,哪怕成为公产也行。看来这是防止自己的妻子贪图遗产,便宜别人吧。据医生说,这遗嘱是在他比较清醒的时候写得。而且当天晚上,有人看见他的病房里有一个乞丐在走来走去,一会儿,单步宏就死了。
  七月十五,那女人给自己的丈夫烧纸的时候,央求我和五叔给做做法事,希望自己的丈夫能收到这些纸钱,也希望他能原谅自己。我和五叔顺便给那消失之后的乞丐也烧了一些纸钱,两堆纸钱被点燃的时候,乞丐的火势明显偏向单步宏那边,我对五叔说:“单步宏在下面也要讨债吗?看来这人还真是视财如命。乞丐的日子估计不好过啊,那些钱可有的还呢。”五叔说:“那就多烧点吧!”(鬼丐完)
    第四十三周 哑姐
  我和五叔经历了相当长的时间来适应目前的生活。当然,在有些人看来,我现在的生活实在是很幸福的。不愁吃喝,整天为了一些奇怪诡异的事情来去奔波,经历不凡,而且没事的时候可以在梧桐树下喝茶聊天,要想热闹一点,还可以多叫几个朋友一起来。晚上的时候就在屋里升起火炉子,上面坐上热水,偶尔还会弄些小菜来吃,当然,这是在烫了酒的情况下。然后召集一些朋友前来聚会,这都是很惬意的。最有意思的还是这些朋友能带来很多故事。一下便是一个故事引发的一系列的诡异事件。这个故事是三宝带来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的姐姐,亲生姐姐是一个哑巴。而且,自从我出生之后,四岁的姐姐更是成为家里人出气的对象。我的爷爷奶奶有着很浓重的重男轻女思想,我的母亲在生下我姐姐之后,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而她对姐姐的愤怒和怨恨已经超越了世间一切怨恨。更何况,她还是一个聋哑人。
  我的出生给这个家庭带来了极大地欢乐和希望,母亲也因此扬眉吐气起来。她在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甚至不把爷爷奶奶放在眼里,当然,曾经对母亲颐指气使的父亲,如今也如同一根扔进滚水中的挂面条一样,彻底软了下来。而我那个姐姐的命运却没有任何好转,仍然是众人欺负和侮辱的对象。每个人在生气或者吵嘴的时候,都会对这个倒霉的哑巴女孩施加以拳脚,尽管她当时只有四岁。
  有一回,母亲因为奶奶烧的饭咸了的缘故,指桑骂槐地发了一通的埋怨,奶奶自然知道这是针对她的,但是看在孙子的面子上,根本不敢反驳,只好一个人生闷气。这时候,倒霉的姐姐吃完一碗饭来添饭,遇上正在火头上的奶奶,一场大战立即爆发。奶奶先是一个巴掌将姐姐掴倒在地,姐姐的饭碗碎了,碎片还把额头划了长长一条口子,血流不止。但是这样并没有阻止奶奶对她的进攻。她先是用大脚板(她没有缠小脚)在瘦弱的姐姐身上踢,可能是瘦弱的姐姐的骨头把奶奶的脚碰疼了的缘故(有点像包身工,但是我敢肯定这就是事实),她拿起擀面杖,对着已经满脸是血的姐姐一顿好打,直到姐姐不省人事这才罢休。整个过程非常惨烈,一家人都被声音吸引过来,但是没有一个人制止,而是默默地看着。甚至有人幸灾乐祸地想:打死就更好了,浪费粮食。
  昏迷的姐姐被父亲像扛一根木棍一样扔进了牛圈。三天两夜时间,没有人问津。直到第三天一大早,虚弱的姐姐起来喂猪,吃了几口滚烫的猪食。大家才知道,这哑巴的命真大,还真没有死。当然,这事件并没有导致严重的殴打停止,而是更加严重,几乎每天,她都要遭遇一次或轻或重的打骂。
  不知道姐姐是怎么熬过来的。在我记事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每天被人殴打的。我学会说话之后,也加入了这样的行列,但是因为年龄太小,力气也小。打不痛她,她就很喜欢跟我玩。奶奶常常对我说:“他是老天爷给我的宝贝孙子带来的佣人。你可着劲折腾,这丫头命大呢。”
  我到了上学的年纪,姐姐便给我拿着书包。我一路上一边走一边玩,姐姐不会说话,总是拽拽我,然后指指学校的方向,意思是,时间不早了。去晚了不好。我当然报之以一顿拳打脚踢。谁让她令我在小伙伴面前抬不起头来,没人跟我玩?
  我在教室里面上课,姐姐就站在教室外面等我放学,然后帮我背上书包,甚至背上我回到家里。有一次,老师不知道怎么看见了正在教室外面窗台上拿着石头写字的姐姐,就将她带进了教室,坐在最后面的位置上。让她跟我们一起学。这老师从来没有关照过我,却对姐姐这么好,这让我非常不平衡。于是回到家里,我添醋加盐地把这个重要的动向报告了父母和奶奶。他们当然愤怒,说是丢了人,自然受到众人的辱骂和殴打。这一次打得特别狠,姐姐扛不住,瘦弱的身体再也经受不住这么猛烈地肢体冲击了,就发疯一般地大喊大叫,当然没人能听懂,但是对于挨打后从来不哭不闹的姐姐来说,她的吼叫已经令人吃惊了。在众人吃惊的一刻,姐姐头也不回地飞奔出门了。
  我之后长时间没有见过姐姐,当然也很少想起她,但是在每每需要帮助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不习惯。直到有一天,下着暴雨,我一个人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当时已经黄昏了。因为刚下过暴雨,学校和家之间的一条小河河水暴涨。河上面的小桥早已经被冲到不知道哪儿去了。我个头小,要过河根本是不可能的。天越来越黑,父母和爷爷奶奶一定还在从地里往回赶,大概还不知道我没回家呢。我很害怕,因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只能听见哗哗的流水声。正在我犯愁的时候,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是姐姐!”我兴奋地大叫:“姐姐!姐姐!”姐姐也很高兴,看着我不停地笑。我正欢快地蹦蹦跳跳,却不料脚下一滑,就滚落到河里去了。比我大四岁的姐姐此时已经十岁了。她不会游泳这是肯定的,但是惊慌失措的姐姐很快稳定了情绪,她一下子跳到河里,并挣扎着淌到我挣扎的地方,随后将我牢牢抱起来,放到自己瘦弱的后背上,像往常一样背着我。而瘦弱的姐姐只能露出半个脑袋,脚底下踩着稀泥。这是很危险的,但是姐姐并不放弃,她一步一步走向河岸。好几次都快成功了,可是还是滑到了,她又重新开始。我呛了几口水,但是没有大碍,姐姐情况一定比我糟。终于,精疲力尽的姐姐把我放上了河岸,而自己再也没有力气爬上来。我趴在河沿上,拉着姐姐的手,怎么也不松开。眼见我就要被已经开始随波逐流的姐姐重新拉下河,姐姐一咬牙,挣脱了我的手,被洪水带走了。我看着那个在水中浮浮沉沉的脑袋,扎着凌乱的羊角辫,脸上的笑容是那么满足和幸福。
  三宝哭了,在座的人都哭了。之后三宝说:“都说人死之后有灵魂,我想这么多年我每天都想起我姐姐,想起那天黄昏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有见面,连梦中都没有。任先生,你能不能让我跟姐姐见一面呢?”
   三宝说:“我回家之后将姐姐的事情告诉了家人,奶奶说,那是老天爷把她收走了,跟你没关系,不怪你。你不用怕,她就是变成鬼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有奶奶呢!可是我对姐姐一直耿耿于怀,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和愧疚。我对不起她。”五叔道:“可以是可以的,但是你想知道什么,想跟她说什么?难道就想道歉吗?也许她已经重新做人或者成为别的也不一定。你先想好要说什么,其他的咱们再想办法。”三宝说:“我就是想见她,真的很想见她。别的什么都没有。”他几乎跪下了,精神非常差,看得出来他回忆的时候是饱含深情的。
  我和五叔面面相觑,这样做是有违道义的,因为总体来说,人一旦阴阳相隔,互相见面对谁都不好。而且尤其对实施这个法术的人,很可能会受到伤害。因为根据《任氏家言》记载:反招人魂灵与生者会者,则法师阳寿必损。若魂灵仍在阳间,而招之,则法师与生人阳寿必损。也就是说:如果三宝的姐姐已经死了,我们招回她的灵魂,那么法师的阳寿要受到一定的影响;如果三宝的姐姐没有死,那么招揽她的灵魂,不但对法师的阳寿有影响,而且很可能他的姐姐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我和五叔犹豫的就是这个。然而,在很多地方,帮人招魂与人对话的事情屡见不鲜,但是这些大部分都是骗人钱财的,有一些是真的,也有一些是被迫上身的情况。这些林林总总真真假假的事件很容易混淆视听,让很多人认为让冤魂上身是很容易的事情,其实根本不是那样。这就好比一根电线一样,如果要接通两头的电,必须承受电压,使自己发热而受到损耗。
  我和三宝讲了这番道理之后,三宝默默无语。周围的人业务部喟叹这一人间的惨剧。我和五叔见到此情此景,只好勉为其难。我们叔侄换上衣服,摆好神坛,五叔为了防止意志力不集中被一些游魂野鬼捉弄或者伤害,在周围放了很多法器,这就更加增加了招魂的难度。
  一切准备就绪,我站在一旁拿着浮尘护法。正准备开始,不想却被一阵女人的笑声打断。众人大惊,难道这么快就把灵魂招来了?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这时候,另外一个女人的笑声也传来了,众人更加惊诧,左右看时,却发现旁边有两名打扮入时的女子,进了屋门就直奔后院法场来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郑雨和一张新面孔,这个女人年纪稍大,和五叔似乎一般年纪,应该有四十岁上下,淡妆粉饰,稍显典雅,一股知识气质油然而生,让人很容易想到“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诗。她们是见到我们这般打扮才忍不住发笑的。在得知我们有重要活动之后,这才安静下来,围坐在法坛旁边静静地观看。
   五叔拿起一把柳木剑,寓意“见留”的意思,而且提前声明,冥香燃尽之后,如果看到剑头发亮,说明三宝姐姐确实死了,且没有转世,则魂灵能招;如果剑头发暗,则人死了,而已经不事阴司,无法招魂;如剑头不变色,说明人尚未死,在剑落地之前,必须由我打断法事,做法是吹灭坛上的白蜡烛。
  五叔撒过一把糯米,然后在剑头上插了一把黄符,之后念道:“生则生,殁则殁,剑起魂灵落,勿要再蹉跎,罪人已悔过!”念过三遍,只见黄符自燃成灰,此时五叔由站而坐,在蒲团上横起柳木剑,直指西方。而在一边担任“护法”的我,因为帮不上什么大忙,只好关注着剑头的颜色。而这时候,整个剑头一点动静都没有,眼见得那根冥香就要完结。我心里很着急,已经准备着手吹灭白烛了。
  正在那冥香燃尽的那一刹那,剑头始终没有变色。于是我立即吹灭蜡烛,五叔则口吐鲜血,面色惨白,好久才恢复元气,能够说话:“老三,看来是不行了。我看见你姐姐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由好几个人轮番用鞭子抽打。”在场的人大吃一惊,三宝问:“那到底我姐死了没有?”五叔道:“这个不好说,我也不能判断这个景象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般来说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看到长大的人,这说明人还没有死,或者还没有转世,是哪种情况要看剑头而定。一种是幼年的人,说明人已转世。今天这种情况,我根本没有遇到过,也许被夜叉或者幽魂困住也不一定。”三宝大哭:“我姐姐生前就被人欺负,谁想到死后还是这么命苦。”
  五叔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吉人自有天相,你姐姐现在情况还不明了,也许她过得还不错。”三宝只是哭,他也知道五叔只是安慰而已。五叔无奈,正在想辄,郑雨道:“为什么不把爷爷请来,让他想想办法,看看到底是怎么了。”五叔一激灵,这才醍醐灌顶,这事情就好办了,因为五爷是有法力的,招来不用费力。而且不会折寿,事情也能得到相当的解决。这三宝大概也早就听说过五爷的事情,这会儿又恢复了信心,充满期待地看着五叔,五叔明白,看来只好由五爷出马了。郑雨却不很乐意,因为在刚才的交流中,已经有人将哑姐的故事告诉她了,这才引起了她对三宝的反感:“早干什么去了。人死了这才想起她的好。”这话被三宝听见了,更加无地自容。只能充满期待地盯着五叔。五叔拍拍他道:“放心吧,我五叔应该有办法。”  五叔只是咬破中指,在一张空白的黄纸上写下了一道符,点燃之后,五爷就已经出现了。他首先没有管五叔,而是直接奔我这里。站在我面前笑:“五小子,又有好久没见了。”我看着五爷的影子,有说不出的滋味。我们不肖,每次遇到重大问题都要让老人家出马,实在有些辜负所托。我对五爷说:“爷爷,我真不愿意打扰您。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五爷笑道:“这孩子,你五爷我呢实在是把这阴阳间的事情都看透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所以你们这些子孙后代们就显得没本事了。不妨事,反正我也随时都能来,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叫上我这个异类就行。”我和五叔看着五爷诚恳地影像,只有羞愧难当。
  五爷站在刚才的祭台前面忽然发了火:“老五!这就是你摆的祭坛吗?狗脑子!”五叔不敢吱声,直直地跪下。五爷看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将白烛换掉,点上红烛。铁香炉拿走,换成瓷炉,糯米拿去,换成粳米。”随后,五爷将那把柳木剑扔出老远,却从身上拿出一把桃木剑,念念有词道:“阴阳路,千般苦,路何方,梦故乡。亲人泪,为赎罪。前世债,莫要追!走!”一声吆喝,只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渐渐出现,一个中年女子的影响出现在祭坛边上。这女子跪在五爷面前,却并不说话。五爷收了剑,这女子才站起来。
  五爷看看她道:“起来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那女子还不说话。五爷笑笑,拿出一支银针,在那女子腮下扎了一下,那女子竟然考开口说话了:
  我从小被家人毒打,倒也认了,因为我是哑子,又是女娃。可是我忍受不了她们对我的折磨,这折磨不是殴打,而是虐杀。任老爷!您是不知道。有一回,我爹不知道受了谁的话了,就把我的头压到水瓮里好长时间,我已经昏死过去了,满脸青紫,这才放手,我就被随便扔在地上,也是我命大,过了一晚上,竟然缓过起来了。还有一次我爹用绳子套把我吊在房梁上。眼见要被吊死,舌头都出来了,放量竟然坍塌了,我又一次没死成。当然,房梁塌掉之后,我仍然免不了一顿毒打。毒打我就认了,就害怕他们往死整我,他们是我的家人啊。这究竟是为什么?
  我最心爱的弟弟也是这样。那天被打的时候,我就有预感,我爹肯定要把我弄死,因为我不仅让弟弟不高兴,还让父母在老师面前没有面子。我知道我绝对会死,因为我有预感。于是我就跑。可是仍然没有躲过。那天大雨,我从一只住着的原来生产队的时候就废弃的保管室里面出来,看见我弟弟在河边不能过去,就有心帮他一把。谁知道,弟弟看见我却跟看见瘟神一样。我不能说话,只能比划着告诉他:“我可以背你过去。”弟弟不理我,我就不好继续强求什么。只好在一边陪着他,等着大人来帮他过河。
  我们坐在河边,我看着他,希望他能回心转意让我背他回去,因为天已经很晚了。可是弟弟不仅不说话,还突然跳起来,从我背后把我推下了河里!由于使劲太大,他自己也掉进去了。这河如果小心淌的话,是完全可以过去的,这突然掉下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所以我们在水中拼命地挣扎,弟弟沉得很快,眼见都呛了好几口水了。我稳了稳情绪,慢慢站起来,走到他跟前。费尽周折,终于把弟弟送上岸了。对岸有一根绳子,是为了人上岸方便的,我本来也就没指望弟弟会拉我上去,却不想他竟然拿掉绳子,还找了一根长棍子,将已经爬上岸的我重新捅入水中。我在水中不断地努力,可是他竟然就守着我,不让我上岸!没有办法,我只好往下游漂了一段距离,离开他的势力范围,这才上岸,存活了下来!
  我和五叔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吃惊:“三宝的姐姐竟然没有死!”而且其描述那天的场景竟然与三宝所说的截然不同!到底谁是对的呢?  我们都在人群中找三宝,却发现哪里还有他的影子。这小子肯定是做贼心虚。可是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要说出姐姐的事情,还非要我们把他姐姐请出来呢?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内幕?看来只好找到三宝才能知道。因为三宝的姐姐不能停留太多时间,早已经离开了。五爷的影子也渐渐模糊起来,一会儿工夫,就消失了,五爷走了,却留下了一张黄符,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工村镇庙前大队。这个地方倒是听过,在渭河下游的一个村子,并不太远,开车一个小时之内一定能到。
  眼见得天大亮起来,众人经过一夜的折腾,也早已累得不行,就纷纷回去睡觉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吩咐我和五叔:“有什么情况尽快通知我们,我还想知道这事情究竟怎么样呢!”五叔笑笑,并不说话,在他们走后,才喃喃地说:“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我和五叔商量着该怎么把事情进行下去,五叔也没有头绪:“先找到三宝再说吧。那么多人竟然没人看见他是怎么走的。”我和五叔到了三宝的家里,发现一切竟然全都变样!这房子明明一直在住人,三宝的父母和三宝前几天都还在里面住着,怎么今天看见这房子竟然如此破旧,好像很长时间人。首先是大门上锁,那锁已经有些年纪了,因为周身锈迹斑斑。从门缝中看见院子,里面干枯的蒿草有一人来高,因为天刚亮,里面的狐子还没有完全隐退,竟然看到几只它们的影子。见到眼前此景,我们只好问起邻居来。邻居道:“这家原来住着一家三口,老两口和一个儿子。那儿子叫三宝。跟你一般年纪。一直在这里住的挺好的,可是有一天我们起来发现,这屋子大门锁上了,里面的三个人不知所踪,也没有人看见他们出门。大概是趁着晚上走的吧。”“晚上走?他们为什么要晚上走呢?”五叔忍不住问。那人看了五叔一眼,然后缓缓道:“美国总统为什么不是我舅舅呢?”五叔疑惑地看着这个人,然后道:“我怎么知道?”那人道:“这不就对了!人家的腿长在人家的身上,想上哪儿犯得着跟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说吗?”五叔大囧!
  没有办法,只有进去才能知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我们找到村长,我还拿出警官证给他看了,然后找了几个胆大的村民,让他们作证跟我们进去,确认我们什么东西都不拿。可是,任凭我们怎么使劲,那门就像焊死在墙上一般,根本就纹丝不动。这时候,一个叫做石头的家伙站出来道:“你们要进院子干什么?这院子里面闹鬼,还有狐狸,而且里面有三个人的尸体。”我看着这个石头,然后严肃地说:“你既然知道里面有三具尸体,为什么当时不报案?!”那石头一下软了,道:“俺娘不让。”
   众人哄笑。
  我和五叔问他怎么进去的,这后生才又来了精神,带我们去了后院墙外围,那里有一个小洞。洞口狭窄,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的进出,好在我和五叔都不太胖,进出没有问题。我们在石头的带领下,钻进漆黑的洞里。五叔第二,我在最后。这时候,黑暗中闪现出一道光亮来,我向前一看,原来是五叔打开了手电筒。这洞口不大,里面却颇深,我们爬了将近十分钟,还完全没有到达尽头的意思。这时候,里面出现一个比较宽敞的洞口,石头停下来道:“从这个大洞里面一直往左就能看见出口了。我只能送你们到这里。我不进去了,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我还没娶媳妇呢。”说完转身离开了,钻出去了。我和五叔在里面摸索着向左转。洞口大了一些,里面依然黑暗,我和五叔猫着腰往里面摸索,非常难受。五叔的手电筒竟然没有起到很好的作用。
  就在我们不断左转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一侧洞穴里面我看到一窝狐狸,眼睛里透出幽兰的光来。在这黑暗的环境中,我应该根本看不清他们才对,可是只有这窝狐狸看的清清楚楚。我立即让五叔拿手电筒照了一下,却发现空空如也!
  五叔也觉得纳闷,但是在这里面憋着也实在不是办法,就继续猫着身子往出口处走去。那石头果然没有骗我们,我们在转了三个左转弯之后,终于找到了出口,出得洞来。依然是一人高的蒿草,我们在里面左冲右突,这才看到一道门,这道门是农村常见的那种铁门,其实并不完全是铁门,只是木门外面包了一层铁皮而已,我和五叔推开铁门,进入内堂。里面非常黑暗,五叔打开手电筒,这才能看见一些屋内的摆设:一张大桌子,上面供奉着两张老人的照片,已经灰蒙蒙一片,完全可以判断出这里面早已经没有了任何人居住了。一张竹床上面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几个大缸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还有墙壁上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画。上面也是一片灰蒙蒙的浮土,偶尔几个新鲜的动物的爪印留在墙上,并不能判断出这爪印是什么动物留下的。整个房间里面一股发霉的味道,呛得我几欲呕吐。
  我们一边看着房间的摆设,一边摸索着我里屋走去,正走间,我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我心里一沉!站在那里不敢动了。我凭直觉发现这是房梁上悬挂的什么东西撞到我了。因为我能明显感觉到它的摆动幅度完全符合摆动原理。我突然停下,五叔的注意力立即转移过来,手电筒照亮之后,我们打都大吃一惊。这是房梁上悬挂着的一个人的尸体,早已经风化成了骷髅。骷髅上还残留着衣服的残片。从骷髅的大小来看,应该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而且可以判断出是一个女孩子。我突然想起哑姐说的被父亲吊到梁上的事情,难道这是哑姐的尸体吗?
   五叔打开前门,屋里就亮堂起来了。这时候,前后门都同时打开,整个屋子通了风,挂在堂屋中间和我进行了碰撞的尸骨在风吹之后,立即化为灰土了,风一吹就散落下来了。只有挂在她颈部的绳子依然结实,没有什么大的损伤。我正疑惑,五叔道:“长久没有和外界的空气流通,湿度和温度一旦变化就容易这样,很正常的。”
  五叔话音刚落,屋子里就响起嗡嗡的回音,可是回音过后,竟然仍然能听见一个声音在呜呜地叫。这是怎么回事?好像是一个人在哭,可是又听不真切,声音好像是从阁楼上面传下来的。我和五叔壮着胆子,从一家落满灰尘的梯子上面爬上阁楼。到了阁楼上面,确实漆黑一片。因为整个阁楼的窗户早已经被灰尘封闭地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了。五叔摸索着找到了天窗,一把推开,整个阁楼里面的境况终于展现在眼前了。
  上面全部是木板铺成的,放着一些框子、工具之类的东西,当然都是一层灰尘,似乎好久没有人动过了。在阁楼的一个角落,坐着一个人,他被绳子牢牢地捆住,坐在那里嘤嘤地哭。我仔细一看,这不是三宝吗!怎么他在这里?我赶紧上去帮他解开绳子,这时候,整个阁楼里面便突然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一片生机。
  我们和三宝下了阁楼,在原本肮脏的桌子旁边的椅子上面坐下,我仍然不放心,非常小心地坐了,然后又立即起身看看身后,是否粘上了灰尘。三宝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个茶壶,里面放上了茶叶,桌子底下的暖壶在我们刚来的时候已经腐朽地不堪一击,现在却完全是新的一样。三宝甚至从里面倒出滚烫的热水来,洁白干净的茶壶里面,一群茶叶如小动物一般在开水的冲击下纷纷逃窜,一会儿工夫,茶本身的颜色就出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在整个屋子里面萦绕起来。我知道五叔早就忍不住了,只见他牢牢地盯着三宝倒茶的手,早就忘记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来。
  茶水倒入我们的茶杯,五叔这才终于放心,将茶杯紧紧捧在手心,怕别人抢走似的,狠狠地小口呷。我和三宝被他虔诚的神态吸引,早就忘了周围的一切,这时候,一阵大风吹过,卷来一阵尘土,我被这风吹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等这阵风过去,我再看时,整个屋子再次变成原来破败不堪的样子,而五叔和三宝却变得无影无踪了!他们究竟去哪儿了呢?是不是三宝有问题?一时间我根本无法判断,失去了五叔这样一个重要的靠山,我发现我什么都不会。尽管五叔也是半瓶子醋,但是他至少比我强很多,而我现在根本是手足无措。
  我正想间,这间屋子所有跟外面流通的门窗都关闭了。整个屋子再一次回到黑暗之中。我大骇,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怎么办。紧张之下,却想起地窝子蜂巢,赶紧解下皮带,从里面夹层里拿出一小片来含在嘴里,然后闭目养神。这时候,我虽然看不见,却能听得一清二楚。一个人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额,而且根本不能睁开眼睛,周围很多东西冲击着你的身体,虽说不至于像人之间互相碰撞一样那么激烈,但是能明显感觉到这股冲撞的力量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似乎是几只动物不断地向我靠近,甚至还咬一咬我的肉。一阵声音响起,夹杂着一股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我知道了,这是一群耗子,可是我又很纳闷,刚才明明有狐狸在的,怎么会有这么多耗子?我生平最怕耗子,但是我知道这时候我是不能动的,因为一旦动摇 ,将会立即失去所有眼前的平衡,这些耗子不仅能将我咬死,甚至吃掉我都极有可能。加上这种东西究竟有多大,我还没有亲眼见过,我不能睁开眼,一旦睁开眼睛,我心里就恐惧,那么我在嘴里含着的蜂巢就完全发挥不了小用了。  这时候,我的整个周围都被这种东西所围绕,我能明显感到它们凶恶的眼神和疯狂的围攻,当然,这些围攻对我来说作用不大,因为我嘴里所含的地窝子蜂巢是可以避邪的。这个东西我曾经在前文里面介绍过,但是不够小详细。这里面还有一个典故,为什么地窝子蜂巢能够避邪呢?
  在黄土高原地区,半阳坡的树洼里最容易碰到地窝子蜂,这种蜂的蜂巢就在地下的腐树根或小坑小洞里,因为埋藏较深,一般不会受到惊扰而攻击人类。但是在当时那个年代,每家每户都要上山刨土种地,很容易就会将这些恐怖的家伙激怒。有一次,我们村的王初一给生产队挖红薯,没想到一?头下去就挖到地窝子蜂了,这伙家伙轰的一声飞出来,钻进了王初一的裤裆里,蛰得他满地打滚。捂着裤裆不松手,最终还是晕过去了。其他人也不敢上前,等那群蜂走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扎了裤腿,用衣服埋了脸面,将王初一抬回村里,村里有一个赤脚医生叫羊娃,平时只有三样药:碘酒、紫药水和止痛片。就是靠这三样东西,给村民们看了十几年的病。
  王初一送过去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医生羊娃脱了他的裤子,众人一看大吃一惊,那裤裆里的东西简直不能看。当时我还小,不能上前去看,只能站在对面的屋顶上看着羊娃屋里围了一群人,其余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刘三民看见了,他对我说:“任桀,我可是真看见了。你把那块磁铁给我,我就告诉你看见什么了什么。”我实在想知道究竟怎么样了,就忍痛割爱将我最钟爱的磁铁给了刘三民,刘三民说:“任桀,我告诉你,你别跟别人说。初一叔的裤裆里那东西肿的跟南瓜一样大,一个大水泡!皮都胀起来了。*****的羊娃不敢动,还是村长胆大,拿了一根针在火上烧了一下,就给扎破了。喷出的毒水已经射的一人高!那东西才塌下去。村长说就这样好了也生不了娃了。”我感到很疑惑:“生娃是女人的事情,管男人啥事儿。初一叔又不会生娃。”刘三民比我大一些,但是他也不知道,就说:“谁知道。有婆姨的婆姨生,初一叔没婆姨,只能自己生了。现在初一叔被蜂蜇了,怕是生不了娃了。”他的兴趣明显不在这里,而是在我的磁铁上。我用最心爱的东西获得了这样一条信息,感到很不值,但是又实在不好意思将磁铁要回来。也只好作罢。因为诚信在当时的小孩子心里是很重要的。我才不会为了一小块磁铁,在小朋友面前留下话柄,然后被孤立。
  闲话结束,言归正传。话说这地窝子蜂最喜欢钻人裤裆,所以跑山人又称这蜂为“裤裆蜂”——蜂如其名,专爱钻人的裤裆——不扎紧裤腿,被叮了下身,可就成了性命攸关的大事!地窝子蜂的天敌是獾和黄鼬,都是喜欢在地下活动的家伙。因为其喜欢攻击人隐私部位,又与地阴动物相克,所以其对于一些阴司之事,有很大的克制作用。加上这东西剧毒,其蜂巢中也有剧毒,所以一般虫物不能近身。
  这信息都是从我五叔处得来的。如今我嘴里含着地窝子蜂巢,还是有些害怕。但是我知道,这些东西暂时并不能将我怎样,可是这蜂巢的主要成分是蜂蜡和蜂蜜,等这些东西完全都融化掉的时候,我的大难也就来临了。可是在大难来临之前,我只能坚持,没有别的办法。
  嘴里所含的地窝子蜂的蜂巢越来越少,眼见得就要完结了。五叔他们还没有一点影子,我内心也越来越不安。心想着这群家伙怎么大白天就敢出来活动?难道不怕阳间的物件?而我也感到奇怪,这三宝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讲哑姐的事情,又为什么要让我们给哑姐招魂?招魂之后三宝和哑姐的说辞到底谁是对的?五爷在的时候,三宝去了哪里?还有这房子里的一切古怪,那几只狐狸和仍然在我身边围攻我的这些不干净的东西……谜团一个接一个,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努力想起五爷给我留下的《任氏家言》里面的内容。里面好像提过,任何意见不合常理的事情其背后必然有秘密所在。那么这件事情最终的谜底是什么呢?房子、哑姐、三宝……很难把这些东西联系起来。
  我的地窝子蜂巢剩下最后一点了,在过不了几分钟,我就要完蛋了。我决定在这蜂巢完全融化殆尽的最后刻,睁开眼睛跟它们拼了!正在我准备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些东西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我看见眼前站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郑雨。她的额头发红,符印再次发挥作用。那些东西都被收走,只听见郑雨头部传来一群孩子嬉闹的声音,这下倒是给他们提供了玩物了。
   郑雨额头的符印依然殷红,可见符印里面所封之物倒也热闹,不管怎么说,我是暂时脱离了危险。可是正准备跟郑雨离开的时候,却发现郑雨站在原地不动,双目紧闭。难道她发现了什么?我不好打扰她,只得在一边静静地呆着,顺便观察周围,不让那些东西干扰她。郑雨此刻额头的封印更加红得可怕,如同刚刚烧红的烙铁。
  过了一会儿,郑雨额头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她一脸严肃地对我说:“这里太多鬼狐,赶紧走!”说完闭上眼睛拉着我就往墙上撞,快撞到墙的时候,我简直怕的要命:“你没看见这墙吗?你疯了!”谁料想这一撞竟然就撞过去了!这郑雨竟然有这个本事,怎么没看出来啊。到了安全地带我问她:“你这么大本事,怎么不把五叔找回来?隐藏的够深的!”郑雨道:“只不过我能看见一些东西,你看不见而已。刚才你说的那堵墙我用封印根本看不见!”“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接地问。郑雨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全部都是鬼狐在作祟!”
  所谓鬼狐,是我们关中地区特有的一种说法。说那狐狸就喜欢在坟墓里钻,久而久之,接触了坟墓中一些亡人的阴气,也就有些人的记忆和特征。有这种遭遇的公狐和母狐生下的灵狐非常聪明,不仅与常人的智商无意,还有一些小法术能够迷惑人。而这所宅子据郑雨的推断和符咒的观察,应该是灵狐无异。然而这灵狐与哑姐和三宝一家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我没猜错,那天做法的时候,除了咱们几个,包括三宝、五爷和哑姐,全部都可能是鬼狐!”郑雨说,表情与五叔做判断的时候不相上下。“这些鬼狐要干嘛?干嘛搭上三宝和哑姐?”我还是不明白,“也许,他们是有别的原因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就出五叔。如果能救出五叔,把五爷真正的法身请来,应该会有结果的。”我想言之有理,可是五叔根本没有一点线索,要找起来真的很麻烦。凭我们两个人根本就不可能很快找到,如果五叔真的被鬼狐给抓走了,时间越长就越危险。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请五爷,只有五叔会,所以指望我也没有希望。
  “你笨呢!你自己是干嘛的?不会报警?”郑雨道。我恍然大悟,我是警察!我可以报失踪,然后请示上级,让加派警员加紧搜索!我们立即行动,郑雨用封印密切关注这所宅子里的变化,而我则带领一部分警员在附近加紧搜索。一直找了一天一夜,一点线索都没有。而郑雨所关注的那个宅子,也没有一点动静,所有的东西似乎在瞬间都消失了。  忙了一天一夜,晚些时候,我们一群人在五叔家里,包括我和郑雨以及和郑雨一起来的那个中年女人,还有一大帮警员。此时,郑雨和那个中年女子正在厨房里面忙活,而我和警员们在梧桐树下喝茶,家里所有的桌子都拿出来了,准备所有参与这个活动的人聚餐一下,顺便讨论一下下一步的方案。该如何找人,如何发现线索。当然,我和郑雨绝对不可能告诉他们这些离奇事件背后的诡异,只说是五叔可能得罪了人,在三宝家的宅子里面被人给“窝”了,估计是寻仇的,本身就像撕票,因为没有打电话要钱勒索。
  按照郑雨的意思,这些同事只能让他们帮助找人,不能让他们知道其中的真相,因为这种事情除了少数几个人,是没有几个人相信的。但是找人没有结果,所以我也只能跟他们在这里瞎扯。全部都是刑侦上的术语,比如蹲守、跟踪、捞票什么的。吃过晚饭,众人纷纷散去,只剩下我们三个人坐在这棵梧桐树下。郑雨这才介绍了这个中年女人,这个女子叫吴越,是省城医科大学心理学教授,同时兼任郑雨所在学校的心理咨询中心主任。郑雨在心理咨询中心实习过一段时间,二人也就拉呱上了、虽然年纪相差较大,但是彼此有一个共同爱好,那就是喜欢研究灵异事件。吴越除了研究心理学之外,还对灵异事件有着很大的兴趣,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在了研究灵异事件上面。这次郑雨带着吴越来拜访五叔,是基于郑雨跟她谈了很多关于五叔破解灵异事件的事情。没想到就遇到了哑姐这件事情,这下还牵扯到了鬼狐。巧合之下,让她真正见识到了关中农村这块神奇的土地上不为人知的另外一个世界的故事。
  吴越也已经了解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她从心理学的角度给我和郑雨分析了所有事件中所隐藏的信息,然后将这些信息分析之后,得出了一个大概的结论。
  吴越分析道:“如果真如郑雨所说,咱们这个事件从一开始就是受到鬼狐的干预,那么我们不妨更大胆地假设一下,假如讲故事的三宝本身就是鬼狐呢?那么三宝所讲的关于哑姐的故事可能不可能全部都是假的?我们假设这些都是真的,那么三宝让五叔开坛招魂这其中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为了见姐姐一面吗?那么多年的愧疚,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而且必须立即见面,他连自己的姐姐死了没有都不知道,怎么会吵着要见面?如果他姐姐真死了,他心存愧疚应该是在成年之后想起来的时候,而不是现在。那年他姐姐死的时候不过十岁,而三宝是四岁,今年其姐姐正好四十岁。从洪水事件发生之后正好三十年,这三十年以狐狸的修炼期来说正好一季,这难道是巧合吗?细细分析一下就知道,这三宝本身就有问题,他是鬼狐的化身几乎可以肯定了。而五叔招魂的时候发现木剑异样,这本身就能说明问题,五爷出现那么快,而且完全否定你五叔的祭坛,哑姐突然能够说话,这一切联系起来难道还不明白吗?整个事件串起来之后,根据我所查出来的鬼狐的有关资料,大概就是这样:三宝和哑姐的早期的事情都是真的,但是哑姐是鬼狐附身的。但是哑姐的鬼狐确实不是完整的,只能是父系鬼狐或者母系鬼狐,这种鬼狐只能通过婴儿时期附人身体才能修炼,但是在十岁生日之后才会慢慢醒过来,可是,之前的事情都是哑姐真人的经历,十岁的时候哑姐开始醒过来了。很可能洪水的时候,哑姐正好暴露出真实的面目,当然,她不是故意的。所以才有了三宝要将她推入河中的事情发生。三十年之后,哑姐必须通过阴阳先生招魂才能重见天日,所以这个三宝才导演了这样一个招魂仪式。但是给人招魂和给鬼狐招魂是不一样的,所以有人化身五爷前来指导五叔。而在招魂之后,哑姐得到重生,三宝神秘消失。大家一定会对这个截然不同的两种说法感到异样,而重点肯定是三宝和三宝家里的一切。三宝家里正好是这样一个陷阱,你们进去被袭击就是例子,任桀你能够幸免完全是郑雨的功劳。”分析的很透彻,大概事情就应该是这样,但是我仍然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哑姐他们要抓五叔呢?”“大概跟他们的修炼有关,他们原本很可能还要抓你,而且,这一切都可能有一个目的,应该是要诱惑出五爷的真身。”“当时开坛招魂的时候为什么不让五叔直接把五爷的真身请来?”我还是不明白。“你傻呀!当时五爷要是真来了,那鬼狐哑姐还能招到魂吗?”郑雨敲了我一下,我这才把所有的思路打通,事情应该就是这样。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虽然事情分析的差不多了,但是事情还是不好办。因为我们三个除了郑雨还有可以依附的符咒,其余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郑雨也很郁闷,问我:“你有什么特长没有?”我支吾道:“我手枪打得好!”郑雨和吴越面面相觑,非常尴尬。我这才知道失口,改口道:“我枪法比较准。”她们这才笑道:“没用的,那些东西不怕枪!”
  一筹莫展!这时候,一片梧桐树叶落在我的桌子面前,我捡起来一看,这片树叶与别的绝无相同,全部都是黑的,只有几道是绿色的,这些绿色的笔画竟然组成一个字“犬”!我拿给她们看,我们三个一对眼,都不敢说出来,但是都明白其中所含的谜底。
  第二天一早,我们分头准备。方圆十公里之内能找到的黑狗我们都找到了,不惜花了大价钱。总共找了六十四只,这个数字还算是符合周易和八卦的数量的。应该可以。其中一个黑狗堪称其中的王者,已经养了十六年,依然威风凛凛,几次将近死亡,都化险为夷。而且这群狗一旦跟它放在一起,一声都不叫,似乎都听它的。我们明白了,这次主要要仰仗这个“王者”了!所以对它非常关爱。王者似乎也知道我们的心思,死心塌地地跟着我们。听候差遣。
  事不宜迟,我们趁着天黑,带着黑狗们就前往三宝家里。当走到他们村口的时候,月亮出来了,虽然不是月圆之夜,但是仍然把地面照得非常白亮。一群黑狗和一男二女三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快到三宝家的时候,我们已经站在一座土堆上,放眼看过去,三宝家里所在的地方烟雾缭绕,不时还有鬼火燃起,异常诡异。村子里的人不知道都到哪儿去了,因为根本没有人气,而且没有一家屋里亮着灯。村里没有一声狗叫,树上只有乌鸦偶尔叫一声。整个村子笼罩着阴森、凄凉的氛围。
  王者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要不是我拉着,它估计早就扑出去了。但是我们仍然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等待合适的时机。这个时机就是狗等的心焦的时候,还有就是这些狐子们最容易放松警惕的时候。这个时间的等待是很熬人的。必须等那挂在村口树上的鹦鹉叫过三声,这才能够统一行动。白天准备的干艾草已经和火药放在三宝家地基的周围了,并已经和我的手机连接起来,只要我随便拨一个电话,把电话打出去,就能引燃。
  这时候,村口的鹦鹉终于叫了:“来了来了来了!”我立即松掉铁链,六十四只黑狗早已经跃跃欲试,它们一定看得见那些鬼东西的藏身之地。黑狗们奔出去之后,只见三宝村子里面所有的地方都传来了“吱吱”的叫声,一会儿工夫,这些黑狗就将几十只大小不等的狐子叼到了一处,整个村子臭气熏天。但是还有一些黑狗在不停地寻找着。王者此时正和另外两只体型较大的黑狗蹲在一块石头上,注视着这块地方,它们并没有出击,我们密切注视着这三只狗的动向,却也非常着急!它们究竟在干什么呢?  正在这时,三宝家宅子的方向有几团白雾析出,三只狗立即像离线的箭一样飞奔出去,之后只听见几声狗叫,白雾之中几声惊叫之后,两只大狗从白雾里面飞将出来,躺在地上不动了,脑袋已经偏向一边,鼻子里面流出血来。但是狗属于土命,闻到土腥味之后,这两只狗渐渐又苏醒过来,脑袋不似刚才那般软了,竟然缓缓地抬起头,望着白雾里面的战斗,那腿还不停地挣扎着起来,想要继续进去战斗一般。这一点吴越似乎早有准备,她拿出一个奇特的瓶子,从里面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然后只身跑到那两只狗跟前,正准备往那狗鼻子上抹去,谁想到,一阵火光闪过,连狗带人都不见了!郑雨大惊:“中计了!那两只狗是斗败的狐子!”我也一时没有了主意,只能继续看着事态的变化。郑雨却把两手的食指和中指并起来,点到符印处,这时候,整个符印变得像烧红的铁一样通红。所有的狗都打了鸡血一般兴奋,各个突然之间变得比刚才更加勇猛。整个村子里的狐子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周边的狐子基本肃清之后,只剩下三宝家宅子那些了。这些狗立即向三宝家的宅子重过去,一时间叫声大作。这时候,一团乌云飘来,遮住了月亮的光辉,整个村子重新被黑暗笼罩。狐子的力量似乎弱了很多,而黑狗们却愈战愈勇,一会儿工夫,战斗结束。吴越受了惊吓,却是没有大碍。可是五叔还是没有见到,只有四只较老的狐子的尸体。这时候,郑雨的符印又变红了,一群小孩子的影子又一次回到郑雨的封印里面。
  吴越道:“还有两个应该是三宝和哑姐的附体,给他们逃掉了!”我和郑雨也觉得遗憾,但是这时候蹊跷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在清点黑狗的数量的时候,发现王者不见了!只剩下六十三只!王者去了哪里?
  还是吴越办法多,她放掉所有的狗,然后让狗自由地前进,我们跟在后面,不久就来到一片乱葬岗子里面。这个乱葬岗子真大,有几十亩地的规模,鬼火此起彼伏!郑雨道:“事不宜迟,趁着月亮还没有从云里面出来,赶紧放出这些黑狗,将那两个狐子活捉了!”这六十三只黑狗在重新受到郑雨符咒里面封印的小孩儿的灵魂之后,立即又一次活跃起来,他们一股脑儿地奔向中间一座大墓的墓洞里面。我们三个人也立即奔到洞口,拿出手电往里面看。这洞里面很深,根本见不到底。“咱们要不要也进去?”我拔出手枪,询问两位女士。她们互相看了看,点点头。我走在最前面。里面非常宽敞,我一米八零的身高在里面直起身没有一点问题,两个女士跟在后面,我一手拿枪,一手拿着小太阳手电,里面很多散落的人骨和其他动物的骨头,很潮湿,还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够爪印,这应该是刚才的黑狗留下的。
  我们继续往前走,这个洞口就一条道,所以也不担心在里面迷路,而且就算洞口比较多也不怕,只要我们按照黑狗的爪印往前走,就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口棺材横在了洞里面,正好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我正要向前看个究竟,那棺材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全黑乌黑的人来!我被吓了一跳,后面那两个女士应该也吓得不轻,因为她们紧紧地抓住了我。我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拿着手枪对着那个人就是一梭子子弹,但是似乎一点用处都没有,那个人只是保持不动了,仍然堵在我们面前!我蹑手蹑脚上前,拿着手电在他脸上照了一下,发现有些面熟,这不是三宝吗?  三宝的身上全是血,应该是我的枪打得。我赶紧将他扶住,一时间竟忘记了他是不是狐子的化身。三宝显然已经非常虚弱,但是仍然说出了一句话:“去宅子!救出老五!”说完就咽气了!我大叫三宝,可是他再也没有醒来。我正准备将他背出去的时候,发现他早已经化作一只狐子了。而那狐子的脖子处有黑狗的咬痕,根本不是被枪打死的!我们正要往出走,却发现棺材另一面有异动,应该是黑狗们重现返回了!那狐子很聪明,一定是他们设了圈套,用小法术把三宝和哑姐真实的灵魂控制之后,附在一堆没用的狐子的尸体上,引诱我们来到这里。自己找机会抽身!我非常气愤,感到受骗的屈辱,情急之下立即打开手机准备拨号,却发现这里面根本没有信号!这下惨了!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将棺材拆成板,这才和黑狗们汇合,上了地面。我立即拨打手机,只听村子方向几声巨响,一片红光燃起。总算没有白费力气,红光起来说明那两只最狡猾的狐子被艾草燃起的火焰困住了!
  我和郑雨还有吴越立即重新回到宅子里面,那六十四只黑狗跟在后面,快进了宅子的时候,黑狗们猛扑着要向被带火的艾草困住的“三宝”和“哑姐”扑咬,被我们喝住。五叔就站在旁边,见了我们,他对着郑雨和吴越竖起了大拇哥,眼睛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当时就很生气,心想:“我非得整你一下不可!”上前就在两只狐子的肋骨处踹了两脚,那两只狐子拼命憋住,却没有任何用处,不一会儿两个响屁喷了出来,五叔正在其后,这下给熏得够呛,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却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五叔用黄符将这两个家伙封住,用白蜡封住了他们其中一个鼻孔,就带着他们离开了。而我则从车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肉干犒劳这些狗,然后放它们回去,只是王者却一动不动,我也很喜欢王者,就也不管人家主人同不同意,私自带着它回到了五叔家里。
  根据这两个家伙的交代,吴越的推理和分析是基本正确的。他们准备将五叔和我抓住炼丹,然后引诱出五爷说出修炼的口诀。之后将我们一网打尽,自己则修道成功。我正准备让王者将这两个家伙咬死,以祭奠哑姐和三宝,却被一团白影挡住。这白影刚开始非常模糊,但是王者却低眉顺眼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影子渐渐清晰,我们仔细看时,却发现是五爷!他终于来了,哎!我们被这些狐子害的好惨!
  五爷道:“哑姐交给我吧!孙媳妇。”郑雨娇羞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将符印中的哑姐放出来,这是刚才在坟墓中无意中撞见的。可是三宝已经死掉了。五爷将其捏在手里,那两个狐子还是人形,却早已经被郑雨封了去。只剩下两具还热乎的尸体,五爷立即将哑姐推进尸体,哑姐渐渐苏醒,见到此情此景,不免抱头痛哭,而那哑姐仍然比划着对家人离别的痛苦。
  之后,哑姐找到了长辈和三宝的尸体,然后将其下葬,那哑姐哭得悲痛,在场的人无不心痛:这女子真实孝顺,老人们之前没少折磨她,还这么有情有意,难得呀。(哑姐完)
   第四十四周 族刑
  在关中农村,宗族的势力往往要大过基层政权的势力。所以在很多基层的工作中,做好宗族的工作显得尤为重要。有些村子百分之八十的都是同宗,当然在政策上要有所倾向。有农民告状村主任一手遮天,其实真实的情况就是本宗族的人得利,其余的人肯定要吃亏。这是必然的。当然,宗族在建国初和文革时期是并不明显的,因为当时以阶级斗争为主,很多亲友都互相揭发甚至划清界限,宗族根本成不了气候。然而在改革开放之后,这种势力就渐渐露出端倪。之后势力不断增强。而在清末和民初,宗族的势力非常强大,甚至一度达到控制地方政权的地步。
  据五爷说:当时的宗族很厉害,可以有自己的私人武装,甚至可以私设公堂,杀人、囚禁,政府都无权插手。
  我今天见到的这个人,就是当年从外面逃回来的一个老兵。他的经历,更是离奇。
  清朝末年,左宗棠平定回民起义,数以万计的陕甘回民被迫西迁,这些人被称为“老陕”。这些老陕相当一部分甚至逃到今天的中亚地区。现在在俄罗斯等地的“陕西村”就是当年西逃回民的后裔。但是这些人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回到陕甘他们祖先生活了几个世纪的故乡。
  西迁的日子是很难过的,因为容貌、语言、风俗上的巨大障碍让他们很难与当地土著民族融和在一起。很多人也是基于此才决定在这块有水草的管道旁边落户,作为暂时的住所。当然他们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不仅要对付前来清剿的清兵,还要与当地势力抢夺地盘。这块有水源的地方在缺水的大漠里绝对不可能荒凉,原来毛希族的领地已经占领了这里。毛希族是这一带大漠里最有实力的游牧部族,老陕人的到来当然侵害了毛希族的利益。老陕在打败无数次前来清剿的清兵之后,毛希族对商族的打击也陡然停手,他们认为,一个敢跟朝廷的兵士作战甚至无数次胜利的民族是优秀的民族,是英雄的民族,所以对他们刮目相看,甚至把自己控制的十七个水源地分出两个来分给老陕们。让他们在这里落地生根。可是他们那里知道,老陕与清军的作战是在以命相搏,一旦战败,不死也要落个充军流放。
  老兵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与这个老陕人群结下梁子的。老兵叫陈凯,是山西人。他告诉我:“当年我在山西当兵,后来袁世凯要当皇帝的时候,阎锡山要舔袁世凯的腚,把自己的亲爹阎老太爷送到北京观景,说是观景,其实是给袁世凯当人质。意思是,你袁世凯当皇帝吧,我阎锡山支持你。我就是在当时到了北京,后来辗转又跟着几个营到了新疆。”
  以下是老兵的经历:
  我刚到新疆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兵,什么人都能欺负我。跟着一个连长,我只知道连长,连长往上的官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在大漠和草原上烧杀掳掠,什么都干。有一天,连长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个消息。说是离我们驻地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老陕村,那里的老陕很会做买卖,积累了大量的财宝。当晚,我们两个小兵就带着枪去了老陕村探路。
  这是一个普通的村子,但是能明显看出与其他村子的不同。这些房子有着明显的中原特色,而不是新疆的宗教特色。这里祭拜祖先而不祭拜真主。这里有宗祠,而没有寺庙。所以一眼能看出这里是老陕居住的地方。
  我们摸到宗祠后面,看见里面灯火通明。朝里面偷偷窥视,看见一个族长模样的人在主持开会,会场气氛非常紧张。那族长正在训话:“咱们这笔财富,是我们积攒了很长时间的,是将来要用到回山西的路上的。因为这笔数目不菲的财宝被放在大漠里一个非常隐秘的地方,参与放财宝的几个人都是族里信得过的人物,而且在放置了财宝之后,我将财宝的地点隐藏在一个谜题里,将谜题交给了罗锅叔,我已经服了慢性毒药。参与安置财宝的几个人也都追随我而去。” 我们打听到一些细节,之后就回去报告了。
    当天晚上,一支由两三百名扛着枪的散兵游勇组成的队伍来到了寨子里。这支队伍就是我们的队伍,我们的连长姓张,他在到达寨子的第一天就宣布,这个寨子以后就“军管”了。他带领兵士在寨子里转悠了三圈之后,终于决定把“营帐”驻扎在刚刚建成不久的宗祠里。在这个寨子里面,宗祠应该是最新也是最豪华的建筑了,也难怪这个张连长会看上这么个地方。当天晚上,张连长和我们弟兄们把从寨子里抢来的羊宰了不少,在祠堂门口架起了大锅(当然这锅也是抢来的),开始炖羊肉,这是我们这次“远征”以来吃得最好的一次晚饭了。整个寨子被羊肉奇特的香味笼罩着,一种危机在这股浓郁的羊肉味中也散落开来。
  
    当天晚上,张连长准备休息,发现祠堂的供桌是睡觉的最好地方,可是供桌上摆满了牌位,让他看着很不爽不说,关键是占了他睡觉的地方,随后张连长就发疯了:“把这些木头统统给我扔下去,明天当劈柴继续炖羊肉。”手下听命,一下子就把供奉着的商族祖先所有排位给呼噜到地上去了。
  
    住在祠堂旁边的茅草房有一户人家,按规定要给张连长腾出地方来,但是正好里面的小孩儿病着,他娘出来的速度慢了些,张连就下令用火点了房子,孩子娘尚在茅屋里收拾那一灌海盐,大火就烧起来了。那女人眼看着是出不来了,把病重的孩子向着火没烧到的地方扔了出来。随着一声凄厉的喊声:“救救我可怜的孩子……”这女人和这间小茅屋被火苗吞噬了,等到族人把她的遗骸从火里挖出来的时候,整个焦黑的身体缩小了一半。
  
    这个女人的死亡已经让族人愤怒至极,如今祖宗的灵位被扫落于地,更是让他们的仇恨像火山一样爆发了。这晚,我们一干人等吃饱喝足睡得正香,周围的族人却早已经设好埋伏。寨子西方突然一声枪响,我们连忙拿起枪杆,衣服都顾不得穿好向外奔去。走出祠堂不远,周围枪声乱成一团,我们自顾不暇,方向都辨不明确,就被射杀。不过半个时辰时间,我们的弟兄死的死,伤的伤,其余九十余人包括我和连长在内被五花大绑押到祠堂。
  
    祠堂里灯火通明,族人祖先的牌位已然被重新安放,当我们被押上来之后,一个罗锅和所有在场族人的表情都变得阴森可怕。领头的张连长被推倒中间的空地上,他胡乱穿着的衣服因为被拉拽和捆绑更是凌乱不堪,这是他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霸气,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磕头如捣蒜:“各位爷,小的真的……请各位爷饶命啊!饶命啊!”涕泪俱下,周围人一看他这副怂样子,对他更加反感。有人不等他絮叨完,就已经在他身上显示拳脚了,众人打了一阵,罗锅两手一挥,众人停下。张连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已经变得五颜六色,分外出彩。
  
    “辱我族人灵位,烧杀我族人,死一百次也不为过!三段烧,然后枭首!”众人得令,开始在宗祠外面点起大火,几个人将张连长抬起来,固定在一个特制的架子上,只将脚放在火里烧烤,空气中的一片烤肉的焦糊味在羊肉味还没有散尽的宗祠周围弥漫开来,也不知道他吃下去的羊肉的羊粪是否已经到了脚上。张连长不停地挣扎,却苦于被固定在架子上,大幅度动弹不得,只能扯着嗓子喊:“各位爷,饶命啊。饶命啊。要不就给个痛快的吧。啊……”他终于支撑不住,晕过去了,脚上的燎泡被火烤破变成焦黄,并吱吱地渗出油来。我们几十个在旁边观看这胜景的兵士看到这个情形,无不身体瘫软,难以支撑,只觉得大限已近,纷纷倒下,只有两个人口吐鲜血,立地毙命。我抬眼一看,原来这正是奉张连长之命将牌位从灵堂上抡下准备做劈柴的兵士,他们看到张连长的下场,早已吓掉了魂儿,咬掉舌头,彻底解脱了。
  
    紧接着,张连长被拉了下去,就关在宗祠后面的杂货间里,并有专人看守。那罗锅又下一令:“其余人等放到
  紧接着,张连长被拉了下去,就关在宗祠后面的杂货间里,并有专人看守。那罗锅又下一令:“其余人等放到寨子东面十六里营喂狼!”所有被敷的人都吓得面如土色,纷纷告饶。这九十人被重新绑了个结实,押到十六里营,并排摆着。老陕人将两个咬舌自尽的兵士的尸体放在一边,然后径自离开。
  不一会儿工夫,闻到血腥味的狼群便开始向这边移动了,随着狼嚎声的不断增加,声音更加明显,这群人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葬身狼腹,不免齐声痛哭起来。因为哭声太大,狼群听见哭声反而慢下了脚步,不敢贸然前来。这群人中间有一个人始终面无表情,并没有表示出过分的恐惧,他就是山东大汉刘穷,刘穷用肩膀碰了碰旁边的我,道:“陈凯子,别哭了!用嘴帮我把绳子咬开!”我哪里顾得上理他,自顾地专心呜呜哭。这刘穷猛地用头把我撞趴下,用自己的嘴尽最大的努力很快解开了我的绳子,我当时就呆住了,竟然不敢相信这眼前的情景,因为生死转化太快。刘穷对着发愣的我道:“快帮我解开,发什么愣呢!”我这才明白过来,赶紧给这人解了绳子。我正要给其他人解绳子,刘穷立刻阻止我:“都解开咱们谁也跑不了!快走!”其余人都大喊大叫,咿咿呀呀地在临死前做着无谓的挣扎,也有央求我们解开绳子救命的。但是为了我们能够顺利逃出去,我只能咬咬牙,奋身离开。我们两人朝着前方一处土洞狂奔而去。
  这是一处安全的藏身地,张连长带我们来的时候就在这里躲避狼群的追击的。这个土洞离狼群所在的地方并不太远,所以我能明显听到自己弟兄遭遇狼群时候的凄惨叫声。大约半个时辰功夫,声音开始减弱,直到只听到骨头被咬碎的声音和偶尔的一两声狼嚎。狼群吃饱后离开了。
  两个人战战兢兢地挨过了一个晚上,在天快亮的时候,我们才敢慢慢探出头来。但是又不敢贸然地出来活动,只好在山洞里面来回走动,活动一下紧张僵硬的筋骨。我们走到山洞里面,发现里面倒是挺深,于是起了兴致,因为实在没有事情做。越往里面越黑,什么都看不见,必须要摸着、脚蹭着地才能慢慢地往里面移动。幸好这个洞只有一条通道,一旦遇到岔口,非死在里面不可。我们两人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因为洞里面空气越来越稀薄了,我说:“老刘,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吧。我快憋死了,这里面的味道也不好闻啊!”刘穷不理我,继续往前探。我根本不想往里面走,但是也害怕和刘穷分开之后自己没办法活下去,所以很矛盾地跟在他后面,摸索地前进,步伐犹犹豫豫的。
  突然,我的脚陷了下去,我不敢再动,只好等待着下一个命运。然而我受惊吓的心还没有恢复平静,连人带土全部掉了下去,一道相当强烈的光线透过我掉下去的洞口射出来,漆黑的上层洞穴有了光亮。刘穷小心翼翼地向东口这边移动,两只手扶着两侧的洞壁以防发生意外。他终于移动到洞口跟前,但是又不敢离得太近,所以伸长了脖子往下探。下面是一个很亮堂的地下洞穴,面积很大,四周都点着灯火,所以采光相当好。我就趴在新生洞口的正下方,看来地球引力的准确度尚是可信的,至少这一次的真人实验说明了这一点。刘穷不敢判断我是否已经死了,但是又不敢大声喊叫提醒我,所以只好一个人在上面战战兢兢地郁闷着,没有一点办法。最后一咬牙,转身离开了。
  我当时其实是因为紧张和毫无准备吓晕的。一会儿工夫我就醒来了,醒来之后,我在这个不小的空间里来回徘徊了好几圈,一个石棺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石棺与一般的棺材并不一样,它是大头朝上固定在墙上的,而上面的棺材板设计成了门的模式,有一个锁子封着这扇“棺材门”。没有钥匙,我根本打不开这扇门,所以即使里面有好东西也没有办法拿出来,而且我现在宁愿里面是一只羊甚至是一两个馒头也不希望里面装满金银珠宝。我已经饿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经过一个让我终生难忘的夜晚,体内的一点残存的能量全部损耗殆尽。我仍然漫无目的的找着东西,确实不知道在找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有找,只是在进行这样一个过程而已。我觉得自己有些不理智,所以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我在找什么?我在找什么?我一边寻找新的出口,一边寻找扰乱心境的因素。当然,我很快在头脑里搜索到了,我想到了张连长,张连长的悲惨遭遇让我心神不宁,我不知道自己被抓住会不会被那样对待,但是又不敢想象,所以心烦意乱。
  后来才知道,张连长在经历了昨天的脚步烧烤之后,三段上进入到第二个阶段:以臀部为中心的烧烤。张连长显然已经奄奄一息,但是他已经结束了昏迷的状态,争着一双貌似无辜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人。当他被绑在那个熟悉的架子上,他又开始激动起来:“求求你们!给个痛快的吧!求求你们了!”他终于大喊起来,因为他的臀部已经被架在旺盛的火焰上,他开始无声地叫,尽管没有什么声音,但是仍然可以看出他的撕心裂肺的表情。他被缚住的手也在烘烤之列,享受着昨天晚上或今天凌晨那双脚的待遇。张营长已经忍无可忍,开始不断挣扎着、扭动着身体,希望能摆脱束缚,哪怕出去被打死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情。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在经过两个时辰的寻找之后,终于在洞穴角落的一盏油灯发现了玄机,我早就听村里人说过,以前帝王将相的墓地被挖开之后往往有机关,而机关的最常见的形式就是油灯,我试着扭了一下这个油灯,果然一个大洞从墙壁上打开。然而并没有看到我想要看到的秘密,而是从里面爬出来一群巨大的蝎子。我被眼前的情形吓得呆住了!一步也挪不开脚,只能看着这些蝎子向自己扑面而来。眼看得几个领头的大蝎子已经爬到了身上,我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然而颇具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蝎子在我身上爬过却并没有袭击我,一只也没有!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因为我被吓得呆在原地,丝毫不动,连呼吸也都隐了,蝎子自然以为我与沙子、墙壁一般,别无二致,并非活物,自然不会袭击了!所谓因祸得福,这个刺激对于我来说不可谓不大。从入住这个寨子开始,祸事不断,让我这样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后生应接不暇,要是换作其他孩子,估计早都吓得没有了魂儿,可是我毕竟是从死人堆里、狼口中幸存下来的,精神承受能力已经比一般同龄孩子高出不是一星半点!尽管看到巨型蝎子群蜂拥而来吓得面如白纸,心跳全无,但是我毕竟挺过来了。
  这些蝎子大概被关得久了,从里面放出来之后爬过我的身体朝着各个缝隙里钻去了。更有几个胆大的爬上油灯,拍打起火焰来,因为被烧,它们便伸出毒刺,朝着火焰刺将下去,却被火苗烧得噼噼叭叭一通乱响,自己也从油灯上跌落下来,在沙子上抽搐着,受了重伤。我看到这个情形,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然而紧接着一个意外的情况又出现了。因为刚刚放松了一下紧张的神经,大难不死之后的兴奋让我忘乎所以,而我的膀胱此时却摆脱了放松的神经的控制,也完全放松下来,一大泡尿从我的稍显宽大的裤裆里流出来,部分改变军裤的颜色,滴落在沙地上。
  这让我尴尬不已,却想到这里没有什么人,于是也就不再内疚和害羞,索性在穿着裤子的情况下尿了个痛快!我记得第一次打枪、第一次打死人都尿湿过裤子,老兵们大都笑我,唯独这一次,我一个人乐得自在!一方面为自己这次的宽松的尿裤子环境感到舒坦,另一方面因为有些兴奋的原因,我的小零件竟然悄悄地挺了起来。这自然让我大窘,虽然没有别人的笑话和嘲讽。
  我低着头想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却发现尿液在裤裆底下的这块沙子上停留着,并不怎么下渗。我赶紧趴下来,拼命地用手挖起了沙子,挖到一米深左右的时候,一个黑色的铁箱呈现在面前,费了很大的力气将这个一尺见方的小箱子挖出来,发现这里有一个很精巧的小锁子,找遍整个沙洞,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撬锁的物件。但是我并不灰心,一边继续寻找,一边研究着这个锁子的锁眼。终于给我发现了秘密,那几个蛰了油灯的蝎子的尾巴或许就是这个箱子的钥匙,因为形状非常相似!我试着捡起来一个巨型蝎子的尸体,把尾巴放进锁眼去,等到都插实在了,锁子啪的一声打开了一半,怎么会只打开一半?等得换了个蝎子仍然不能完全打开!眼看着到手的东西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弄到手了,却连面也不曾见到。这让我很懊恼。但是我并没有放弃,在别的油灯下面捡来一只还没有完全死掉的蝎子。我小心地躲避着蝎子大尾巴上毒针的袭击,直到把它的尾巴安全塞进锁眼,蝎子不停地在里面挣扎,似乎要蜇什么,只听得有一声脆响,箱子打开了!里面全是金灿灿的金条!上面还有一张纸条:“第六军第八师暂编六团十三营军费”上面有大清帝国军机处的批条和一个玉石雕刻“动款令”,背面有张友法的简笔头像和名字。
  “连长?怎么会这样?连长怎么会把东西放到这里?他怎么做到的?”我非常纳闷,而且这里机关重重,每个机关都那么精致巧妙,甚至连宝箱的钥匙都那么匪夷所思,一般人根本想不到,要在短期内设计成功根本不可能。
  那么,这笔宝藏究竟是谁留下的呢?为什么财宝上纸条上又写着张连长的名字呢?一个又一个的谜题让我应接不暇,即使最聪明的孩子在这样的轮番轰炸中都会受不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这些问题了!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吃饱,即使金银珠宝都不能让我上心!
   在经历了这些生死劫难之后,目前暂时安全的状态下,我的心理彻底放松起来,生理的一些反应也渐渐明显起来,刚才的勃起以及现在难以忍受的饥饿,都说明我目前的状况已经颇为乐观了。当然,这是跟着两天我所有的非凡经历相比较而言的。我开始在这里疯狂地找寻食物,当然都是徒劳,这里很少有食物的。就在失望之余,我把目光转移到那些烧死的大蝎子身上,即使这些大蝎子有毒,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蝎子既然去扑向油灯,当然有它的道理,莫非油灯里面有秘密?我随手摘下一个油灯,熄灭了火,闻了闻味道,一个发现让我兴奋不已:是羊油!货真价实的肥羊熬成的油!我兴奋极了,抱着这个比碗还要大的油灯一口气喝掉了里面所有的油。
  我当时已经渐渐恢复了力气,但是仍然感到饥饿,虽然喝掉了一整瓶的羊油,但是嘴里没有个嚼的东西,这感觉跟没有吃饭一样。但是我很快想到了一个办法,把地上的蝎子都捡起来,用一根金丝穿起来,放在油灯上烧烤,不一会儿工夫香味就飘了起来,我大嚼特嚼被烤得焦黄蝎子的尸体,突然想起了张连长的脚,虽然觉得有些恶心,但是并没有阻止我继续完成进餐活动。我后来又在墙缝和沙子里面抓来一些活的蝎子,并把它们放在火上烤焦祭奠五脏庙。在里面足足呆了两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那些老陕人应该不会发现了,这才慢慢找寻着前人留下的脚印,准备出去。临走之前,我美美地吃了一顿烤蝎子,还把一些蝎子烤熟呆在身上,作为路上的干粮。
  果然有出路!那些不太明显的脚印一直带我走过一个大型的地下墓葬群,然后在另一头一个山后的山洞中走出了地下。我环眼一看,周围全是山,我被困在山中间了!我当时的想法就是赶紧离开这里,当兵就是为了吃饭。现在有钱了,我就要回山西老家了。但是不能回山西,阎锡山对逃兵很严厉,我还是去陕西吧。主意打定之后,我拿好了这些金条,战战兢兢地顺着没有人烟的路上走。就担心路上出现什么问题。但是一路上,所有人见了我都躲着走,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我有什么那么值得害怕的吗?
  直到找到了一个干净的水源地,我才在水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满脸的蝎子文身!到处都是蝎子,这些大大小小的蝎子还根据我的表情变化不停地移动!
  这下太奇怪了,我都不敢看我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正纳闷间,看着远处一个人影渐渐走来,近了,那人见我之后仍然大吃一惊。但是不像其他人那么害怕。他对我说:“后生,你这脸上是怎么了?”我摇头说不知道。那人仔细看了看我的脸,道:“后生,你惹了地蝎子了。莫不是吃了他们的肉,拿了他们的粮,喝了他们的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一看这人都猜中,知道遇到高人了,立即跪下请他帮我。那人道:“我姓任,家中排行老五,江湖人客气叫一声五爷。”我连声叫五爷救命,五爷笑笑,道:“拿出来!”我不舍得,犹豫着,五爷笑笑说:“舍不得不行,拿着这个,你走不了几天。肯定会死。不信咱们走着!”五爷要走,我连忙拦住他,说出了事情的缘由,也顺便交出了收藏的金子。五爷看了看那张友法的名字,道:“这张友法也是糊涂,怎么能这么做呢?”我更加不解,五爷道:“张友法是你们的头儿,你们受了他的骗了!这张连长本是个沙匪,在那洞中找到了宝藏,就给私自拿走了。他其实不知道,那些金子是蝎子的食物,常人根本不敢碰的,因为上面都有下了蛊。只要是拿走的人,就一定会中蛊,破解的方法就是活人殉葬。他知道自己中蛊之后,就拿出金子放在这个洞里面,所以说出宝藏的秘密,让你们一起去。其实是让你们抢劫了老陕村之后,集体下去受罪,之后他还能得到抢劫的财务,又能灭了你们的口,一举两得。却不知道这蛊是一个连环蛊,解开一道,还有一道双息蛊。这边蝎子在油灯上被烤,那边则是他在受罪。唉!害人终害己!”
   趁着天黑,五爷之后就将那些金子送回了洞里,然后将我用沙土埋了起来。一会儿工夫,太阳出来了,五爷立即在沙土上撒上水,水随后渗透到我的身体,我立即起身,之后,这沙土正好留下了一个我的人形。五爷立即将一对柴草塞进这个人形里面,太阳很毒地照在头顶,一会儿工夫,这沙土就热起来,五爷拿过一个木棍在上面戳了几下,那柴草就冒出烟来。
  我脸上的印子当时就没有了!我的这个经历可谓是一生中最离奇的经历了,幸好遇到了五爷,要不然我这条命,早在几十年前就留在大漠里了。
  老人说完,蹒跚地离开了。影子越拉越长,但是我分明看到,这影子里面全部是一个一个的蝎子的形状,再看那老者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后面竟然生出一根又长又粗的尾巴来,一节一节的,跟那蝎子的尾钩一模一样。(族刑完)
 
第四十五周 佛产
  佛产是寺庙里面由信众捐献的财物,通常来说,佛产被放置在佛像前面的功德箱里面,一般情况并不上锁,所以被人偷走不少,而佛产被偷,和尚们是绝对不管的。即使他们听见夜里有人在殿堂的佛祖圣像下面做这些苟且之事,也绝对不管,这当然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和尚们竟然能做到高枕无忧,这本来很大程度上是要作为他们的收入计入账簿的。这种情况在很多寺庙里面都很常见,特别是印度以及日本的寺庙。
  我和五叔所到的这个宁山寺位于少华山上一个不知名的山峰上,这里的佛产也同样放在一个功德箱里面,与别处不同的是,宁山寺的佛产一律上锁。我和五叔看了看那锁着佛产的钥匙,暗暗笑了,那锁子非常小巧,与孩子们为了保密所使用的带锁的笔记本上面的额小锁子大不了多少,一个成年人如果真要偷佛产的话,这把锁子对他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当天夜里,我和五叔在这山门里面住下了。在和住持长达几个小时的谈天之间,不止一次听见佛堂里面有人走动的声音。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一定是有人在偷佛产了。因为寺庙里面的规矩很严,敲钟打鼓之后,必须按时熄灯睡觉,坚决不能出门走动,否则是要受到惩罚,而且还对功业有碍。所以这个时间,和尚们是坚决不能在这里面来回走动了。所以我能断定,这一定是贼偷。
  住持每次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但是他没有任何表示,似乎与他无关,每当声音响起,住持总是双手合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然后继续我们的谈话,根本不关心外面出现了什么情况。反倒是我坐立不安,老想着出去看个究竟,然后抓住那贼一顿好打,最后还要给他戴上铐子锁到派出所的尿桶上!
  声音再次响起,因为最近正值庙会,寺里一年香火最为旺盛的时段之一,所以佛产相当丰富。那贼一次又一次地前来偷盗,让我实在按捺不住怒火,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惯吧,我显得格外着急。正准备站起来,被五叔牢牢按住。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坐下了。那老和尚说了半天,大概是累了,这才道声再会,离开我们的房间,回到自己的住处去了。一路走去,却对那外面清晰地声音毫不在意。
  这倒奇了!我和五叔面面相觑:这和尚这般不管这些佛产,怎么养活这些僧众,又那什么供奉佛祖?这简直是荒唐。现在很多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连贼偷到自己头上也能得过且过?难道和尚真的达到了那种“钱财如粪土”的境界?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第二天天亮,我和五叔参拜完佛祖之后,每人往功德箱里面放置了五千元的香火钱。而僧侣们根本看都不看一眼,仍然自己在哪儿诵经。但是我们隐隐约约发现外面还有几双眼睛盯着那功德箱,那是贪婪的摄取的光芒。
   很快,这些眼神都消失了。到了晚上,声音再次响起。知道第三天晚上,这些声音一直持续到庙会的结束。等和尚们将这些钱都取出来,这才彻底安静下来。这天晚上,我们和老住持秉烛夜谈,这才有了安静的氛围,一起传经论道直到天亮。老和尚吹熄了蜡烛,转身去了房间,歇息去了。而我和五叔则怎么也睡不着,遂决定上山随便看看,待奉午斋的时候再回来不迟。
  离开寺庙,顿觉神清气爽,加上昨夜一晚上说禅,人的精神也比往日要好很多。对于前三天晚上的佛产被盗的事情,我也暂时按下来,不再去想,而是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整个湖光山色上了。人与自然坦诚相对的时候,总是会令人生出一种精神上的愉悦来。时间自然过得飞快,看那日头,早已指向正南,我和五叔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寺庙,正是午斋时刻。
  我们和住持等僧众分宾主坐了,用过斋饭,便有小童奉上香茗一盏,每个人都捧了茶水在手里,说些闲话。这时候,已经空空如也的功德箱跟前站着一个老者:这老者大概六十岁年纪,一身西装革履,看打扮并非凡夫俗子,不是政界要人,便是商团老板。那老者手里捧着大把的钞票,在阳光下花花绿绿的,煞是惹眼。
  老者似乎有难言之隐想找个人倾诉,却犹豫着不肯开口。站在功德箱前面,一动不动。午后的日头也是很毒的,这老者竟全然不顾。而这边这些和尚们谁也不理他,似乎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他们该扫地的扫地,该打水的打水,老住持更是跟我们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佛经故事,似乎这个人是空气一般。难道这个人是不存在的吗?怎么回事?我确信我看到的一定是人,是一个老人,而不是什么鬼魂,因为他的影子非常明显。再说,顶着这么大的日头,鬼魂早就烟消云散了。
  可是,这些和尚们为什么视而不见呢?我实在忍不住:“师傅,门外那个老者,恐怕是前来布施的,为什么不请他进来。就算不请他进来,也应该有个人招呼才对呀。”那住持笑笑道:“原本无事,莫要再提。”五叔也及时地向我使了个眼色,我只好闭嘴,不再提这件事情。
  那老者见没人理他,只好悄悄在功德箱里放下那些花花绿绿的一大把票子,讪讪地离开了。我隐约听见有汽车发动的声音,大概是那老者的座驾吧?我想。我仍然不明白这些僧侣们为何对偷盗者不闻不问,而对这个大方的布施者更这么冷淡。到了夜间,这老和尚依旧和我们聊天谈禅,我终于忍不住又一次问起这件事情来。老和尚笑笑:“小施主对此事如此执着,看来是修行不够啊。”可是立即戛然而止,五叔微微笑了,道出其中原委:
  那位老者这样的,或许就是当年偷过功德箱里钱的人,也许几十年前的事情。世路走得多了,会让他慢慢觉得,偷盗功德箱是一生中最愧疚于心的事情。待到老了,他最终会把钱还回来。甚至十倍,百倍还回来。这便是和尚们的逻辑,他们这种人见得多了,这功德箱里面的钱暂时可能少了,但是从长远来看,根本不可能减少的,因为拿了佛祖的钱,岂能是简单地还清了事?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够问心无愧?拿了钱当时可能不觉得,随着对生活和人生的领悟,一定会后悔当初的莽撞。
  人生愧疚于心的事情何止千万,能够这样简单弥补的,却又能有几桩?你看他当时站在门外,想找和尚说说当年的事情,那就是要对和尚说一说这件事,以更进一步消除内心的愧疚,可是偷得时候没人理他,还的时候当然也没人理他。你拿我也不会理,还,我也不会理。
  拿这个道理印证于和尚,和尚终于点了头,说:“就是这样,拿走的钱,最终都会还回来的,所以管它干嘛?但凡能窃佛产度日的人,自然是有燃眉之急,要是有一点办法,他绝不会跟佛祖拿钱,所以不能过问。等有了,渡过了难关,自然会还还了,心就平了,还说什么呢?”(佛产完)
    杀人不偿命,江西黑了天!2007年12月6日夜,我儿尹烨昊无辜被鄱阳湖砂霸(原九江赤湖饭店经理)程能付一伙贪腐黑恶势力预谋雇凶绑架,作为谈判筹码。囚禁冻饿数日后,倒吊浸置水中,活活溺死,伪造抛尸现场。此命案一旦立案进入法定程序,将会牵扯出:贪腐黑恶势力对鄱阳湖沙石资源垄断分肥,官商勾结,搏杀争斗,血案私断的惊天黑幕而引发[官场地震]。首当其冲,利害相关的各方势力均不择手段将此案死死捂住,至今不立不查。我儿只不过是进兆龙公司上班不到五个月的小小售楼员,与公司挖砂毫无关系。由于此案涉及的背景深厚复杂,有人企图就势顺水推舟,以牺牲我儿无辜性命为代价,来平衡、平息黑恶势力之间血案斗杀的积怨。迹象表明,有人又要对我夫妇下黑手了。谨请网民关注[百姓声音]栏目:枉杀良善,天理难容。命案不究,民生何安?一申冤帖。关注事态的发展
   第四十六周 糠皮
  在关中地区,解放前一直是土匪聚集的地方,这里的土匪都有各自的山头,人数颇众。据老一辈人说,这里的土匪不是三五十个那种小*****,而是有近十万人。他们成为土匪的原因各不相同,有因为交不起租子,有因为赌博欠了钱,也有因为和某人一句话说不到一处被打,一怒成了土匪,更出奇的是糠皮,他是因为和老婆吵架成为土匪的。
  五爷说,糠皮的真实姓名已经无法考据,糠皮只是一个外号。因为是上一辈的人,所以糠皮是颇有些拳脚功夫的。糠皮人极瘦,身轻如燕、手腕上绑个铁钩子,翻腾十几米高的城墙如履平地。他还有两样本事,一样是能跑,不仅速度快,而且坚持时间长,因为费鞋,他但凡要长跑,必然要备上几双自己媳妇做的布鞋。为了追一匹受惊的马,糠皮追着马跑了一夜,磨破了三双布鞋,午间便看见这糠皮骑着马回到寨子里了。他另一样本事就是潜水,糠皮潜水的本事在十里八乡是出了名了,他一个猛子下水,中途不换气能在水中支持两个时辰。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糠皮自己有自己的办法。
  当时五爷还小,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聪明孩子(当时我们村子近亲结婚比较严重,孩子都很少,更别说有聪明的了。这便是关中人说的“八怪”之一的“姑娘不对外”)所以糠皮对五爷非常好,偶有闲暇,还教授五爷几招拳脚功夫,加上五爷领悟力比较强,一教就会,所以糠皮就更喜欢他了。
  当年的土匪强盗多,而每个村子都有用黄土围成的城墙,十几米高,城门也一律用最好的木材做成厚度超过一尺的大门,外围用铁皮包了。为了抵御土匪,很多村子还由一些乡绅、议员等组织了村民武装,保护财产。糠皮就曾经是这武装中的一员。
  糠皮的老婆是一个典型的好吃懒做的女人,这女人倒长得异常标志,在村子里算得上头一号,只是做派不正,喜欢进城看戏。她整日挂在嘴边的便是:“什么时候能上西安城里看一场大戏就好了。”糠皮有几亩祖上传下来的薄田,因为娶这个女人已经卖掉半数,剩下的地也仅能糊口而已,完全没有余钱。女人却不管这些,依旧逢集进城。即使当时没有现钱,也要在王员外家里借点高利贷,进了城里吃碗鸡丝馄饨看了大戏,这才过瘾。之后由糠皮东挪西凑还了贷款。因此,糠皮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如人意。
  即使是这样,糠皮的老婆也仍然对现状感到不满,这女人觉得糠皮空有一身功夫,却不能给自己带来任何的好处,日子过的捉襟见肘,便免不了要天天数落糠皮,说到气愤处还要打骂苦恼一番。弄得一街两巷的人都知道。糠皮却很为难,对于老婆的要求总是尽量满足,却每每遭遇老婆的苦恼,让他非常尴尬。每逢这时,糠皮总是低声吼道:“莫再嚎了!给你便是!”于是又开始借债,满足那女人对这样经济条件的家庭来说非常奢侈的爱好。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初夏的一天中午,糠皮的老婆进城去了,他自己正在想着要怎样打发掉中午的那顿饭,不成想王员外的管家二狗子上门来请,说是王员外备了些酒席,请糠皮去一趟。糠皮略略吃了一惊:这王员外从不跟一般“贱民”交道,这请他吃饭可是日头从南边出来了。心中有些迟疑,却早被二狗子连拉带拽地请进了王家的大门。
  来到大堂,王员外父子已经坐定,几个女人在后面站着伺候。糠皮如何见过这样的场面,早已经不知道怎么走路了。那王员外笑着站起,桌前的人都站起相迎,王员外道:“贾先生大驾光临,这次请您来有要事相商。”双方分宾主坐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员外说出此举的目的:“前日里西北军的军火船在渭河里面遭到劫持,一部分军火掉入河中,请你来是想看看有办法打捞上来,必有重赏。”
   糠皮一听,手中的筷子立即落了地。他当然害怕了。这件事情仅从技术的角度看很容易完成,但是从政治和社会的角度讲肯定会为以后的灾难埋下伏笔。那王员外早就有所准备,见那筷子落地,吩咐下人换了筷子,糠皮却是不敢再看一眼那一桌丰盛的酒菜。
  王员外早就料到糠皮不敢做这样的事情,便道:“你绝对放心,咱们夜里去捞,自然神不知鬼不觉。周围五里布上哨兵,都是咱们庄上可信赖的人。”糠皮仍然摇头,他根本不敢接这样的活儿,一旦军方或者土匪查下去了,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军方查出来肯定不可能拿王员外怎么样,这王员外在外面很有来头,根本动他不得,也只能拿他糠皮开刀。如果土匪来找,自然少不了糠皮的事情。到时候土匪围了城,要交出主犯或者财务,那肯定不可能是王员外被交出去,一定还是糠皮。基于这样的考虑,糠皮是万万不答应。
  那王员外早已心有成竹,根本就不把糠皮的拒绝放在心里:“糠皮,我知道你的本事,你就是没胆子。”糠皮笑道:“员外过奖,我知道这军火掉在渭河里,凭员外的本事,肯定能打捞上来,根本不用费神请我。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这军火事关重大,一旦事情败露,肯定是我抗雷。这一点我没猜错吧?所以我不能答应。”王员外道:“果然痛快。不快糠皮,你今天不答应也得答应。拿来~”一个手下拿来一个盒子,打开放到王员外面前,王员外从里面拿出一沓有字的纸片:“糠皮,这是你老婆在我这里的贷款凭证,一共是大洋六百块。现在驴打滚的利息加上,已经将近一千大洋了。这笔账怎么算你应该清楚吧。”
  糠皮吃了一惊,没想到老婆的一个爱唱戏的爱好,竟然成为自己被别人要挟的把柄。他左右为难,当然,他不会怪罪自己的老婆。这老婆虽然好吃懒做,但是也曾经让他赚足了面子,成为村里的一枝花。而且他们二人也还过得不错,虽然吵吵闹闹,却并没有太大的矛盾。夫妻双方互相忍让也就行了。加上这女人能嫁给自己一个庄稼汉,糠皮已经非常满足了。
  这次这女人竟然做下这么大的事情,而且不跟他商量,真的是有点过分了。但是糠皮很快就镇定下来:“如果做成的话,咱们的帐怎么算?”王员外道:“做成的话,债务一笔勾销,再给你账面上的这些钱——六百个现大洋,你看……”“接了!”糠皮道。王员外斟满酒和糠皮一饮而尽:“痛快!”
[连载]每周异谈
请您先登陆,再发跟帖!

发现Adblock插件

如要继续浏览
请支持本站 请务必在本站关闭/移除任何Adblock

关闭Adblock后 请点击

请参考如何关闭Adblock/Adblock plus

安装Adblock plus用户请点击浏览器图标
选择“Disable on www.wenxuecity.com”

安装Adblock用户请点击图标
选择“don't run on pages on this dom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