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王妃 by 赤冰

来源: 寂寞一城 2009-04-09 13:30:15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227600 byt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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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1 三夫人之死 (一)]


  红豆小心翼翼地站在那里,即使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千遍要镇静,她的手仍然颤抖不止。

  她想忘记那一幕,却做不到。忽明忽暗的烛光更让她感到忐忑不安。

  书房内,两个男人坐在正前方,这情景是她最不想面对的。

  九王爷玄凤冷冷开口:“抬起头回话。”

  红豆叹了一口气,万般无奈地抬起头。

  玄凤是当今皇上唯一的胞弟,排行老九,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此时,他那双犀利的眼睛正直视着她,“是你第一个发现三夫人的尸体?”

  红豆尽量用平稳的声音回道:“是的。”

  玄凤一字一句地问:“本王要知道每一个细节。”

  红豆望着那双冷冰冰的眼眸,不知为什么心中反而忘却了刚刚的恐惧与不安。

  另一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声问:“红豆,你是何时入宣远王府的?”

  红豆心中大为诧异,他怎知自己的名字?即便自己的正主子九王爷玄凤也未必能叫得出她的名字,更何况她从未见过此人!男子低眉一笑,似乎明了她的疑惑,却不作声,静静地等待她的回答。

  红豆上下打量这名男子,无疑他有一张非常好看的脸,完美的五官使他看起来是那么的赏心悦目,此刻他的脸上还挂着浅浅的笑意,红豆真不懂,在这个时候,对于这样恐怖的事情,他怎会是这样的表情?红豆敛眉道:“奴婢是在一年前入九王府的。”

  玄凤问道:“你在何处当差?”

  红豆低声道:“奴婢在膳房当差。”

  玄凤眸光一转,追问:“昨夜你为何出现在三夫人的寝室?”

  红豆又一次叹气,谨慎地回道:“三夫人的贴身婢女锦兰传令膳房,三夫人浴后要一碗银耳红枣燕窝羹,所以奴婢打点妥当就来到三夫人的房中。平常夫人身边总有锦兰,翠香两位姐姐陪伴,可是昨天晚上奴婢叫过门后没有人应,奴婢想也许是两位姐姐没有听到,见门虚掩就推门而入,却没想到三夫人仍在浴桶之内,奴婢以为三夫人还在沐浴,所以没有留意,但后来奴婢向夫人请示如何放置那碗燕窝羹,奴婢等待多时却不见夫人的回话,于是上前问个究竟,这才发现浴桶里的水尽是血色,夫人的颈被利刃所伤,似乎早已气绝身亡多时,而夫人的眼睛也成了一双血洞。”

  
[正文:2 三夫人之死 (二)]


  红豆一口气说完,从头到脚已变得通体冰凉。

  玄凤脸上毫无表情,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下面的人平日里如何看待三夫人?”

  红豆心中诧异,无措地道:“这叫---奴婢怎么说?”

  玄凤不耐地皱起浓眉:“难道要本王教你如何回话?”

  红豆心中有了几分气恼。从昨晚到现在,她连惊带吓,整夜都没有安稳,偏偏这个傲慢的主子又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早就知道九王爷性情古怪喜怒无常,所以红豆自入宣远王府以来,一向是对这个主子避而远之,从未打过照面,若不是这场意外,她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但事与愿违,她这个最怕是非之人,偏偏就在是非之中。红豆抬起头,大声道:“三夫人是您的宠妾,她是什么样的人?最清楚不过的应该是王爷您啊!”

  玄凤没料到她会如此回话,微微一怔,脸即刻沉了下来,随即冷笑,“好个大胆的奴才!”

  一旁的男子噗哧地笑出声,“好个有趣的丫头!”红豆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慌忙跪倒在地,“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

  玄凤站起身,缓缓地踱到她的面前,手轻挑她的下颌,“现在才知道怕,不觉得晚了吗?”

  红豆被迫与他对视,见他深邃的眼眸中蕴含着怒意,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指:“奴婢是个粗使丫头,从未侍奉过主子,所以奴婢实在不知。”

  一旁的男子,微微一笑,插言道:“九哥,你这个样子会吓到这个丫头。”

  玄凤眸光一转,冷笑道,“本王偏就要你这个粗使丫头说一说主子的长短!”

  红豆暗暗叫苦,过了一会,说道:“王爷这不是为难奴婢么?”

  玄凤听了这话,不怒反笑,“本王就是为难你怎么样?”重新坐回藤椅,玄凤悠闲地品起香茗。

  红豆偷偷地向上望了一眼,他哪里像刚刚失去爱妾的人,还有这是什么表情,好似惨死的三夫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人当真是冷酷无情至极!自己也不能总跪在这里,于是,她慢慢地轻声试探:“三夫人---依奴婢看来---是一个很少见美人胚子,是非常非常美丽的人。”说罢,偷偷抬眸打量玄凤的神色。

  玄凤哼一声,呵斥道:“废话!”

  红豆的手指又是一阵轻微颤抖,心中的恼意越聚越盛,最终克制不住,咬了咬牙,心一横,说道:“王爷有四位夫人,二夫人钱小曼,三夫人柳沁芳,四夫人谢羽裳,五夫人李馨儿。在众多的娇妻美妾中,在外人看来,王爷最为喜爱的是三夫人柳沁芳。三夫人虽貌美如花,但心地却不甚厚道,对待下人,可以说尖酸刻薄,所以不得人心,然而在这宣远王府,王爷为高,只要取得王爷的喜爱就可以视其他人为蝼蚁呼风唤雨,这就是所谓的恃宠而骄!”

  玄凤面沉似水,森森笑道:“好个奸猾的丫头,刚刚本王问话,你推三阻四一问三不知,现在却说出这一番话来,本王到要问问你,又仗着谁的势说出恃宠而骄来!”

  红豆胃部一阵抽搐,不得不小心谨慎耐着性子回道:“奴婢只是说出王爷想听的话,还请王爷恕罪。”

  玄凤冷冷地睨着她:“这么说,你好像明白本王的心思了。”

  一旁的男子忍不住道:“九哥还是别问了,再问,这丫头就要晕倒了。”

  玄凤淡淡地看过去,见红豆面色苍白,唇失血色,一付楚楚可怜的样子,顿了一会,缓缓地道:“看在十二王爷的面子上,今天到此为止,你先下去吧!”

  红豆这才知晓,原来那个男子是十二王爷玄麟,一样的凤子龙孙,当朝的显贵。红豆眼眸低垂,“谢九王爷,十二王爷,奴婢告退。”

  直到看不见红豆的身影,玄麟含笑道:“九哥,早知道你这多美女,却没想到连膳房里的小丫头也生得如同出水芙蓉一般清丽无双,这叫弟弟好生羡慕。”

  玄凤瞥了他一眼,“十二,我叫你来是办正事的,可不是叫你选美的。”玄麟笑道:“说正经的,三夫人死成那个样子,你就不伤心胆寒?”

  玄凤漠然说道:“胆寒谈不上,只是有些奇怪,柳沁芳颈上那四刀已经将她致命,为何行凶者还将她的双眼剜去,难道此人真的恨她入骨?”

  玄麟头痛似的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个人残忍凶狠,那么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却也能下得去手?若是外面的人也就罢了,倘若是府里的,九哥你可要留些心,那场面就是我看了也头皮发凉冒冷汗,所以才同情刚才的那个小丫头,她也不过十六七岁,那骇人的场面也够她受的!”

  玄凤见他又将话题转向红豆,忍不住问道:“那丫头入府一年,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她,你为何识得她?”

  玄麟笑了笑,“这是我的秘密。”接着是一副无可奉告的神情。

  玄凤淡淡一笑便不再追问。

  过了一会,玄麟自言自语道:“真搞不懂,凶手为何将柳沁芳的眼睛剜去呢?”

  半晌,玄凤缓缓说道:“十二弟,你知道我为什么纳柳沁芳为妾吗?因为她的那双眼睛好象晴儿的啊!”闻言,玄麟怔怔地看着他,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正文:3 主子的惩罚 (一)]


  夜色微阑,皎洁的月透过暗紫色的暮霭投下一抹清辉。

  红豆倚坐青玉石的台阶前,陷入沉思。

  那天戊初时,锦兰来到膳房,说三夫人亥时要一碗银耳红枣燕窝羹,所以她在亥初时到达芳香阁,三夫人一定是在这段时间遇害的。事情凑巧的是,三夫人的玫瑰露用没了,她支派锦兰在这段时间到二夫人那里借一些回来,等到锦兰回到芳香阁,三夫人死在寝室之中,而本应留在她身边的翠香,因身体不适被三夫人打发回下房休息,还叫外屋的一个小丫头陪着,剩下的三个小丫头在这段时间打扫芳香阁的外厅,谁都没听到一丝一毫的动静,真是蹊跷。

  恍惚间,有人来到红豆的身边,“丫头在发什么愣?”

  红豆见来人忙道:“刘妈妈不是叫你早些回去休息,为何又回来了?”

  刘妈妈喘了口气:“王爷吩咐要些东西,我要亲自准备。”

  红豆一边在旁帮手,一边问道:“妈妈您在宣远王府时间久,九王爷有四个妾,那他的正妃是谁?现在又在哪里?”

  刘妈妈一惊,忙向四处张望,压低嗓音:“丫头,这可是王府里的禁忌!”

  红豆不解:“为什么?”

  刘妈妈平日里与红豆私交甚好,见四下无人,轻声道:“九王爷的正妃叫慕容晴,与王爷成婚半载就不知去向,下面有人私传,说王妃和他的情人私奔了,总而言之,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突然间获悉这么大的秘密,红豆惊讶万分:“九王爷没有去找他们吗?”

  刘妈妈顿了顿,说道:“怎没去找,王爷在那一年如同疯了一般去寻找,不过这九年前的公案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没有人清楚,听说那个男人是王妃的青梅竹马。可惜---王爷这般尊贵的人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我真是为他不平----王爷是真心爱王妃的,事发之后的九年,我都没看见他真正开心笑过。”

  红豆眼珠儿转了转:“我看不见得,如果他真心爱王妃,又怎会纳了那么多的妾?除了四夫人,一个比一个骄横跋扈,这也许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刘妈妈捂住她的嘴:“小心叫旁人听到!你这个丫头也真古怪,人前乖巧听话,人后却这么胆大妄为。”

  红豆调皮地笑了笑:“我这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刘妈妈叹口气道:“其实王爷纳那几个女人是有缘故的。”

  红豆不解地看着她。

  刘妈妈说道:“二夫人的眉毛长的像前王妃,而三夫人的眼睛,四夫人的嘴唇,五夫人的耳朵分别像前王妃。”

  红豆惊讶地瞪大双眼。

  刘妈妈向四周望了望,见周围的一切都被红豆收拾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开口赞道:“真是难为你这个丫头,肯屈就这个地方,若是其他的姑娘,凡是有点姿色的,哪一个不是伺机接近主子,盼望有一天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

  红豆噗哧一笑:“我才不闲得没事给自己找罪受呢!”

  刘妈妈见她这副模样,又好气又好笑,“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有什么不好?你也应该趁着年轻为自己谋算谋算。”

  红豆嫣然一笑:“荣华富贵没什么不好,不过有些事情远比这来得重要,而且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富贵荣华最终不过是一场浮云掠影镜花水月。”

  刘妈妈吃惊地看着她:“不得了,你这个丫头如花的年纪,怎会有这种古怪心思,这可要不得!”

  红豆见她又惊又急,一笑岔开话题:“您这是熬的什么,看起来好恶心的样子?”

  刘妈妈见她一脸厌恶,笑道:“放心,这不是给你喝的。”

  红豆道:“我可没有这种癖好,说也奇怪,九王爷竟会好这一口,看起来他不但有虐人的毛病,而且还有自虐的习惯!”

  刘妈妈脸上现出一种古怪神情,随即忍不住大笑。

  红豆见她笑出眼泪更不明所以:“这难道不是他要喝的吗?”

  刘妈妈笑道:“王爷怎会喝这东西,你这丫头真会说笑话!”

  外面的长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只一会,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推门而入,正是王府的总管谢铁,也是四夫人谢羽裳的兄长。

  谢铁一脸阴郁之色:“东西可准备好了?”

  刘妈妈将熬好的汤药倒入青玉碗中:“准备好了。”

  谢铁点了点头,便迈步向外走去。

  刘妈妈将青玉碗放在托盘紧忙跟上,却不料被门槛绊了一下,一声惊呼,汤药险些洒出。红豆忙上前扶住她。

  刘妈妈连退了几步,一脸痛楚:“我的脚好像扭伤了。”

  红豆接过托盘,说道:“我帮您送过去,您回房敷些药。”

  刘妈妈为难地看着己停下脚步的谢铁,见他点了头,轻声地对红豆道:“小心,切不可多言!”
[正文:4 主子的惩罚 (二)]


  红豆第一次进入栖凤居,大为感叹。人间富贵尊华,当真要数这帝王之家。

  栖凤居里的每一件摆设都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人间瑰宝;每一处的装饰布局都可以说独具匠心,巧夺天工。

  九王爷玄凤端坐在书案前,正在看一份折子,他面前的奏折恐怕有数十本。

  四夫人谢羽裳斜倚在软榻上,双眸流露出几许哀怨,看见红豆手中的青玉碗,不禁泪光闪闪:“王爷,贱妾可不可以不喝它。”

  玄凤淡淡说道:“不可以。”

  谢羽裳恍若一枝带雨梨花,苦苦哀求:“王爷,贱妾求你了。”

  玄凤抬眸注视她一会,开口道:“谢铁,帮四夫人服药。”

  红豆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禁不住万分同情谢羽裳,再一看那碗中的汤药,暗暗蹙眉,这到底什么鬼东西?黑黝黝让人一见生厌,为什么九王爷非要逼着四夫人喝下这东西?望了一眼谢羽裳,红豆心中忽地有了主意。

  谢铁面无表情地走到红豆的面前,欲接过药碗,这时,红豆伪装失手,药碗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谢铁脸色大变,跪倒在地:“属下该死!”

  红豆立了一会,也跟着跪了下来,“是奴婢的错,不小心失了手。”

  玄凤意外地抬起头,一双眸子幽沉难测:“失了手?!没有关系,你下去再弄一碗,四夫人务必服下此药,如果第二碗再有差池,红豆,明年的今日可就成了你的忌日!”

   红豆见四夫人还是饮下那令人作呕的汤药,心里面不禁万分的感慨,不过令她不解的是,四夫人在离开栖凤居的时候,居然还向这个无情王爷请罪,说什么不应该惹王爷生气的话,她的兄长也是一付做了什么错事的样子,低头离去。

  红豆叹口气,世间的事与事,人与人,好像有一种缘法,那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施的人心安理得,受的人心甘情愿,这就没有办法了。这一会,她已没有心情同情他人,自己站在这里已经有两三个时辰,双腿好似灌了铅,几乎没有了知觉,而这个九王爷好像早已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既没让她留也没让她走,她就被这么晾在这了。

  红豆偷偷地望向正在专心批阅折子的九王爷,发现他真的拥有一付好皮囊,英俊不凡的外貌并没有因为他的凌厉冷峻而减色,反而使他出色,天生具有的尊贵与霸气更是让人不能逼视。

  玄凤专注地批阅折子,红豆忽地升起侥幸心理,他怎会留意到她这个小丫头?也许自己可以试着离开。红豆悄悄地向外移动了两步,见玄凤毫无察觉便放心大胆的继续向外挪,然而就在这时她听到玄凤不轻不重的声音,“你去准备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红豆一怔,他在和自己讲话吗?

  玄凤头也没抬:“还杵在这干什么?”

  红豆只得轻声回道:“奴婢这就去。”

  红豆将茶盏递了过去,玄凤却皱了皱眉头:“茶水这么凉,你叫本王怎么喝?”

  红豆下意识的用手轻探茶壶,立即被烫了一下,这水还凉?

  玄凤不缓不急地说道:“再沏一壶来。”

  红豆拖着疲惫的双腿再次进入栖凤居,意外地发现里面竟多了三个人。两个她认得,一个是十二王爷玄麟,一个是九王爷的贴身侍卫右翼,另外的一个她从未见过。那人四十左右年纪,武将装扮,正向玄凤奏道:“江西总督以及下属的二十六个官员都牵涉其中,或大或小,或多或少都逃不了干系,钦差刘大人派卑职快马加鞭赶回京请示圣裁,可不巧的是皇上贵体有恙,皇上下旨将这件事由九王爷全权处理。”

  玄麟见玄凤一直沉默不言,说道:“这件事最棘手的是江西总督及一些官员是六哥的门人。”

  玄凤阴沉着脸,还是没有说话。

  红豆将茶盘放在书案上,悄然站到一旁。

  玄麟看到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玄凤端起茶盏却不饮用,忽地将手中的茶盏掷在地上,厉声斥道:“水这么烫,你想烫到本王吗?”

  望着粉碎的茶盏以及四溅的茶水,红豆无力地跪了下去,唉,又来了!

  玄凤沉声道:“六哥的人如何?烂到根就把根挖掉,那可是赈灾的款子,这笔银子也敢吞,我可不是心慈面软吃斋念佛的王爷!”

  那官员问道:“九王爷的意思是---”

  玄凤冷笑一声:“不论利害关系官职大小,一个不留,杀无赦!”
[正文:5 主子的惩罚 (三)]


  红豆吃惊地看着玄凤,虽然贪官可恶,可这么一会,二十六个人就没有了性命,这也未免太痛快了!她默默地收拾地上碎片,暗暗地告诫自己,这个时候不能招惹玄凤,想着刚才什么今日是忌日的话不由得一阵头皮发凉,现在她绝对相信,玄凤绝对是一个可以‘草菅人命’的人。

  玄麟摇了摇头,笑道:“九哥这样狠绝恐怕会得罪很多人,我现在才明白四哥的用意,为什么让你处理这件事?四哥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玄凤不以为然地说道:“为臣的,为弟的,自然要为君钟墙饽选!?  玄麟沉吟片刻:“只不过,有的官员有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样的话岂不是死的太冤枉?”

  玄凤冷笑道:“我就是要杀一儆百,这样以后的官员就会心生警戒,不会做出什么不得已的事情来。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必须心狠手辣,若不然天下岂不要大乱。”

  红豆在一旁也不禁点头,她虽不喜玄凤的为人,但在这件事上,他却是有些道理的。她默默地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看来这个玄凤王爷也不是一无是处。突然间,手指一阵刺痛,红豆低头一看,原来被碎瓷片割伤,鲜血不断的从伤处溢出。

  玄麟见红豆呆呆地看着割伤的手指一动不动,上前将她从地上拉起,“傻丫头,不知道痛么?”

  玄凤瞅着那刺眼的红,皱起了眉,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右翼。

  右翼立即明白玄凤的用意,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瓶递给红豆。

  红豆不明白地望着右翼,他给她这么一个瓶子做什么?

  玄麟无奈地摇了摇头,将玉瓶自她手中接过打开,从里面到处少许溢着清香的粉末,轻轻地涂到红豆的手指上,说也神奇血液立时棺 ?

  红豆忙道:“谢十二王爷。”

  玄麟微微一笑:“应该谢谢你的主子。”

  红豆没有办法,心不甘情不愿地道:“谢王爷赐药。”

  玄凤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谢什么,若不是本王失手摔了茶杯,你也不会割伤了手。”

  玄麟听了笑道:“九哥,你那不叫失手,你那叫作掷地有声!”右翼和那名官员的脸上均露出笑意。

  红豆看似谦卑地低声道:“如果能够让王爷息怒,奴婢就算十个手指被割掉也是心甘情愿的。”

  玄凤的嘴角慢慢地漾出一丝讥讽,“看不出你这个丫头还蛮忠心,若是王爷我真的要你这纤纤十指,你是否立即为本王切将下来以表你的寸心!”

  红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一脸惊惧。

  玄麟有些意外,玄凤平日里行事出人意料,但从来不似这般蛮不讲理,为何今日里却为难这个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小姑娘?

  看见玄凤脸上森冷的表情,红豆不敢迟疑的胆怯说道:“王爷---奴婢这十指若是切将下来也没有什么用处,时间久了恐怕还会烂掉,若是留在奴婢的手上,奴婢还能为主子---做些沏茶倒水力所能及的事。”

  玄凤见红豆又惊又怕,心里甚是好笑,面无表情地说道:“这话听着好像几分道理。”

  红豆连连点头,心知此刻万万不可多言。

  玄麟看出端倪,好奇地问:“九哥,这丫头怎么得罪你了,你这般吓她?”

  玄凤悠悠说道:“我不是在吓她,而是在调教她,免得她日后又失手打坏什么东西。”

  玄麟心中疑惑,其他人更加不解。

  红豆可是再明白不过了,这个小心眼的王爷,果然是为了刚才的事情几番折腾。

  玄凤随即又道:“几位爷腹中饥饿,你下去准备些宵夜过来,也不用弄复杂的菜系就一份金钩挂银条,一份一卵孵双凤,一份八仙过海闹罗汉,一份菜根狮子头,还有一份珍珠翡翠玉米羹。”

  红豆瞪大双眼,这还不复杂!不由咬着牙说道:“奴婢---这就去膳房准备。”

  玄凤看着她涨得通红的脸,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突然间心情好了不少。

  红豆被发落可以回去休息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她的一身骨头好似散了架!难怪老人常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红豆现在对这句话可是明白体会到了家。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和手指,还在都在,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这么一个照面就险些丢了性命,可见以前是多么的睿智,凡事都绕道走,若不然十个脑袋也丢了!

  
[正文:6 玉如意风波 (一)]


  望波亭坐落在王府里落云山的顶峰,从这里可以瞭望到王府的所有美妙景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曲廊朱栏,莳花垒石。此时黄昏时刻,景色更美。

  玄凤负手而立,眼眸定在烟波飘渺的小镜湖,向身后肃然而立的左翼、右翼问道:“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右翼俯首回禀:“三夫人遇害之前,王府里有个传闻,说三夫人她有了身孕。”

  玄凤浓眉一挑,眸子里湛出一丝寒意:“宫里的张太医怎么说?”

  右翼回道:“张太医验查过了,此说纯属谣传。”

  玄凤点头,不再作声。

  右翼又道:“属下按照王爷的吩咐留意几位夫人的动向,目前还未发现有何异常。”

  玄凤向左翼看去:“听说三夫人室内丢失了一些物件?”

  左翼道:“锦兰和翠香查点后,发现三夫人所有的贵重首饰不见了,属下这几日已安排人留意着,如发现出卖抵押与三夫人首饰类似的物件立刻拿获。”

  玄凤沉思不语。

  左翼又道:“锦兰被谢总管安排到二夫人处,翠香被安排到五夫人处,那个叫红豆的丫环的确是一年前入府的,听厨房的刘妈妈说,她是个孤女,父母早亡。为人乖巧懂事,勤劳能干,很讨众人喜欢。”

  左翼见玄凤听到这挑了挑眉,但未言语,又道:“红豆和一个叫小石头的小厮感情甚好,情如姐弟。小石头今年八岁,也是无父无母,因其个性古怪,下人们不甚喜欢,他也不愿与人接近,除了一人那就是红豆,也许两个人是同病相连。”

  玄凤的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神情,顺着他讶异的目光,左翼和右翼也向远处望去。

  山脚的一棵大杨树下站着一个小男孩,山脚的一棵大杨树下站着一个小男孩,一个身着红衫的娇俏少女正向树上爬去,艰难笨拙的动作使她险象环生。

  左翼和右翼相互对视一眼,不禁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小石头仰着头:“红豆姐姐,你千万要小心啊!”

  红豆吃力地向上攀援,“没有关系,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马上就要够到鸟窝了!”

  小石头越看越心惊,早知道刚才说什么也不让红豆---为了一只落地的雏鸟---上树了!他的心实在承受不住一个跟着一个的惊吓。

  红豆终于攀到鸟窝之处,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雏鸟取出,轻轻地放回鸟窝,展颜笑道:“哈!大功告成!”她兴奋地向树下的小石头挥手示意。

  小石头见她一只手攀挂着树干,大半个身子摇来晃去,小脸立时惨白:“红豆姐姐小心,你还是赶快下来吧!”

  红豆见小石头一脸担忧,也没再停留,缓缓地攀援而下,然而就要快到地面时,一个大意脚底一滑从树上摔了下来。

  小石头见情形不好,忙上前用手接她,怎奈他年纪尚小气力不足,霎时,两个人摔成一团。

  红豆不由哈哈大笑。

  小石头捂着屁股,苦着脸:“你还笑,我的屁股都摔成四瓣了,告诉你多少遍要小心,还是掉了下来!”

  红豆笑道:“你过来,让姐姐看一看,是不是真的成四瓣了!”

  小石头躲开她的手:“别闹了,男女授受不亲,这道理你难道不懂吗?”

  红豆忍不住又笑:“天哪,你是多大的小人儿,竟然说起授受不亲来了。”

  小石头嘴角向上翘了翘,牵着红豆的手,一同仰卧在草地上,沉默片刻,说道:“红豆姐姐,有你真好,若不然我就是世间最可怜的小孩。”

  红豆见他这话说得凄楚,不禁蹙起眉头。

  小石头说道:“红豆姐姐,有些人生下来就是要受苦吗?注定要受他人欺凌吗?”

  红豆将他扶起,上下打量一会:“谁又欺负你了?”

  小石头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红豆了解他的脾气,知道再问他也不会说,便正色道:“小石头,虽然你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孩,但红豆姐姐希望你能够明白很大的道理,你还记得昨天姐姐教过你什么?”

  小石头点了点头道:“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正文:7 玉如意风波 (二)]


  红豆点头道:“所有的磨难都是历练,你经过的越多战胜的越多,所得也就越多,这是上天对你的考验,只有这样,你才能有机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红豆见小石头点头,又道:“你还小,以后恐怕还要经历更多的事情,你不像其他的孩子有父母的照顾,兄弟姐妹的陪伴,所以你就要更加的坚强!答应姐姐,永远都不要自欺自艾,不要因一时的得意而得意忘形,不要因一时的失败受挫而一蹶不振。”

  听了红豆的话,小石头的脸上异常的严肃,郑重地点头:“我虽无父母,但我有红豆姐姐,这是老天最大的厚赐,姐姐放心,小石头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红豆欣慰地点头:“姐姐知道小石头是天下最聪明的孩子。”

  小石头受到鼓舞,又道:“我长大以后一定要功成名就,出人头地,就像九王爷一样。”

  红豆错愕地愣在那里,等她反应过来,做了一个要晕倒的动作:“你这个孩子,我算是白教你了,做什么人都好,千千万万不要做九王爷那种人。”

  小石头挠了挠脑袋,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人人都说九王爷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文治武功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红豆眨了眨眼睛,那个残酷无情报复心极重的王爷?!正要为小石头解惑,告诉他有关人品的话,身后有人道:“本王也想知道原因。”这声音虽轻,可听在红豆的耳里却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一时间脑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红豆缓缓地转过头,玄凤和他的护卫就站在她的身后。

  玄凤见她一副惊吓过度,好似见了鬼的样子,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走近几步:“本王到底是哪种人?”

  红豆即便再心思敏捷能言善辩,此时也不知所云,好一会,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奴婢的意思是----意思是,俗话说,能者多劳智者多忧,若像王爷这般必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小石头只是一个平凡的孩子,又怎能做像王爷一般的人---像王爷这般雄才伟略了不起的人物---一百年也不见得有那么一个。”说罢,她抬眼向玄凤望去,刚一接触玄凤那双揣摩不透深不可测的眸子,眼神就立刻吓得躲到一边去。

  左翼和右翼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好笑:这丫头弯转得够快!

  玄凤看着红豆咬着早已无血色的唇,一时无语,最后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红豆苦着脸,虚脱地坐在地上,看着还没弄清楚状况的小石头,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正文:8 玉如意风波 (三)]


  天气很热,热得附近的芭蕉都卷起了叶子。

  红豆在菜园子里忙碌着,原本白皙如玉的脸庞早已绯红一片。

  因灌溉瓜果蔬菜,红豆赤着双足,脚上的肌肤不可避免地沾上很多泥巴。

  有人走到近前:“刚才我还在想,这碧绿丛中的一朵小白花是谁,原来是红豆姑娘。”

  红豆见是十二王爷玄麟,忙上前屈膝施个礼。

  玄麟含笑道:“不必拘礼,你在做什么?”

  红豆见玄麟好奇的目光停留在她裸露的双足上,稍觉不妥但也未窘迫,浅笑道:“这片地原是荒废着的,奴婢见这样闲置着可惜,就请示谢总管在这里种些瓜果蔬菜。”

  玄麟摇头道:“这样的话岂不辛苦麻烦?小厮们到集市上买岂不是方便得多?”

  红豆笑道:“这样很好,奴婢不觉得辛苦。”

  玄麟笑问:“为什么?”

  红豆见他笑意暖人,没有半点王孙贵族的傲慢,说道:“奴婢喜欢有劳有获,而且乐在其中。”

  玄麟身后站立一个男子,相貌俊雅气度雍容,因不知如何称呼,红豆便对那男子点了点头。

  玄麟在一旁道:“这是君公子,君见笑。”

  红豆听罢,不由笑了笑。

  君见笑见了问道:“姑娘觉得这个名字很好笑吗?”

  红豆摇了摇头:“公子莫怪,我只不过想到另外的三个字。”

  玄麟问道:“哪三个字?”

  红豆犹豫了一下,随即道:“鬼见愁。”

  君见笑听罢大笑:“姑娘有所不知,我还真有个兄弟是个名副其实的‘鬼见愁’!”

  红豆不解地看着他,玄麟则轻笑出声。

  三人谈笑间,从远处跑来一人,气喘吁吁,神色焦急。

  红豆见是刘妈妈,忙迎上前扶住她:“出了什么事,瞧您急的?”

  刘妈妈满脸焦灼:“他们说小石头摔碎了二夫人最心爱的玉如意,二夫人在听雨轩叫人正打小石头呢!说要打二十大板,这可是会出人命的!”

  红豆脸色大变,她是知道二夫人的脾气,顾不得身边的玄麟和君见笑,顾不得自己仍赤着双足向听雨轩跑去。

  红豆赶到听雨轩的外院,见二夫人钱小曼,四夫人谢羽裳,五夫人李馨儿和总管谢铁端坐前方,小石头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脸色惨白,臀股处俱是斑斑血痕。

  红豆大惊失色,绕过看热闹的丫环、婆子冲了过去扑到小石头的身上。

  行刑的人扬起板子打下去,发现凭空竟多了一人,立时愣在当场。

  红豆抬起头怒声道:“为什么要打小石头?”

  
[正文:9 玉如意风波 (四)]


  钱小曼柳眉上挑:“哪里来的野丫头?”看到红豆赤着双足,更是一脸的惊讶鄙夷:“你这个奴才好不知羞耻,竟然这个样子跑到众人的面前!”

  红豆没有理会她,向一边的谢羽裳和谢铁央求道:“四夫人、总管,小石头还是个孩子,即便打坏什么物件,也不应该这般罚他,这样岂不要害了他的性命!”

  谢羽裳略沉吟了一会,软语说道:“二姐,这孩子以后好生管教就是,这一回就饶过他吧!”

  钱小曼冷笑一声:“饶过他?那可是价值连城的上古玉如意,而且这小奴才分明存了偷窃之心,若不然怎会将玉如意从寝室内偷拿到偏厅,更可恶的是他还将它摔坏了,就是他的一百条性命也陪不起我的玉如意!”

  半昏迷的小石头艰难地道:“我没动过什么玉如意---也没打坏什么玉如意。”

  红豆既心惊又心痛:“你们听到了,小石头说不是他做的。”

  钱小曼冷笑道:“那时屋里面只有这小奴才一人,不是他是谁?是不是锦兰?”

  锦兰瞟了一眼红豆,回道:“是的,二夫人。”

  红豆大怒:“日间出入听雨轩丫环,婆子不下数十人,有谁看见是小石头动了那玉如意?”

  众仆人俱缄默不言。

  红豆见无人应声,冷笑道:“既然无人看到,或许是别的什么人做了丑事嫁祸给小石头!”

  李馨儿撇了撇嘴,细声道:“二姐,王府里怎会有这般不懂尊卑不懂规矩的丫头,她分明不把你放在眼里。”

  听了她的话,钱小曼恼羞成怒:“这贱人既然趴在那不起来,给我一起打!”

  行刑的人又举起了板子,正要落下,手臂被人挡住。

  玄麟微微一笑:“几位夫人何必为了件小事大动肝火,看在小王的面上,这件事就算了吧!”

  钱小曼暗自惊讶,十二王爷什么时候来的?下人怎没有通报?思忖着,陪笑说道:“看在十二王爷的面上,贱妾就饶了这两个奴才,只是这样子太便宜他们了。”

  李馨儿凑上前:“这小奴才实在胆大包天,您是知道的,我们九王爷治家严谨,出了这样的事,做主子的虽然于心不忍,也难免要狠下心来动家规,不过既然十二王爷开了口,今天就先放过这小奴才,希望他以后能好自为之。”

  玄麟微微一笑:“多谢几位夫人。”

  钱小曼发现玄麟身边的君见笑:“不知这位公子是--?”

  玄麟道:“这位是君公子。”

  钱小曼、李馨儿、谢羽裳等人不敢怠慢,忙上前施礼。

  君见笑冷漠地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到地上的一大一小。

  红豆轻唤数声却不见小石头有任何的反应,立时心乱如麻。

  谢羽裳娉娉地走过来,探了探小石头的额头,转身对谢铁道:“兄长,你找个最好的郎中过来,希望没伤到筋骨。”谢铁点头,转身离去。

  谢羽裳看着红豆:“他只是皮肉之伤,用了药,马上就会好的。”

  红豆听而未闻,见小石头气息微弱,不由泪如雨下。

  玄麟走到近前,看了看小石头的气色:“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此时,红豆谁的话也听不进耳中,一时恨不过,忽地站起,来到行刑人的身后,抬起脚,狠狠地踢向他的小腿处。那人没有防备向前摔去。红豆自己也因用力过猛向后跌去。

  行刑人从地上爬起,原要发作,却看到红豆身后的人,立时吓得跪倒在地。

  红豆觉得自己坐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黑色官靴,一双大脚,向上看去,紫金蟒袍,紫金玉带,然后就是玄凤那张阴沉沉的脸。

  红豆慌忙想站起,却因动作太急又跌在地上。

  玄凤长臂一伸,将红豆从地上拎起:“站稳了。”

  全场鸦雀无声,玄凤冷冷地扫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钱小曼的脸上:“还嫌王府里不够热闹?”

  钱小曼早已没有刚才的威风,嗫嚅道:“贱妾---只不过惩罚偷东西的奴才。”

  地上的小石头,昏昏沉沉、断断续续地道:“红豆姐姐,我没有---碰过玉如意,他们---冤枉我。”玄凤的脸色更加阴沉。

  钱小曼慌忙道:“他---在狡辩。”

  玄凤忽地露出一笑,只不过,他这笑容十个人看了九个半都会打寒颤,“想必二夫人亲眼见了这孩子偷东西?说来也奇怪,本王却相信他没有,你说,这可要如何发落?”

  钱小曼哪敢再多言,颤抖地站在那不敢出声。

  玄凤又道:“左翼、右翼去听雨轩看看,见有什么日后有可能丢失的古董玉器,全部拿出来给本王砸了,这样就可以绝了后患!”

  
[正文:10 蚀骨的相思 (一)]


  初秋夜有薄雾,碧绿的湖面上笼了一层轻烟,氲氲氤氤,飘飘缈缈,好似幻境。远处的落云山在水雾中隐隐绰绰,忽隐忽现,有若仙山。山隙间的瀑布宛如玉带垂下,在湖面上激起千千万万的水珠儿使人目不暇接,那潺潺水声更是如珍珠落玉盘一般引人迷醉。

  红豆坐在湖边,沉浸在静谧之中,直到今日,她才真正的将心放下,小石头的伤势已无大碍。这也许还要感谢九王爷玄凤。红豆永远忘不了,小石头得知玄凤相信他没有碰过玉如意时脸上的神情,红豆相信只这一件事,小石头会感激玄凤一辈子的。

  红豆除去外衣,轻轻地滑入水中。

  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让她全身心的放松,她尤其喜欢如浮萍一般浮在水面上感觉,不想自己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遥望天际,红豆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思念,‘父亲、母亲,你们在天上可好?女儿好想念你们!’耳际仿佛传来父亲的声音,‘红豆,我们永远都在你的身边。’红豆想笑又想落泪,那思念是无穷无尽的。

  夜深人静,在这如梦似幻的小镜湖,红豆不认为还会有其他人出现在这里。

  很明显她错了,因为她已看到一叶扁舟,由远至近。

  红豆换了一个姿势,只露出头,好奇地看着那叶扁舟。

  因为有雾,红豆还未看清楚舟上的人,却先闻到一股很浓烈的酒香,是谁在这舟上饮酒?舟上的人缓缓吟道:“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深沉的嗓音中,压抑着深深落寞。

  随着扁舟渐渐飘近,舟上的人也渐渐清晰。当红豆看清来人时,心中大惊,这就是平日里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九王爷?此时他与平日判若两人,孤寂,愁苦,焦灼,不安,红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她看到舟上放着六七个酒坛子的时候,更是惊地目瞪口呆,他-----他---

  玄凤嘶声道:“晴儿,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地待我,九年了,你杳无音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说到最后一字时,声音哽咽,随手一扬,将手中的酒坛扔入湖中。

  红豆确确实实的被那入水的酒坛吓了一跳,心中暗道: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这若是被砸到,岂不要头破血流?心里这么想,可她的身子却莫名其妙的未动分毫。

  无声无息中,玄凤又饮尽一坛酒。

  红豆连连摇头,她从未见过有人如此的饮酒,如他这般喝法,身子即便是铁打的恐怕也要倒下去。

  玄凤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嘶声喊道:“晴儿,到底在哪里?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声音绝望、狂乱,他想弯下腰,想再取一坛酒,却一个趔趄一头栽入小镜湖内。

  黑暗中,红豆张望水面上的动静,玄凤突然从水里乍出,惊得红豆尖叫一声。

  玄凤皱着浓眉吐了几口水,黑眸中三分迷离七分醉意:“你是谁?你是水中的精怪么?”

  红豆并未答话,正想浸入水中速速离去,却见玄凤身子一晃,又要沉入水中。红豆知道即便他识得水性,但在烂醉如泥的情况下,恐怕也是危险的很。

  暗叹一声,红豆向他游了过去。

  
[正文:11 蚀骨的相思 (二)]


  红豆几乎费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将意识不甚清醒的玄凤从水里拖到岸上。

  凝望着嘴里不停嘶喊的人,红豆轻叹一声:“何苦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玄凤好似梦幻,黑眸半睐,连声苦笑:“你年纪甚轻---又怎会懂---相思的苦痛?”他的话让红豆有种熟悉感,让她想起若干年前的往事。那时她只不过六岁。

  “父亲,我的名字为什么是红豆,而不是黑豆,黄豆,绿豆?”

  父亲笑着回答:“你的名字可是一首诗。”

  “什么诗?”

  父亲笑着又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似懂非懂地问:“红豆就是相思吗?那相思是什么?”

  父亲伤心无比地轻抚她的头:“红豆如若可能,父亲希望你永远不知相思为何意,因为相思太苦。”她那时太小又怎会理解父亲的心情,又怎会理解他对已逝去母亲的相思之苦。

  静思间,地上的玄凤半阖双目,嘶声道:“相思蚀骨,所以不思量,自难忘;相思蚀骨,所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相思蚀骨,所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相思蚀骨,所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红豆痴痴地看向玄凤,这一连串的相思蚀骨让她心头不断泛酸,不知为什么她好似感觉到玄凤心中无边无底的痛楚,那痛楚一点一滴地侵蚀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如受蛊惑了一般,红豆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抚玄凤的额,有一种心思就是想要抚平他那紧锁的眉头。

  感受到红豆的碰触,玄凤猛地睁开双眼,眼中迸出奇异光彩,猛地攫住红豆的手:“晴儿是你吗?你终于回了!”双臂一收,紧紧地将红豆拥入怀中。

  突来的遭遇让几近处于梦幻之中的红豆惊醒过来,连忙道:“你弄错了,我不是!”

  玄凤恍若未闻,将头埋入红豆的颈间,如痴如醉地道:“你终于回来了!”

  红豆又惊又急,“你弄错了,我不是什么晴儿,你快放开我!”

  玄凤却越发地将她抱紧:“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吻骤然落下,那唇舌之间的亲密接触,那灼热如火的气息,让红豆如遭电击,想用力挣脱,却全身酥软,好似已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红豆失措于一阵阵前所未有的晕眩,更让她异常惊慌的是玄凤的一只手掌已抚上她胸前的丰盈。

  红豆又羞又怒又气又急,躲开玄凤的唇,一口咬在他的肩头。

  玄凤吃惊地抬眸:“你咬我?”

  红豆趁着他吃痛松手的瞬间,连忙躲开他的钳制,慌不迭地道:“这不能怪我,是你逼的!”

  玄凤的黑眸因怀中霎那间的空虚满是失望,随着时间点点流逝,那失望被一股暴戾之气所取代。

  红豆惊慌地向后躲去:“你别过来,我知道咬人不对---我不是----故意的。”

  玄凤一点点地逼近,俊美的脸说不出的阴沉可怕,厉声道:“你就这么想逃离我,那个人有什么好?到如今,你就死了这条心!”

  红豆叫苦不已,自己怎能和一个醉得一塌糊涂的酒鬼讲通道理,早知道这样,不如刚才让他在水里自生自灭好了,真是‘一失足千古恨’。

  “你别过来!”红豆如同惊弓之鸟,心中只清楚一件事,那就是万万不能让玄凤近到身前。望着玄凤魔魅的眼,红豆慌乱不已,就在玄凤的手指触及她的肩头时,红豆从地上摸起一块石头砸到玄凤的头上,力度虽不大,但作用却起了。

  玄凤一头栽倒在地。

  初时,红豆见玄凤晕了过去,自己也几乎吓得晕了过去,六神无主带着哭腔道:“我莫不是杀了人?不行,你可千万不能死!”当她看到玄凤头上的血时,更是忍不住大哭起来,“这可怎么办?你是不是要死了?”

  红豆一边哭,一边从衣衫上扯下一长条白绫,胡乱地将玄凤头包扎起来。见血渐渐止住,红豆的心才稍稍安稳下来,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脑子里面转出几百个念头,她该如何是好?怀着一丝侥幸心理,红豆决定将玄凤留在这湖边,让他自己慢慢醒转过来,到明天---他也许什么也记不得。

  看了看周围,红豆语无伦次地说道:“还好,此处是个避风的所在---但夜凉如水,你浑身湿透,又喝了那么多的酒,我又打破你的头---可只能将你留在这里,到了明天,即使你身强力壮,也极有可能会大病一场,不过,病得再严重也没有关系,只是,千千万万不要死掉,还有彻彻底底地忘记---今夜发生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忘记我。”
[正文:12 红豆与奔宵 (一)]


  左翼总觉得玄凤今天的神色有些怪异,从一大早,一双琢磨不透的眸子就盯着手里那一段带血的白绫不知在想什么?其他的人见他脸上阴晴不定,都不敢靠前,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他。

  玄凤突然开口:“左翼,你到膳房看看,那个叫红豆的在不在,如果还在,找个人给我盯着,若是她想偷偷地逃出王府就给我抓回来。”

  左翼虽感觉奇怪,却不敢多问,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玄凤的视线又回到那段白绫,眉毛拧成一团,脑子里不断地浮现出那罪魁祸首的脸孔,那个现在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人儿,她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用石头打破他的头,还将昏迷不醒、酒醉的他扔在湖边风餐露宿!更可恶的是居然用这块破布把他的头包裹成那个丑样子,当他九王爷的脑袋是什么?

  右翼兴冲冲地走进栖凤居,“王爷,皇上送了一匹千里名驹,名为奔宵,现在就在马厮馆内。”

  玄凤最爱宝马,即站起身:“走,去看看。”

  右翼边走边道:“小厮们只不过想为它冲洗干净,但那马却十分的凶悍,不让任何人靠近,好几个小厮都被踢伤了,这回王爷要驯服此马恐怕要费些功夫。”

  玄凤浓眉一挑,来了兴致:“越是这样的马越是好马。”

  马厮馆内,玄凤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这个人若是聪明的话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正想找她算账呢!

  红豆对身后毫无察觉,正在和马厮馆内当差的刘武说话:“武哥,王府今天有没有----特殊的事情发生?”

  刘武摇头道:“没听说有什么事,除了皇上送了咱们王爷这匹宝马。”

  红豆笑中略带尴尬:“我的意思是---九王爷他可好,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刘武不明白地问:“王爷好好的会出什么意外?”

  红豆眼珠儿一转,又问:“栖凤居没传出什么话?”

  刘武纳闷地摇了摇头。

  红豆长吁了一口气,点头道:“这回我就放心了。”

  玄凤在她身后,冷笑道:“你放什么心?”

  红豆惊得一下转过身,看见自己原以为病怏怏的玄凤仍然神采奕奕站在那,不禁目瞪口呆。刚开始,红豆是满心欢喜,心中的石头落地,他还好好的活着!后一瞬,红豆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危机,看他恶狠狠的样子好像要吃了自己,立刻心跳加速。

  刘武见她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忙拉住她一起跪下:“见过王爷。”

  玄凤缓缓地走到红豆面前:“哑巴了?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

  红豆听在耳中又羞又恼,她即使做了亏心事还不是因为他----想起昨夜发生的事情,红豆的小脸立刻涨得通红,抬起头迎着玄凤的目光:“奴婢做了什么亏心事?奴婢不知,还请王爷赐教!”

  玄凤黑眸倏地一眯,一时不知说什么,气得语塞。右翼和刘武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气氛异常诡异。

  玄凤也觉得古怪,自己竟会被这小丫头抢白得说不出话来,看着她毫不示弱的眼睛,一副脑袋掉了碗大的疤豁出去的神情,真是把他给气死了。昨晚怎会将她错认为晴儿,几年间头一次情绪失控就让她给碰上了,自己最不堪窘迫的一面更叫这个可恶的丫头窥视无遗,一时间胸中涌上难言的恼怒!对于她,处罚重了于心不忍,处罚轻了又心有不甘,如果自己是个穷凶极恶的人就好了,那就可以‘杀人灭口’,可他偏偏又不是。

  右翼从来没未见过主子这么有意思的神情,就像一个大人生一个小孩的气,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但忍不住互相较劲,所以就僵在那了。干咳一声,右翼打破难熬的寂静:“王爷,那全身通黑的马就是奔宵。”
[正文:13 红豆与奔宵 (二)]


  奔宵高大奇骏,矫健壮美,每每引颈长嘶,说不出的威风凛凛桀骜不驯,当真是一匹难得一见的千里名驹。

  玄凤看了看飞扬跋扈的奔宵,又看了看跪在那边丝毫不服软的红豆,有了一个绝妙的责罚她的方法,踱步来到红豆面前:“王爷交给你一个差事,你若办好了,昨晚的事本王既往不咎。”

  红豆没有应声,心道:你出招,我接招就是了,谁怕谁!

  玄凤心中更气:“明天王爷要驯服这匹马,你的差事就是将它彻底地刷洗干净,本王要它明天乌黑湛亮。”

  红豆瞥了一眼奔宵,那个庞然大物?

  右翼看出苗头,不知道昨晚这小丫头到怎样得罪王爷了?看着一身细皮嫩肉的红豆,右翼动了恻隐之心:“王爷,奔宵野性难驯,只怕---已经有好几个小厮被它踢伤了。”

  玄凤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地道:“红豆姑娘一向聪明伶俐,这点小事怎会难倒她?”

  红豆好强之心突起,不示弱地道:“正如王爷所言,这点小事怎会难倒奴婢,奴婢定会让王爷满意。”

  玄凤一怔,本以为红豆会讨饶,却不料她冒出这一番话,咬牙笑道:“那你就好好地办差事吧!”

  右翼暗暗摇头,这小丫头的脾气也太倔强了,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玄凤和右翼离去,红豆愁眉苦脸地望着奔宵发起愁来,逞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

  红豆微笑着走向奔宵,尽管笑了几个时辰,脸部的肌肉都有些僵直,她还是维持自己认为最美丽的微笑。不过即便她笑颜如花,奔宵仍是看都不看她一眼。她的美人计用在奔宵身上---根本就是枉费心机。几个时辰了,奔宵始终都对她不屑一顾,无论怎样都不肯让她碰触,虽然红豆机灵地躲过奔宵的各种袭击,但也因为躲躲闪闪不是碰到墙壁就是碰到栏杆,要不然就直接坐在地上,她的全身上下早已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了。

  红豆几乎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奔宵,气馁地道:“好奔宵,你到底要怎样才让我接近啊,告诉我,即便你要天上的月亮,红豆姐姐爬梯子帮你摘好不好?”奔宵当然是毫无反应。

  红豆叹了一声:“天都黑了,红豆姐姐是累了,想必你也乏了,不如你先喝口清水吃点东西?”说着,把准备好的一桶清水和一捆新鲜的稻草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递向奔宵。

  初时,奔宵非常傲慢地不理会红豆,但架不住红豆的软磨硬泡,最后它的眼睛终于落在稻草上,轻轻地用鼻子嗅了嗅,开始细嚼慢咽起来。

  红豆见了喜出望外,情不自禁地用手指轻点奔宵的脖颈:“我还以为你这个家伙不知道饿呢!”红豆好玩地用手指梳理奔宵的鬃发,又道:“是不是很舒服?”忽然间,红豆不能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激动的眼泪差一点没掉下来:“天哪,你让我碰你了,你居然没踢我!”

  玄凤回到王府,已经很晚了,心里思量着与宰相商议的事情,不禁紧锁浓眉。花丛中有人影闪动,右翼早已喝道:“是谁,还不出来!”一个小小的人儿走了出来,“小石头见过王爷。”

  玄凤见是他,问道:“你的伤可大好了?”

  小石头恭敬地回道:“谢王爷关心,石头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玄凤又问:“你为何还不睡?”

  小石头苦着脸:“红豆姐姐不见了,我找了很长时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闻言,玄凤将脸一沉,那个丫头难道逃了?

  右翼在一旁轻声道:“红豆姑娘也许还在马厮馆。”

  马厮馆内,红豆窝在一角的稻草堆上,香梦正酣。

  奔宵毛发乌黑湛亮,红豆已将它刷洗干净。

  玄凤勾唇一笑,看来还真不能小瞧她!不过,现在需要沐浴清洗的恐怕是这丫头了。红豆的小脸上白一块黑一块,头发上还插着一根稻草,身上的衣服更是无一处干净。玄凤看见她额头上的小青包时,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这丫头很明显也吃了不少的苦头。蹲下身,玄凤随手捡了一根稻草,轻刮红豆的脸蛋。

  红豆睡得正香,用手搔了一下脸颊,喃喃地道:“奔宵真乖,那个小心眼的王爷想为难我,这回看他怎么说?”小石头被红豆这句梦话吓出一身冷汗。

  左翼和右翼先是愣了愣,忍不住想笑,但看到玄凤难看的不能再难看的脸色时,硬是将笑意忍了下去。

  玄凤伸出双指用力在红豆的脸上一挟。

  红豆立即醒了过来:“谁这么讨---”当她看清面前的人时,吓得把最后的字给咽了回去。

  玄凤面无表情地问:“知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红豆睡眼朦胧地摇了摇头。手指轻触红豆的红唇,玄凤又问:“知不知道,以后若是再说错话,王爷我会怎么做?”红豆苦着脸又摇了摇头。

  玄凤一字一句地:“我会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红豆一惊,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嘴。

  玄凤站起身:“红豆、小石头,本王见你们有几分聪明,以后要亲自调教,明天你们就到栖凤居当差,小石头,你就跟着左右两位护卫。”

  小石头又惊又喜:“谢王爷!”一旁的红豆却脸色惨白的说不出话来。

  玄凤斜睨着她:“怎么红豆姑娘不愿意?”好半天,红豆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奴婢---愿意。” 
[正文:14 芳香阁遇险 (一)]


  红豆来到栖凤居已有一段时日。每一天都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尽管她小心又小心,还是不断的出错。于是,一次又一次的责罚,到了今天,红豆都不记得自己被玄凤罚了多少次?而且无论她做什么,玄凤总是挑三拣四吹毛求疵,弄得她是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夜晚,只要想到玄凤那张脸就开始做恶梦,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

  在栖凤居内,红豆结识了小厮平安,婢女彩衣、小巧。几个人在一起时常的说说笑笑、调调侃侃,日子过得也算有趣。红豆经常在想,如果栖凤居内没有玄凤,那就十全十美了。

  想到这里,红豆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婢女小巧挑开珠帘,从外面走了进来,神秘兮兮地道:“刚才我路过听雨轩,听有人说芳香阁内闹鬼,说什么三夫人不甘心死的那么凄惨,要找人报仇呢,说的和真的一样。”

  彩衣皱眉道:“明知道王爷最恨人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你还讲!”

  小巧一笑,来到红豆身边:“你是第一个发现三夫人的尸体,那时怕不怕?”

  红豆眼前立刻浮现出三夫人当日的样子,连忙道:“别再提这档子事,我可不想晚上梦见三夫人。”

  小巧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也许,三夫人会在梦中告诉你是谁杀了她。”

  红豆瞟了她一眼:“这是咱们王爷的家务事,三夫人拖梦也是找他,怎么也轮不到我呀!”

  彩衣见红豆一直都闷闷不乐,问道:“昨天又受罚了?”

  红豆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九王爷批改折子,叫我为他研墨,力量大了一点,墨汁从砚台内溅了出来。”

  彩衣睁大眼睛:“是不是溅到折子上?”

  红豆点头道:“还有---王爷的脸上。”

  小巧马上忘记三夫人的事情,所有的注意力放到红豆又一次受罚上,吃惊地看着她:“这可了不得,王爷怎么责罚你的?”

  红豆叹气道:“磨墨---磨了七八个时辰,到现在我的右手还不能动呢!”

  小巧一脸同情地看着她:“那后来呢?”

  红豆有气无力地道:“王爷说了,以后我研墨的时候再也不会把墨汁溅出来。”

  彩衣笑道:“红豆你别烦了,依我看这罚可谓轻罚,若是换了其他的人,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小巧赞同道:“其实王爷对你还不错,而且我觉得自从你来到栖凤居,王爷的脾气好了不少呢!不似以往那般严厉。”

  彩衣随声附和:“是啊,以前我、小巧还有平安,时不时的总会挨骂,现在就不了,王爷很少责罚我们呢!”

  红豆哭笑不得:“现在很少责罚你们,是因为所有的责罚都落在我一个人的脑袋上了。”

  门帘一挑,平安和另一个小厮抬了一个横匾走了进来,看见她们三人:“昨天王爷写了几个字,刚刚裱完,说要挂在书房内,你们看挂在哪里合适?”

  红豆见那横匾上行云流水般的写着八个字‘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心中暗道:没想到他会写这几个字,还以为会写什么‘傲视天下,我主沉浮。’

  平安见红豆一直在看横匾上的字,问道:“你识得这八个字,是什么意思?”

  红豆笑道:“这几个字是告诉世人要讲事实,不要凭空猜测;遇事不专断、不任性,可行则行;行事要灵活,不死板;凡事不以‘我’为中心,不自以为是,与周围的人群策群力。”

  小巧听了,一脸艳羡:“你好厉害,居然懂得这么多的道理。说也奇怪,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竟揭示这么多的意思。”

  红豆微笑道:“这是当然,有的时候一个字,单从表面上就已经非常有意思了,更不要说字里的深层寓意。”

  彩衣好奇地问:“例如呢?”

  红豆取了一张纸,提笔写了一字:“心字上面一把刀就是个忍字,不是很有意思吗?和为贵,忍为上,这可是千古不变的至理名言。”事实上,自从红豆来到栖凤居,脑海里面经常闪现出来的就是这个字,这当然要拜玄凤所赐。

  
[正文:15 芳香阁遇险 (二)]


  平安知道红豆这几日的‘苦难’,在一旁偷笑:“红豆,在栖凤居的日子,让你感觉心头放了一把刀么?”

  红豆白了他一眼:“就你鬼精灵,我可没这么说,”用指点着众人道:“可别给我瞎传,让有心人听到了又要大作‘文章’了。”

  话音刚落,有人朗声笑道:“是谁要大作‘文章’啊?”玄麟、玄凤从外面走了进来。

  玄麟笑问:“你们在说什么呢?”

  一句话问出来,没有人回声,红豆抬头见所有人都看着她,没有办法,低声道:“奴婢们也没说什么,大家都觉得九王爷的字写得好。”

  玄凤浓眉上扬,幽暗的眸子略带几分讥讽:“你的本事不小,知道什么是好字什么是坏字。”

  红豆挪开视线当作没看见,心道: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不回声就是,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玄麟来到书案前,看见红豆写的忍字,不禁啧啧赞道:“红豆这个忍字写的好啊!有些颜公的风采,九哥你过来看看,你的丫头可不简单!”

  玄凤黑眸向书案上一扫:“忍?写得不错!”

  红豆却没有听出半点夸奖之意,只觉耳畔间---凉嗖嗖的。

  玄麟若有所思地问:“红豆以前念过哪些书?”

  红豆谨小慎微地回道:“奴婢没读过什么书,只不过认识几个字。”

  玄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有说什么。

  玄凤却冷冷地哼了一声:“只不过识得几个字?”黑眸定在红豆身上一会,对平安道:“你把金光大师赠的那几本佛经拿过来。”

  平安从书架上取下一摞经书,不声不响地放在玄凤的面前。

  玄凤翻了翻那几本经书,说道:“这些都是佛门至宝,可以让人修身养性去除戾气,本王读后受益匪浅,有心宣扬佛法,红豆---”红豆心中疑惑,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顿了顿,玄凤又道:“红豆,这栖凤居内只有你识得几个字,你就替本王在十天内将这十本经书卷写十套吧!”

  红豆小脸一垮:“可是---奴婢身上哪有什么戾气?”

  玄凤眼睛一斜:“怎么不愿意修身养性?”

  红豆苦着脸:“奴婢---没这么说。”

  玄凤唇畔漾出似有似无的笑意,“那还等什么,还不去抄写?”

  红豆无精打采应了一声,上前将那些经书一本一本地抱在怀里:“奴婢---这就去。”

  玄麟看在眼中,觉得有趣,忽道:“红豆,你知道忍字诀的最后一诀是什么?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

  红豆更是一脸苦难,这还有一个看热闹的!

  夜色深沉,别的人都安寝了,红豆还在孜孜不倦地抄写经书:“菩萨布施,等念怨亲,不念旧恶,不憎恶人---发大乘心,普济一切,愿代众生,受无量苦,今诸众生,毕竟大业--以元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

  手腕疼得几乎拿不住笔,红豆仰天长叹:“救苦救难的佛祖啊,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可怜的红豆脱离九王爷的魔爪啊!”

  红豆垂头丧气地伏在书案上,一动也不想动,她是又困又乏还有饿,最后实在抵挡不住饥肠辘辘的折磨,决定到膳房看一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吃的。

  宣远王府静悄悄的,从膳房里出来,红豆打算忘记那些经书,回房好好地睡上一觉,就在这时,她意外地发现在前方树影重叠处有一人影闪动。

  红豆好生奇怪,还有谁这么晚不睡?那人去的方向不正是芳香阁!霎时,,红豆睡意顿消,想起小巧说起芳香阁闹鬼的事情。

  红豆悄悄地跟在后面,因为离得远,夜色又暗,她甚至看不清那人是男是女。

  当那人闪身进了芳香阁,红豆心中疑窦乍起,九王爷早就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进入芳香阁,府里的人怎敢违背?或者,世间真有鬼魂之说,难道真是三夫人的鬼魂?可是,鬼魂又怎会月下有影?难道是什么人装神弄鬼?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此人和三夫人的死又有什么关联?

  思量了一会,红豆决定一探究竟。
[正文:16 芳香阁遇险 (三)]


  红豆尾随那神秘人进入芳香阁,对她而言有一些兴奋还有一些紧张,随着她与那人越来越接近,她从背影可以完全确定,那人是个男子,一个身材不甚高大,肩宽背阔的男子。

  红豆小心地躲在一角,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这哪里是什么三夫人的鬼魂?搞不好是---瞬息,红豆的手心沁满冷汗。

  男子进入三夫人的寝室,东翻翻,西翻翻,好似在找什么东西。

  红豆变换各种姿势试图看清那男子的脸,始终未能如愿,然而这时,那人自己转过了身。红豆险些惊呼出声,那哪里是人的脸?在惨淡的月光下,惨白的毫无血色,分明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阎罗手下的勾魂厉鬼!

  红豆胆怯地向后退去,心里想着趁那人毫无察觉的时候,尽快地离开这是非凶险之地。

  人在紧张恐惧的时候往往容易出错,红豆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的手臂居然碰倒了一个摆在阁架上的花瓶。

  男子猛地抬起头,只错愕一瞬就如同鬼魅一般向红豆的藏身之处飞掠过来。

  红豆哪敢迟疑,慌忙向外跑去。

  红豆心知自己无论怎样也跑不过一个男子,而且从那男子的身形、动作来看,分明身怀武功,所以当她逃到芳香阁的外院,立即将身子隐在花丛之中,一动不动。

  可怕的寂静中,红豆躲在那,看着一双黑靴向她慢慢移来。

  红豆几乎忘记如何去呼吸。

  红豆不得不责怪自己太过鲁莽,咬紧牙关,事到如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那人在无声无息中踱来踱去,好一会没有动静。

  红豆期盼着他或许因为找不到自己就此放弃。

  在难耐的漫长等待中,红豆发现那双黑靴终于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不禁松了一口气,她想立刻离开芳香阁,但迟疑一下,决定留在原地不动。时间慢慢地流逝,当这段时间长得让红豆认为自己安全的时候,当她决定起身的时候,她又看见那双可怕的黑靴,瞬间,彻骨的寒意袭上全身。

  红豆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一种可怕的气息已经笼罩住她,她下意识地抬起头,一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正在自己的上方。

  那不是真正的脸,是一张面具,红豆唯一可以看见的是那人的一双眼睛。这双眼睛冷冰冰寒意逼人而且充满杀机。

  戴着面具男子闪电般伸出手向红豆的肩头抓去。

  红豆惊叫一声连忙躲开。

  戴面具男子步步逼近,红豆被迫向后不断退去,在胆战心惊之间想着自己有可能的脱身之策:“你戴着面具,我没有看到你的脸,不管你到芳香阁的目的如何,你没有必要非伤害我不可。”

  那男子冷笑一声:“是不是你把东西拿走了?”

  红豆忙道:“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突然间,红豆惊喜大叫:“九王爷救命啊!”这一声彻底打破深沉黑夜的寂静。

  戴面具男子听红豆呼喊九王爷,浑身一震,眼中露出惊惧之色,缓缓地转过身。身后除了树影花丛哪有人在?

  红豆逃出芳香阁,一边跑一边大声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远处隐隐约约有火把闪动,“不好,有刺客!保护王爷!”

  红豆急得直跺脚:“侍卫大哥,王爷好好的,现在需要你们保护的是红豆啊!”她正要再喊,戴面具男子不知何时已挡在前面。

  红豆又急又怕,忽见几步远有一棵两人腰粗的大树,慌不迭地躲到后面,“现在已惊动府内侍卫,你---此时不走等待何时?”

  戴面具男子冰冷的眼中杀意更甚。

  以树为屏障,红豆躲过戴面具男子几次袭击,但最后还是被他擒住肩头。当戴面具男子的手掌抚上她的脖颈时,红豆惊叫出声,心里恐惧到极点。紧迫的窒息来得那么快,快的红豆都没有时间去反应。红豆知道自己此刻万万不能放弃,在那仅剩下不多的意识支配下,她手脚并用的苦苦挣扎,也不知道自己踢到那人哪里,那人突然松开手,蹲在一旁呻吟出声。

  红豆重新找回呼吸,连忙向那隐隐约约的人声喧嚷处飞奔过去。红豆想再开口呼救,但已力不从心,咽喉处火辣辣的剧痛让她一个字也喊不出,她急得眼泪几乎掉了下来。戴面具男子追上她,一只手掌紧紧地抓住她的左臂,眼中凶狠残虐暴露无遗。
[正文:17 芳香阁遇险 (四)]


  红豆用力挣扎,期盼能够挣脱那人的钳制,怎奈两人之间的力量相差的太过悬殊,当她身上的力量用尽时,当她看见戴面具男子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刃时,她心中已经不抱任何希望。

  红豆闭上双眼,希望那痛楚不要持续太长。

  耳畔间,突然传来金属清脆的碰撞声,红豆左肩一阵剧痛,重重地摔在地上。

  戴面具男子看见由远及近的三条人影,转身向黑暗中掠去。

  左翼、右翼继续追踪那逃遁的身影。

  玄凤出手如电,封住红豆伤处周围的几处要穴。红豆疼得叫出声。玄凤黑眸中没有同情:“还嫌疼,你就忍着点吧!”虽然玄凤冷言冷语,但此刻,没有什么比现在还能看见他那铁青的一张脸---更让红豆高兴的了,说了一句:“谢---王爷。”红豆便晕厥过去。

  玄凤眉头越锁越紧,这丫头可以说是捡回来一条命,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地掷出手上的玉扳子,使那利刃偏了方向,此时的她恐怕早已成为香魂一缕。

  王府的侍卫陆续赶到,玄凤沉声道:“严密缉查王府的每一个角落,如发现可疑者立即拿下。”

  红豆悠悠醒转过来,初时,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后来弄明白自己在玄凤怀中,她的脸颊又紧贴着他半裸的胸膛,不禁羞红了脸。玄凤的怀抱,让红豆从新感觉到阔别已久的安全感,这种感觉与父亲早些年所给予的大不相同,但却让她异常的安心,不知不觉中阖上双眼。

  玄凤见红豆一直昏睡不醒,问身边的张太医:“不是说没有伤到要害,为什么还没醒过来?”

  张太医回道:“这姑娘好像饮食睡眠不调,身子不免有些虚弱,再加上惊吓过度又受了伤,所以昏睡的时间长了一些,不过依臣看,不需多久,这位姑娘就会醒转。”

  左翼轻轻地走入房间,来到玄凤的身边,低声道:“属下追踪那人到了落云山,说也奇怪一下子就失去那人的踪迹,右翼还在那边搜索,希望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玄凤目光停留在红豆的身上,片刻后道:“多安排一些人,严加警戒,再有宣远王府夜间要灯火通明,总而言之,这样的事情以后绝不能再发生。”

  左翼俯首道:“属下这就去安排。”

  床榻上红豆好像有了动静,站在旁边的小巧连忙唤道:“红豆你醒了吗?觉得怎么样?”

  红豆蹙着眉头,渐渐睁开眼睛,声音嘶哑地道:“疼---好疼---”

  玄凤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既然醒了,就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红豆初见他的喜悦,因他冷冰冰的话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忍着喉间剧痛,断断续续地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玄凤听了之后,脸色越发的难看:“你还知道本王早已下令不准任何人进入芳香阁?”

  红豆小声道:“我只是---”

  玄凤冷笑道:“只是什么?大半夜不睡觉,你到芳香阁做什么?没有脑子行事莽撞,哪天丢掉性命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

  “若不是王爷让我在十天内将十卷经书抄写十遍,我---怎会大半夜的不睡觉---”红豆本来还要说些什么,但一想,今夜若不是玄凤及时赶到,自己真就没了性命,于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想到刚刚经历的凶险,又想到玄凤的责斥,红豆一时忍不住,委屈地掉下泪来。

  小巧和彩衣忙劝道:“红豆你别哭,这样嗓子就越发的哑了。”

  玄凤见红豆哭得惨兮兮的,想起刚才张太医的话,心里有些不忍心,但嘴上却冷冷地道:“哭吧,险些连哭的机会都没有了!”

  红豆再也不想听他的冷嘲热讽,用自己能动的手,将身上的被子呼地拽起,蒙住自己的头。

  玄凤一怔,这个不知好歹的丫头居然敢和他使性子,气恼过后,竟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正文:18 巧八哥学舌 (一)]


  秋日暖阳,红豆懒懒地卧在软榻上,她的左肩缠着左一圈右一圈的布带,一只胳膊又高高地架在胸前---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影响到她此刻的惬意与舒适。

  养伤这段日子,最大的好处就是整天的可以躲在自己的小巢内,不用到栖凤居当差。只要想到可以好长时间看不到玄凤的脸色,红豆的心里就乐开了花。

  小石头坐在红豆的身旁,乖巧地为她剥了一颗又一颗栗子,红豆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张开嘴巴。小石头的眼睛无意间瞄到红豆颈项间骇人的青紫,又开始碎碎念:“红豆姐姐,你以后可不能再冒冒失失的了,这一次若不是九王爷,我---就看不到你了。”说着,眼睛又开始泛红。

  红豆笑道:“知道了,我的石头大人,红豆不敢了。”

  小石头噘起嘴:“真拿你没办法,总之下回要长记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别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说你也是为你好。”

  红豆愕然地望了他一会,然后就大笑起来。

  小石头无奈地又摇头又叹气,“你这个样子真叫人不放心。”

  红豆用右臂将小石头揽在怀中:“放心好了,姐姐以后会很小心的。”

  小石头点头道:“我会好好的和左右两位护卫学习武艺,等我长大了就可以保护红豆姐姐。”

  红豆敛去笑容,坐起了身:“三夫人死的太蹊跷,这府里面不太平,平日里你也要多留心。尤其是---接触那几位夫人时,要更加小心,没有什么事情,就离她们远远的。”

  小石头问道:“红豆姐姐怀疑三夫人的死和她们有干系?”

  红豆摇头道:“也不是,只不过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事小心总是没错的。”

  屋外的水榭栏杆上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红豆,我饿了,我饿了!”

  小石头向外看去,惊奇地道:“红豆姐姐,你的八哥真的会说话!”

  红豆得意笑道:“雪儿岂止会说话,姐姐养它五年,它会背诵的诗词恐怕比你会的还要多呢!”取了一些干果,红豆和小石头兴冲冲的向外走去。

  石拱桥,九曲连波,三人并肩而立。

  沉默了一会,君见笑问道:“老六一直抱病不见,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玄凤紧盯着清澈的池水,开口道:“这是他对我们杀了江西那些官员的反应。”

  君见笑轻叹了一声:“我对他迁就的太久了,也许就是这一味的忍让,才让他越来越无法无天。”

  一旁的玄麟接道:“探子数日前打听到确切的消息,云南王已经开始秘密的招兵买马,四哥依我看,我们应该早做准备,如果他们真的来一个里应外合,我们可就措手不及了。”

  君见笑神色凝重:“准备?我一直避免做这样的准备,自古以来皇位之争,兄弟相残,哪一次不是哀鸿遍野、血流成河,最苦的是百姓,我是不想这么做啊。”

  玄麟叹气道:“六哥就是想不开,当皇上就这么好?我也没见四哥你每日里有多开心。”

  君见笑苦笑道:“如果他能成为好皇帝,这皇位让他也成,只是他的所作所为又怎是个明君?能给他的我都给他了,却仍抚不平他心中先皇的恨意。当年,先皇若是没有赐死赵贵妃,也许,老六就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静了一会,玄凤淡淡开口:“先皇之所以那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赵贵妃是种恶因得恶果,怨不得他人,更怨不到先皇,事到如今就按十二弟说的去做,希望六哥他能够悬崖勒马。”

  兄弟三人绕过若干亭榭,沿着曲折的游廊,不多时回到栖凤居。

  平安迎了出来:“主子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不知几位爷在哪里用膳?”

  玄凤想了想道:“摆膳流云阁。”玄凤一路当先,带领君见笑、玄麟向里面走去。平安跟在后面小心地侍候着。

  众人快到流云阁的时候,不远的藤萝掩映处传来古怪的吟诗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玄凤等人不由驻步,这音调当真是滑稽有趣!

  平安忙上前为玄凤解惑:“前面是红豆住的院子,吟诗的想必是红豆养的八哥,那小东西有趣得紧,全身雪白,眼睛就如同一对红玛瑙,红豆唤它雪儿,这个雪儿可不简单,不但会说话还会吟诗,红豆可宝贝它呢!”

  听到平安提起红豆,玄凤问:“那丫头的伤养的怎样了?”

  平安笑着回道:“自然是一天比一天好,不久就可以回来当差了。”

  玄麟走到近前:“出了什么事情,红豆怎会受伤?”

  玄凤道:“前几天有人潜入芳香阁,被这丫头碰上了,她也算命大,只受些皮肉之苦。”

  君见笑想起了这个与他有一面之缘的小丫头:“时间还早,去看看那个丫头。”这话正合了玄麟的心意,“看看红豆,也看一看那个会吟诗的雪儿。”

  玄凤皱眉道:“那冒失的丫头有什么可看的?”他话音刚落,那怪怪的声音又起:“相思蚀骨,所以不思量自难忘;相思蚀骨,所以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相思蚀骨,所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相思蚀骨,所以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呀---原来无情王爷却是个痴情种子。”

  本来是一段缠绵悱恻的话,但如今出自一个小八哥之口就完全的变了味道,玄凤刚开始神情愕然,然后脸上就一阵青一阵白。玄麟、君见笑将刚才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约而同的看着他。玄凤发觉他二人好奇探求的目光,脸上立时因窘迫而火热赤红,顾不得君见笑、玄麟的目光,玄凤怒气冲冲的大步向红豆居住的院子走去。

   
[正文:19 巧八哥学舌 (二)]


  红豆惊异地看着雪儿,眨了眨眼睛,盈盈笑道:“你这小家伙什么时候把这话听去了,真是隔墙有耳啊!不过你哪里来的好记性,我只说过一遍,你居然学得一字不差?”

  身边的小石头拉拉她的衣襟:“红豆姐姐,你看那不是九王爷吗?他正朝这来呢!”

  红豆抬起头,看见玄凤铁青着脸穿过月亮门,惊诧说道:“他怎会来?”看了看雪儿,立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你这小东西就会给我找麻烦,这回可给你害死了!”

  红豆惊慌失措地躲到屋子里面:“怎么办?怎么办?”看了看床底摇了摇头,看了看衣橱也觉得不妥,急得红豆在屋子里面团团转。

  小石头看着方寸大乱的红豆不禁偷笑,巴掌大的地方她能躲到哪?

  红豆看见屋角梁与柱之间两处帘幔,眼睛一亮,连忙藏在后面,叮嘱小石头:“你就说没看见我。”

  玄凤板着脸走进屋来,虎视眈眈的向周围一扫:“红豆呢?她躲哪了?”

  对于玄凤的问话,小石头说不出来的为难,不敢说知道也不敢说不知道,一双大眼睛不由自主的向屋角瞟去。

  玄凤将一切看在眼里,大步走了过去,双掌一伸,将高高悬挂的帘幔用力扯下。

  屋内的两处帘幔,在顶端是相互连接的,被玄凤一扯就都从屋顶掉了下来。

  红豆藏身时过于仓促,没有注意到脚底下踩了一大块,顺着玄凤的力道向前摔去。

  玄凤没料到红豆会这样出乎意料地摔了出来,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却没想到被身后的帘幔跘住脚,竟失去平衡向后摔去。本来玄凤是不会摔倒的,但看见红豆肩上缠着厚厚的布带,下意识地用手扶她,一眨眼的功夫,两个人就摔到了一块。

  红豆的唇正正好好,不偏不斜的撞到玄凤冰冷的薄唇上。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红豆和玄凤同时一怔。

  红豆失神地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宽宽的额,浓浓的眉,挺挺的鼻,亮亮的眼,还有冷冷的唇,唇---红豆这才到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手忙脚乱的从玄凤的身上爬了起来,低着头哭丧着脸,跪在他身边急切说道:“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玄凤愣了一会,随即一跃而起,语调极其不平稳:“你--可知罪?”

  红豆霞飞双颊,羞怯地道:“奴婢真的不是有意---轻薄---王爷的。”

  门口有人窃笑:“你们主仆到底演的哪一出戏?”

  玄凤狠狠地瞪了玄麟一眼,目光又回到红豆身上:“我说的不是这个!”

  红豆呆呆地跪在那里,除了刚才的意外好像还有什么,却想不起来了?

  玄凤怒视着有些迷糊的红豆几乎咬牙切齿地道:“你那个该死的八哥刚才说什么了?”

  红豆这才想起自己慌慌张张躲起来的原因,颤声道:“雪儿---也不是故意的,王爷恕罪!”

  “不是故意的---”玄凤气得说不出话,他居然也有拙于言辞的时候,过了一会,阴森冷笑,喝道:“平安传令膳房---加道菜,王爷今晚要吃炖八哥!”

  红豆慌了神:“王爷,红豆和雪儿相依为命整整五年,红豆---不能没有雪儿,您若是想炖了它,那就连红豆一起---炖了吧!”

  玄凤更加面红耳赤,冷冷地道:“你当我不敢吗?”

  两个人剑拔弩张的时候,外面的雪儿不识时务地叫道:“王爷要吃炖八哥!王爷要吃炖八哥!”

  玄麟大笑起来,手轻点雪儿的小脑袋,说道:“八哥就是你,知道不知道?”

  雪儿歪着脑袋,又道:“八哥就是你!八哥就是你!”

  君见笑看着玄麟也大笑起来,蹲下身对红豆微笑道:“好本事,居然把九王爷气成这个样子。”

  红豆苦着脸看着君见笑:“君公子你求求情,让王爷放过奴婢和雪儿吧!”

  君见笑直起身,笑着对玄凤道:“算了吧!别和小孩子一般见识,你难道真的想把这丫头和那八哥一起炖了?”

  玄凤瞪着跪在地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红豆,心里也奇怪,自己真的对这丫头没有办法?慢慢地倾下身:“既然君公子开了金口,今天就这样---”

  红豆的脸上露出喜色,却没想到玄凤又道:“我以后再和你算账!”

  
[正文:20 偷嘴惹的祸 (一)]


  微风徐徐,轻纱曼舞,青玉池内,玄凤享受着温暖的澄波碧水,红豆则愁眉苦脸的在外面苦苦守候。时间久了,她心间不免滋生了许多的怨言。

  一个大男人沐浴为什么也要搞这么多的名堂?先不说别的,单单要用水填满这个可坐下二十来人的青玉池就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二十个婢女和二十个小厮不知要鱼贯而入多少次,才能将这青玉池添个八分满,还要放入香精、天然兰草,白玫瑰花瓣、白菊花瓣,白莲花瓣,还要点上熏香,奢侈豪华的让人愤愤不平。

  忍不住红豆撇了撇嘴,对身边的小巧道:“也不知道这位爷什么时候能完事,这排场要赛过千金小姐了!”

  小巧吃吃笑道:“从王爷进去也不到半个时辰,恐怕还要等一会,你现在就不耐烦了?”

  红豆点了点轻纱帐,噘嘴道:“他在那逍遥自在,却苦了我们,大半夜的还在这里候着。”说着,半掩樱唇打了一个呵欠。

  小巧问道:“你困了么?”

  红豆翘了翘鼻头:“我现在不但困倦,而且还饿得慌呢!”

  小巧笑问:“你没用过晚膳吗?”

  红豆面上一红:“用过了,只是现在又饿了,”压低声音,又道:“王爷折磨人的法子层出不穷,我命苦得罪了他,若不多吃点,哪有精神体力应付他的责难,没有几天就倒下了,我今年才十七,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去拜见阎王老爷。”

  小巧低眉笑道:“瞧你说的,哪里就那么邪乎!”

  红豆夸张地叹了一声,一本正经语重心长地道:“你还不了解咱们的主子,你呀,还需要用心啊!”二人谈话间,听到外面有人轻叩房门。

  小巧奇怪的自言自语:“这么晚了谁会来这里?”

  红豆脸上挂着笑:“看一看不就知道了么?”于是走过去,轻轻打开房门。

  五夫人李馨儿袅袅婷婷地站在门前,靓丽妆容,翠绿色薄衫罗裙,杨柳般的窈窕体态让人眼前一亮。不过最吸引红豆视线的是她手里的东西。食篓里面的白玉中碗,好像是什么汤,颜色煞是好看,醇香扑鼻。

  李馨儿轻挑细眉:“王爷在里面吗?”

  红豆看她如同骄傲的孔雀一般,心中觉得好笑,小心应道:“是的,五夫人。”

  李馨儿脸上现出柔媚入骨的笑容,摇摇摆摆的向走里面走去。红豆和小巧偷偷地抿起嘴,相视而笑。

  玄凤半卧在池内闭目养神。

  李馨儿轻移莲步走到近前,将食篓放在一边,伸出纤纤十指,轻重得当缓急有序的为玄凤按摩起肩膀,柔声道:“王爷这几天辛苦了,馨儿亲手为王爷准备了最喜欢的莴笋鱿鱼翡翠海皇羹。”

  玄凤仍然闭着双眼,隔了一会,问了一句:“天都这么晚了,怎不去睡?”

  李馨儿轻抚他的胸膛,娇声道:“馨儿想服侍王爷就寝。”

  玄凤睁开双眼,唇角勾出一丝嘲弄,看了一眼那精心准备的煲汤,说道:“你还真是个有心的人。”

  李馨儿捧起白玉碗,用汤匙轻轻地舀了一勺,递到玄凤的嘴边:“王爷你品一品,看看馨儿的手艺是否长进了?”却不想玄凤非但没有把嘴张开,反而又将双眸微阖,淡淡地道:“先放在那,你早一点回去吧。”

  李馨儿心有不甘地凑上前:“馨儿将这煲汤留在这,如果王爷一会有了胃口就少尝一点。”

  玄凤好似睡着了一般,好一会没有反应,李馨儿见了只好悻悻离去。

  恭敬的把李馨儿送了出去,小巧回身道:“五夫人今天来的快走的也快。”

  红豆摇头笑道:“她也算上贤良淑德,这么晚了为了一碗汤特意的跑过来。”

  轻纱从里面挑开,平安走了出来,手里端着那碗刚送进去的煲汤,向红豆手中一递:“把这汤拿到外面倒掉。”

  红豆眨了眨眼睛,问:“你说什么?”

  平安道:“王爷说了,没有胃口。”然后又走了进去。

  红豆的眼睛定在那煲汤,半天也挪不开视线,对小巧嘀咕道:“这简直就是暴敛天物嘛!”

  小巧看了看:“这是王爷平时最喜欢吃的,怎么突然间又不喜欢了?”

  扑鼻的香味引得红豆胃口大开,小声道:“我正饿着呢,他不吃,我吃!”

  小巧轻笑:“正好便宜你了。”

  红豆浅尝了一口,赞道:“五夫人的手艺还不错,小巧你要不要?”

  小巧摇头道:“我近来有些发福,可不能再吃了。”

  此话正中红豆下怀,眉开眼笑:“那我可就独享美味了!”

  不多时,一碗煲汤全部进了红豆的肚子,笑眯眯地说道:“这些八爪的海物长的怪怪的,吃起来味道却这么好。”

  小巧笑问:“你是第一次吃吗?”

  红豆道:“不是,以前也吃过一些,不觉得怎样,今天许是饿了所以觉得特别的香。”

  平安从里面探出头,招呼她二人:“王爷洗好了,你们过来帮王爷更衣。”二人一笑,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正文:21 偷嘴惹的祸 (二)]


  小巧拿起雕花木梳轻轻的为玄凤梳理长发,红豆则取来同色真丝短褂为玄凤穿着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红豆觉得越来越热,呼吸因体内突来的热浪而变得急促,手指触到玄凤的胸膛时,更如同触电一般轻微颤抖,身体里迅速地涌起陌生的从未体验的情潮。

  不自觉的,红豆的一双眸子在玄凤的脸上转来转去,不知为什么,觉得今夜玄凤异常的俊美,她甚至想伸手轻触近在咫尺的俊颜。目光扫过玄凤那红润的双唇,红豆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自己的唇撞到他的唇上的情景,脸上越发的热了,他的唇散发一种清香,如同雨后树叶香气,清新淡雅的让人难忘。

  玄凤黑眸瞥向红豆:“你好热吗?脸怎会这么红?”他这一开口使红豆猛的情醒过来,忙垂下眼眸,慌乱的连退了好几步,自己一定是哪里不对头了,要不然怎会觉得这霸道王爷一副秀色可餐的样子!

  玄凤从未见过红豆这般样子,一双水样眸子在流转顾盼之间荡漾着无限春意,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小巧发现红豆的异常,轻声询问:“你怎么了?”

  红豆无措地低声道:“喝了五夫人的煲汤就浑身不对劲。”这话清清楚楚的落到玄凤的耳朵里,他愣了一下,随即爆出一声笑:“你把那汤给喝了?”

  红豆没有办法只有点头承认。

  玄凤笑得更加张狂,“你这贪嘴的丫头,知道王爷我为什么要将它倒掉?”

  红豆摇头道:“为什么?”

  玄凤肆意笑着:“因为那里面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红豆心一急,问:“五夫人为王爷煲的汤,她---她怎敢放不该放的东西?”

  玄凤走到红豆的身前,用手拍了拍她的小脸蛋,不怀靡獾匦Φ溃骸?你这丫头年纪尚小,难怪不知道,有些东西是用来诱发情欲的。”

  红豆傻愣在那里,张大嘴巴想说话,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她现在可是欲哭无泪了!过了一会,红豆狠狠顿足,转身向外没命地跑去。

  玄凤正在欣赏她脸上的表情,见她这么跑出去,有些意外,随手披了一件长袍,跟了出去。

  玄凤看见红豆一路跑到小镜湖一头栽下去,不禁摇头笑道:“原来还挺聪明!”

  红豆踉踉跄跄的从小镜湖里爬了出来,冰凉的湖水已除去了她身上的燥热不安,可是---还是不对,身上又有了另外的难耐,怎会周身奇痒?一时忍不住用手搔了搔,手臂上立即出现红色的大小不等的肿块,疙疙瘩瘩,触目惊心。

  红豆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也出现了和手臂类似的东西,本来的纤纤玉手已经肿得不成样子,莫非是自己眼花?自己身上的皮肤怎会如同鱼鳞一般,瞬间,心慌、恐惧、不安充斥全身,她几乎不能呼吸,她这是怎么了?面前怎会有无数的星星在跳舞?她的头为什么会这么晕?可惜她没有时间继续想下去,眼前一黑,便跌进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玄凤走到她身边,也愣了住了。

  玄凤在红豆的床前踱来踱去,“平安,左翼还没有回来?”

  平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道:“还没呢。”

  红豆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回想了一会,脸上尽是惊慌:“我的心跳得好厉害---好像快要窒息了一样---我是不是要死了?”

  玄凤看出她的恐惧,皱眉道:“哪里就这么严重!”

  红豆稍稍的安稳了一些,可当她抬起头不经意地看到对面墙壁上的铜镜时,立时呆住。

  玄凤见恐惧在她的眼中又现,而且越来越浓,不禁诧异,回过头也看到了那面镜子,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红豆颤抖着手指,她的脸怎会变成—“猪---头--”说完这两个字,她竟晕厥过去。

  玄凤哭笑不得,这丫头居然自己把自己吓晕过去。

  外面传来脚步声,张太医请来了。

  玄凤紧蹙眉心问道:“她只不过误食了一些媚药,为什么会这样?”

  张太医仔细地看了看红豆的面色,然后将手指轻轻地搭在她的脉络上,片刻后,问:“这位姑娘晚间用的什么膳食?”

  小巧想到红豆说的喝完汤浑身不对劲的话,忙道:“她刚用了莴笋鱿鱼翡翠海皇羹。”

  张太医点头道:“这位姑娘的一身症状,是因为她特殊体质引发的过敏之症,”见红豆的头发湿湿的,又问:“这位姑娘可曾沐浴?”

  玄凤道:“为了消除媚药的作用,她在小镜湖浸了好一会。”

  张太医点头道:“难怪这姑娘的病来势汹汹,此症万万见不得水,被水一浸就大发了,”来到书案前,写下一张方子,说道:“这病可大可小,可轻可重,以后最好对这碗羹内的海物禁口,方保平安,不过现在看来,这姑娘己没有生命之忧,取了药服下就没事了。”

  红豆忽地从床上坐起,放声大哭:“怎么办,我成妖怪了!”

  玄凤摇摇头,这丫头怯生生的样子分明还是个孩子。

  突然间又一阵晕眩,红豆惊得抱住近在咫尺的玄凤,呜呜哭道:“我---看不见王爷的脸了---我什么也看不到了!”

  张太医忙道:“这是她体内毒素作怪,用过药就会见好。”

  服过药后的红豆,皮肤渐渐恢复如常,玄凤望着深深熟睡的她,低声道:“你这丫头,以后恐怕再也不敢偷嘴吃了。”
[正文:22 神秘的阁楼 (一)]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整个宣远王府都知道栖凤居内出了一个贪嘴丫头。

  这段日子,红豆对‘羞于见人’四个字已经体会领悟到骨子里面去了,虽然她千方百计地躲开众人的视线,还是有许多好心人主动地出现在她的面前,苦口婆心地告诉她,‘红豆,以后可不能再乱吃东西了。’最让她气恼不过的是九王爷玄凤,不论何时何地都开口闭口地叫她‘偷嘴丫头’,本来已经病愈恢复、生龙活虎的她,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就又马上变得病歪歪的。

  想起小巧告诉她的话,红豆更是无地自容,她真的如同奶娃子一般抱着九王爷痛哭流涕?人怎可以丢人丢到这个程度?害得她每次见到玄凤,都如同老鼠遇到猫,正眼都不敢看一下,有多远就躲多远。

  “站在这想什么呢?”有人在耳边问。红豆转过头见是十二王爷玄麟,连忙施了个礼。

  玄麟笑吟吟地问:“听说你病了,这些日子可好些了?”

  红豆尴尬地笑道:“谢十二王爷关心,奴婢已经大好了。”

  玄麟微笑着:“你那只小八哥怎么样了?”提到雪儿,红豆来了劲头:“那小家伙好着呢,吃得饱睡得稳,整日子里活蹦乱跳的。”

  玄麟又问:“把一个小八哥调教得那么乖巧,是不是需要下很大的功夫?”

  红豆夸张地笑道:“它还乖巧?依奴婢看,没有比它更顽劣的鸟类了!不过,雪儿聪明通人性倒是真的,就像当年的月牙儿。”

  玄麟好奇地问:“月牙儿又是什么?”

  红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快了,但见玄麟那双清澈的眸子注视着她,便没有欺瞒:“月牙儿是一只白虎,当它长到三岁的时候---我父亲不得不---将它放生于山林之间。”想到往事,红豆不禁黯然神伤。

  玄麟惊奇地看着她,想那白虎乃稀世罕见之神物,岂是寻常人家能够赡养的?他越发对红豆的身世感到好奇,正想继续问下去,却见红豆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描画的悲伤,话到嘴边又咽下。

  红豆见他欲言又止,笑了笑道:“十二王爷别见怪,奴婢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游廊的拐角走过来三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玄凤,红豆看见他立即想起这几日的窘迫,心中的忧伤与哀思霎那间被无措所取代:“十二王爷---奴婢先告退了。”玄麟正疑惑红豆为何走得如此匆忙,玄凤已经来到他的身前。

  红豆漫无边际的向前走着,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一个陌生的院落。院子里面有一个二层的阁楼,红砖绿瓦,顶端的琉璃在日头底下闪闪发光。楼的正中横了一块匾,上面写着‘若惜楼’三个字。

  字迹间有一丝柔弱,好像出自一个女子的手笔。

  阁楼旁有几处峥嵘怪异的山石,山石的另一角是一个石亭,亭上雕龙画凤,古典而雅致。

  石亭里有一石桌一石椅,上头雕刻的鱼鸟花虫,手艺精致的更是巧夺天工。

  院子中央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稀疏的枝叶随着微风轻送而摇曳生姿,也许是错过了梧桐花开的季节,有一种寂寞零落的感觉。不过即便如此,这里仍是清幽美丽所在。

  红豆走到门前轻轻地推了推,没有推动,低头一看,见大门上了锁。红豆有些失望,沿着阁楼走了一圈,竟意外地发现楼的一角有一个不起眼的偏门,她试探的用力一推,门吱的一声开了,红豆犹豫了一会,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楼里面的布置虽然考究,但好久不曾有人清扫,到处都落满了灰尘。

  红豆看到墙壁上的两处山水丹青,立即被吸引住,怔怔地看了好半天,喃喃地道:“这作画人的手法居然和父亲的有几分相似。”

  红豆走近了几步,用袖口将上面的灰拂去,赫然发现画的印章写着‘凤’字。这印章、这字,红豆再熟悉不过,难道这两幅丹青是他画的?丹青的下方是一个很大的书案,上面胡乱地摆放着各种书斋用品。书案旁的隔架上有几个画卷筒,最里面的画筒还包裹着一块丝帕。

  红豆好奇地取了下来,解开丝帕,将里面的画卷在书案上轻轻展开,上面画着的竟是一个绝色美女。

  红豆呆呆地望着画中人,世上真的有如此美貌的人?一顾倾城,再顾倾国,也无非如此这般啊!红豆看到同样‘凤’字印章:“他画的难道就是---慕容晴?”

  红豆将画放在书案上,轻提罗裙一步一步从前面的楼梯口向楼上走去。

   
[正文:23 神秘的阁楼 (二)]


  看着楼上的屋子,红豆愣了好一会,房间的中央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各种物件:精美的梳妆台,华贵的玉屏风,檀香木的条案,沉香木的圆台,放置得没有半点规矩。

  不经意间,红豆脚底下一跘,不知什么东西一大块的堆在地上,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原来是珍珠串成的帘子,她轻轻的用手捻去一粒珍珠上的灰尘,那颗珍珠即刻变得晶莹剔透闪闪夺目。红豆呆了呆,这可是上等的货色,难道宣远王府真的富有的视珍珠为尘土?

  离红豆不远的地上有一本书,她上前几步,将那书捡起,抖了抖。随便地翻了翻,原来是一本旧的古诗选集,红豆正想将书放回原处,一叶泛黄的书签飘然落下,她将书签拾了起来,讶异地发现上面写着几行字‘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这是谁写的?会是她吗?

  红豆站起身,见檀香木的条案上放着一把古琴,便走了过去,她轻轻地随手一拨,琴声清灵悦耳不似凡间所有,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琴啊!

  红豆环顾四周,屋子里的每件摆设都是价值不菲的,为什么却如同垃圾废物一般堆放在这里?她整理不出头绪的时候,忽然,隐隐约约地听到从楼下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哭泣声,她惊得猛地站了起来,谁在哭?

  红豆仔细又听了听,不错千真万确是女人的啜泣声,这声音里面掺杂着一丝压抑,一丝歇斯底里。

  红豆疾走几步,来到楼梯口,大声道:“是谁在那哭?受了委屈吗?”

  那哭泣声立刻就止住了,接着恢复刚才的寂静。

  红豆又唤了几声,却没有人应,心中大为奇怪,从楼上走了下来。

  红豆来到楼下半个人影也没看到,她不解的将身子倚在书案上,自言自语地道:“奇怪,这一会就不见了踪影,我不可能听错啊!”她向周围又望了望,还是没有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不经意间,她的眼睛落在刚才打开的画卷上,这一望她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捧起那画卷,失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画卷上,美女的脸不知被什么利器划得一团糟。

  红豆这回可傻了眼,刚才画还是好好的,为何一转眼,画中的美人就被人破了相?红豆想起刚才的哭泣声,莫非---她疑惑不解的时候,大门口突然传来开锁声,红豆大吃一惊,转头向门口看去。

  玄凤迈步走进来的时候,红豆脑子里面几乎是一片空白----他没有和十二王爷在一起吗?怎会来到这里?当红豆发现玄凤讶异地看着她以及她手中的画时,这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要将画卷藏在身后,却没想到玄凤先她一步将画卷夺了过去。

  玄凤看到画中美人的脸,脸色大变,拿画的手甚至是克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紧接着一双满是怒火的眸子恶狠狠地盯住红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画---晴儿的脸是怎么回事?”

  红豆得知这画中人确确实实是慕容晴,心中大叫不好,自己这回的霉运可走大发了!

  红豆告诉自己不要胆怯,可她的腿却不争气的软了起来,她不是没有看见过玄凤生气的样子,但从未看过他现在的模样,那眼神就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以她以往的经验来看,完完全全可以断定---今天恐怕要凶多吉少。红豆甚至不敢看玄凤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可她又不能不努力的去解释,一边向后退着,一边结结巴巴地道:“奴婢是从---那边的偏门进来的---这画---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刚刚还好好的---一转眼就变成这个样子。”

  玄凤铁青着脸,厉声道:“这里所有的门都上着锁,难道你有飞天遁地的本事?你到底是如何进来的?”

  红豆跑到阁楼的偏门处,慌不迭地道:“奴婢是从这里进来的。”说着话,她用力地推了推门,随即就傻了眼,难以置信地看了看玄凤,又看了看那门,咬着牙,使出全身的力气向门上撞去。‘咣当’一声铁链子响,门非但没有撞开,红豆自己却反弹回来跌坐到地上。瞬间,她的小脸惨白如纸,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玄凤一步一步逼近:“没想到,你扯谎的本事还不小。”

  红豆惊慌不已:“奴婢明明是从这进来的,那时外面并没有上锁啊!”

  玄凤冷笑着道:“依你的话来看,莫非这里闹鬼了?”

  红豆眨了眨眼睛,也不知如何解释,最后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玄凤的嘴角勾出阴森笑意:“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这里只有你一人,说---为什么要毁坏这幅画!”

  红豆心里急的不得了,忽然间好像想起什么,向楼的另一侧走去,在那一角果然也有一段楼梯通到楼上,她回过头大声道:“有人先奴婢一步来到这里,所以奴婢来时那偏门是开着的,奴婢在楼下时,她在楼上,奴婢从那边的楼梯上楼时,她却从这边的楼梯下来,是那人毁了这画!”玄凤阴晴不定地看着她。
[正文:24 神秘的阁楼 (三)]


  红豆心知画上的慕容晴是玄凤心中的大忌,也是他最在意的女人,害怕他没有听懂她的话,所以不敢迟疑的又道:“奴婢为什么要毁坏那幅画?奴婢与那画中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奴婢刚才在楼上的时候分明听到有女子的哭泣声,可等到奴婢下楼时却没看见一人,应该是那人发现了奴婢之后就快速的离去了,然后奴婢就发现这幅画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这真不是奴婢做的!”

  红豆见玄凤还是一脸狐疑,心里顾不得害怕:“王爷明鉴,这画分明是被极其尖锐的东西所毁坏,奴婢身上并没有这类东西,没有匕首,没有金钗等饰物,奴婢甚至不留长指甲,不信你看!”

  玄凤若有所思地注视了她一会,然后又望了一眼手中的画,最后向外走去。

  左翼和右翼守在院外,见红豆和玄凤一同从‘若惜楼’走了出来大为奇怪。

  玄凤站在院中一动不动,红豆也不敢出声,站在他身后。过了好久,红豆觉得腿都有些麻了,最后忍不住问道:“王爷是不是相信奴婢的话了?”

  玄凤转过头,冷冷地道:“擅闯若惜楼,你可知罪?”

  红豆傻愣了一会:“没有人告诉奴婢---这若惜楼不能进啊!”

  玄凤狠狠地瞪着她,缓缓地伸出手,指着那边的梧桐树道:“你到那边跪着去,没有我的口谕不许起身。”

  红豆叹口气,果然还是没有逃过惩罚,看了看天色已渐暗,不小心嘀咕出声骸罢?--晚膳---?”

  玄凤阴森冷笑,一字一句地道:“等我摘了你这小脑袋瓜子,看你还拿什么用晚膳!”

  红豆乖乖地闭上了嘴,看着玄凤扬长而去。

  红豆跪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傻的出奇,这里只有她一人,又没有人看着,她还傻乎乎地跪着干什么?揉了揉又酸又痛的膝盖,一屁股坐在梧桐树下,想着刚才的事情,百思不解,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红豆被风吹醒的时候,觉察到院子里面多了一人。

  那人坐在石亭内,捧着酒坛一点动静也没有,仔细一看,不是玄凤是谁?吓得她连忙跪了起来。

  玄凤当她不存在似的,只是一口又一口地饮着酒。

  红豆蹙起眉头,看着神情凄苦悲凉的玄凤,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猛地站起身,径直地走到他身边道:“坐在这借酒消愁有什么用?”

  玄凤斜了她一眼:“放肆!”

  红豆大声道:“既然剪不断理还乱,王爷就应该下决心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玄凤苦笑道:“把什么弄个明白?”

  红豆注视着玄凤的眼睛,说道:“向王爷心里面的人要一个结果,既然曾经是王爷的妻子,就欠王爷一个答案,这答案是必须给的。当面问清楚,放不放手在于王爷,一个九年找不到,那么就再找她一个九年,总而言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玄凤脸色大变:“大胆!”一掌落下,竟将石桌的酒坛拍得粉碎,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溢出。

  红豆颤声道:“你这又何苦?你这是自虐、自残!于事无补啊!”

  玄凤大声吼道:“你给我滚!”

  红豆偏执地喊道:“我偏不!”一把将玄凤受伤的手捧到胸前,借着昏暗的月光为他挑出嵌入皮肉内的碎瓷片。

  玄凤将手一挥:“不用你管!”

  红豆却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臂,大声道:“你不许乱动!”

  玄凤听了大怒,刚要大声呵斥,一抬眼却见红豆早已珠泪滚滚,一个泪珠儿一个泪珠儿滴在他的手上,如同热热的烛泪烫在他的心口,霎那间,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悸动,怔怔地看着红豆满是泪痕的脸,如石化了一般,说不出话来。

  红豆为玄凤包扎好以后,发现他出乎意料的安静,便抬眼望向他,见他一双幽潭似的黑正眸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仿佛看到她的心里。红豆不安地放开手,无措地退后了一步。

  半晌,玄凤开口道:“九年前的今天,她---不声不响地离开了宣远王府,只留给我一柬书函----那个人也一同不见了---从此两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红豆知道他心中的苦涩,却不知如何地安慰。

  玄凤又道:“她心里应该知道,我是怎样对她,她心中也不是对我全然无情,可为什么不把话说清楚---在别人眼中我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九王爷,在她面前我只是个痴情男子,爱她的丈夫,我们也有快乐时光---难道真的一点不值得留恋?就这样的离开,难道和我之间都是做戏吗?我不甘心啊!”懵然间,玄凤发现自己竟然说出许多不为人知的话来,心中暗自诧异自己的失常,疑惑不解地看着身边的红豆。

  红豆也痴痴地看着他,目光中传递着淡淡的似有似无的不明了的微妙情感。

  清澈似水的眸子让玄凤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柔地拭去红豆脸上未干的泪水,问道:“为什么流泪?”

  
[正文:25 惊遇紫荆山 (一)]


  每年的九月初九---重阳节,宣远王爷玄凤都会登高远眺于京郊的紫荆山上。

  今年当然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没有携带任何一个妻妾,不过,在栖凤居内当差的几个婢女和小厮这次却破天荒的全部带出来。

  一路上,小巧、彩衣在马车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红豆略有些沉默,却一点也不影响气氛,因为有个小八哥取代了她的角色。每当小巧和彩衣说到热闹的时候,雪儿就会插上一两句,总是会把人笑的前仰后合。

  红豆轻轻地将马车的纱帘掀起一角,偷偷地向外望去。

  前面骑马的三个男子吸引了路上所有人的目光,这也难怪,不仅人儿长的丰神俊秀,连坐下的马儿也是神俊不凡。

  玄凤不经意地转过头,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映入那两潭幽深的一瞬,红豆的心儿禁不住‘怦怦’乱跳,她慌忙将纱帘落下,好半天,心跳才恢复如常。红豆抚着自己的胸口,一定是哪里不对了!

  纱帘一挑,平安探头进来,笑嘻嘻地道:“几位姑娘,紫荆山已经到了,王府的驿站在半山腰,几位恐怕要步行了。”

  小巧直起身,笑道:“太好了,我正想透透气呢!”

  彩衣道:“红豆,外面的风景好美,带着雪儿,我们一起上山。”

  红豆笑着点头,抱着雪儿跳下马车。

  小巧笑道:“两天后的重阳节,我们就可在山顶上随主子一起赏花喝菊花酒了。”

  彩衣向身边的平安问道:“听说山上的菊花开得格外的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平安点头道:“去年我随主子过来的时候,这里的菊花开得美极了,而且五颜六色的,在这之前我从不知菊花有那么多的颜色。”

  红豆是个极爱花的人,听平安这么一说,心中欢喜,是啊!这里的菊花若不是很出色,玄凤怎会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眼睛向玄凤瞄去,却意外的看见他身边的小石头,她连忙挥手,小石头笑嘻嘻地向她做个鬼脸。

  平安、小巧、彩衣兴冲冲地跟在玄凤等人身后,红豆则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有意的与玄凤保持一段的距离。

  “咦,这地上有银子吗?”

  漫不经心间,红豆想也未想的道:“在哪里?”头顶上有人朗声大笑。

  红豆抬起头,玄麟正站在一块山石上,脸上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调侃说道:“魂不守舍的,低着头真的在找银子?”

  红豆平白的被他取笑,抿嘴笑道:“我是想捡银子,只可惜没有好心的公子故意将银子遗落让我来捡。”玄麟愣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

  红豆怀中的雪儿‘咯咯’的也笑了起来:“找银子!找银子!”

  玄麟眼睛一亮:“你把这小东西也带来了。”

  红豆生怕被前面的玄凤听见,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偏偏玄麟没有理会她的意思,说道:“借我玩玩。”

  雪儿听过这话不下几百遍,每次这话之后,红豆无非有两种回答,一是行,二就是不行,行的后果,它就会被人折磨的筋疲力尽、惨不忍睹,不行,它就可以幸免于难,久而久之,聪明如它也知道其中的窍门,所以不等红豆答话,它就大声地叫道:“不行!不行!”玄麟听了,眼睛越发的亮了起来。

  红豆见雪儿叫得这么大的声,心中暗叫不好,偷偷地望了一眼走在前面的玄凤。果不其然玄凤停下脚步,转过身,面色不善地道:“谁叫你把这东西带过来的?”

  红豆将雪儿藏在身后,不敢说什么,要知道雪儿从不吃别人喂的东西,这次上紫荆山又要好几天,她若不是带上它,那雪儿岂不要饿死?但这些话她又不敢和玄凤说,生怕一句话说错了,勾起了旧恶,雪儿这条小命就不保了。所以红豆只是期期艾艾、可怜兮兮地看着玄凤,期望他能心软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红豆乞怜的目光下,玄凤瞪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过身去。

  红豆偷偷地笑了笑,身边的玄麟低声对她道:“什么时候学会装可怜的?”

  红豆低声道:“才学的,没想到还挺管用!”

  不知为什么,玄凤突然间又转过头,眼神中具有极浓厚的威胁意味,红豆马上识趣地闭上嘴。
[正文:26 惊遇紫荆山 (二)]


  到了半山腰的驿站,红豆、彩衣、小巧首先就是打理早就计划好的事情,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已经是下午了,玄凤见红豆等人面露倦色,就将她们打发下去休息,只留下平安一人。

  红豆刚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却被小巧神秘兮兮地拉到一边,彩衣也站在那里,红豆不明白地问道:“你们不累吗?现在不休息,在过一会到了晚膳的时间又该忙了。”

  小巧的脸红了红,推了一下彩衣道:“你和她说。”

  红豆好奇地看着她们,笑道:“你们瞒了我什么?还不从实招来!”

  彩衣的脸也有一丝羞涩之意,扭扭捏捏地道:“刚才平安告诉我,离这驿站向西行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玉清观,里面的求的姻缘签很灵,许多女孩子都到那里问姻缘,正好现在王爷用不上我们,不如我们一起去看一看。”

  红豆促狭地笑道:“我说脸儿红红的呢,原来是两位姐姐动了凡心。”

  彩衣的脸越发的红:“你到底去是不去?”

  红豆笑道:“闲着也是闲着,为什么不去?更何况还有机会问问姐姐们的好姻缘!”小巧拉住她的手:“那就别贫嘴了,我们最好早去早回。”

  三个人来到了玉清观,小巧和彩衣二人有些羞涩又有些迫不及待,红豆却被观外的菊花吸引住。

  小巧见红豆停下脚步:“看什么呢?还不进去。”

  红豆一门心思想先看菊花,于是道:“你们先进去,我马上就来。”

  小巧和彩衣一笑,先走了进去。红豆来到菊花丛中,见其中有黄菊、绿菊、兰菊、粉菊、白菊,果然是五彩缤纷争相怒放。在这万花凋零的十分,能看到这么多千姿百态的菊,红豆的心情大好。她向花丛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难怪文人雅士经常形容高洁淡雅的美女为人淡如菊,这可是有原因的。”红豆漫步在菊花丛间,陶醉于清甜淡淡幽香,不禁有些留恋忘返了。

  耳畔间,好像听到悠扬的琴声,声音飘飘渺渺若有若无,但肯定是存在的,红豆诧异地向四处望了望,是谁在抚琴?

  穿过花丛,沿着蜿蜒向上的山间小径,那琴声越来越清晰。

  红豆向上看去,见不远的山崖上,端坐着一个黑衣男子,正是他在弹琴。

  男子相貌极为俊美,但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的眉宇之间隐藏的一丝阴郁和不快。

  男子好像没有觉察有人靠近,望着前方因日落而蕴染的绚丽多彩的霞,完全一副沉浸于琴声的专注模样。

  红豆静静地听着如泣如诉的琴声,极为优美的音律中渗透出一丝似有似无的忧伤,仿佛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但那绝对不是情人,因为琴声之中没有缠绵悱恻之意,却有感人肺腑的舔犊之情。

  依稀间,那姣好、慈爱,美丽的无人可替代的面孔,在红豆的眼前清晰再现。不知过了过久,琴声悄然而止,黑衣男子黑漆漆的眼睛望向红豆,红豆惊讶于他眼中拒人千里的冷漠和冰冷透骨的寒意,站起身道:“我不是有意惊扰的,公子的琴声很美---让我想起了---过世的母亲。”

  闻言,男子的脸上瞬息万变,神情极为痛楚地伏在琴上,好半天没有起身。

  红豆犹豫了片刻,来到那男子的身边,低声问道:“你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我说错了什么话?”

  男子忽地坐起,暗如黑夜的眸子透着丝丝血红,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红豆却不出声,有一种复杂的东西在冷漠的眼神中闪烁跳跃。

  红豆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向后退了两步,随即耳边就听到山石滑落的声音。

  红豆向后一看,吓了一跳,自己竟站到山崖边。正要向里面移去,红豆却听到自己的下方有女子的呻吟声,她好奇地向崖下看去,不由愣住。大约一臂远的峭壁上,一个黑衣美貌女子悬挂在上面,泛白的手指和毫无血色的嘴唇说明了她体力早已透支。红豆眨了眨眼睛,弯腰大声道:“姑娘你别怕,我想办法拉你上来。”

  男子莫名其妙的又弹起琴,红豆大惑不解地道:“公子,有位姑娘在下面,你能不能帮我把她拉上来。”那男子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继续抚着琴。

  “公子你能不能停下来?有位姑娘----”未等红豆说完,那男子冷冰冰地打断她的话:“是你想救人,又不是我。”

  红豆愣了愣,这人好不通情理!霎时,刚刚听琴时对那男子产生的好感所剩无几。愤愤地一跺脚,红豆重新来到山崖边,伏下身将手臂向下伸去:“姑娘你想办法抓住我的手。”没想到黑衣女子也不伸手也不说话,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红豆急道:“你在想什么,快把手递给我啊!”

  那女子还是没有动静。意外的,黑衣男子轻轻地开口:“她是个该死的人,你为什么还要费力气救她?”

  听了他的话,红豆有些怒意,反问:“为什么她是该死的人?”

  男子云淡风轻地道:“世间的事,哪有那么多的原因道理可讲?”

  红豆心中更气,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不可理喻!”

  那男子有趣似地看着她,忽然间轻声笑道:“你不许用武功,她若有本事将你拉上来,我就饶你不死。”

  
[正文:27 惊遇紫荆山 (三)]


  红豆愣了愣,他在和谁说话?难道---她转回头,竟意外地发现那黑衣女子向她伸出手臂。到了此时,再迟钝的人也会觉得诡谲怪异,只是红豆不容自己多想,已将身子向下探到最大的程度,紧紧地抓住那女子的手臂,而她的另外一只手牢牢地攀住崖边的怪松。

  红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山崖下的女子拉上来,女子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地走到那男子的身边跪了下去。

  红豆张口结舌地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心中连着画了好几个大问号。

  男子终于止了琴声,从肋下取出一把匕首,淡淡地看了一眼红豆,对黑衣女子道:“你去把她了结了。”

  红豆惊得目瞪口呆,这里不过三个人,他口中的她---是谁?

  红豆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尽管她心中无半点笑意。

  那黑衣女子接过匕首向她缓缓地走过来,一种迫在眉睫的危机感使红豆几乎结巴,“你们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不过--这玩笑可不好笑。”

  男子的脸上露出一个极优雅的笑容,非常感兴趣地欣赏着红豆脸上每一个表情变化。也许他的心情是极佳的,但红豆的心却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

  看到黑衣女子眼中杀机和狠绝,红豆不断地向后退去,这哪里是开玩笑的样子?

  女子已经快若闪电的将匕首刺出,红豆几乎没有时间去反应,就感觉到胸口接触到一种尖锐的刺痛,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掉?

  女子出手快,但有人比她更快,在那匕首还未来得及深入的时候,红豆已落入了某人的怀抱,两个人悬空转了几个圈之后,平稳落地。

  红豆发现自己在那黑衣男子怀中,心中又惊又怒,想挣脱开他的怀抱。

  男子却没有放手的意思,手臂越箍越紧,最后红豆只有放弃。

  男子斜目看向黑衣女子:“我说饶你不死,却没说不罚你,你先回去吧!”

  红豆这才发现黑衣女子不知何时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嘴角还渗出了血迹。

  黑衣女子听了男子的话,缓缓地站起身,什么也没说便向山下掠去。她的背影由大变小,然后渐渐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于红豆的视野之外。

  过了一会,男子偏着头对红豆轻声道:“我说过她是个该死的人,你却偏偏救她,你救了她,她却反过来要杀你,你说这个世上哪有道理恩情好讲?人若好心就会吃大亏。”

  虽然刚才的黑衣女子恩将仇报,但在红豆的心中,面前的男子才是最危险的人物,她无声地看着他,因为她实在想不出比沉默更好的办法。

  男子忽然将手探向她的胸口,红豆吃了一惊,他想干什么?男子的手指沾上了少许的红,轻轻摇了摇头:“还是刺伤了你。”

  红豆这才感觉到胸口有些疼痛,那匕首刺破了她少许的皮肉,流了少量的血,不过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滑稽的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摆出一副怜惜的脸孔,“疼不疼?”

  男子轻柔地问道。不用看红豆也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不疼,你---你可不可以放开我?”

  男子松开手臂,淡淡地笑着:“你好像很害怕?”

  红豆学着他也淡淡一笑:“我为什么要害怕?”

  男子的笑容越发的轻柔,眼神中的异彩越聚越浓:“不错,有意思,有意思。”

  红豆故作轻松地笑道:“既然不错又有意思,那我可不可以回家了。”男子望着她却不说话。

  红豆紧张的手心冒出冷汗。

  好半天,男子轻声道:“姑娘想走我自然不会拦着,那就后会有期了。”

  红豆松了口气,一眼也不敢多看那男子,一溜烟的向山下跑去。

  直到红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才停下。转过头确定后面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的时候,红豆用力地捶着自己的额头:“噩梦,绝对---绝对的噩梦!什么后会有期?后会无期才是真的!怎会有这样乖张怪异的人?”

  正要继续向前走,竟撞到一个人的身上,红豆抬头一看,脸上立即毫无血色,那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拦在她的面前。

  男子看起来是无害的,温柔地笑着:“刚才忘记告诉姑娘一件事情,也忘记问姑娘一件事情。”

  红豆强作镇静:“你想告诉我什么?”

  男子望着天际:“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弹出那首曲子吗?因为我也想起了过世的母亲。”

  红豆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一番话,惊讶地愣在那。

  男子又道:“我想问的是姑娘的名字。”

  天知道红豆有多么不情愿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可她又不敢不说,吱吱唔唔地道:“红---豆。”

  男子满意地点点头,“红豆姑娘,后会有期。”随后飞身向山下掠去,身形如一缕青烟,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好一会,红豆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懊悔不已的用力敲着自己的脑袋:“蠢丫头,为何不说个假名字?平时的机灵劲哪去了,到了关键时刻就变成了猪脑子!”不过现在骂自己也晚了,当务之急是早点回到驿站。红豆向四周望了望,头疼起来,又有个棘手的问题,哪一条路是通向驿站的?
[正文:28 惊遇紫荆山 (四)]


  红豆走了许多的冤枉路,终于回到驿站。

  还没走到大门口,两名王府侍卫就迎了过来:“是红豆姑娘吗?”

  红豆点了点头。

  其中的一个侍卫对另一个道:“通知其他人,红豆姑娘回来了,不用再找了。”

  平安急忙迎了出来:“我的姑奶奶,你可回来了,这山上山下找你都找翻了天。”

  红豆忙问:“找我做什么?”

  平安挑着高声:“找你做什么?你看都什么时候了?都大半夜了!小巧和彩衣早就回来了,回来之后不见你就急得到处找,两个人说话偏就让王爷听到了,王爷见天这么黑就派侍卫出去找你,你到底跑哪去了?现在王爷还没睡呢!”

  红豆脸儿皱了皱,忙道:“别告诉我---他没睡是---等着我回来?”

  平安道:“刚才王爷还说,找到你就立刻带你回话呢。”

  “啊?”红豆苦着脸央求:“可不可以就当我现在没回来,然后就说我是明天回来的。”

  平安忙道:“那怎么行,你就别磨蹭了!早晚还不是都一样,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玄凤见红豆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进来,脸色更加阴沉。

  红豆见他黑着一张脸顿感无力,面前这位也不比刚才在山崖上遇到的那位好多少,自己也真够命苦,前遇狼后遇虎。

  玄凤冷冷地开口:“你还知道回来?姻缘签求到王母娘娘那去了?”

  红豆见他恶声恶气的越发的愁眉不展。

  玄凤又道:“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大半夜的山上山下只为找你一个人,我九王爷带出来的不是婢女,整个一个麻烦!”

  红豆低着头,暗道:又不是我要跟来的,再说谁让你找了!

  玄凤见她眼珠儿转来转去,知道她不知在那嘀咕什么,于是道:“还不服气?没想到人不大,心却挺大,刚到这脚跟还没安稳就惦记求姻缘了,你也别急,明年我就做主就把你嫁出去!”

  红豆忍不住嘀咕:“奴婢的姻缘还不劳王爷费心。”

  玄凤浓眉一挑:“你说什么?”

  红豆有气无力地道:“奴婢没说什么,王爷你要打要罚要骂,奴婢都认了,这还不行吗?”

  “你---”玄凤不由气结,这时,他发现红豆胸口上有一抹艳红,大手一伸将红豆拉到身前:“你受伤了?”

  红豆见他盯着自己的胸口,脸儿不由红了红:“不碍事。”

  玄凤却突然将她的衣襟扯开。

  红豆还没有反应过来,玄凤的一只手指已轻触到她左乳下的伤处。

  红豆又羞又急,躲开他的手,将衣襟合拢:“你做什么?我都说不碍事了,我是女子,你---这是非礼!”

  玄凤哼了一声:“我非礼你?一个小不点?”

  红豆脸涨得通红,羞恼得说不出话来:“你---我---”他明明是在占便宜还不承认,真要被气晕过去了!

  玄凤道:“你是被薄如纸的利刃所伤,那伤口只需下沉少许,你就一命呜呼了,下手的人虽只触及薄薄一层皮肉,但那位子却是又精又准,伤你的人分明是第一流的杀手,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豆没有办法,将在山崖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玄凤听。

  玄凤一直沉默不语,红豆惨兮兮地道:“王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真的是又累又乏---”

  玄凤一边听一边摇头,最后打断她的碎碎念:“既然乏了,为什么不回自己的房间,还杵在这?”

  红豆暗中瞪了玄凤一眼,如同大赦一般溜了出去。
[正文:29 九九重阳节 (一)]


  清清山泉,弯弯流水,点点滴滴,丝丝缕缕。

  山泉水自山隙间涓涓而下,汇聚成清可见底的小溪水,环绕着奇松怪石,依伴着满园的馥郁芬芳,这里就是紫荆山上的秋菊苑。

  园子中可寻得各种名菊珍品,月照流萤、银练荷花、洞庭秋色、仙露蟠桃、月明星稀、白银雪球以及十丈珠帘。

  傲霜怒放的菊花丛中有一石亭,亭中坐着几人站立几人。

  玄凤与君见笑正在对弈,君见笑放入一粒白子:“不知这一步能否扭转乾坤?”

  玄凤随手落下一粒黑子,轻轻说道:“难。”

  君见笑看着棋盘的形势,摇摇头道:“看来这一局我是难逃一败了。”

  玄凤淡淡笑道:“也未见得。”

  君见笑微蹙眉头:“现在我却看不出半点生机,”随即笑道:“想赢你一局真是不容易,难怪以前恩师说过,九弟是此中高手,能与九弟棋逢对手的人少之又少。”

  玄凤微笑着:“胜败乃兵家常事,四哥又不是没赢过我?”

  君见笑叹气道:“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小的时候总认为是恩师偏袒你,将自己的一生绝学全部倾囊于你,现在看来你是天姿禀赋于此,无师亦能自通,更何况又有名师的指教?”

  玄凤渐渐敛起脸上的笑容:“十七年了,不知老师他身在哪里?好生想念。”

  君见笑的声音也略微低沉:“是啊!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这么多年,就连他的堂弟右兵部侍郎御风行也不知他的下落。”

  观棋的玄麟问道:“你们说的可是当年的文武状元太子太傅御南星?”

  君见笑点头道:“他是我、老六、老九的启蒙恩师,也是我平生最为敬重之人,当年我十五,老六十三,老九也不过十二岁,现在想想好怀念那段与老师在一起谈古论今侃侃而谈的时光。”

  玄麟又问道:“那时我还小,有些事情不是很清楚,他为什么抛下功名利禄锦绣前程悄然归隐了呢?”

  君见笑沉声道:“说来话长,他的引退可以说与我们皇家有莫大的干系。”

  看着玄麟不解的目光,君见笑接着道:“当年老师不仅文韬武略位居魁首,而且琴棋书画天文地理无所不精无所不通,相貌更是飘逸俊雅,真可以说貌比潘安才过子建,这样的出众男子自然是所有女子倾心仰慕的对象,我们的大姐元华公主当年也不例外,和其他的怀春少女一般对他一见倾心不可自拔,先皇有心将大公主许配给恩师,却被恩师婉言谢绝。”

  玄麟问道:“为什么?”

  君见笑道:“恩师那时已有发妻,夫妻相濡以沫故剑情深,他上呈先皇道‘臣心中只可容一心爱女子,不能也不愿另娶他人’,怎奈大公主自恃天之骄女,又貌美如花,所以心有不甘,心中的痴念因求而不得渐渐化为心魔,在赵贵妃的挑拨下竟找人暗中刺杀恩师的夫人。事情败露后,师娘虽幸免于难,但因此却受到重创,恩师大怒要为师娘找回公道,若非师娘苦苦劝解,他恐怕会---”叹了一口气道:“第二天,恩师便携爱妻及未满月的幼女,无声无息间消失的无影无终。事情过后,先皇重重责罚了大公主,最后将大公主远嫁云南,后来赵贵妃也两罪并一罪被赐死在景阳宫。”

  君见笑顿了顿又道:“我还记得恩师的小女娃可爱模样,在她出生的半月间我和九弟去探望,那是九弟第一次抱小娃儿,偏偏也怪,那小娃儿见了九弟就笑个不停,九弟见了欢喜就取出随身佩带的九龙玉佩逗那娃儿,那小娃儿的粉白的小手一下子抓住那玉佩然后就不松手。”

  玄麟好奇玄凤居然有这么一段往事,真是难以想象玄凤抱奶娃儿的样子,不由问道:“后来呢?”

  玄凤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后来,我就将那玉佩送给那小娃儿作第一次见面之礼。”

  玄麟笑道:“没想到九哥会和一个小娃儿那么投缘,我说我们哥几个都有先皇御赐的九龙玉佩就九哥没有,原来早些年送人了。”

  谈到当年的小娃儿,兄弟三人不知为什么心情大好,君见笑站起身,离开僵持的棋局,漫步于菊花丛间:“想必满园的菊花也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所以今天的花开得更好更盛。”玄凤、玄麟来到他的身侧赏起花来。

  亭中的左翼和右翼还有君见笑的两名御前侍卫如风、若影,不约而同的对那盘未下完的棋局兴起了莫大的兴趣。
[正文:30 九九重阳节 (二)]


  玄麟嗅了嗅花香:“九九重阳,登高赏菊,只可惜现在没有菊花酒。”他话音刚落,在花丛的那一边有人笑道:“九九重阳怎会没有菊花酒?我们早为几位爷准备好了菊花酒、菊花茶还有菊花糕。”

  不多时,小巧和彩衣还有平安将准备好的东西放在花丛间的石桌上。

  玄麟饮了一口菊花酒,笑道:“还是九哥的人最知人心。”他没看见红豆便问:“红豆那丫头怎么没和你们在一起?”

  小巧笑着回道:“红豆说要再准备一些东西,一会就过来。”

  彩衣指着不远的地方:“那边不是红豆和小石头吗?”

  红豆和小石头走到近前,小石头见过礼以后,与平安等人嬉笑在一处。

  玄麟见红豆手里面提着一个花篮,里面放着许多个秀囊,“红豆,这些是什么?”

  红豆笑着从里面拿出一个银白色的秀囊:“这是十二王爷您的。”

  玄麟接过秀囊,见上面绣着一个精致的金麒麟,眼中露出一丝惊喜,“这里面是什么?”

  红豆笑着道:“今天是九九重阳节,按风俗佩戴茱萸囊讨个吉利,里面自然放的是茱萸,不过婢子又放入五色的菊花瓣,用来驱邪保平安的。”

  红豆来到君见笑的身边,取出一个淡黄色的秀囊:“君公子,婢子在你的秀囊上面绣了四个字,希望您能喜欢。”

  君见笑接过秀囊,见上面绣着‘笑口常开’四个字,含笑点头道:“这四个字好!”

  红豆来到玄凤的面前,取出一个用玫瑰红金线绣着凤飞九天的图案淡紫金地的秀囊,熟练的为玄凤系在腰间的玉带上。

  玄凤皱眉道:“你弄这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戴上就会驱邪避鬼?还有这是什么绣工,绣的哪里是凤,根本就是一只水鸭子!”

  红豆手上的动作稍稍顿了一下,吸口气,盈盈一笑:“那可要委屈王爷了,只怪奴婢手比脚笨,王爷就将就这只水鸭子吧!”利落地完成最后的动作,红豆笑眯眯地看了一眼秀囊,又看了一眼有些别扭的玄凤。

  玄凤怔怔地看着她一脸的娇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红豆将小巧、彩衣、平安唤到身边,将绣着三人名字的秀囊分给他们。

  平安一脸地惊喜:“也有我的!?”

  红豆笑着道:“这是自然,我怎会忘记你!”最后向亭中的左翼、右翼走过去。

  红豆对着左翼、右翼、如风、若影,笑吟吟地道:“四位侍卫大哥,这四个茱萸囊是红豆的一点心意,你们不要嫌弃才好。”

  四个大男人有生以来头一次接受到这类东西,若是叫他们挂在身上,还真是不好意思,但又不忍心拂了红豆的好意,便含笑将各自的秀囊放入怀中。

  红豆见左翼和如风盯着石桌的棋盘看个不停,也探着小脑袋瓜儿凑了过去:“两位大哥在下棋么?咦,这棋下得有些意思!”

  左翼正要言明并不是他们二人下的棋,小石头却不知从哪里冒过来:“红豆姐姐你也懂得棋道吗?”

  红豆笑了笑道:“一点点。”

  玄麟走进亭中问道:“这棋哪里有意思啦?”

  红豆憨憨地道:“不可说,观棋不语真君子,这点道理婢子还是懂得的。”

  玄麟笑道:“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大家都想知道就当互相切磋切磋。”

  红豆望向左翼等人,见他们均点头,歪歪头道:“这白子看似濒临绝境却有一线生机,可以反败为胜。”

  玄凤、君见笑听到了红豆的话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讶,回到亭中不声不响地站在她的身后。

  玄麟笑着问:“那一线生机在哪里?”

  红豆见左翼站在白子一方,问道:“左大哥持的可是白子?”

  左翼刚要否认,却看见玄凤的眼色,于是道:“是的,红豆姑娘可否赐教?”

  红豆嫣然一笑,随手拿起一粒白子念念有词地道:“方若棋盘,圆若棋子;棋动则生,棋静则死。”说着,将手指间的白子轻轻地落在棋盘上,瞬间,棋盘上的千军万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玄麟呆呆地望着棋盘,一脸的不相信。

  玄凤、君见笑走到近前,互相对视一眼后也是满眼的讶异。

  红豆冷不丁的被突然出现的玄凤、君见笑吓了一跳,紧接着被大家好奇古怪的目光看得不安,不知所措地:“你们为什么---这么看我?”

  玄麟突然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懂得一点点?九哥,红豆的棋道可是你调教的?”
[正文:31 九九重阳节 (三)]


  玄凤注视着红豆不言语,眼神中的某种东西让红豆立时感到不对头,刚才的棋难道有古怪?她干笑了两声,道:“婢子哪里懂得什么棋道?也许是无意间就叫婢子给蒙对了!”

  君见笑摇头笑了笑:“你这丫头也真会蒙,像你这样蒙得叫人拍手叫绝的,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人,你不如代替君公子下完这盘棋,和你家王爷分个高低输赢。”

  红豆傻了眼,她瞟了玄凤一眼,原来是他们二人的棋,她怎敢和他分个高低输赢?不禁埋怨地望了左翼一眼,这么老实人也知道给人下套?

  左翼歉意地笑了笑。

  红豆也不好意思再瞪他,只能怪自己没有搞清状况就胡乱的卖弄,这回可好,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玄凤静静地坐在石凳上,对着红豆道:“坐下。”

  红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君见笑见红豆一脸的苦难神情,笑道:“傻丫头,下个棋有什么为难的?这几年我一直想挫你家王爷锐气,总是没有机会,你若是能赢了这盘棋,君公子许你一个恩典,任何一件事,只要你想的,君公子保你一个美梦成真。”

  红豆头一次对君见笑的身份产生怀疑,他凭什么给人恩典?

  玄麟笑道:“红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非常划算的,想想自己最想要什么?”

  红豆苦笑着:“婢子知足的很,没有什么想要的?”

  玄凤悠悠地道:“今天无论怎样,这棋你是非下不可,不过我看你必输无疑,所以也甭想什么恩典了。”

  红豆笑了笑道:“王爷既然如此,这棋还是别下了,还省些功夫。”

  玄凤微微一笑:“不过什么事都有个万一,你还不痛快给我坐下。”

  红豆没有办法,只好愁眉苦脸地坐在玄凤对面,两只手死命地揉着两边的太阳穴。

  玄凤挑起眉:“又怎么了?”

  红豆噘着嘴:“奴婢头疼!”言罢,君见笑、玄麟轻笑出声。

  玄凤嘴角也勾出一抹笑意:“想必是为了那个恩典头疼,王爷我倒是替你想好了一个,你前天不是去玉清观求什么姻缘,我看求谁不如求君公子,他绝对有本事许你一个称心如意的好夫君。”

  君见笑有趣地看着红豆,玄麟更是一副居然有这事的表情。

  在众人的目光下,红豆的脸儿发起烧来,一眼瞧见玄凤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不禁有些恼,于是不示弱地道:“奴婢现在最想要的可不是什么如意郎君。”

  玄麟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红豆道:“不知道九王爷、十二王爷、君公子和当今的万岁爷什么交情,不知可不可以为奴婢求个免死金牌,这可是当务之急,要不然奴婢害怕没有福气会我那个好夫君!”

  玄麟看了君见笑一眼,笑道:“免死金牌不是问题,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是当务之急?”

  红豆看了玄凤一眼,拖着长声道:“十二王爷不是红豆,自然不知道红豆的艰辛,那种事事看人家的脸色,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一不小心就会丢掉脑袋的感觉,您又怎会明白?不过这一点您可以请教我们的九王爷,我们王爷的心里可是清楚明白的很。”

  众人都听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又笑又摇头,玄凤听了淡淡笑道:“说了这番话,你可就真的需要免死金牌了,这盘棋你要更加用心才好。”说着,手里面执了一枚棋子。
[正文:32 九九重阳节 (四)]


  事到如今,红豆也只好全力以赴了。刚开始也许有一丝的被迫与勉强,但到了后来,她的心中升起了早已久违的新奇与兴奋,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愉悦,心情由初时的懊恼渐渐转化为难得一见的好兴致。惊讶于玄凤轻松自若不露痕迹地化去自己棋中的玄机,也欢喜于自己能够巧妙破解他苦心设置的步步为营,不可否认这一切使她雀跃万分,情不自禁的喜上眉梢。

  此时,夕阳西下,漫天的红霞不知何时悄然而来,映照着对弈的一对男女。

  玄凤看着身子好似发了光的红豆,心里有了一丝莫名的感觉,一点一滴地浸入心田。从一来一往一攻一守中,可以看出这个丫头的心思极为缜密,面对着棋中的险象环生可以从容不迫、淡定自若,小小年纪竟然可以和他旗鼓相当,这一点不得不叫他刮目相看,从未想过对着丫头追根问底,现在想来应该叫人查查她的来历了,这小东西到底从哪里跑出来的?

  红豆见玄凤手里执了一子却迟迟未落,忍不住得意地笑道:“王爷别急,慢慢地想,奴婢也好休息休息。”

  玄凤瞅着她一脸的喜色,脸上略略露出赤色,这丫头的胆子越发的大了,不过这步棋的确有一点难度,还需要仔细的斟酌。

  玄麟、君见笑从未见过玄凤举棋不定的时候,见此情景越发地关注棋盘上的局势。

  玄凤终于将手中的黑子落下。

  红豆低头一看,不由轻蹙眉头,形势不妙,看来这回该她费一番思量了。

  过了好一会,不见红豆有任何的举措,玄凤也轻笑道:“你再想下去,几位爷恐怕都要睡着了。”

  红豆眼睛一亮,取了一子落在棋盘的一角,瞬间占尽优势。

  玄麟、君见笑看出这一步的玄妙之处,不由惊诧出声。

  玄凤看在眼中也是又惊又叹,难道真的叫这丫头赢了去么?目光如电,不放过棋盘上的每个角落,思忖间,他终于发现一处可以绝处逢生,立即落下一粒黑子,这一子使双方的战事霎那间成了拉锯的形势。

  半晌,君见笑与玄麟哈哈大笑:“难得,难得,居然是平分秋色!”

  玄凤若有所思地望着红豆,这盘棋虽平了,却平得十分的辛苦,没想到这丫头的棋艺如此的高超。

  红豆长吁了一口气,这棋下的够累的了,虽然没有赢棋,不过有一点好处是不用再和玄凤这么面对面的坐着。这两个时辰,红豆早已腰酸背痛,不经意间望入那双幽深闪着异彩的眸子,想到一个非常非常关键的问题,她凑到玄凤、君见笑的身边,陪着笑,小心翼翼地问道:“平局不知有没有免死金牌?”

  玄凤脸上漾出一丝笑:“只有赢了才有免死金牌,所以你这个小脑袋瓜---还是岌岌可危。”

  红豆脸上的笑容立时不见,苦恼起来。

  玄麟觉得好笑,走过去将她拉到身边:“九王爷逗你玩呢!他要你的脑袋瓜子有什么用?真是个小孩子,一句话就给你吓住了!”

  红豆想想有些道理,脸上又露出笑容。

  君见笑见红豆由乍愁到乍喜,脸上的表情变幻迅速又极其的丰富,对玄凤笑道:“这个丫头是个宝,你可不要把她吓坏了---和九王爷下棋能逼个平,不能不算是了得。”

  玄凤沉思片刻,轻声道:“只差一点点,你恐怕真的要给她一块免死金牌了。”
[正文:33 九九重阳节 (五)]


  重阳节的晚宴设在紫荆山的花厅内,玄凤、君见笑、玄麟坐在主位。从这里可以赏月,赏菊,赏山上的风景,赏夜空中的云,景色极美,视野极佳。他们的亲信、贴身护卫按照级别分别落座。

  驿站的主事安排了大量的歌舞,一时间,花厅内丝竹声声轻歌曼舞,金杯玉盏闪闪映辉,好不热闹。红豆、彩衣、小巧轻盈地穿梭于酒席之间忙着斟酒上茶等事务。

  平安走到红豆身边:“主子刚才吩咐了,你们可以在那边的桌子用膳,其他的事交给这里的丫头、小子们。”

  红豆等人听了甚喜。小巧低声道:“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我早就饿了呢,主子还真想着我们。”三个女孩子欢欢喜喜地来到酒桌旁依次坐下。

  红豆一边品尝着奇珍异果,一边观赏着美妙歌舞,心中十分惬意。

  彩衣悄悄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襟道:“你看那个领舞的姑娘,秋波盈盈地看我们几位主子呢!”

  红豆望过去,见那女孩子十分的美貌,眉目含情,粉面带笑,“是么?”

  小巧在一边笑道:“你们猜猜她在打谁的主意呢?”

  彩衣言道:“一定是十二王爷。”

  小巧摇头道:“我说是我们王爷,你们看她的眼神飘来飘去的总落在我们王爷的脸上。”

  彩衣笑道:“那她可是打错了算盘,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小巧又道:“不只她一人,其他的也是含羞带怯的模样。”

  红豆瞄了一眼,偷偷笑道:“你们说男子太漂亮了是不是也会招蜂引蝶?”

  小巧、彩衣一同点头:“言之有理!”

  正欣赏歌舞的君见笑听到玄麟的笑声,便问:“什么这么好笑?”

  玄麟指着不远处的红豆:“那丫头小嘴不大,小肚子也不见鼓,怎能吃下那么多的东西,她那个小嘴难道是无底洞不成?”

  君见笑一眼望过去,不禁笑道:“这丫头模样清秀,这吃相可就不清秀了。”

  玄凤闻声也望了过去,见红豆的面前堆了小山一样的瓜果皮壳,左手拿了一大块菊花糕,右手拎了一大串的玉玛瑙葡萄,正忙得不亦乐乎。从未见过女子这般吃相的他,不禁莞尔。

  看到玄凤脸上似有似无的笑容,玄麟一边饮着酒,一边笑道:“四哥你发现没发现九哥最近有点不同。”

  君见笑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玄麟笑道:“以前九哥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硬梆梆冷冰冰的,现在却不同了,你没发现他经常地笑么?”

  君见笑经玄麟这么一说,恍然大悟,这几年间玄凤因为慕容晴的事情很少开心的笑过,性格也变得偏激多变难以琢磨,这段日子玄凤他的确有所改变。

  玄凤见他二人谈论自己,不以为然地道:“我有什么变化?还不是和以前一样,闲的没事就拿我来嚼舌根子。”

  玄麟笑道:“不信?问一问你身边的人不就清楚了吗?”他对一侧的左翼、右翼问道:“你们发现没发现九王爷的脾气比以前好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也许心情十分的好,又加上喝了酒的缘故,玄麟这话问的十分的随便。

  左翼和右翼对视一眼,主子的脾气确实好了不少,不过他们哥几个怎么说都可以,作属下的怎好评论自己的主子?左翼笑了笑,答非所问地道:“王爷一向很体恤我们。”

  玄麟不甘心,问一旁的平安:“你觉得呢?”

  平安最为乖巧圆滑:“主子的脾气一直都很好。”

  歌舞已停,玄凤挥手令舞者全部都撤去。玄麟不死心向不远的彩衣问道:“彩衣你说呢?”彩衣哪敢回这样的话,还没说什么,一张脸就憋得通红。

  玄麟见了不由道:“没意思!”他的眼睛落到正在一大口一大口吃菊花糕的红豆身上:“红豆,你觉得九王爷怎么样?是不是和善些了?”此话问出了口却不见红豆有任何反应,好像没有听见,于是他又一次问道:“红豆你认为呢?”

  红豆上一句没有听到,这一句却是听到了,认为什么呢?见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向自己,自己怎么了?看着手中的一大块菊花糕立刻会错了意,以为玄麟询问菊花糕的味道怎么样,便喜滋滋地道:“真好吃!香甜可口!”她话音刚落,众人都愣住了,整个花厅一片寂静,过后不久就有人反应过来笑出了声,刚开始有的人硬憋着不敢笑,但到后来实在憋不住就只好笑了出来。

  玄麟更是笑的一口酒喷了出来,君见笑也笑的弯了腰,唯一没笑的人只有玄凤,他的一张俊脸早已窘迫得通红。

  红豆被众人笑得莫名其妙,不解地道:“真的很好吃!大家不信么?”这话一出口,大家更是笑得前仰后合,越发的厉害。

  小巧见红豆呆愣愣地坐在那,忙伏在她的耳边低语一番。

  红豆明白怎么回事之后,又羞又窘,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那个说错了,九王爷他---我怎么知道----好吃不好吃---我说的好吃---不是九王爷。”

  君见笑和玄麟早就想到另外一方面的意思,笑得几乎停不住。

  玄凤此时已经挺不住,站起身径直向花厅外走去,路过红豆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咬着牙:“就知道吃!”

  看着拂袖而去的玄凤,红豆一脸无辜,自言自语地道:“我也不是有心的,不就是听岔了话么?说你好吃不高兴,难道要说你不好吃么?”

  
[正文:34 六王爷玄夜 (一)]


  回到宣远王府的第二天,红豆收到一个意外的礼物,一把神龙式七弦古琴,随琴还附寄一纸香笺,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几个字‘泠泠七弦琴,静听松风寒。心爱一池波,赠与知音人。’

  收到琴已有两天,红豆也足足地发呆了两天,她一直想不明白,谁会送她这把琴?从字笺上看,这名琴‘一池波’是那人的心爱之物,可为什么送给她,那个人又是谁?

  芭蕉树后突然传来的女子咒骂声,打断了红豆的思绪,她循声望过去,两个大丫鬟正和一个小孩子纠缠着。

  浓眉大眼大块头、穿金戴银的是二夫人的侍女锦兰,红豆好生奇怪,那丫头什么时候阔绰起来?另一个身段妖娆细眉细眼的是四夫人身边的玉娇,那小孩子---不正是小石头么?

  红豆见被她们两个人揪着连骂带打的人是小石头,秀气的眉毛立时挑起,疾走几步将小石拉到身后,质问道:“两位姐姐这是做什么,小石头有什么不对你们尽管开导他,为何动起手脚来了,这不是以大欺小么?”

  锦兰斜了一眼,冷笑道:“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攀上高枝了?说话都变得这么目中无人!也别姐姐长姐姐短的,我们可没福气作你的姐姐!”

  红豆见她出言不逊,蹙起眉:“你们为什么欺负小石头?还动手打他!”

  一旁的玉娇冷冷地插言:“可不是我们先动手的。”红豆不解地看向小石头。

  小石头脸儿通红,眼睛里满是忿怒:“她们骂我---是没爹管---没娘教的----”说到这,小石头竟说不下去,声音里恨恨的有一丝哽咽。

  锦兰脸上带着不屑:“你就是没爹管没娘教的小畜牲!我难道说错了吗?”

  红豆听了怒道:“你们怎可以这般地辱骂人?!”

  锦兰冷笑道:“我骂他怎样?我还要打他呢!”突然上前一步,越过红豆,一巴掌打向小石头。

  小石头没有防备,硬生生地吃了这一掌,顿时白玉般的小脸上出现五条红红的凸起的手印子。

  红豆大怒,气愤不过,反手一掌也打在锦兰脸上。

  锦兰捂着脸骂道:“臭丫头,你敢打我!”

  红豆从未动手打过人,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但见锦兰仍是恶声恶气的,那点不自在也就荡然无存了,反唇相讥道:“你能打得别人,别人打不得你么?”拉着小石头:“我们走,不理她!”

  锦兰哪里肯善罢甘休,趁红豆转身的机会用力向她后背推去。红豆不提防,一个踉跄向前摔了出去,这一下摔得极狠。红豆痛呼出声,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被锦兰翻转过来,毫无预警的脸上已狠狠地吃了几巴掌。

  小石头见红豆吃了亏,眼睛立即变得血红,如同小老虎似地冲了过来,一头撞在锦兰身上。

  锦兰吃痛,哀叫一声也倒在地上。

  红豆挣扎地坐起身,脸上火辣辣的,嘴里还泛着腥,用手抹了一下嘴角,手背上见了血,一眼看到与小石头厮打在一处的锦兰,心中怒不可遏:“你太---过分了!居然打小孩子!”说着,也冲了过去。

  红豆用尽全身的力气压住锦兰的肩膀,不让她起身。

  小石头那边得了空,便一顿孩子式的‘拳打脚踢’。

  看着一身狼狈的锦兰,红豆得意地笑道:“你块头大能怎样,我就不信,我们两个打不过你一个!”这句话恰好提醒了锦兰,她大声叫道:“玉娇你还站在那做什么,还不过来帮我!”玉娇忙上前帮助锦兰,霎时,四个人纠缠在一块。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人拧成一团的时候,背后有人大声喝道:“你们做什么!还不住手!”四个人一起回头。

  九王爷玄凤、四夫人谢羽裳还有总管谢铁站在她们后面。当即四个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正文:35 六王爷玄夜 (二)]


  谢羽裳走到玉娇的面前,微蹙娥眉:“你这丫头忘了规矩,我平时说的话都成了耳边风吗?居然在王爷面前出丑?”玉娇的脸变了颜色,忙磕头认错。

  谢羽裳回到玄凤的身前,婉约地道:“玉娇是羽裳丫头,出了这样的事都怪羽裳平日管教不严,请王爷责罚。”

  玄凤面无波澜:“丫头们胡闹怎能怪到你的头上,若说管教不严,王爷我才是,栖凤居里的人竟然也如同泼妇一般打架,王爷我什么都见过,还就没见过女人打架,也算是让我开了眼。”

  红豆见玄凤的矛头直接指向她和小石头,心里有些不服气,后来转念一想,泼妇就泼妇,反正架是打了,没有赢,但也不算输,如果一点没还手,那现在跪在这才叫冤!想着刚才的热闹,嘴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红豆脸上这一点笑容自然逃不过玄凤的眼睛,这丫头脸儿肿的像馒头,还笑?!于是挑起眉:“还好意思笑,不因此为耻反因此为荣?”

  红豆脸红了红,咬着嘴唇,心里嘀咕着,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谢铁上前几步,低声问道:“王爷这几个丫头是不是按老规矩---”

  玄凤打断他的话:“既然有一个丫头是四夫人的人,就让四夫人酌情处理吧!那一个在哪里当差?”玄凤指着锦兰问。

  谢铁回道:“锦兰是二夫人屋里的。”

  玄凤道:“那就交给二夫人发落吧!”谢铁脸上微露诧异,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红豆和小石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玄凤转过头对谢羽裳说道:“你这两天身子不大好,早些回房歇着吧!”来到红豆和小石头的面前:“你们两个跟我来!”

  红豆和小石头对视一眼,站起身,乖乖地跟在玄凤的身后。谢羽裳的眉尖微蹙,美丽的眼睛一直注视他们三人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为止。

  快到栖凤居的大门口,玄凤停下脚步,冷冷地道:“你们可知错?”

  小石头本想承认错了,但见站在一边的红豆没说话,也就闭上了嘴。

  玄凤冷笑一声:“看样这架打得还挺有理?什么时候见好女子像你这般,自己就没有分寸,看你成什么样子?”红豆低着头不吭声。

  小石头见玄凤声色俱厉,忙道:“这不是红豆姐姐的错,都是我不好。”

  红豆握着小石头的手,不轻不重地道:“我们都没有错。”

  玄凤无语地看着红豆,过了一会,点着头道:“都没有错?还挺理直气壮,也好---你们就跪在这好好的反思反思,什么时候觉得错了再起身吧!”言罢,一脸愠怒的向里面走去。

  书房里面看折子的玄凤不知为什么有些心烦意乱,他将手中的折子扔到书案上,不自觉地紧锁眉头。

  红豆又红又肿的小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这丫头的脸肿得那么厉害,现在应该敷上消炎去肿的药物,而不是跪在大日头底下,可是自己已经为这丫头破了许多的规矩,不能再----思绪百转千回,有人叩门。

  玄凤道:“进来。”

  左翼走了进来,“王爷,六王爷来了,人已经到了大门口。”

  玄凤站起身,随着左翼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奇怪,他怎么突然来了?

  
[正文:36 六王爷玄夜 (三)]


  走出栖凤居,玄凤见红豆和小石头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不禁叹口气,还是算了吧,这丫头的倔强劲他又不是没领教过,要想让她认错恐怕要难,真搞不好她会在这跪上两天两夜还是不低头,到时候不但连累了小石头,自己还得善后。

  左翼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红豆和小石头跪在门口,因急着通报也就没问,这一会见玄凤叹气,心里暗自奇怪,红豆这小丫头又闯什么祸了?

  玄凤刚想开口让红豆二人起身,却听小石头言道:“红豆姐姐都是我不好,还让你和我一起受罚。”

  红豆好像想什么想入了神,没有言语。

  小石头心急起来:“红豆姐姐你别这么闷闷不乐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若是再忍一忍,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以后不论她们骂什么,我忍下就是了,细一想男子汉受点委屈算什么?我心里面真正难受的是连累你一起挨骂。”

  红豆恍过神,听了小石头这一大段的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人受点委屈是没什么,无论大事小事也都可以忍,但万事总有个限度,有些事是不该忍也不能忍的,十二王爷说的对,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今天我们没做错什么!”

  小石头拍了拍胸口:“看见你笑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王爷说你什么泼妇的话让你心里难受了。”

  玄凤对前因后果来龙去脉明白了六七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些话让她难受了吗?心里面忽然间不是滋味。

  红豆眼珠儿转了转:“红豆姐姐才没那么脆弱呢!不就是打架吗?别的人也不是没打过架,只不过---不同的是,有些人会武功,所以打架的姿势就会好看一些,我们不会武功的打起架来难免就会难看一些,但是性质都是一样,泼妇什么的,我才不放在心上,唯一后悔的是---”

  红豆见小石头不解地望着她,便道:“我们动手动得太晚,所以先吃了亏,下一回一定要记住先下手为强,这样就可以避免后下手遭殃了!”

  玄凤听了这番话,愣了一会,之后有点啼笑皆非,还下一回?这丫头莫不是打架打上瘾了?刚才还担心自己的话让她难受,现在看来却是个笑话,不过看到她丑丑的笑脸,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一行人已走进栖凤居,玄凤面带微笑地迎了上去:“六哥今天怎么有空到弟弟这来了。”

  跪在不远处的红豆听到玄凤的声音,他什么时候出来的?他的六哥莫不是六王爷玄夜?红豆好奇地转过头。当她看到六王爷的时候,不由惊呆了,那不是紫荆山崖上的黑衣男子么!看到这人,红豆心中恍然所悟,难怪她总觉得看那把琴眼熟,那天他弹的不就是古琴‘一池波’吗?他---是六王爷---为什么将那琴送给她?

  玄夜脸上的微笑如春风拂面:“心里面挂念着九弟就来了。”

  红豆呆呆地看着他,面貌丝毫不差,绝对是一人,只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差之千里、判若两人。

  玄夜微笑着问:“九弟在责罚奴才?”

  红豆见他看过来,忙将视线移开。

  玄凤向红豆望过去,淡淡笑道:“没什么,”走到红豆和小石头的面前:“起来吧!”

  红豆站起身低着头,心里面有好多疑团,这六王爷好古怪,看样他早知道自己是宣远王府的人,那天---正想着,眼前突然多了一块洁白锦帕。红豆抬起头,见玄凤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玄凤见红豆呆呆的没有反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污渍。

  红豆愕然地望着他。

  玄凤忽觉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说道:“都成了花脸狗熊了,自己擦吧!”

  红豆傻愣愣地接过他递过来的锦帕,不知说什么好,眼前忽地又多了一人,六王爷玄夜微笑着道:“这丫头脸肿得厉害,刚好我这有一些云南得来的好药。”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翡翠玉盒。

  红豆看他用手轻轻的将盒子打开,蘸了少许淡绿色的药膏便向她的脸拂来,红豆更加的错愕,心里面下意识想躲,可还没来得及,玄夜的手已经轻抚在她的脸上。红豆只觉得脸颊上一片清凉,立即感觉舒服不少。

  如果换了其他的女孩子,这一前一后的九王爷、六王爷的举动一定会换来万分的欣喜,可红豆却觉得超乎寻常的诡异,这种感觉甚至让她不安。

  玄凤惊讶于玄夜的举动,不经意间眼睛里流露出困惑,玄夜则理所当然、若无其事地看着他。周围两府的护卫、随从都不约而同地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正文:37 六王爷玄夜 (四)]


  红豆左右思量认为自己不应该接受那把贵重稀有的古琴,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知音人’三个字。

  红豆心里的感觉始终不对。

  第二天红豆和小巧、彩衣打好招呼,在平安的帮助下偷偷地溜出宣远王府。

  红豆费力地抱着古琴,在王府对个的巷子里,左右徘徊拿不定主意,这琴是留,还是不留?望着六王府,红豆犯起愁。

  一个华丽的双人小轿停在王府的路边,从里面下来一位容貌极美的女子,那女子的妆扮虽艳,却不俗,出众的姿容让人眼前一亮,红豆的眼睛不知不觉的被她吸引过去,暗自赞叹那女子的妍丽妩媚光彩照人。

  那女子轻移莲步走到王府的门口,对王府的守卫道:“这位大哥能否通报一声,云娘求见六王爷。”

  那守卫有礼地点头道:“原来是卫姑娘,请稍等片刻。”

  约有半盏茶的时间,那守卫走了出来:“卫姑娘今天王爷有要事,所以麻烦您下次再来吧!”

  那女子一脸的失望,站了一会便原路返回,向路边的小轿走过去。

  大路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人们的惊呼声,“马惊了,快躲啊!”街上的人惊慌失措地四处躲闪。

  那女子刚走到轿子前,听到人们的惊呼声,转过头来向后看,见一匹横冲直撞的惊马向自己冲来,一时间竟吓呆了。

  两个轿夫早就跑得远远的,只剩下女子呆愣愣地站在那。

  红豆见那女子惊惧之下竟不知躲闪,将怀中的古琴扔在地上,从巷子里冲到前面,伸手将那女子猛地拉到一旁,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那匹惊马几乎是贴着她二人的身边撞翻轿子冲了过去。

  那女子惊魂未定,好半天还是紧抓着红豆的手不放。

  红豆笑了笑道:“这位姐姐已经没事了。”那女子一脸的感激,紧握着她的手:“多谢妹妹的仗义相救!”

  红豆微笑着道:“这位姐姐不用客气。”

  那女子见红豆笑颜若花吐气如兰,起了结交之心:“我是红袖阁的卫云娘,妹妹哪天有空不妨到红袖阁一坐,姐姐也好略备薄酒加以款待,答谢妹妹的救命之恩。”

  红豆笑着刚要婉言拒绝,卫云娘又说道:“除非妹妹嫌弃红袖阁是个不慎体面的地方,不愿意踏足,姐姐我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配与妹妹交往。”话说到如此,红豆便不好拒绝:“姐姐说的是哪里的话,小妹---红豆从命就是。”

  卫云娘见红豆应允,展颜笑道:“红豆妹妹认为下个月的初一如何?”

  红豆笑着点点头,心里想着红袖阁是什么地方?

  卫云娘拉住红豆的手:“那就说好了,到时候不聚不散,姐姐在红袖阁恭迎妹妹的大驾。”

  红豆望着远去的卫云娘,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红袖阁在哪?当她一眼瞥见自己刚刚扔到地上的古琴时,立刻忘记所有的问题,那么贵重的东西可别摔坏了!她将古琴抱在怀中,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下,还好完好无缺,红豆悬着的心才落下,回首望了望六王府,想着刚才守卫对卫云娘说的话---她可不可以把这琴交给守卫?

  后一想,红豆又觉得不妥,叹口气,决定还是先回去。

  红豆站起身正要离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从王府里面走了出来,拦在她的面前:“这位可是红豆姑娘?”红豆愣愣地点点头。

  那人言道:“我家主人一早就交待在下等候红豆姑娘,红豆姑娘里面请----”红豆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人恭敬地道:“六王爷。”

  红豆心中的猜想落了实,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侍卫,六王爷他---怎知道她会来?另外的疑窦又使红豆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红豆?”

  那人浅浅一笑:“主人交待了,拿琴的姑娘就是红豆姑娘。”那人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红豆怔怔地看着他,心里面一个问号跟着一个问号,见那人一直望着自己,也顾不得心中种种疑虑,只好移动好似沉重不少的腿,跟随那人走进六王府。

  六王爷的府邸没有九王府豪华气派,而且不知为什么修建的如同迷宫一般,红豆跟着那侍卫左转右转,上一回台阶下一回台阶,穿小径过小桥,不一会红豆就晕头转向不辨东南西北了。

  
[正文:38 六王爷玄夜 (五)]


  来到一片竹林前,领路的侍卫问守在林子前的侍卫:“王爷在里面吗?”

  那侍卫看了一眼红豆,点了点头,于是二人便走进竹林中。

  红豆心中赞叹这片竹林生得好,发现在前方不远处,六王爷正在舞剑。

  玄夜一袭黑衣,一头乌发仅用一条墨色锦带紧紧束着,手中的剑漆色黝黑,在他的手中犹如游龙恶蟒一般上下飞腾翻转,剑气好似暴风骤雨凌厉异常,他所经之处都已宛若废墟,一根根翠竹都被他手中的剑拦腰折下,黑色的眼眸如夜一般的深沉,冰冷毫无温度,黑色衣衫随风起舞如同魔之子一般。

  红豆惊得连连向后退了几步,这哪里还是九王府里的玄夜?

  玄夜发觉有人进入竹林,人似疯狂一般挥剑冲了过来。带路的侍卫愣了一下连忙躲闪,还算走运地躲过他的第一剑。

  玄夜一个转身,身形快若闪电,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圈,直指那带路侍卫的咽喉。

  那侍卫大惊失色,这一剑他是说什么也躲不过去,万分慌张下想也未想的将红豆拉到自己的身前。

  红豆脸色惨白,她一路上想过千百个再一次见到玄夜的情景,却怎么也没想到一照面竟是这番情景,她无助地望着玄夜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泛着血色,没有一点的清明全部是混乱,好似在噩梦中一般与敌人厮杀,眼看剑尖指到自己的眉心,红豆情急之下大声叫道:“六王爷你醒一醒,我是红豆啊!”

  红豆自己也没想到这么一喊会起到作用,玄夜的剑在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停了下来,轻轻地抵在她的额头,迫人的寒气瞬间笼罩全身。

  红豆吓得花容失色冷汗涔涔。

  玄夜的眼睛渐渐由混浊变为清明,一点点地亮了起来,缓缓地将长剑放了下来。好像觉察到什么,他冷冷地看着红豆身后的侍卫,厉声喝道:“狗奴才,好大的胆子!”

  那侍卫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如捣蒜一般磕着头,眼睛里满是恐惧:“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玄夜看了一眼站在身前的红豆,将眼里的杀机渐渐隐去:“滚!”

  那侍卫如同重新捡回了性命一般,慌慌张张地逃出竹林。

  玄夜的视线落在红豆怀中的古琴上,眉尖微蹙:“你是来还琴的么?”

  红豆将古琴轻轻放在地上,心里想着该如何应对,然而就在这时,玄夜的脸色一变,将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就要向那古琴落下。

  红豆吃了一惊,忙用双手挡住他的手臂:“六王爷---要做什么?”

  玄夜冷漠地扫了她一眼:“既然你不要,那留着它做什么?”

  红豆不忍心就这么毁了罕有稀世的‘一池波’,明知不妥还是结结巴巴地道:“我又没说---不要。”

  玄夜眼睛中出现一丝笑意,反问道:“那你来做什么?”

  红豆瞟了一眼地上的琴,心道:她自然是归还琴的,可是经历刚才的种种,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左右为难,见玄夜抿着薄唇等着她回话,不由索性往地上一坐,打开包裹‘一池波’的锦缎,纤纤十指轻抚瑶琴,所弹奏的正是她父亲所创的‘兰心曲’。

  此曲音调悠扬、清逸出尘,是父亲最为得意之作,常说这个曲子能让人忘记世间所有纷争与烦忧,渐入佳境时能使人心绪平和去除胸中的戾气。

  红豆一边抚琴,一边抬眼望着眼中有一丝讶异的玄夜,这首曲子此时此刻正适合面前的六王爷。

  玄夜渐渐地沉迷于音律之中,喃喃自语道:“为什么他是白昼,我是黑夜?为什么他是光芒万丈的昊日,我却是暗淡无光的星子?”

  红豆不知不觉地轻声道:“日夜成阴阳,日月星相应成辉才是乾坤,所以没有所谓的光芒万丈的日,也没有所谓的暗淡无光的星,日夜是一体,日月星也是一体。”

  玄夜抬起头,讶异地看着她。

  回到宣远王府,红豆看着怀中的琴连连叹气,这琴不但没还成还惹了一场虚惊,这可---如何是好?

  隐在花丛后的玄凤无声地走了出来,站在她的身前。

  红豆吃了一惊,无措地看着他。

  玄凤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她,脸上的神情高深莫测。看着红豆怀中的琴,玄凤幽深的眸子越来越暗,浓浓的眉也越索越紧。

  这么面对面的站了好一会,红豆低着头轻声道:“六王爷就是那天在紫荆山崖上的男子---他不知为什么送了我这把琴---今天我本想将这琴归还于他---”

  玄凤见红豆停住了话,问道:“琴为什么还在你的怀中?”

  红豆抬起头,苦着脸:“我不知道---本来---后来---总而言之,有点麻烦!”

  玄凤见红豆一脸的烦恼,一句话说得毫无章法语无伦次,摇头道:“都抱了一整天的琴,你也不累么?”

  红豆自然地接道:“谁说不累,我的手早就又麻又酸,”忽然间,诧异地看向玄凤:“你怎知道---我----?”

  玄凤望着她摇了摇头,嘴角勾出淡淡的笑,没有回答。

  
[正文:39 荟萃红袖阁 (一)]


  玄凤和玄麟在书房内正在商讨江西赈灾的事项,左翼从外面赶回来:“王爷,三夫人不见的那些首饰有了一点线索。”

  玄凤放下手中的折子,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左翼顿了顿说道:“手下的探子查出,三夫人的一支碧玉簪流落到京城最大的歌舞坊红袖阁,此簪现在归‘红袖双姝’之一的杜秋娘所有,至于为什么三夫人的玉簪到了此女手中,还不甚清楚,有待查证。”

  玄麟问道:“‘红袖双姝’是不是人们常说的色艺双绝的杜秋娘和卫云娘?”

  左翼点头道:“这两个女子在风尘圈内很有名,不少的王孙公子达官贵人都曾到过红袖阁为此二女捧场,红袖阁在京城中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据说----”左翼停顿了一下:“‘红袖双姝’之一的卫云娘是六王爷的红颜知己,六王爷这段时间经常造访红袖阁。”

  玄凤眼中有了一丝讶异。

  玄麟在一旁却朗朗地笑道:“原来大名鼎鼎的卫云娘是六哥的红颜知己,这我以前却不曾听说过,有意思!”

  左翼道:“手下的人得到的消息说---六王爷经常留宿红袖阁,通宵达旦的饮酒作乐欣赏歌舞。”

  玄麟促狭笑道:“他还在那留宿?九哥不如借着调查那支碧玉簪的来胧去脉,我们去会会那‘红袖双姝’,到底是什么天仙似的人物把六哥迷的流连忘返?”

  早在好几天前,红豆就知道红袖阁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尽管心里面清楚,这是一个她绝对不该去的地方,但与人有约她却非去不可,既然答应人家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对她而言---言而有信是做人的‘第一要则’。别说红袖阁是个歌舞坊,就是龙潭虎穴,红豆她说会去就一定会去。

  卫云娘的容貌举止,俱是女中的翘楚,红豆更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认为与她交往有丝毫的不妥,所以不免拜托彩衣、小巧再一次加以遮掩,再一次溜出宣远王府。此时此刻,她正在红袖阁的牡丹厅内与卫云娘把酒言欢。

  珠帘轻挑,一位女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幅画卷,卫云娘笑着拉着红豆的手说道:“红豆妹妹,这位是杜秋娘,我的好姐妹。”

  红豆见此姝眉不画而黛,唇不点儿朱,也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于是盈盈下拜:“红豆见过秋娘姐姐。”

  杜秋娘拉着红豆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后,啧啧赞道:“好个清丽无双的妹子,如果能来到我们红袖阁,我们可就要改成‘红袖三姝’了。”

  卫云娘笑了笑:“别口无遮拦的,红豆妹妹可是清白人家的女孩,怎是我们能比的?”此话一出,勾起了杜秋娘的伤心事,不禁面色有些黯淡。

  红豆忙道:“云娘姐姐说的哪里话,两位姐姐都是才貌双全天仙似的人物,能与两位姐姐相识实是红豆之幸。”闻言,杜秋娘脸上又重新露出微笑。

  卫云娘看见杜秋娘手中的画问道:“秋娘妹妹又有了新作?”

  杜秋娘笑道:“今天是云娘的生辰,我特意画了一幅画作为云娘的生辰之礼。”

  红豆听了不由道:“原来今日是姐姐的生辰,真是不好意思,我---”

  卫云娘笑着打断她的话:“妹妹于我有救命之恩,不要这般客气。”

  杜秋娘在茶几上轻轻将画展开,卫云娘与红豆一同走了过去,原来是一幅‘红梅雪中图’,红梅在白雪的掩映下更显得轻灵脱俗。

  卫云娘笑着道:“好画,也难得秋娘的这份心思。”

  杜秋娘道:“我本想在上面题几个字偏又想不到应景的。”

  红豆看着画,笑道:“小妹倒有句诗恰好正适合这幅画。”

  卫云娘面露喜色,取了一支笔,蘸了墨,递到红豆的手中:“妹妹请。”

  红豆也没拒绝,接过笔大大方方的在画上题了几个字。

  杜秋娘凑上前,见红豆写的是,‘梅花似雪,雪似梅花;似与不似,皆奇绝。’不禁赞道:“好词,正映了我这幅画。”三人有了惺惺相惜之意,甚至有些相见恨晚。

  
[正文:40 荟萃红袖阁 (二)]


  不远的横案上,有一古筝、一玉箫、一琵琶,红豆走了上前仔细观看,片刻后,惊喜抬头问道:“姐姐的古筝是水龙吟,玉箫是凤之翼,琵琶是碧水蛟。”

  卫云娘笑道:“红豆妹妹好见识。”

  红豆见了好乐器不禁跃跃欲试:“今天是姐姐的生辰,小妹愿演奏一曲作为姐姐生辰贺礼。”

  卫云娘笑道:“妹妹请。”

  红豆坐在古筝前凝气聚神,纤巧玉指如春风拂水面一般弹奏起来。

  卫云娘、杜秋娘见她弹奏的是名曲‘出水莲’,又惊又喜,水中的莲花出淤泥而不染,足见红豆的慧心。

  卫云娘与杜秋娘对视一眼,一人持箫,一人持琵琶,伴着红豆指下的音律,相附相合起来。三个人间具有难得的默契,将这曲子演绎到了从未有的最佳境界,等到曲终音止,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杜秋娘笑道:“此曲本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红豆嫣然笑道:“秋娘姐姐可有了自卖自夸的嫌疑了。”卫云娘和杜秋娘闻言又大笑起来。

  卫云娘为红豆和杜秋娘各斟了一杯酒,正要说话,外面的阁楼下传来喧嚷声,走到窗前向下看去,不禁皱起眉头。

  有人道:“在本公子面前还摆架子?我肯过来捧场是你们红袖阁的造化!”

  红袖阁的鸨母陪着笑道:“公子说的是---只是今天姑娘有些不方便,不如教其他的姑娘陪您。”

  接着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就是嘛,难道公子嫌弃奴家曲不佳,舞不美。”

  那公子冷笑一声:“我今天非要见到‘红袖双姝’不可。”然后向楼上闯上来。

  卫云娘转过头:“这个人最为难缠,要想打发他恐怕要费些功夫。”

  红豆也向外张望,看到外面人时脸色一变,怎么会是这个草包?自己万不能被他撞上,来到卫云娘身边:“姐姐,小妹与外面那人有些过节,不能与他碰面,你帮妹妹寻个地方避一避。”

  外面的人已到牡丹厅门口。

  卫云娘四处望了望,急道:“现在不能下楼,可这厅里面也没什么地方好藏身?”

  红豆看到诺大的圆形酒桌眼睛一亮,将罩在酒桌上的红绒桌帘掀起,下面的空档足够藏身,转头笑道:“看样只能委屈在这下面藏一会了,两位姐姐要早些将他打发走才好。”于是,弯腰钻入酒桌底下。

  卫云娘正奇怪红豆和外面的钱七公子有什么过节,那蛮横公子已经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身边还跟着两个家丁,还有几个舞姬:“名气大了,架子也大了,连我钱七也敢搪塞。”

  卫云娘露出惯有的笑容:“云娘哪敢在钱公子面前摆架子,只是今天身子有些不适所以才谢绝见客。”

  钱七冷笑道:“身子不适?摆这么一大桌的酒席为了哪桩?”一拳头砸在酒桌上,顿时桌子上的碗儿碟儿叮当乱响。

  旁的人没觉得怎样,可把躲在桌子底下的红豆恨坏了,她一边捂着耳朵一边在心中暗骂:这个草包一点也没长进。

  一名舞姬忌恨卫云娘与杜秋娘平日里出尽风头,故意添油加醋地道:“想必云娘和秋娘要招待什么贵客吧?”

  钱七脸色更加难看:“贵客?我钱七就不是贵客?惹火了我---哼,一把火烧了你这红袖阁。”他这句话把一旁的鸨母吓坏了,连忙冲着卫云娘和杜秋娘使眼色。

  卫云娘叹口气,正要说些软话,门口有人清冷地说道:“只怕你还没有这个本事。”

  卫云娘见了此人又惊又喜:“六---爷。”

  桌子下的红豆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又听卫云娘称呼那人为六爷,心里暗自思忖:莫非---是他。

  红豆心中猜想的不错,来人正是六王爷玄夜。

  玄夜看也没看钱七一眼,径直地走到卫云娘的身边,刚要开口说话,钱七就几步来到他的面前:“你敢小瞧我,得罪我就是活着不耐烦,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桌子底下的红豆摇头笑了笑,这草包要吃亏。
[正文:41 荟萃红袖阁 (三)]


  玄夜的脸上笼了一层霜,狭长的凤目中的寒意越来越盛,刚想发作却听到有人窃笑:“有的人死到临头还不知道。”

  众人吃了一惊,转过头向后看,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立四个男子,前面两个的相貌极为出众。

  众舞姬看了看玄夜,又看了看门口这两位,暗暗惊叹,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会一同出现这么三个各具特色的俊美男子。

  两个舞姬按捺不住心中爱慕之意,迎了上去,娇声笑道:“公子看着眼生的很,是第一次光顾红袖阁吧?”

  其中一个男子目光冷冽如刀锋,冷着脸:“让开。”

  那舞姬立即骇住,怯怯的不敢靠前。

  这两个人的声音红豆是再熟悉不过了,立时头痛起来,这两位爷也跑到这来了?

  玄夜初见玄凤和玄麟脸上露出惊讶之色,但那一点点惊讶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如沐春风的微笑:“没想到在这遇见九弟、十二弟。”

  卫云娘和杜秋娘是知道玄夜身份的,见玄夜对玄凤、玄麟的称呼各吃了一惊。

  玄夜来到酒桌旁,指着座椅道:“九弟、十二弟请。”

  玄凤、玄麟笑着走了过去,坐到玄夜的对面。

  钱七见凭空多了四个人又与玄夜称兄道弟的,便在心中嘀咕起来,这人多了好几个帮手,自己今天却没带那么多的人,所以已然没有刚才的嚣张气势,站在那,揣么怎样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玄凤看到杜秋娘发髻上的碧玉簪,目光微凝,果然看着有些眼熟,不过他平日里又何曾留意女人的首饰,所以他不确定是不是三夫人的那一个,于是看向身边左翼。

  左翼立即明白他的心意。

  杜秋娘见玄凤一直注视着自己,脸不由红了红,就在这时身前人影一闪,有人说了一声:“得罪了。”杜秋娘只觉得头上一轻,抬头一看,自己的簪子已落入左翼的手中,顿时愕然。

  左翼仔细看了看道:“主子这支正是三夫人的碧玉簪,与锦兰、翠香描绘的一模一样,上面雕刻着百鸟朝凤的图案。”

  玄凤见玄夜不解地看着他,便道:“想必六哥也听说九弟的三夫人惨死府中的事情,三夫人的一些珠宝首饰也一起离奇丢失,手下的人查出三夫人的碧玉簪落到这位姑娘的手中,所以过来一趟问问缘由,”将目光转向杜秋娘,缓缓问道:“不知杜姑娘如何得来的这支簪子。”

  杜秋娘的脸有些泛白:“自然---自然是买来的---就在前面街口的名为‘恒家老店’的玉器行。”

  玄凤点点头,示意左翼一眼。左翼将手中的玉簪交还给杜秋娘。

  杜秋娘怯生生地看着玄凤。

  玄凤缓声道:“姑娘花银子买了它,那么它自然归姑娘所有。”

  知道这簪子的来历,杜秋娘是怎样也不会再将它插入发间,一脸无措地站在那。

  香风阵阵,一群舞姬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女子娇声笑道:“云娘、秋娘你们这里好热闹,”看到玄夜,迎了上去,“六爷又来捧云娘的场来了,什么时候也惦记惦记奴家。”

  其他的女子看见玄凤、玄麟也一窝蜂地围了上来:“两位公子生的好俊俏,从那里来?姓甚名谁呀?”

  因为桌布尚未及地,所以桌子底下与外面的空气是流通的,浓烈香粉气味让桌子底下的红豆呼吸一窒,皱着眉头暗暗叫苦:外面的姐姐们到底涂了多少脂粉?忍不住用手捂住鼻子,但即使这样还是觉得刺鼻的香味越来越浓,自己的呼吸越来越不畅,鼻头越来越痒。

  酒桌边的玄麟对突来的这些莺莺燕燕还算客气,面带微笑没有明显的推拒,玄凤的脸上早已露出厌烦之色,一张俊脸冷若冰山,偏偏这群女子不懂得察言观色,还是不停地往他的身边靠,玄凤隐忍不住正要喝斥,却听到桌子底下有人‘啊欠’一声打了个喷嚏。

  这声音不大不小,玄凤、玄麟、玄夜等人听得真真切切,立时愣住。

  卫云娘、杜秋娘这才想起桌子底下还藏着个妹妹。

  红豆用手捂着嘴,哭丧着脸暗暗叫苦,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在心里面不住地祈求着,自己这个喷嚏切莫让人听见,然而她的美梦很快的就破灭了。

  玄凤沉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红豆心里明白无论怎样也是躲不过,万般无奈下,慢吞吞的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正文:42 荟萃红袖阁 (四)]


  如果说能在玄凤、玄麟、玄夜等人的眼皮子底下藏个大活人,而他们三个却都不知晓,这对他们来说是个大意外的话,那么当他们发现红豆的小脸儿从桌子底下露出来的时候,对这三人而言就是个天大的意外。

  红豆咧着嘴,朝玄凤、玄麟干笑了两声,又朝另一边的玄夜尴尬地笑了笑:“几位---主子---好!”玄凤等人谁也没说话,因为他们太意外。

  玄麟吃惊之后,露出新奇好玩的表情,玄夜吃惊之后,愣了一会就恢复如常,玄凤吃惊之后就慢慢衍变成满脸的愠怒。

  厅内除了卫云娘和杜秋娘以外的舞姬同时噤声,看着红豆,心里面一同纳闷,桌子底下为何冒出个大姑娘?

  站在一角的钱七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张大嘴巴愣了好一会才有了反应,他气急败坏的向红豆走了过来:“原来你这臭丫头躲到这来了,这回看你往哪里跑?还不乖乖的和我回去!”一只手向红豆的手臂抓来。

  钱七的手快碰到红豆的衣襟的时候,一个不防备就莫名其妙的被人扔了出去,狠狠地摔在地上。

  红豆吃惊地看着玄凤,这家伙的脸阴沉的好可怕。

  看了一眼屋角那边‘哼哼呀呀’的钱七,红豆心有余悸地退后一步,看来玄凤这回可是真生气了,他会不会也把自己象那个样子扔出去?

  玄凤拧着眉,脸色铁青的向红豆走过去:“不是说你身子不适早些回房歇着去了吗?怎会歇到这来了?”

  红豆向后退着:“这件事---说起来---有一点复杂。”

  玄凤一步一步的逐渐逼近,冷笑道:“学会说起谎来了,你一个小丫头到这里来做什么?这是该你来的地方吗?”

  红豆继续向后退着,脸上努力地挤出个笑容:“那个----说谎---是有原因的---我自然是有事才来这的---这里既然几位主子能来,我---为什么不能来?”

  玄凤的脸色更加的难看:“真长本事,学会强词夺理了!”闪电般的伸手擒住红豆的手臂。

  红豆讶异地看着玄凤,自己的右臂与此同时的落入另一人的掌中,转眸一看,原来是玄夜。

  玄夜盯着玄凤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区区一件小事,九弟何必如此大动肝火?”红豆见玄夜替自己说话,不由连连点头。

  玄凤紧盯着玄夜的手,目光越发的深沉,“栖凤居的侍女跑到这个卖笑的声色场所,在九弟看来却不是件小事。”不知不觉中手上施力将红豆往自己的身边拉。

  玄夜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九弟何苦和个小丫头过不去?”说着也用了几许力气。

  玄凤眉头拧得更紧:“这个丫头生性顽劣,现在若不严加管教,日后就会无法无天。”他们之间暗中无形的较量,他们自己不觉得却害苦了红豆。

  红豆只觉得自己要被两股力量撕成两半,想开口呼痛,张了几次嘴却发不出半点的声音,不多时她的小脸就惨白得毫无血色。

  玄麟坐在那一直看着好戏,渐渐地觉得有些不对。

  玄凤与玄夜虽然都不讲话,但静谧之中的暗潮汹涌针锋相对却越来越明显,紧接着玄麟就发现红豆的不对劲,娇小的身子如同风中的树叶一般颤抖不停,他立即从椅子上站起,几步来到三人的面前,皱着眉:“你们干什么还不放手,红豆怎经受得住你们这般的用力?”

  听了玄麟的话,玄凤与玄夜各吃了一惊,低头一看,只见红豆脸色苍白满是冷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已经现了泪花,他们二人心中各自一凛,立刻撤了力道松了手。

  红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亏玄麟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在怀中。

  玄麟关切地问:“红豆你感觉怎样?”

  红豆颤声道:“他们快把我的胳膊拧断了!”

  钱七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玄凤的面前,恶声道:“你是什么人?敢对大爷无礼?”说着,一掌已到玄凤的胸前。

  玄凤一脸地不耐,随手一挡将他推开,钱七站立不稳向玄夜撞去。

  玄夜眼睛没眨一下,伸手在钱七的右臂上一拂,轻描淡写之间,竟将钱七的手臂硬生生的折断。

  钱七如杀猪般号叫起来,他带过来的两名家丁连忙将他扶住,其中的一个壮着胆子道:“我家公子的姨丈是右兵部侍郎御大人,你们几个可闯下大祸了!”

  玄凤眼睛中精光一闪,沉吟片刻,对左翼、右翼道:“把他送回去,如果他的姨丈真的是御大人,就麻烦御大人到宣远王府来一趟。”

  红豆暗叫不好,就在这时,玄凤长臂一伸将她从玄麟的怀中拉了出来,“六哥,九弟先告辞了。”说罢,如同拎小鸡一般将红豆拎出了红袖阁。

  
[正文:43 前尘于旧事 (一)]


  这是京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卖货的,杂耍的,说书的,唱曲的,闲逛的,热闹非凡。

  红豆当然没有机会凑这个热闹,玄凤的一只大手如同铁箍一般圈在她的手臂上,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玄凤迈出一步,她就必须跟上三步,一开始没有觉得怎样,但到后来就吃不消了。此时此刻,她早已浑身是汗,上气不接下气的了。

  红豆用力地挣扎了几下,试图挣脱玄凤的钳制,可是她那一点力气如牛毛入海,一点作用也没有,最后她只好作罢。

  红豆斜睨着玄凤那棱角分明如刀削般的侧脸,小心翼翼地低声央求:“王爷---别走的这么快好不好?”

  玄凤好像没有听见她的话,面无表情地继续向前走着。

  红豆见玄凤不搭理她,咬了咬嘴唇,脸上堆满笑容,又道:“王爷那个---可不可以先放开您的手---这拉拉扯扯的---在大街上是不是有些不好看?”

  玄凤听到‘拉拉扯扯’四个字眉毛立即挑了起来,停下脚步,缓缓地松开手,冷笑道:“从红袖阁的桌子底下爬出来就好看么?”

  红豆干笑两声:“那个---是---迫不得已。”

  玄凤皱起浓眉:“有人胁迫你进红袖阁?”

  红豆还没来得及说话,后面跟过来的玄麟轻轻笑道:“这可了不得,如果真有人敢胁迫你,那么这红袖阁可真的留不得了。”

  红豆连忙摇头否认:“不是的---是我自己去的---我去看一位刚认识的朋友。”

  玄凤冷笑道:“刚认识的朋友?了不得,结交朋友结交到了红袖阁?”

  红豆眨了眨眼睛:“红袖阁怎么啦?主子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子的人,虽然我只见过云娘姐姐两次面,但她真的是个有才有貌的好女子。”

  玄凤听了这话更加生气:“你有没有脑子?你那小脑袋里面装的都是草?只见两次面的人就称为朋友?”

  红豆的声音不大,但却很坚定:“有的人虽然只是偶然遇到,但只要感觉对了就可以成为一生的知己。”

  玄凤摇了摇头露出嘲讽的笑容:“你到现在没被人卖掉还真不容易,你知不知道红袖阁是什么地方?那里的女人都是什么样的女人?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风尘女子?还说什么一生的知己?”

  红豆见他言语里满是讥讽,早已是一脸的不忿,翻了翻眼珠儿,慢声细语地道:“有的女子虽然出身不好,但她们多才多艺洁身自好,主子不认为她们好,那是主子不懂得欣赏,在红豆的眼里心中,云娘与秋娘姐姐可比王爷的有些夫人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玄凤脸霎时沉了下来,“你说什么?”玄麟在一旁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

  话一出口,红豆知道自己闯了祸,一眼看到玄凤脸色铁青的向她走过来,吓得掉头就跑。玄凤见她还敢逃,眉毛立即立了起来,随后跟了上去。

  红豆跑了几步忽然觉得不对,自己怎么一脚轻一脚重的?这时,听到玄麟的笑声:“你的鞋子跑掉了不知道么?”

  红豆低头一看,果然有一只脚是赤着的。转过头,见自己的那只鞋遗落在不远的地方。红豆正要回头去捡,迎面看到玄凤那张如同凶神恶煞般的脸,她哪还顾得上鞋,一刻不敢迟疑的深一脚浅一脚向远处跑去。

  玄凤弯腰拾起红豆的鞋,神情极为复杂地看着她的背影,这丫头一双腿儿不怎么长,跑的却挺快。只是有可能有只脚没穿鞋,碰到了路上的石子,这丫头一边吃痛,一边又不敢停,一瘸一拐的样子说不出的好笑,看了看手中那只绣工精致的鞋子,胸中的怒气没有缘由的化为虚无。

  玄麟用手指着红豆笑道:“这丫头跑到别处还能躲个一时片刻,看这方向是回宣远王府去的,她也不想一想,回到宣远王府,她还能躲到哪里去?”

  玄凤没有特意追赶红豆,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

  
[正文:44 前尘与旧事 (二)]


  回到宣远王府,红豆往自己的房间跑,刚刚进屋,连大气都没敢喘,马上将门栓挂好。她将一个耳朵紧紧的贴在门上,好半天,外面半点动静也没有,红豆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知道玄凤能不能就此善罢甘休?不过这种可能性好像是微乎其微,果不其然玄凤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开门。”

  红豆用手捂住嘴,没有回声,心里面想着堂堂的九王爷总不能破门而入吧?不管怎样,自己是能躲一时便躲一时!

  玄凤淡淡地道:“是你出来,还是我进去?”

  红豆叹了一口气,做最后的试探:“天色不早了---奴婢已经脱衣睡下了----王爷有什么话---可不可以---明天再说。”

  玄凤不轻不重地道:“你是想让我进去了?”

  红豆用手揉了揉头,满脸的苦恼,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不知道玄凤会不会旧账新帐一起算,自己今天晚上会不会不得善终?

  红豆从门缝向外张望,见一高大身影站立在门前,她又看了看,不见玄麟,这一下又苦恼了几分,如果玄麟在的话,她还不至于被教训修理的太惨,可如今---最后红豆双手合十,低声不停地念叨着:“阿米佗佛,佛主保佑。”然后定了定神,长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将门打开。

  红豆低着脑袋,结结巴巴、可怜兮兮地说着自己刚才想好的话:“王爷恕罪---奴婢错了---奴婢说话完全不经过大脑----奴婢千不该万不该拿王爷的夫人作比较----奴婢也不敢求饶----要打要骂---全部都由着王爷---王爷自己别气坏了才是。”

  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瓜,玄凤又好气又好笑,他用一根手指支起红豆的下颌:“装可怜?”

  红豆努力地挤出自认最诚恳的笑容:“奴婢说的句句都是真心话。”

  玄凤嘴角勾出一抹笑:“要打要骂都随我?”

  红豆信誓旦旦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堂堂的九王爷也许会骂两句,但要动手打一个小丫头却不大可能。

  玄凤见她的黑眼珠儿转来转去,心里面忽然间起了一丝兴趣,他轻轻地将手掌高高扬起,红豆见了脸上立刻变了颜色,难道自己估计错误?当她看见玄凤的手掌落下时,心里一紧张,紧紧地闭上双眼。

  玄凤的手在红豆的脸颊前停了下来,静静地打量着她,这丫头有着一张极为精致的五官,此时她小脸儿微扬,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红豆没有感到预料的疼痛,不由睁开双眼,见玄凤怔怔地看着自己,一点也没有动手的意思,心里面不禁有些得意,果然‘压对宝’了。

  玄凤见红豆的那一双秋水般的灵眸,顾盼流转之间藏着几许不易察觉的狡黠笑意,不由微微一笑,两个手指微曲,极快地弹向红豆的额头,突如其来地赏了她一个‘爆栗’。

  红豆没有防备‘哎哟’一声,用手捂住自己的头。玄凤见她抱着脑袋,眼神忿怒却不敢说什么样子‘哈’地一声朗朗地笑出来。

  红豆从未见玄凤开怀大笑过,一时间忘记额头上的疼痛,愣住了。原来他笑起来是这么的好看,还以为他这个人只会冷笑、皮笑肉不笑,原来也会笑的如此爽朗灿烂。

  玄凤见红豆痴痴地看着自己,小巧的嘴巴向上翘着,露出一种憨憨的笑意,心中一动,低下头问道:“脑瓜儿被弹了一下人就变傻了么?”

  红豆先是一笑,噘起嘴:“本来就不聪明,被王爷这么一敲就更笨了!”

  一句话又引得玄凤大笑起来,“有自知之明,看样还没笨到家。”

  红豆看玄凤笑得开心,心里也莫名地喜悦起来,她轻轻地坐在白玉石阶前,低着头抿嘴浅笑:“其实刚才细一想----王爷先前说的那些话也是----为红豆好,虽然王爷表面上凶巴巴的---可是话里面的心意---红豆是明白的。”

  玄凤闻言心中又是一动,他倾下身也坐了下来,微侧着脸默默地看着她。

  红豆见他不说话,忙道:“我这回说的可是真心话。”

  玄凤似笑非笑的,“这回说的是真心话?刚才就不是了?”红豆小脸不由得一红。

  片刻后,玄凤微笑着轻声道:“当你这小丫头每次自称‘红豆’,把‘奴婢’彻彻底底抛到一边、忘到脑后的时候,说的多半都是真心话,而刚才一口一个‘奴婢’,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可就恰恰相反了。”

  红豆被他一语道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玄凤见红豆此时仍赤着一只足,便将红豆遗落的那只绣鞋从身上取了出来,轻声道:“穿上吧!。”

  红豆的脸又红了红,接过鞋:“谢王爷。”

  
[正文:45 前尘与旧事 (三)]


  两个人默默地坐在皎洁的月光下,过了一会,玄凤问起心里想问的话:“那个钱七怎会认识你?”

  红豆知道在红袖阁发生的事情,玄凤一定会问个清楚明白,沉吟片刻道:“他是我婶娘的侄子---这说起来----话可就长了。”

  玄凤神色一变:“你---那御风行是你什么人?”

  红豆停顿了一会,道:“他是我的堂叔。”

  玄凤心中大为震动,猛地抓住红豆的手:“那---你的父亲是谁?”

  红豆看着玄凤,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的激动?

  玄凤想到心中的猜测,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的父亲可是---御南星?”

  红豆见玄凤一口叫出父亲的名字也是一脸的惊讶:“王爷怎么知道?”

  红豆这一问,玄凤惊得说不出话来,早就得知红豆是一名孤女---那-----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在哪里?老师他在哪里?”

  红豆愣愣地看着他:“王爷说的老师---难道指的是我的父亲?”

  玄凤点头道:“你的父亲从未提到我?”红豆摇了摇头。

  玄凤不可置信地自言道:“这怎么可能?老师他怎会忘记他的学生?”

  红豆想了想,歪着头道:“父亲倒是提过他有三个学生,小四、小六、小----九。”忽然间,她有所悟地瞪大双眼,这小九难道就是面前的九王爷?

  玄凤从红豆口中听到当年老师对他的称谓,不禁百感交集。

  红豆望着玄凤,喃喃地道:“父亲真的是你的老师么?你就是他所说的小九?”

  玄凤点头道:“难道他从未和你提过他是当年的文武状元太子太傅,四哥和我的老师?”

  红豆摇了摇头道:“父亲他从未和我说过这些,今天我才知道,他常提起来的小九原来就是你九王爷。”她顿了顿,缓缓地道:“父亲也许有他的原因,就连我有个堂叔在京里面做官,也是在他最后的时刻才告诉我的。”

  玄凤闻言神情悲怆:“老师---他---真的去了吗?”

  红豆的小脸渐渐地黯淡下来,眼睛里慢慢蒙上一层水雾,仰起头遥望天际,神色凄楚好似随时都会掉下泪来,“父亲、母亲他们都已经走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恩师的噩耗本就使玄凤心情格外沉痛,而此时面前恩师唯一的血脉---红豆无依无助的悲伤表情更加使他心痛,想起往日的种种,强烈难以抑制的悸动和如潮般的怜惜瞬间充斥心房,这丫头这几年孤苦伶仃的日子是怎样过的?情不自禁地展臂将红豆娇小的身躯纳入怀中。

  半晌,红豆喃喃地道:“从我记事以来母亲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小的时候一直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让美丽善良的母亲病痛缠身,她总有一段时间病的很辛苦,可母亲总是微笑着对我和父亲说没什么,不是很痛,母亲的身子稍稍好一些的时候是我们一家三口最幸福的日子---那时我们隐居在九江云萝山的锦绣谷,‘春如梦,夏如滴,秋如醉,冬如玉。’奇洞怪石飞泉瀑布,好美的地方,每天的日子快乐得赛似神仙。日间伴着无边无际漫天飘逸的云烟,母亲轻抚瑶琴为我和父亲弹奏世间最美丽动听的曲子,夜晚我们坐在山之巅,欣赏着绚丽多彩似梦似幻的迤逦烟霞,父亲总是在这个时候讲世间最有趣的故事给我听,那时我是人间最幸福的女孩---也许太美好了上天都要嫉妒,母亲的身体还是一天一天坏下去,尽管父亲想尽一切办法还是没能挽救她的生命,在我六岁那年母亲就离开了我们。”

  玄凤心里面十分的难受,看样当年大公主的杀手的确给师娘的身体带来重创,以至于她早早就离开了人世,所以这几年恩师他一直音信杳无,甚至从未和红豆提及他的前尘往事,以及他和皇家、皇子之间的种种渊源,他是因为师娘的缘故而如此吧!或许还是有一点点迁怒皇家,若不是大公主,师娘又怎会那么早的离开他,离开红豆。

  红豆又道:“母亲刚去世的那一年,父亲好似变了一个人,没有往日和煦如朝阳的微笑,每天里沉默少言郁郁寡欢,坐在母亲的墓边一坐就是一天,我试了一切办法让他展颜,可是都不能如愿,直到有一天我不小心被山中的毒蛇咬伤,父亲才有所改变,当我脱离危险之后,他抱住我道‘红豆,是父亲不好,父亲怎可以一蹶不振,父亲怎可以忽视你让你受到伤害,你是你娘最牵挂放心不下的心爱女儿,也是父亲现在身边惟一的珍宝啊!’从此之后,父亲重新地振作起来,将伤痛埋于内心深处。以后几年,父亲带着我走遍大江两岸,我们的足迹遍布五湖四海,从高原到大漠,从市景繁华的大都到鸟兽无迹的天山,父亲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说他要让我成为最见多识广的女孩子。我十岁那年,父亲和我来到九江下游的一个小山村,那山村好似世外桃源,风景秀丽宜人,民风淳朴善良,在那里父亲还结交到一位好朋友---黑沙云叔叔。”

  玄凤听到这人的名字,心中一动,低声问道:“是那个最善制黑火药的黑沙云?”红豆抬起头:“王爷也知道这个人?”

  玄凤点头道:“前几年我和皇上一直寻找这个人,希望他能帮助朝廷研制火器,可是却如何也寻不到这人的踪迹。”

  红豆道:“说来也奇怪,黑沙云叔叔答应我,每年都会到堂叔家来看我,可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却始终不见他来,他是最为重承诺的人,我经常想莫不是他出了什么意外,要不然他怎会不来看我?”

  玄凤问道:“是他把你带到你堂叔家的么?”

  红豆点头道:“父亲去的时候,幸亏我身边还有黑沙云叔叔,要不然那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玄凤将怀中的她拥得更紧一些,低声问道:“老师他---怎会也去的那般的早?”提到父亲,红豆低下头,一颗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玄凤心中一痛,轻轻地为她拭去脸上泪,双臂越发的缩紧。

  
[正文:46 前尘与旧事 (四)]


  红豆好似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夜晚,虽然事隔多年,但每个情景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那天晚上,父亲和黑叔叔正研讨如何提高黑火药的威力,而我准备上床睡觉,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吵杂的惊呼求救声。父亲和黑沙云叔叔都很奇怪,这个小山村一向是与世无争安静的很,难道有打劫的匪寇?他们走到屋外查看,我也披了一件外衣跟着走了出去。村子里面不知从哪里来了好多的人,每个都是三十左右的壮年汉子,身着黑衣手举火把,从他们的气势来看却不像寻常的匪人,那些村民哪见过这样的阵势,面对着火把钢刀早已吓得惊慌失措,有的甚至痛哭失声。在那些人的前方站立一个青袍男子,头戴斗笠,斗笠上罩着一层薄纱,他看到父亲的时候,笑了笑问道,‘阁下就是御南星?’父亲见那人识得他,不禁有些诧异,‘我正是御南星,请问有何指教?’那人长笑一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找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这次误打误着找到了你。’父亲眉头微锁,问道,‘阁下找我意欲何为?’那人沉默了一会,悠悠说道,‘在下找人费尽心思研制了一壶酒,提取了九种毒物的津液精练而成,名曰:‘九日断肠’,不知是否名副其实,所以想请阁下品尝品尝,以验其详。’说着他手一挥,身后便有一人手捧托盘上前一步,盘上有一酒壶,有一酒杯。”

  玄凤脸色剧变。

  红豆神色凄楚,说道:“父亲上下打量来人道,‘如果我不愿品尝你的酒呢?’那人笑了笑,‘那么阁下恐怕要连累他人,我身后的这一千死士就会大开杀戒,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这里的村民将无一活口。’父亲皱眉问道,‘我与你旧日可有冤仇?’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你我之间并无冤仇,只是这个世间有我就不该有你,所以你非死不可。’父亲见他说话如此无理,冷笑一声,缓缓地向他走去,那人退后一步,淡然道,‘我自然相信你有本事在二十招之内取我的性命,我也相信你绝对有本事带着你的女儿杀出一条血路冲出重围,但这里的村民却万难逃出去,请问阁下,可忍心让这么多的人为你送命。’那人环顾四周,又道,‘我的目的就是你死,所以即便你抓住我,我手下的人也不会听命于你,他们唯一会做的就是杀死所有的人,你虽然武功了得英雄盖世,但你又怎能在同一时间兼顾这里所有的人?所以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你死还是他们死?’父亲冷笑道,‘我就不信你的手下不顾及你的生死?’父亲快若闪电地掠到那人的面前,那人也不躲闪,轻易的被父亲擒在手中。父亲不禁有些动容,那人丝毫不惊慌的缓声道,‘有你的存在,我生不如死,所以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他向身后的黑衣人厉声道,‘此人拿住我以我的性命为胁,你们怎么做?’他身后一千名黑衣人齐声喝道,‘血洗山村,追随主人于地下。’”

  玄凤心中大为震惊,这个人好卑鄙,而且心思诡秘,他分明看准了老师的为人方才会这么做。
[正文:47 前尘与旧事 (五)]


  红豆低声道:“父亲看了看他身后的一千个黑衣人,又看了看那三百余口的村民,不声不响地放开了手,沉吟片刻道,‘只要我喝了这‘九日断肠’你就会不伤及无辜,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那人道,‘这些人的性命对我来说轻若蝼蚁,只要你死,他们自会平安。’父亲道,‘我怎知你不会背信弃义?’那人笑道,‘我虽不是君子,但今日的话是作数的,如有任何差池,天诛地灭永不超生。’我从父亲的眼神中明白了他的心意,连忙跑过去拉住他的衣袖,哭道,‘父亲不要。’黑沙云叔叔也走过来,‘南星万万不可昨傻事,他们分明是卑鄙小人,你又怎知他们说话算话?’父亲向他摆了摆手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我怎可连累这些无辜的人?’他蹲下身紧紧抱住我,‘父亲唯一对不住的就是你,豆儿,你可害怕?’父亲对我来说就是一切,我擦干脸上的泪道,‘父是英雄儿好汉,女儿又岂会贪生怕死?’那人看了我一眼,忽道,‘难得这样的女娃,御南星你喝下此酒,我保你女儿平安。’我气愤地大声道,‘我不用你保什么平安,我生死都要和我父亲在一起!’父亲用手捂住我的嘴,摇了摇头,然后站起身对那人道,‘记住刚才你说的话,你若食言我便为厉鬼也不饶你。’他走上前,拿起酒杯一饮而下,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人愣愣地看着父亲好半天道,‘好气魄,好胸怀,难怪她----可是当你成了一堆白骨,你就什么都不是了。’父亲紧紧地盯着那人,眼神在瞬间发生了千般变化,他缓缓地坐在地上,嘴角不住地渗着血,他似明了的看了那人一眼,紧握着我的手道,‘豆儿答应父亲一件事,就是永远都不要探听此人的来历,我希望我的女儿心中没有仇恨,父亲希望你永远快乐。’我紧抿着唇瞪着那个逼迫父亲饮毒酒的人,默不作声。那人冷笑道,‘我杀了你,你的女儿又岂会不恨我?’父亲担忧地望着我。我抱住父亲看着那人道,‘你若有本事杀我父亲,又怎会用无辜人的性命来要挟他?你只不过是个可怜卑鄙小人!’那人听了我的话便向我走了过来,黑沙云叔叔忙护住我,‘你要反悔吗?’父亲冷冷地注视他,那人站了一会,忽地一笑,‘我此行已达到目的,又岂会和一个女娃子过不去?’说罢,和他的手下顷刻间退出了村子。”

  玄凤心中大恸,想老师是何等的人物,却无奈之下让那人奸计得逞。
[正文:48 前尘与旧事 (六)]


  红豆的泪珠一个跟着一个:“父亲见那些人都已离开这才放下心来,他对我道,‘九日断肠’,也许只有九日,豆儿,父亲有好多话和你说。’将要失去父亲的恐惧让我哭个不停,然后父亲又对黑叔叔说,‘黑兄拜托你将我和豆儿先送回九江的云萝山,我想和豆儿的娘葬在一块。”说到这里,红豆已泣不成声。

  哭了一会,红豆哽咽着道:“永安村离云萝山并不很远,在黑叔叔的帮助下,第七天我们就回到锦绣谷,在九天的时候父亲把我叫到身边,从身上拿出一样东西,我一看原来是我从小就贴身佩戴的九龙玉佩,父亲道‘豆儿,父亲在这块玉中藏了两块丝绢,上首龙一块,下首龙一块,每个丝绢各藏在它们的口中,上面这块丝绢是给你的,如果有一天,你遇到天大的难事就取出上面的丝绢,按父亲所指示,找到丝绢上面所写的人,那人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会保你周全,下面这块丝绢是给那人的,但你一定记住,若非到了万不得以的情况,你就不要取出那丝绢。”

  玄凤问道:“什么样的玉佩,我能不能看一看?”

  红豆含泪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了那块玉,放到玄凤的手中。

  玄凤见了身子一颤,那不就是他当年送的那块九龙玉吗,难道老师让红豆找的人是自己,可是老师为什么非要红豆遇到天大的困难时才来找自己?他将那块玉紧紧地握在手中,胸中如翻江倒海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也许很久没有放纵自己哭泣的缘故,红豆这一番落泪一发不可收拾,当她哭的感觉到自己有些乏倦的时候,这才惊觉玄凤的胸口已让她的泪水弄得一片狼藉,猛然坐起身,不知所措地望向玄凤。

  玄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

  红豆红了脸,低下头道:“我答应父亲一定会坚强,却没想到还会哭成这个样子。”

  玄凤心中又是一抹痛,看来这丫头一直将伤痛埋藏于心底。

  半晌,红豆伤感地道:“其实在云罗山上的龙首崖有一种草,名为‘七叶黄连’是解毒的圣品,只是这种草药只生于春夏时节,父亲中毒的时候偏偏是严冬时分,那时候龙首崖上一片白雪皑皑,不见半点新绿,我只能无可奈何地站在那,望着皑皑白雪,一点办法也没有。”

  玄凤问道:“那‘七叶黄连’能解老师的毒么?”

  红豆叹口气道:“虽然不能治其根本,但也许会有一线生机,如果那时有一株‘七叶黄连’,或许父亲他能逃过那一劫,只可惜老天连这一点机会也不给。”

  两个人沉默片刻,玄凤低声问道:“后来你就随着黑沙云来到你的叔父家?”

  红豆点头道:“我将父母合葬在一起就带着父亲给叔父的信,和黑叔叔来到京城。”玄凤脸色一变:“那御风行对你不好么?”

  红豆抬起头,发现玄凤的眼中隐藏着冲天的怒气,避开玄凤的眼睛轻声道:“不是。”

  玄凤却不容她闪躲:“他若是对你很好,你又岂会来到宣远王府?”

  红豆见他一再追问,只好道,“这其中---有点缘故。”

  玄凤见她欲言又止,眉峰微挑,略略舒缓语气,轻声道:“什么缘故,不能跟我说吗?”

  红豆见他的眼中满是关切之意,心中一暖,然后声音小的不能再小:“婶娘她想我---嫁给她的侄儿---而叔父他也---赞成这件事。”

  玄凤皱眉道:“她的侄儿,就是今天在红袖阁遇到的钱七?”红豆点了点头。

  玄凤眉头皱得更紧:“你不原意,所以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红豆点头道:“那草包不知为什么非要娶我为妻,而婶娘又说什么亲上加亲,叔父公务繁忙我总是找不到他,后来找到他,他却说是件好事,我怎样说都说不通。”

  玄凤脸上笼了一层薄霜,御风行也是明白人,不会看不出那钱七是何等样人,他怎可以将红豆的终身托付给那种人?

  
[正文:49 前尘与旧事 (七)]


  红豆想起旧事,脸忽地涨得通红,愤愤地道:“有一天那草包突然跑到我的房中胡言乱语,还---我一怒之下跑到婶娘那让她评理,可婶娘只是责骂了他几句,我想见叔父又见不到,想来想去始终觉得不对,当天我就从家里偷偷地跑了出来。那时刚巧宣远王府里面招人,而我从家里离开的时候又太过匆忙,身上没有银两只有那块九龙玉佩,所以我只好进王府应急。”

  玄凤怒不可遏,那钱七之所以肆无忌惮还是说明有人纵容。

  红豆又道:“本来我想在王府里面躲一段时间,等到明年我就可以回到九江的云萝山,可是今天偏偏在红袖阁被那草包撞见,而王爷你又叫我叔父到王府来,这样我是怎样也躲不过去了,我想在叔父来之前离开这里,我是绝对不会回去嫁给那草包的。”

  玄凤挑眉道:“你老老实实的呆在王府,哪里也不许去!”

  红豆见他的话说的极为霸道,不由愣了愣。

  玄凤又道:“有我在,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做任何你不原意的事情,更何况是你的终身大事,还轮不到他们做主!”

  红豆想了想,眨了眨眼睛问道:“王爷让我在王府哪里都不许去---是什么意思?”

  玄凤注视着她道:“我会代老师好好的照顾你,只要有我在,万事你尽可安心,我决不会让你一人流落在外。”

  红豆又愣了愣,忽然想到个问题,陪着小心,慢吞吞地问道:“王爷,那个---你刚才说没有人可以让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这包不包括王爷----你在内?”

  玄凤错愕了一会,望着红豆,忽然明白她的心思,微微一笑,缓缓地道:“我---除---外。”

  看着红豆又呆又愣的表情,玄凤轻轻叹口气:“你的事情我自会细细斟酌,总之,我不会让你受到半点的委屈,凡事你不用担心,一切我都会安排,你只要听我的就好。”

  红豆傻傻地看着他,全部都听他的,那哪还有半点自由?

  玄凤不知红豆在想些什么,他低下头,望了望手中的九龙玉佩道:“这么些年你就没有想过取出里面的丝绢么?”

  红豆摇头道:“父亲说只有遇到天大的困难,才可以取出丝绢,到目前为止,我还没遇到这样的难事,更何况,我总是觉得如果我能够平平安安的话,父亲他似乎又不希望我取出那丝绢。”

  玄凤抬起头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红豆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

  玄凤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玉,一时无语。

  红豆又道:“其实我曾经想取出那丝绢---但不是因为遇到难事,想找那丝绢上所指示的人求助。”

  红豆见玄凤不解,顿了顿说道:“那天我从叔父家出来的时候,一心想即刻回到九江的云萝山,我曾经想过取出那两块丝绢,然后将这块玉佩当掉,换取足够的银两,那样我就有盘缠回家了,那时的我---真的好想尽快地回到云萝山。”

  玄凤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手中的九龙玉佩玉,脸色有些难看的问道:“你说什么,你要当掉这块玉?”

  红豆虽然觉得玄凤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但也没放在心上,点头道:“可是那当铺的老板太贪婪,明明这是块上等的美玉,他偏偏说是赝品,如果当了的话也不过值五十两纹银。”

  玄凤脸色越发的难看,红豆却丝毫没有发觉,继续说道:“这块玉我自小就戴在身边,我岂会不知道它的价值?那老板分明欺我年幼又等着钱用,所以我一气之下就从当铺里面跑了出来,而没有把它当掉,说也巧,不多时我就看到宣远王府的招人告示,然后我就到这了。”
[正文:50 前尘与旧事 (八)]


  玄凤尽量使自己心平气和:“你知不知道这块玉佩是谁送给你的?”

  红豆眨了眨眼睛:“我自小就有,当然是我父母送给我的。”她好似想到什么,又道:“其实要将它当掉,我心里面好舍不得,只是那个时候,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不过,幸好,幸好,它还在我身边。”

  玄凤感觉略微舒服一些,他轻声道:“也许这块玉是别的什么人送给你的也说不定?”

  红豆歪着头,想了想道:“不会的,要不然我怎会不记得?”

  玄凤暗自苦笑,你若记得---那你可是天下间第一神童了。他用手指轻抚玉佩,若无其事地道:“那家当铺的名字你可还记得?”

  红豆想了想道:“什么青源当铺,就是城门口的那一家---”看了看玄凤,问道:“王爷问这个做什么?”

  玄凤云淡风轻地说道:“分明就是一家黑店,等有时间叫人封了它,免得以后再坑害别人。”

  红豆听了有些不忍心:“那家老板----虽然有些黑心----但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如果王爷因为红豆的事情就封了他的店,是不是太严厉了一些?而且事情已经过去很长的时间,红豆早就不放在心上了。”

  玄凤眉峰微耸,慢慢地道:“你不放在心上,我却不能不放在心上,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说这块玉佩是赝品。”

  红豆还是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难道因为这个---就把人家的店给封了?

  玄凤的目光又回到手中的玉,心中一动,既然自己已经知道玉佩里面藏有丝绢,或许他可以看一看老师到底写了什么?但转念一想,摇了摇头,如果自己这么做了,似乎又对老师有所不恭,于是叹口气,这其中的秘密还是让这丫头自己揭晓吧,现在自己知不知道丝绢上的内容已经没什么区别,她如今已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了。玄凤抬眼望着红豆,不禁笑了笑,让这丫头认为自己有天大的困难的时候,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他拉过红豆的手,打开她的手掌,轻轻地将那九龙玉佩放到她的手中,柔声道:“以后要好好的保存这块玉知道么?”

  迷惑于玄凤难得一见的温柔,红豆痴痴地点了点头。

  玄凤满意的微微颔首,然后加重语气:“不可以把它当掉。”红豆乖巧的又点了点头。

  此时月色正好,两个人注视着对方谁也不再讲话,这样静静的不知过了多久,红豆忍不住向玄凤笑了笑。

  望着她如花的笑颜和那双明亮清透的眼,玄凤不由自主地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他抬起手,情不自禁地重复十七年前在少年时的举动。他的手指轻柔的滑过红豆的脸颊---下颌,最后缓缓地停在她那柔软如花瓣的红唇上。

  这一瞬,时间似乎静止,红豆呆呆地望着玄凤眼中那两个小小的自己,脑子里面刹那间一片空白,从未有过的异样的感觉,丝丝缕缕自玄凤的指尖直传至到她的心底。

  与此同时,如触电般的酥麻感使玄凤不知不觉地痴迷了一会,然后他心中猛地一惊,如火烫了一般收回手,仓惶地站起身,连连退后两步。一抬眼,看到脸上满是困惑神情的红豆,玄凤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面没来由的有些莫名的慌乱,过了一会,他才局促地道:“天---不早了,你----早点休息。”说着,转过身急匆匆地离去。

  望着玄凤的背影,红豆不知不觉地将手指放在自己的唇上,他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间就这么的走开,难道自己---不小心咬到他了---可是好像没有啊?

  
[正文:51 溺死的丫环 (一)]


  整晚红豆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安稳,她反反复复做着同样的梦---黑暗中,她向前摸索,迷茫中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身边好像有人紧紧地拥着自己,‘别怕,握住我的手。’能听到声音,感觉到呼吸,就是看不到那人的脸,坚定的声音使原本有些胆怯恐惧的她安稳了不少,‘你是谁?我要知道你是谁?’

  那人长叹一声,突然间松开了手,她立刻慌了神,‘别走,你别走!’,可是温暖不再,那人好像越走越远。

  突来的心痛与心慌使红豆猛地从梦中惊醒,她缓缓坐起身望着窗棂,所有的情绪仍沉浸在梦中不能自拔。

  那个人的声音好熟悉---好像是----红豆想到心中所想,脸儿不由红了红,他的手好温暖,可他为什么要走?她的小脸慢慢地黯淡下来。

  红豆在床上呆呆地坐了一会,懵然意识到----日上三竿自己还在床上?她忙不迭地穿着衣服,奇怪这个时候---小巧和彩衣为什么没有过来找她?

  红豆穿戴整齐打开房门,正要迈出去,被门口站着的两个人吓了一大跳:“小巧、彩衣,你们做什么?怎会在这?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叫我?”

  彩衣与小巧对视一眼,笑道:“早上没见你,本来是想唤你的,后来王爷交待说你昨天睡的晚了,要你多睡一会。”

  红豆一愣,看着小巧和彩衣一脸古怪的笑意,心里觉得奇怪:“你们不是来叫我的,为什么会站在这?”

  彩衣笑道:“王爷说从今天以后我们不用留意其他的事情,他让我们两个专门的----照顾你。”

  红豆惊诧地问道:“啥,这是为什么?”

  小巧脸上露出窥探的笑容,走上前:“为什么?我们也想知道?王爷还说以后要将你当主子一样的看待,到底怎么回事?红豆主子,说来听听。”

  听了小巧的话,红豆睁大双眼,难道---因为父亲的缘故,他就要待自己与众不同么?

  红豆连忙摆手道:“你们别瞎猜,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

  彩衣噗哧笑出声:“瞧你急的,这是件好事情,我们还要恭喜你呢!”

  红豆越发急得跺脚,这可误会到家了:“这件事除了你们,还有谁知道?”

  小巧笑着道:“除了我们,还有平安、左护卫和右护卫。”

  红豆连连点头:“好,好,还不算晚,他在哪?我必须和他说清楚。”

  彩衣一把拉住她:“有什么话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你还没用过早膳呢!”

  小巧拉住红豆的手:“我们早就准备好了,都是你最喜欢吃的。”

  看着面前满满一桌子的饭菜,红豆更是瞠目结舌:“你们刚才说什么?”

  彩衣道:“王爷说你身子太过纤弱,所以让我们劝你多吃一些,对了那碗燕窝,王爷交待了----那是你今天必须吃的。”

  红豆张大嘴巴,好半天才说道:“你们是知道我的,我什么时候吃东西让人劝过?我已经就够贪吃的了----”指着桌上的碟碟碗碗,又道:“他---分明是将我当小猪看待了。”

  小巧忍不住笑道:“王爷他也是为你好嘛,红豆小主子。”

  听了小巧的话,红豆含在嘴里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小巧,可别这么叫我,不是告诉你这古怪对待的缘由了么?你这分明就是不让我吃东西。”

  小巧笑道:“那我哪敢?”

  红豆再也吃不下去,站了起来:“不行,我一定要说清楚,这样的日子---让我就浑身不自在,你们快告诉我他在哪里?”

  彩衣笑道:“王爷在书房,不过依我看,这是王爷对你的爱护,你这么过去岂不是拂了王爷的好意,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红豆愣了愣,随即道:“话是如此---只是你们不明白。”

  彩衣走上前:“傻丫头,我看是你不明白,王爷如此的待你,这是天大的福气,你又何苦推拒?”

  红豆摇头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更何况别的人会怎么想?你们刚刚还误会了呢!”

  小巧凑过来,笑着道:“我们误会什么了?”

  红豆脸上一热:“不理你们。”转身走了出去。

  
[正文:52 溺死的丫环 (二)]


  来到书房的门口,红豆隐隐约约听到玄凤与左翼谈话的声音,她踌躇不决的在门口站了一会,最后改变了主意。

  不知不觉间,红豆绕到书房的后面,有一处的窗子竟是半开着的,玄凤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红豆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玄凤手指轻敲桌面,问道:“那‘恒家老店’的人怎么说?”

  左翼道:“因为当日买入的玉簪较为贵重,所以是他们家的老板亲自验的货,恒家的老板说原本不应该那样买入,只是当时卖玉簪的人说家中出了变故急需用钱,他见又是个年轻女子,言语间听得十分的可怜,后又见那玉簪无论是玉质及雕功都是上上之品便破了例。”

  玄凤听罢,问道:“他可记得那女子的模样?”

  左翼道:“他依稀记得是个身材偏高的女子,体态略微丰腴,虽然穿得还算体面,但从言谈举止又不像是大家小姐,他还记得那女子的嘴边有颗豆大的黑痣,从他的描述中属下想到一个人。”

  玄凤问道:“什么人?”

  左翼回道:“原来侍奉三夫人的婢女锦兰,她的模样与恒家老板说的有几分的相似,而那锦兰的嘴角也恰好有个黑痣,属下想她原是三夫人身边的人,如果她起了什么念头,偷拿了三夫人的首饰,然后再去卖掉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不知道她和杀死三夫人的凶手有没有关联。”

  玄凤点头道:“无论有没有干系都要细细的查问。你这就去找那个丫头问个清楚,还有这件事越隐密越好,如果有什么异常,一定要注意提防打草惊蛇。”

  左翼点头应道:“属下明白,王爷尽可放心。”

  总管谢铁从外面走了进来:“王爷,右兵部侍郎御大人求见。”

  玄凤嘴角上扬:“他来的倒挺快,叫他进来,”然后对左翼说道:“你去办你的事。”左翼和谢铁一同退了出去。

  不多时,御风行躬身走入书房:“下官右兵部侍郎御风行,参见九王爷。”

  窗外的红豆听到久违的声音,心中说不出来什么滋味,但无论怎样他都是自己的叔父,所以她更加用心听着里面的动静。

  玄凤默默地审视御风行。

  御风行见他不言语也没敢抬头。

  过了一会,玄凤淡淡地开口:“御大人,你好大的胆子,敢欺君?”

  御风行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跪倒在地:“下官不知,王爷这么说---下官实在惶恐。”

  玄凤轻轻地哼了一声:“惶恐?本王看你倒是镇静的很,当年皇上一再向你询问老师的下落,那时你怎样回的,不知不明,若不是红豆误打误撞的进了宣远王府,本王到现在都不知道老师他早已故去,本王要问问你是何居心?”

  御风行慌忙道:“下官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有心欺瞒皇上和九王爷,下官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玄凤看着他神色不变,问道:“那本王可就好奇了,你这难言之隐到底是什么?”

  御风行抬起头道:“当年堂兄他惨遭毒害,临终之前修书一封,叫人将红豆托付给我,堂兄信上言明,他不希望红豆再涉入皇室中的恩恩怨怨,还有他也不希望皇上和王爷因为他的死而伤心,所以下官斗胆隐瞒这一事实,所有的事下官只是按照堂兄的吩咐而为之,望王爷能体谅下官的苦心。”

  玄凤沉吟片刻,问道:“老师当年的那封信可还在?”

  御风行神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如常:“当年下官一心想稳妥的保守这个秘密,所以看完那封信之后就将其毁去,请王爷恕罪。”

  玄凤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御大人为何跪在地上,快快起身。”

  御风行这才从的地上站了起来。

  玄凤指着一旁的座椅道:“御大人请坐。”

  御风行忙道:“谢王爷赐坐。”

  玄凤有意的舒缓语气:“御大人是老师的堂弟,在本王的眼里自是比旁的人亲近一些,刚才本王也是心急,希望御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御风行忙起身:“下官不敢。”

  玄凤微微一笑:“御大人不必如此多礼。”
[正文:53 溺死的丫环 (三)]


  窗外的红豆虽然看不到屋里的情形,但也能猜出几分,人家都是先礼后兵,他却是反其道而为之,他如此这般,就是叔父那样的人恐怕也被他吓一跳,只是皇室中恩怨和她有什么关系?

  屋内的玄凤不露痕迹的轻声问道:“当年护送红豆进京的那个黑沙云,你可知道他的下落?”

  御风行一愣,随即道:“自那日分别之后,下官就再也没见过他,不知王爷为什么会提到他?”

  玄凤淡淡一笑:“没什么,本王只是随便问问。”

  御风行小心谨慎地说道:“下官这次来拜见九王爷,一是因为那不争气的奴才钱七向王爷请罪,二是得知侄女红豆在王爷府中,期望能够将她接回。”

  玄凤望着他,缓缓说道:“那钱七---本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六王爷也代本王给了他一个教训,至于红豆---她还不能回到府上。”

  御风行意外地问:“王爷,这是为什么?”

  玄凤所问非所答:“你可知红豆为什么离家出走一年多?”

  御风行脸色微变:“想必是因为贱内为她安排的婚事。”

  玄凤道:“原来御大人也知道这件事情。”

  御风行谨小慎微的回道:“这件事下官只略知一二,下官当时公务繁忙,没有留意到这件事情,后来发现红豆不见了,这才知道她不同意这门婚事,如果红豆当时能将实情告诉下官,下官一定会为她做主,下官怎会在这件事上委屈她?”

  御风行见玄凤不语又道:“红豆走失这一年来,下官派很多的人出去寻找,都一无所获,这段日子,下官食不知味夜不安寝,生怕她在外面有什么意外,幸亏苍天见怜,要不然下真是愧对我死去的堂兄,王爷,下官---可不可以见见红豆?”

  窗外的红豆听到这正要悄悄地离开,就听玄凤言道:“真是不巧了,红豆刚刚和府上的五夫人出了门,还是改天吧。”

  红豆一愣,停住脚步,原来他也会说谎,怎么跟真的似的?

  玄凤又道:“还有一件事,御大人可能不知道,老师当年另外也写了一封密函给本王,老师说如果红豆有一天遇到什么难事找到本王,他让本王好好的照顾她。”言罢,玄凤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御风行。

  御风行脸色顿变,几分惊讶几分不相信还有几分的不安,种种情绪神态一闪即逝,却丝毫不漏地落入玄凤的眼中。

  窗外的红豆一下愣住,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玄凤又道:“一会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不久留御大人了。”

  御风行脸上略带一丝尴尬:“那么下官告退。”

  不知过了多久,红豆依旧站在那发愣,难道父亲真的给他写了密函?

  书房的窗户忽然间全部推开,玄凤站在那:“站在外面这么半天,也不冷么?”

  红豆马上意识到自己这是极为不良的行为,脸倏地就红了,她极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是有意偷听,我本来有话和王爷说,可看王爷在忙---后来我无意间走到这,这窗子恰好又半开着---”

  玄凤打断她的话:“我问你冷不冷?”

  此时深秋,红豆从房中出来的时候过于匆忙,所以穿得比较单薄,经玄凤这么一问还真的觉得周身俱是寒意,但她摇了摇头道:“不冷。”

  玄凤皱着眉,从窗子里面伸出手臂:“把手递给我。”

  红豆想也未想,十分听话的将手向玄凤递了过去。

  当她冰凉的手指接触到玄凤的掌心时,玄凤的眉头皱的更紧,他轻轻一带,将红豆拉到窗前:“既然有话和我说,为什么不进来?”

  红豆望了望书房门口:“我这就进来。”

  玄凤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

  红豆还没弄明白玄凤是什么意思,就被他擎着双肩轻轻地提了起来,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人已经站在屋子里面了。
[正文:54 溺死的丫环 (四)]


  握着玄凤温暖的手掌,红豆不禁想起今早的梦境,心中柔肠百转,手指不由轻微颤抖起来。

  红豆的手这么一颤,玄凤的心也莫名一颤,想起昨夜的情景,他连忙要将手缩回。红豆却不舍那份温暖,不自觉的用手轻握。

  玄凤感觉到红豆这一微小的动作,不禁有些意外,于是怔怔地望向她。

  红豆见玄凤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她的举动有些不妥,心儿一慌,连忙松开手,退了一步。

  玄凤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顿觉怅然若失,一眼瞧见脸色有些绯红的红豆,心绪忽然间起伏不宁震荡不停,然而只那么一会,他就渐渐隐去心中的阵阵涟漪,好似如常。

  玄凤若无其事地走到书案前倾身坐下,翻了翻上面的折子,低声问道:“你想和我说些什么?”

  红豆想起自己要说的话,抬眼望着玄凤道:“我想请求王爷---不要因为我父亲的缘故---就让旁的人---把我当大小姐一样的看待。”

  玄凤问道:“这样有什么不好?”

  红豆道:“这当然不好,父亲是父亲,我是我,不能因为父亲曾是王爷的老师,王爷就对我另眼看待。”

  玄凤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你想怎样?”

  红豆道:“我希望还和以前一样。”

  玄凤微微摇头:“既然知道你是恩师的女儿,我又怎能将你当作下人看待?”

  红豆想了想,说道:“那我们打个商量,王爷就当作不知道我是御南星的女儿。”

  玄凤轻笑出声:“我已经知道了,怎可以当作不知道?这件事上没有商量。”

  红豆蹙眉道:“可是我不喜欢。”

  玄凤深深的眸子注视着红豆:“你为什么不喜欢?”

  红豆没有半点的掩饰:“平常和小巧、彩衣他们玩笑惯了,这会儿突然间一口一个主子叫得我好不自在,还有我可不能每天吃那么多的东西,我---又不是猪。”

  玄凤有趣地笑问:“那贪吃贪睡的是什么?”

  “贪吃贪睡的当然是----”话说了一半,红豆才明白玄凤在打趣自己,于是住了嘴。

  玄凤轻咳一声,说道:“这件事你最好喜欢,因为你早晚都要适应。”

  红豆不满地说道:“王爷如果一定要这样的话,那我---就回我叔父那去。”

  玄凤不动声色地道:“你若想回他那去,你刚才就会与他见面,为什么还要躲?

  红豆被他说中心事,愣了一会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玄凤轻轻叹口气:“有些事情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便问,但不代表你不说我就不知道。”

  红豆看着他,过了一会,也叹气道:“王爷可不可以不那么聪明?”

  玄凤眼里满是笑意:“可我偏就这么聪明怎么办?”

  红豆又忍不住叹气:“王爷太聪明----红豆的日子就会不好过。”

  玄凤温和地说道:“你的日子怎会不好过?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生活,你会习惯的。”

  “可是------”红豆刚要反驳就被玄凤打断:“哪有那么多的可是?这件事别再罗嗦了。”

  红豆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不满地瞪着他,还什么最好的生活,连话都不让说?不愿回叔父那,但也不说明她非要留到王府不可,如果日子过的不习惯,脚长在自己的腿底下,大不了她就离开这里。

  玄凤见她不言语,眼珠儿转来转去的,不禁有些好笑:“别打什么主意,好好地待在这,哪里也不许去!”

  红豆不由睁大双眼,自己的心里话都写在脸上么?

  外面的回廊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多时,左翼和右翼走了进来。

  左翼皱着眉:“王爷属下奉命去到二夫人处找锦兰问话,结果其他的丫头说锦兰出去了,不知去了哪里,属下就叫人在府内寻找,没想到发现锦兰那丫头已经溺死在小镜湖内,小子们刚刚将她的尸体打捞上来。”

  玄凤站起身:“可发现有什么可疑之处?”

  左翼道:“尸体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应该是溺水而亡,属下已经命人找个仵作过来。”

  玄凤点头道:“我跟你们一同去看看。”

  没走几步,玄凤发现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你跟着做什么?”

  红豆道:“我也去看看。”

  玄凤拧着眉:“有什么好看的,不许去。”

  红豆没说话执拗地看着他。

  没有僵持多久,玄凤瞪了她一眼,回身来到书房取了一件自己的玄色斗篷,眨眼间裹在她身上,然后迈大步向前走去。

  红豆身上一暖,心上也一暖,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正文:55 溺死的丫环 (五)]


  小镜湖是宣远王府内最美的地方,也是红豆最喜欢的所在,可是当她看到湖边锦兰的尸体时,小镜湖在她的心中就变了模样。她上上下下打量着锦兰的尸体,心里不禁升起一丝疑惑,于是越发地仔细观察她身上的每一处角落,看着看着,脸就变了颜色。

  玄凤见红豆白了一张脸,以为她怕了,伸手将她轻轻的向后拉了拉。

  红豆低声道:“王爷,锦兰她----绝对不是自溺而亡。”

  关于这一点,玄凤早已心知肚明,但他没想到红豆也一眼看出来:“为什么?”

  左翼和右翼不约而同的向红豆看去。

  红豆蹙眉道:“如果是自溺,她的表情不应该是这样,王爷你看她的脸,又惊又惧,表情恐怖痛苦,分明在死前苦苦挣扎,还有她的头发为何如此的凌乱,尤其是脑后的头发,甚至有几绺掉了下来。”

  左翼和右翼不曾留意到锦兰的头发,经红豆这么一说才看到,二人对视一眼暗暗赞叹红豆心细如丝。

  左翼拔出身上的宝剑,轻轻地拨开锦兰脑后的头发,后颈部两处淤紫的手印清晰的映入众人的眼帘。

  玄凤见了说道:“又是一桩命案。”

  左翼忙跪倒在地:“都是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降罪。”

  玄凤轻轻地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不远处走过来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平安,他的身后是十二王爷玄麟和小石头,还有几个护卫。

  玄麟走到近前:“九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玄凤说道:“这丫头一定是卖了不该卖的东西,或许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

  玄麟道:“原来是被人灭了口。”

  左翼道:“属下刚刚查出有可能是这丫头偷拿了三夫人的碧玉簪,没想到她就被人溺死在这小镜湖中。”

  玄麟闻言笑道:“这人的动作可真够快的了,左翼、右翼你们可要加把劲,不能总叫人赶在前面。”

  左翼和右翼忙躬身道:“是。”

  玄麟看到红豆,笑道:“你也过来了,不怕么?”

  红豆看了一眼玄凤,轻声道:“有这么多的人---我怕什么?”

  玄麟点头道:“说的也是,”走到红豆身前,低声问:“昨天九哥可责罚你了?”

  红豆低着头笑而不语。玄麟刚要再问却发现红豆身上的斗篷,眼睛定在她身上有那么一会,忽地笑道:“想必九哥手下---留情了。”

  玄凤转身对平安道:“等仵作来了,你让他先来见我。”

  平安点头称是。

  玄凤对左翼道:“到这丫头的房中查看了么?”

  左翼道:“属下已经去过了,找到一盒首饰,经确认全部都是三夫人的,屋子里面有些乱,好似有翻动的痕迹。”

  玄凤沉默一会问道:“那盒首饰在哪里?”

  左翼叫人将三夫人的首饰盒拿到玄凤的面前。

  玄凤打开盒子,见里面所有的首饰珠宝井井有条的摆放着,皱着眉:“拿下去吧!”

  左翼接过首饰盒,心里面奇怪玄凤的举动。

  玄凤又问道:“锦兰的家里人住在哪里?”

  右翼回道:“锦兰的父母还有一个兄长住在京郊。”

  玄凤道:“右翼,你带几个人把锦兰的家人接过来。”

  右翼领命出去。

  玄凤对左翼道:“将尸体暂时停放在西苑空着的厢房内,派两个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

  左翼道:“属下马上去安排。”

  玄凤转过头对着玄麟说道:“我们也别在这吹风了,回栖凤居说话吧。”

  玄麟点头便与玄凤向栖凤居走去。

  红豆不声不响地跟在二人的身后。

  小石头几步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道:“红豆姐姐,这几天府里面不太平,你要多加小心才好。”

  红豆点头道:“你也是,平常的时候也多留心,有什么事情告诉姐姐。”

  小石头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我天天和左右两位护卫在一起,会有什么事情?倒是你可别再到没人的地方去。”

  红豆笑着望着他,又一个喜欢管制她的人。

  玄麟听到姐弟二人的悄悄话:“你们两个放心吧,这天塌不下来。”

  玄凤却道:“多加一分小心总是没错的。”

  玄麟道:“九哥,你心里面有没有眉目?”

  玄凤道:“锦兰这丫环死的时间实在是太巧,我怀疑是内鬼。”

  玄麟点头道:“内鬼最难缠,想没想过怎么能抓住这个鬼?”

  玄凤道:“我心里面倒是有一个引蛇出洞的办法。”

  玄麟和红豆一同看向她。

  玄凤问道:“红豆那一晚,你在芳香阁遇到的黑衣人,你曾说他当时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

  红豆点头道:“是,他还问是不是我拿去了。”

  玄凤沉吟了一会:“我有心赌一赌---锦兰这丫头没有蠢到家,而那个鬼是个疑心的鬼,虽然机率一半对一半,但可以一试。”

  玄麟道:“九哥你别卖关子,快说来听听。”

  玄凤道:“还是先等仵作来了再说。”

  红豆噘嘴道:“王爷,话怎能说一半,让人听着心里着急。”

  玄凤笑道:“你急什么?这几日按小石头的话去做,别再跑到没人的地方去。”唉,怎么又来了?红豆懊恼地垂下头。

  谈话间,几人来到栖凤居。
[正文:56 溺死的丫环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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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走进正厅,二夫人钱小曼、四夫人谢羽裳、五夫人李馨儿以及各自的贴身丫环,还有总管谢铁迎了出来。

  玄凤没有说什么径直地走了进去。

  玄麟对门口站立的彩衣和小巧笑道:“你们下帖子请的么,人来的这么齐全。”

  玄凤与玄麟刚刚坐下,李馨儿上前问道:“王爷,听说小镜湖出了事情,锦兰真的淹死了?”

  玄凤点头道:“不错。”

  李馨儿问道:“这丫头什么事想不开?”

  玄凤向钱小曼问道:“锦兰在你那当差,你可发现她这几日有什么异常?”

  钱小曼道:“除了前几日和王爷的丫头有些不体面以外,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说话间,她用眼睛瞟了一下玄凤身后的红豆,这一看眼睛立即变的直勾勾,指这红豆大声道:“你这丫头怎会----”话说了一半,见玄凤一脸愠色,心中一凛,知趣地闭上了嘴。

  谢羽裳和李馨儿吃惊地看着红豆。

  红豆见三个人同时盯着自己,不禁有些奇怪,低头一看马上明了,正犹豫着是否将身上的斗篷脱下来,玄凤突然开口:“红豆---是本王亡故恩师之女。”说到这,他顿了顿,幽邃的眸子深不可测,不知在想什么?半晌,他继续道:“本王视她为自己的幼妹,从今以后,红豆在宣远王府内尊为郡主,你们还不见过主子。”

  厅内众丫环意外过后,纷纷跪倒在地。

  谢铁愣了一下也跪倒在地。

  红豆惊讶地看着玄凤,这家伙怎么什么事情都擅作主张?这样的事情----事先都不说一声?

  玄麟吃惊之外有些欣喜:“九哥,红豆就是当年的女娃子?怎会这么巧?”

  玄凤微笑道:“世上就有这么巧的事情。”

  “那御南星---”玄麟胸中一团疑问,玄凤向他摆手道:“我过后再和你说。”

  玄麟也知此时不是哥俩说话的时候,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玄凤微笑着对红豆道:“小妹还不叫众人起身?”

  红豆瞪着他,没有回声。

  玄凤当作没看见:“你们起来吧。”地上众人方才站起了身。

  钱小曼与李馨儿惊得说不出话来。

  谢羽裳浅笑盈盈地走上前,说道:“恭喜王爷得个好妹子,也恭喜红豆姑娘有了个好兄长。”

  钱小曼与李馨儿方如梦初醒地围了上来。

  李馨儿娇声笑道:“王爷的妹子也是我们的妹子,我们会好好疼她的。”

  钱小曼也赔着笑脸连声说是。

  红豆傻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头晕。

  看着红豆坏坏的脸色,玄凤不禁好笑,这丫头怎会是这么一种表情?他站起身来到红豆的面前,伏耳道:“不愿作我的妹子?”

  红豆咬着牙低声道:“我以为在书房内和你说清楚了。”

  玄凤微笑着,原封不动的把话还给她:“我也以为在书房内和你说清楚了。”

  红豆气恼地看了他好一会,眉尖微微上挑,计上心头,她退后一步,盈盈地拜倒在地,极为清脆地道:“红豆过见过小九哥哥。”

  玄凤立时愣住,周围的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二人。

  玄麟哈地笑出声:“九哥哥也罢了,怎么还---小九哥哥?”

  玄凤露出窘态,一把将红豆拉起,压低嗓音:“不许这样称呼。”

  红豆做了个鬼脸,小声道:“我偏就喜欢这么叫,谁让你认我作妹妹,小九,小九,小九!”

  玄凤用眼扫了一下众人,一时间左右为难,拿她没有办法。

  平安从外面走了进来,“王爷---”

  玄凤抢先道:“江西府衙的人,过来取公文了?”

  平安愣了愣,随即道:“是的王爷。”

  玄凤对玄麟道:“我去去就来。”玄麟会意地点了点头。

  玄凤转身与平安走了出去。

  钱小曼满脸堆笑地握住红豆的手:“好妹子,以前有什么误会都是姐姐不对,妹妹可不要放在心上。”红豆不自然地咧嘴笑了笑。

  李馨儿抱住红豆的另外一只手臂,笑道:“二姐瞧你说的,红豆妹妹是个菩萨心肠宽容大度的人,怎会记得那些?我们以后可是一家人。”于是这个拉过来,那个拉过去,不一会红豆就吃不消了。

  红豆求救地看向玄麟,玄麟没有半点的反应。

  最后红豆实在忍不住大声道:“十二王爷!”

  钱小曼与李馨儿被她吓了一跳,松了手,玄麟这才看着红豆:“你叫我十二王爷?”

  红豆走近几步:“你哪里不舒服?”

  玄麟见红豆的俏颜近在咫尺,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慢慢的脸上溢出笑容:“我没有不舒服,倒是你叫得那么大声作什么?”

  红豆小声道:“我被她们拉来拉去的,你也不管我?”

  玄麟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正文:57 溺死的丫环 (七)]


  不到两个时辰,整个宣远王府的人都知道九王爷有了一个小妹。

  这消息也不知为什么传的那么快。如同被风刮来似的,几乎所有的各部管事、侍卫首领都陆续地赶到栖凤居内拜贺。

  红豆望着满满一厅子的人头痛起来,她斜倪着坐在一旁的玄凤,满脸的不高兴。

  玄凤暗暗好笑,看来世间还真有不愿意攀龙附凤之人,这小丫头就是其中的一个。

  玄凤不再躲避红豆的视线,向她望过去,却被红豆狠狠地瞪了一眼。

  彩衣低声对满脸愠色的红豆道:“我的小主子,你能不能笑一笑,也不枉我和小巧把你打扮得这么漂亮。”

  红豆没有半点的好脸色:“我已经不会笑了,头顶的紫金凤冠要把我的脖子折断了。”

  彩衣笑道:“你再忍一会,一会这些人就会离开。”

  红豆叹气道:“看这架势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玄麟坐到红豆的身边,轻声道:“很美。”

  红豆望着他,问道:“什么很美?”

  玄麟淡淡地笑着:“我在夸你呢!”

  红豆脸儿一垮:“美不美?我不知道,可是不好受却是真的。”

  玄麟笑道:“既然不好受那还顶着它作什么?”将那紫金凤冠从红豆的头上轻轻地取了下来,放在一旁的几案上,“是不是舒服多了?”

  红豆揉了揉脑袋,笑着点了点头。

  玄麟笑道:“你若是九哥的妹子,岂不就是我的妹妹?”

  红豆道:“认我作妹妹有什么好,我可是顽劣惯了。”

  玄麟笑道:“说心里话我还真不愿你作我的妹妹。”

  红豆撇了撇嘴:“十二王爷即便你心里这么想,也不要就这样说出来。”

  玄麟一愣,刚要说话,红豆又道:“我想九王爷此时也在后悔呢,你不知道我叫他小九的时候,他的脸色有多难看。”

  玄麟瞥了一眼玄凤,微微笑道:“他现在即使不后悔,以后恐怕也要后悔。”

  红豆不满用眼瞟着他:“十二王爷,你说话可可以不这么实在?”

  玄麟没说话,轻轻地笑了笑。

  红豆眼波流转:“其实九王爷这么做,是因为父亲曾是他的老师,他因为父亲的缘故,想代替他好好的照顾我,还有就是想好好的管制我,不过想一想还算幸运,幼妹比幼女还是强上很多。”

  玄麟一下怔住,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谢羽裳一直注视他们二人,转眸对着一旁的玄凤浅浅笑道:“王爷,十二王爷与红豆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

  玄凤望着笑在一处的红豆与玄麟有那么一会,便将目光移到别处没有说什么。

  谢羽裳脸上的笑容不变,优雅地品着手中的香茗。

  平安来到玄凤的面前:“王爷,仵作李大人已经验证完毕,在外面候着呢,王爷是让他先进来,还是让他再等一会。”

  玄凤扫视一眼众人道:“请李大人进来。”

  仵作李大人跟随平安进入栖凤居,“卑职李丰义见过九王爷。”

  玄凤微微颔首:“李大人平身,想必李大人已经有了结论,不知这丫环锦兰死于何因?”此言一出,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到这位李大人的身上。

  红豆自然也不例外,她望了望厅内众人,脑子里电光一闪,莫非---这时李大人道:“回王爷,卑职已经仔细查看过了,丫环锦兰不是自溺而亡,而是被人谋害。据卑职推测应该是被人压制后颈,将其头浸入水中强行溺死。”

  玄凤波澜不惊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李大人又道:“卑职还有一个意外的发现,死者的咽喉处有一块凸起的肿物,好似死前硬生生吞下了什么东西,也许与凶手有关,只是从口中实难取出,所以要想一探究竟,只能将其的咽喉处划开,这件事卑职不敢鲁莽行事,所以请示王爷。”

  玄凤沉默着没有说话。一旁的左翼上前道:“王爷不如属下---”

  玄凤摆手道:“锦兰的家人还未见过尸身,这样做不妥,还是等一两天再说。”

  红豆已经明白了八九分,这家伙果然为了他的如意算盘拿自己做幌子,他倒是称了心如了意,自己却要平白无故的吃这么多的苦头。

  
[正文:58 西厢房捉鬼 (一)]


  晚宴过后,众人相继离开栖凤居,玄凤推开窗,外面早已是星光璀璨。

  玄麟来到他的身边:“不知道会不会将那人顺利的引出来。”

  玄凤道:“希望能够如愿,这样也不枉我布下这个局。”

  玄麟问道:“左翼刚才饮了不少的酒,我看他可没半点作假?出去的时候还是人扶出去的,右翼出了门,我一直奇怪西苑那边你安排的是什么人?”

  玄凤道:“左翼是我的贴身护卫,如果将他派过去,太过醒目,除了两个毫不知情的看守,我另外安排了两个极可靠的人,他们已经隐在绝妙的地方,至于左翼今晚---我给他的任务就是酒醉。”

  玄麟闻言道:“你安排的是什么人,可确保万无一失?”

  玄凤伸出手指,在玄麟的手心上写下两个人的名字。

  玄麟见了笑道:“你把他们两个叫过来了,难怪你今晚在这坐得这么安稳,酒也喝得这么安稳。”

  玄凤微微一笑:“在晚一些我也会过去,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

  玄麟道:“我同你一起去。”

  转身看到门外探头探脑的小人时,玄凤立刻皱起浓眉:“你为什么还在这?”

  红豆一步一步的从门外挪了进来:“王爷---你今晚就打算抓鬼么?”

  玄凤冷着一张脸:“以后要称我为兄长,还有我刚才交待什么了?我说过你今夜子时之前必须回房休息,小巧和彩衣在哪里?她们是怎么办差的?”

  红豆不禁奇怪,明明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这会儿就变了脸,她慢吞吞地道:“她们以为我睡了----就各自休息了。”

  玄凤拧着眉:“你故意装睡,骗开她们,自己就偷偷地跑了出来?”

  红豆咧嘴,笑了笑:“我没有装睡,一开始睡着了,后来就醒了。”

  玄凤眉毛拧得更紧,“这是什么话?”

  玄麟在一旁摇头笑道:“九哥,算了吧。”然后对红豆说道:“你手里捧的是什么?”

  红豆将手中的白玉托盘放在茶几上:“我知道王爷晚上要抓‘鬼’,依王爷的性子一定会去西苑那边,可晚膳的时候大家左一杯右一杯的敬酒,王爷足足喝了一坛子的酒,那竹叶青的后劲本来就大,过一会王爷还要办重要的事情,这怎么成?所以我就去膳房准备了一些醒酒汤。”

  玄麟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玄凤:“你大半夜起来就是为了给九哥准备醒酒汤?”

  红豆点头笑道:“当然还有十二王爷,你也喝了不少的酒。”

  红豆将玉壶内的醒酒汤倒在两个白玉碗中,捧了一碗来到玄凤的身边:“王爷,你快趁热喝了。”

  玄凤的眼睛本来是看着红豆的,但当她走到面前时却将脸扭到一边:“我又没有醉,不需要喝这东西。”

  红豆歪着头看着他:“这又不是非要醉的不醒人世才喝的,这汤是防止酒气上头的,你看你现在的脸色还有些红呢!”

  玄凤看也没看她一眼,生硬地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以后要称我为兄长。”

  红豆绕了一圈又回到他的面前,张了张嘴:“兄长---”说了两个字,神情就变得极为古怪,最后强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红豆笑了好一会,才止住,见玄凤、玄麟都愣楞地看着她,一手抚着胸口道:“王爷你可别气,真的好怪,我长这么大从未唤过谁兄长,这样一叫我就想笑,叫你小九倒是蛮顺口的。”

  玄凤脸色赤红,皱眉道:“不许这么叫。”

  红豆无奈地笑了笑:“那我就没有办法了。”

  红豆将手中的碗递近了几许,玄凤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仍没有去接那个碗。

  红豆秀眉微扬:“王爷为什么这么别扭?”说着一手抓住玄凤的一只手掌。

  玄凤本来要躲,但又怕碗中的热汤洒出烫到她的手,无奈之下只好牢牢地接过白玉碗。

  红豆转过头,见玄麟看着自己,便道:“十二王爷你也趁住热喝了它。”

  玄麟笑了笑:“红豆的这份心意我自不会拒绝。”于是拿起另外一个碗。

  红豆转身看着玄凤,玄凤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醒酒汤一饮而下。

  红豆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凑到玄凤的身边:“王爷今晚的事情---有没有用到红豆的地方,或许红豆可以帮点小忙。”

  玄凤瞥了她一眼:“要你帮忙?恐怕小忙就会变成大乱了!”

  红豆噘起嘴,用眼瞄着玄凤:“哪里就这么严重了?”

  玄凤道:“醒酒汤我也喝了,你还不回房?”

  红豆央求道:“我回去也睡不着,你就让我再留一会。”

  玄凤板起脸:“不---”另外的那个字还未出口,红豆笑嘻嘻地接道:“行。”

  玄麟见此情景,笑道:“九哥你就让红豆在这里待着吧。”红豆立刻眉开眼笑:“还是十二王爷好说话。”

  玄凤却道:“一会也许会有事情发生,回到房间会安全一些。”

  红豆摇了摇脑袋瓜儿:“整个王府里面---哪里会比待在王爷的身边更安全?”

  玄凤的心不自主一跳,立时语塞,不知该拿什么话反驳她。

  玄麟轻笑一声:“这话倒是很有道理,九哥不如一会带上红豆一同到西苑抓‘鬼’,我们在她身边不会有事情的。”

  红豆眼睛一亮:“真的?”

  玄凤却半点没有松口:“不行。”

  红豆将身子又凑过去一些:“行嘛,行嘛。”见玄凤不说话,红豆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轻摇道:“行,好不好?我绝对,绝对不会添乱的。”

  玄凤本想甩开红豆的手,却看到她兴奋得有些红彤彤的脸,手臂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只好暗自长叹一声。
[正文:59 西厢房捉鬼 (二)]


  夜静人悄,这个时候似乎所有的人都应该在睡梦之中,但总有那么三两个人是例外的。

  看守在西苑的两名护卫因困倦忍不住打起瞌睡来,但他们心中还是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仍然强打着精神。

  寂静的夜中嗅到淡淡的异香,当香气袭面的瞬间,他们几乎同时的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

  一条淡淡的黑影轻轻的从屋檐下飘落下来,淡的好似一缕幽魂,轻的好似微风吹落的秋叶。

  红豆不禁想起她在芳香阁遇险的那一晚,同样的黑衣蒙面,却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想起那夜的情景,红豆还是有一点紧张,于是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扯住玄凤的衣襟。

  感觉到来自于红豆身上的冷意,玄凤反手握住她的手。

  蒙面黑衣人站在原处向周围看了看,又听了听动静,最后不屑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两名守卫,推开西厢房的门走了进去。

  房内正中摆放着崭新的棺木,蒙面的黑衣人从身上拔出长剑,将棺盖轻轻撬开,然后用力一推。在他推动的同时有另外的一股力量使棺盖猛地向上飞去,与此同时有一人从棺木内敏捷跃出,稳稳地站在他的面前。

  蒙面的黑衣人吃了一惊,连连退后几步,暗叫不好随即向门口掠去,却不曾想早有一人等在门口:“想逃么?今夜即便你插上双翅,也是难飞。”

  从棺木跃出的人道:“因为你,我在里面闷了好半天,现在我们就算一算这个帐。”说着三人在院子中战在一处。玄凤、玄麟、红豆从暗处现了身。

  红豆有些惊讶:“王爷那不是如风、若影两位大哥?”

  玄凤点头:“正是他们。”

  红豆望着三个人打斗的情形,笑道:“那个人恐怕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

  玄麟笑道:“这个连红豆也看出来了,九哥我猜十招之内,这个黑衣鬼必定束手就擒。”

  黑衣蒙面人对付如风、若影已力不从心,看见院子中出现的玄麟、玄凤更是明白,自己只是做困兽之斗,毫无逃脱的机会,心中越来越急躁以至于手忙脚乱,连连的失误。

  玄凤微微笑道:“用不了十招,我说五招之内,如风、若影就会得手。”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如风就夺去黑衣人手中的长剑,若影趁个空档化拳为掌擒住那人的手臂。

  二人相顾一笑,将黑衣蒙面人压跪在玄凤与玄麟的面前。

  玄凤微笑着道:“一段时日不见,两位的身手越发的好了。”

  如凤、若影躬身:“谢九王爷夸奖,幸不辱命。”

  如风轻挥一掌,将那黑衣人的蒙面巾掀落。

  玄凤乍见到此人,略感诧异,这个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这人并不是王府中人,这就有点怪了,他怎会得到消息,难道王府之中还有他的同党,藏在暗处?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扬着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黑黑的眼睛中没有半点的惧色。

  玄凤沉吟了一会,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王爷还是省省心,问什么都是枉费心机。”

  玄凤冷冷地看着他不语。过了好一会,玄凤方开口道:“你说与不说已没什么区别,只可惜你空忙了一场,你要找的东西已落入本王的手中,你只不过是白白地陪上性命罢了。”

  黑衣人见他目光犀利,言语笃定,不禁将信将疑起来,随后脸上疑虑之色越来越重,喃喃地道:“难道那丫头真的将那封信吞了?你已经划开她的咽喉?”

  玄凤淡淡一笑,许久后,慢慢说道:“锦兰并未吞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将她的咽喉划开?”

  黑衣人不解地看着玄凤,“那你---刚才---为什么说---?”

  玄凤轻笑一声:“这只不过是一个诱饵,为的是将你引出来,”缓缓走到黑衣人的面前:“本王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冒险走这么一遭?还有到底是什么东西让锦兰和三夫人丧了命?另外,本王还是不确定你是否找到了你想找的东西?你或许已经得了手---为了别的什么事情跑这一遭也说不定。”

  玄凤这一番话只听得黑衣人目瞪口呆。
[正文:60 西厢房捉鬼 (三)]


  玄凤又道:“这一切还要谢谢你,你的一句话让本王知道了想要知道的事情,原来那是一封信,而你到现在为止还没找到它,这说明本王还有几分机会洞悉这谜底究竟是什么?”

  黑衣人脸色大变,这才恍然大悟。

  玄凤冷笑着厉声问道:“宣远王府内谁是你的同党?”

  黑衣人只是看着他不作声。

  倏地,玄凤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也许你并不怕死,但你信不信,本王至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衣人的眼中现出死一般的晦暗,突然他狂笑一声:“九王爷的手段我自然是听说过,不过九王爷---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玄凤脸色一变。如风、若影发现情形不好,急忙出手想钳制住黑衣人的下颌,但还是晚了一步,黑衣人的嘴角慢慢渗出少许黑红的血,头一歪栽倒在地上。

  如风探了探黑衣人的气息,向玄凤摇了摇头。

  玄凤轻叹一声,这条线索又断了。

  一旁的玄麟开口道:“如风,你看一看他的身上有什么东西?”

  如风在黑衣人的身上摸索了一会,在他身上摸出一个青绿色的石瓶,上面刻着‘红粉佳人’四字。

  玄麟说道:“这莫不是江湖上极为有名的迷香?”

  若影点了点头:“看刚才那两名护卫的情形,应该就是被这东西迷倒的,只是这‘红粉佳人’并不是寻常的迷香,想必这个人的来头不小。”

  玄麟问道:“如何的不同寻常?”

  若影回道:“‘红粉佳人’由七种奇异花粉所制,这七种花粉来自于赤香、橙苦、黄鹤、绿腰、青砚、蓝蛟、紫蕊,常人若是不小心嗅到这七种奇花任一花香,瞬间即可意识全失,不过好在除此之外并无其它坏处,也就是说受其害者无性命之忧,稍作休息就会醒转过来。”

  玄麟微微笑道:“看来这‘红粉佳人’也算是个有用处的好东西,有机会我们也要研制一些。”

  玄凤摇头笑了笑,转身看向红豆:“他会不会就是你那晚在芳香阁遇见的人?”

  红豆思忖了一会,说道:“应该不是,虽然身材有些相似,但说话的声音却大不相同,虽然那晚戴面具的男子只和我说了一句话,而且还压低了嗓音,但还是能听出来这二人嗓音之间的迥然差异。”

  玄凤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王府内的侍卫听到动静从各处相继聚了过来,玄凤吩咐几个侍卫将地上的尸首抬了出去,一抬眼见左翼走了过来,问道:“你已经不碍事了?”

  左翼道:“那一点酒不算什么,刚才红豆---王爷恕罪,小郡主叫平安送了一些醒酒汤,属下喝过之后就大好了。”

  如风、若影见左翼称红豆为郡主,有些意外,一起向红豆望去。

  红豆见他二人的目光中满是惊讶,连忙说道:“假的,假的。”

  如风、若影越发的不解。

  红豆解释道:“我的意思----这个郡主是假的。”

  玄凤挑起浓眉:“谁说你是假的?”

  红豆笑道:“不是假的,难道是真的?我只是九王爷认的妹妹,可不是真的金枝玉叶,不是亲妹妹是个假妹妹。”

  玄麟闻言笑道:“红豆,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是义妹不是假妹妹。”

  红豆‘啊’的一声点头道:“十二王爷说的对,是义妹,是义妹。”

  众人见她憨态十足,忍不住哄然笑了起来。

  不经意看见玄凤一脸乏力无奈的样子,红豆不露痕迹地低下头,偷偷抿着嘴浅浅一笑。

  红豆脸上的笑意让玄麟看个正着,玄麟心中一动,低声对红豆道:“我有话和你说。”

  躲开众人,玄麟拉着红豆向西苑外面走去,在一处海棠花丛前停下脚步:“什么真妹妹、假妹妹的,你是不是在装糊涂?”

  红豆眼眸内流光轻转,故作不解地问:“十二王爷为什么这么问?”

  玄麟正色道:“告诉我为什么?”

  红豆抬眸:“什么为什么?”

  玄麟道:“为什么不愿作九哥的妹妹?”

  红豆见玄麟神情十分的认真,渐渐敛起脸上的笑容,仰起头,幽幽说道:“我自是明白九王爷的爱护之心,但我最终会是逍遥自在的闲云野鹤,而不是庭院深深、红墙绿瓦内的一只金丝鸟,所以这郡主是万万做不得的。”

  玄麟看着红豆,又问:“你的意思,有一天你会离开宣远王府?”

  红豆点头道:“或许---也可以这么说。”

  玄麟道:“九哥他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红豆低眉一笑:“他这个人想是霸道惯了,这一会没准早已把我以后五百年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不过他说什么我虽会听着,可是事情做或不做的主意---我还是要自己拿。”

  玄麟定定地看着她:“你不愿作郡主,有没有其他的原因?”

  红豆脸上一红,轻声道:“十二王爷---难道就不知道‘难得糊涂’这四个字么?”

  玄麟心中暗道:话是如此,可是有些事情却一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正文:61 觅人遇窘境 (一)]


  玄凤从宫里回到栖凤居,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开,脑子里面闪来闪去的都是刚才与皇上商议的事情。皇上忧心,他这个作弟弟自然也忧心,形势越来越紧张,哪里都不省心!

  婢女彩衣手脚麻利地解下他身上的大氅,随后沏了他最喜欢的香茶,轻轻地放在桌案上。

  玄凤品着茶,随口问道:“小郡主在哪里?”

  彩衣被他突来的问话吓了一跳,连忙道:“回王爷---小主子---她在午睡。”

  玄凤点了点头,许是红豆因为昨夜的事情没有休息好正在补觉,于是便没有多问。

  彩衣心虚地看着玄凤,见他没有再追问什么,一颗悬起的心才渐渐地落了地。尽管如此,彩衣的额头上还是紧张地冒出了汗。

  门帘一响,风尘仆仆的右翼从外面走了进来。

  玄凤见是他,问道:“锦兰的家人都接来了?”

  右翼皱着眉头躬身回道:“属下失职,属下带着人可以说快马加鞭,但还是去晚了一步,锦兰的父母还有她的兄长三人,在属下赶到之前---被人灭了口,三个人均是一刀毙命,手法干净利落,属下仔细地勘查他们家的每一个角落,没有发现半点的蛛丝马迹。”

  听了右翼的回报,玄凤神色不豫,许久都没有说话。

  右翼跪倒在地:“属下办事不利,请王爷责罚。”

  过了一会,玄凤轻轻抬手:“起来吧,我早就想过有这种可能,这并不是你的过错。”

  右翼这才站起了身。玄凤见他眉宇之间满是疲倦之色,开口道:“奔波了一天一夜,你下去换件衣服好好歇着吧。”

  右翼忽地想起一件事情,走出几步又折了回来:“王爷,刚才属下回来的时候,路过月华楼的门口,看到两个女孩子,依稀好像是小郡主和小巧,但人影一闪就不见了,属下急着回来就没有下马,不知她们在不在府中,也许是属下看花了眼。”

  玄凤的脸立即沉了下来,他不悦地看着站立一旁的彩衣:“你不是说小郡主在午睡么?”

  彩衣一张脸早就雪白,腿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着声音道:“王爷恕罪---小主子今早起来说是闷的慌,于是她和小巧就出去了---小主子说让奴才适当的遮掩一下。”

  玄凤冷冷一笑:“适当的遮掩一下?你还真听话?有了这个小主子,你就不知道正牌主子是谁了么?”

  跪在地上的彩衣哪敢再多说一句话,心中暗暗叫苦不迭。

  玄凤阴沉着脸:“门口的侍卫没有我的口喻是不敢放她擅自出门的,她是如何出去的?”

  彩衣颤着声道:“小主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发现王府的东墙---有个墙洞---被花草树木遮着---那洞不大不小---她们是从那出去的。”

  玄凤听了又气又好笑:“她们是从墙洞钻出去的?”

  彩衣咬着嘴唇,点了点头。玄凤正要再说话,门帘子一响有人走了进来,走在前面的是左翼、平安,后面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巧。

  小巧的脸上全是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一进屋就跪了下来,张了几次嘴巴都没说出话来。

  玄凤皱着眉:“还知道回来?那丫头呢?”

  小巧结结巴巴地道:“小郡主叫奴婢----回来传话----她还在外面。”

  玄凤心里感觉不对:“出了回事?红豆为什么没回来?”

  小巧喘了一口气:“事情是这样的,小郡主本来是想随意到外面逛一逛---我们已经打算回府的,可是当我们路过月华楼的时候,从里面走出一个蒙着面纱的紫衣女子,小郡主不小心撞到那女子,那女子脸上的面纱就掉了下来,小郡主见到那女子的脸就呆住了,连连说‘太象了’,奴婢也不知道她说什么‘太象了’,就问她,她却什么也没说拉着奴婢在后面跟着那女子,我们一直跟到红袖阁,小郡主就让奴婢回来给王爷带口信,她自己却跟着那女子一起进去了。”

  玄凤眉毛几乎立了来,这丫头又去了那种地方?他冷着脸问道:“她让你传什么话?”

  小巧道:“小主子说请王爷马上到红袖阁来一趟,她说她发现一个---与王爷画上---容貌极为相似的女子。”

  玄凤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道:“什么画上的女子?”

  小巧顿了顿:“小主子说----是王爷心里面---想了九年的人。”

  玄凤脸色大变,身形一动,转眼之间人就到了门口。

  
[正文:62 觅人遇窘境 (二)]


  红豆在红袖阁内转了好几圈,始终一无所获,那紫衣蒙面女子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她向四周望了望,前前后后来来往往都是穿红着绿的美艳舞姬,再不然就是表面看起来还算道貌岸然的寻欢客,哪里有紫衣女子的踪影?她无力地倚在墙角,眼睛前飘来飘去总是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她会不会就是慕容晴?如果她是,她怎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她不是,世上为何有这般相似的人?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拍了拍上她的肩头,“红豆妹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红豆侧过头就看见杜秋娘粉盈盈的笑脸,“红豆妹妹是来看望姐姐的么?为何事先不支会一声?”

  红豆听她这么问,微微笑道:“自前日一别,小妹时常的挂念两位姐姐,今日得了空,原是想给两位姐姐一个惊喜,只是刚才在门口遇见了一个人,体态容貌与小妹的一位旧日交好的姐姐极为相似,小妹刚要打招呼,人在这一晃就不见了,秋娘姐姐可见到一位穿着紫色衣衫的蒙面女子?”

  杜秋娘摇了摇头道:“妹妹说的可是这里的姑娘?”

  红豆道:“这一点我并不确定,我只看见她走了进来。”

  杜秋娘又道:“妹妹可记得她的名字?”

  红豆略略迟疑了一下:“以前我称她为晴姐姐,却不知她现在是否还用这个名字?”

  杜秋娘点头说道:“也许是红袖阁新来的姑娘,见了云娘一问便知,只是现在我不知她在哪里?”

  红豆道:“那我们一起去找云娘姐姐。”

  杜秋娘摇了摇头道:“妹妹这样的人在这里走来走去的不方便,不如你到那边的屋子等一会。”说着牵着红豆的手来到一个僻静之处。

  杜秋娘推开一处房门:“这间屋子是云娘的书斋,平日里除了云娘和我别的人是不许进的,妹妹在这里等岂不清净?”

  红豆见这房间布置的极为幽静,点头笑道:“这里好,那就麻烦姐姐了。”

  杜秋娘笑道:“妹妹不用这么客气,等我找到云娘就把她带过来。”红豆笑着点了点头。

  红豆坐了一会觉得无趣,挑起珠帘走到里面的内室。里面的屋子很大,红豆向周围望了望,看到一侧墙壁前摆放这一个诺大的书橱,上面摆满了各种古籍诗选,看到书红豆来了兴趣,她轻轻绕过天然的楠木几,走到那个书橱前。红豆拿了一本书看了一会,便放了下来,她又向上望了望,立即被‘断肠集’的古籍所吸引。

  红豆想将那书拿下来,谁知那书却牢牢摆在那,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

  红豆又用了几分力气,却将那书的外面的硬壳抽出,好像书的夹层,紧接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红豆只觉得脚底下有个圆盘在转,连着那书架竟转到一间密室。

  红豆惊愕地愣在那,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她随手翻了翻其他的书,都是真书真本,只有那本‘断肠集’是不同的,难道这本书是启动这间密室的机关?想到这,红豆又将‘断肠集’的夹层推了进去,果不其然她又转了出来。原来这书架是两面的,每一面都摆放着相同的书,而且位置都是一样的,红豆随手一抽自己又转到密室。

  密室内三面墙壁上各悬挂这一颗龙眼大的夜明珠,室内除了一张玳瑁石的四仙桌书案并无其他的摆设。

  红豆好生奇怪,走到书案前,见上面摆着一摞又一摞的手抄帖子。

  红豆翻开一本眼睛随意一扫,立即愣住,上面竟详细的记录各府官员的喜好,各处细节详尽之极。

  红豆不解又拿起另一本,上面竟记载着哪天哪日哪个官员贪污受贿,欺男霸女的种种恶事。

  红豆轻蹙眉头,如果这个书斋是云娘姐姐的,那么这个密室也是她的,可是她收集这些东西做什么?

  红豆越想越不对,思忖过后觉得自己应该尽快地离开这间密室。

  红豆刚要启动开关就听到外面有了动静,连忙住了手。
[正文:63 觅人遇窘境 (三)]


  这个机关布的极巧,从‘断肠集’的夹缝中能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情形。

  三个人挑开珠帘走进内室。

  卫云娘走在最前面,其后的竟是那蒙面的紫衣女子,最后的一位赫然是六王爷玄夜。

  玄夜坐了下来问道:“香儿这几日的歌舞练得如何了?”

  香儿道:“贱妾正在努力演习。”

  玄夜点头道:“还有那人的喜好你都记住了?”香儿点了点头。

  玄夜道:“你的容貌有八九分相似,还要在神态举止上面再下些工夫,下个月就是那人的大日子也就是你现身之时,你可要多用心,别坏了爷的大事。”

  香儿点头道:“贱妾知道了。”

  玄夜冷笑一声:“这段时日,没有特殊的事情,没有我的命令不可以外出,知道么?”香儿轻轻点头。

  玄夜又道:“你回到你的地方去吧。”香儿悄然地退了出去。

  红豆弄明白这个女子不是慕容晴的时候,心中的疑惑没有减少反而越聚越多,六王爷叫这女子做什么,他说的那个人是谁?莫非是他。

  卫云娘轻移莲步来到玄夜的身边:“六爷从哪里找到这么美丽的妹妹?”

  玄夜微微一笑,长臂一伸将她揽入怀中:“吃味了?”

  卫云娘哀怨地望着他:“这样天仙似的妹妹,六爷就不动心?”

  玄夜不羁地笑道:“我现在只对你动心。”大手一挥,除去卫云娘的外面的衣衫。

  卫云娘满脸娇羞的:“我的六爷----这可是---书斋。”

  玄夜不以为然地说道:“在这里更有情趣。”他继续手上的动作,不多时,卫云娘就已半裸,玄夜轻笑一声,唇就印在卫云娘的酥胸上。

  红豆哪见过这种阵势,立即闹个大红脸,她急忙转过身,再也不敢向外看第二眼。

  卫云娘柔声道:“六爷如果真心疼云娘,为何还让云娘留在这里?”

  玄夜抬起头笑道:“云娘不想留在这里,那想去哪里?”

  卫云娘柔顺地倚在他的怀中:“不管去哪里,只要能够和六爷在一起就好。”

  玄夜道:“你现在不就和我在一起?”

  卫云娘轻叹一声:“爷真的不明白云娘的意思?不用云娘多说---爷----也应该明白----云娘对六爷的这份心意,云娘的心中只有六爷一个人,其他的男子对云娘来说都是脚下的尘土,可云娘自知福薄,不敢有太多的奢求,只乞盼六爷对云娘多怜惜一些,这样云娘也算是有个归宿。”

  玄夜脸上一冷,问道:“云娘是向我要归宿么?”

  卫云娘见他这般的神态,满腔的热情一下就凉了,心中的苦涩无法言表,轻轻滑落在玄夜的膝下,难言的痛楚让她无法再开口。

  玄夜轻轻笑道:“我一直以为云娘是个聪明人,却原来也有糊涂的时候,只是以后就不要在糊涂了,你是知道我的,也应该知道我最不喜欢的是什么?”

  卫云娘无言地点了点头。

  红豆听到这里,不由叹口气,云娘姐姐呀,自己的归宿岂是向他人求的?玄夜又道:“什么是好归宿,进了王府成了夫人就是么?或者更高一点成了个妃子就是么?云娘,你还是没看明白,我一直以为你是我的红颜知己,现在看来---非也。”

  卫云娘身子不由轻颤起来,刚要说话就听外面有人说道:“你说的是这间房?”

  “是的,九---公子,我让红豆妹妹等在这里,然后我就去找云娘,可却怎么也没有找到她。”

  杜秋娘推门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的不是别人正是玄凤。
[正文:64 觅人遇窘境 (四)]


  杜秋娘见红豆不在外屋,笑道:“红豆妹妹一定躲到里面去了。”于是挑珠帘走入内室。

  杜秋娘万万没想到卫云娘和玄夜在屋里面,立时一愣,随即意识到卫云娘的情形,红着脸道:“秋娘该死,云娘、六爷我----”

  卫云娘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拾起外衫挡在胸口。

  玄凤也没料到屋内是这番情景,也是一愣,随即道:“九弟鲁莽,扰六哥的雅兴。”

  玄夜神情怪怪地看着杜秋娘:“你刚才说什么?你让红豆等在这里?”

  杜秋娘点头道:“是啊,红豆妹妹找一个穿着紫衣的女子,说是她旧日交好的姐姐,她问我,我并不知晓,所以我们就想问问云娘,于是就让她等在这里,我则到外面去寻找云娘。”

  卫云娘诧异地望向玄夜。

  玄夜不动声色地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她并不在这里,说不定自己出去了。”

  玄凤关心红豆的安危,见卫云娘神色怪异,不由多留意了几眼,见她时不时地看向一侧墙壁的书橱,顿时起了疑心。

  玄夜看到玄凤的目光,不再说什么,也向书橱望去,不过他看的位置更精准一些,他望的正是那本‘断肠集’。

  红豆发现玄夜的目光,唉声叹气,这可怎么好?他一定是知道了,如果这会不出去,等到玄凤走了自己岂不是更加难以应对?可是这时候出去的情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左右思量下,红豆万般无奈的硬着头皮启动了密室的机关,随着吱吱声响,她从密室内转到众人的面前。

  红豆低着头,恨不得在地下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那样她就不用窘迫的面对众人的目光。面前无论哪一个人,她都无法面对。

  红豆垂着头红着脸,声音小的好似蚊子声:“本想看本书---没想到---这书橱蛮好玩的---一会转到里面---一会转到外面。”

  难挨的寂静过后,玄夜轻声问道:“你都看见了?”

  红豆不禁思忖,他这是问什么?是密室里面的东西,还是那相貌和慕容晴极为相似的紫衣女子香儿,还是他刚才和云娘之间的事情?

  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切,红豆的脸涨得通红,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发现玄夜正看着自己,立即惊的将视线躲开,无论他问什么,每一件都不是她可以应该看到的。

  正当红豆苦恼该如何回玄夜的话时,玄凤也轻轻地问:“你都看见了?”

  红豆不明白他又是问什么,便抬起头来看向他,发现玄凤的眼睛扫向衣冠不整的卫云娘,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揶揄笑意,心中立即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一时间大窘,脸上如同火烧一般。

  玄凤见红豆羞窘的连耳根子都红了,心里更觉得好笑,于是又道:“我在问你话呢?”

  红豆心中一急,说道:“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玄夜站起身,缓缓地走到红豆的面前:“真的么?”

  红豆恼羞成怒,也管不了那么多,狠狠地一顿足:“你们---我----哪里----敢看嘛!”躲开玄凤、玄夜,向外面跑去。
[正文:65 憨红豆醉酒 (一)]


  出了红袖阁,红豆朝着一个方向跑了下去。也不管这条路究竟通往哪里,她只是不管不顾的毫无目的的一路前行,直到脸上的红潮渐渐退去,直到气喘吁吁实在没有了力气,直到她一头撞到某人的胸口,她才不得不停下脚步。

  心中的羞恼未退,红豆一只手揉着脑袋,一只手指着挡在她面前的玄凤,怒气冲冲地道:“你挡住我的去路作什么?”

  玄凤微笑着:“我若不挡住你,你岂不是要跑到城外面去?”

  红豆大声道:“跑到哪里都不关你的事!”

  玄凤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笑着。

  看见他脸上的笑容,红豆心中更气:“不许这么笑!”

  玄凤觉得有趣,笑痕加深:“为什么不许?”

  红豆的脸又涨得通红,大声道:“你这是不怀好意的笑,你这是居心不良的笑,你这是幸灾乐祸的笑,还有你这是一副看---好戏的笑!”的07871915a8107172b3b5dc15a6574ad3

  玄凤见红豆真的动了气,敛去笑容,拉住她的手:“别气了,我们回去吧。”

  红豆用力地甩开他的手:“我哪里都不去,我就要待在这。”

  玄凤有趣地看着她,小丫头闹起脾气原来是这个样子?强忍着笑:“你也不能一直站在道路中间吧,不如选一个好一点的地方。”

  红豆站在那一言不发,只是赌气地看着他。

  玄凤摇了摇头,又一次牵住她的手:“前面有一个不错的酒家,虽然不是什么大馆子,却有一些极好的特色菜系,我们到那里坐一会,你认为怎样?”

  红豆这一次没有甩开他的手,但还是不说话。

  玄凤笑了笑,看着她的脸说道:“还是不愿意么?”

  好半晌,红豆低着头:“早上出来的时候---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还真是觉得有些饿。”

  玄凤笑道:“那我们还等什么?”红豆点了点头,握住了玄凤的手。

  两个人就来到一家名为‘欢喜园’的酒家,其布置装饰果然与京城内的酒馆大不相同,整个的构造如同乡间的村屋茅舍,四处挂着崭新的大红灯笼。

  此时,天色渐黑,酒家的小二逐一的点亮了每一个灯笼,‘欢喜园’瞬间就变成红彤彤的一片,还真有一些喜气洋洋的气氛。

  玄凤点了一份雪花鱼翅,一份金盏松耳,一份芙蓉蟹,一份蛋黄凤尾白玉卷,外加一坛女儿红。

  玄凤见红豆仍然沉默不语,便问道:“你还想吃什么,我们再点?”红豆还是不言语。

  玄凤笑了笑道:“还在生气?”

  红豆摇了摇头,慢慢地说道:“一路上我---一直奇怪-----你怎么都不问---关于那个女子的事情?”

  玄凤一愣,忽然也觉得怪异,自己从府里面急匆匆的赶出来不就是为了这个?过了一会,他微微笑道:“我现在正要问呢。”

  红豆仔细观察他的神色,然后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恐怕要失望了---那个女子只是长的极为相似---我听六王爷叫她香儿。”

  玄凤问道:“六王爷识得她?”

  红豆点点头:“他让那女子好好的演习歌舞,说什么等到下个月的某个大日子,就是那女子的现身之时,也不知道下个月的哪一天是他所说的大日子?”

  玄凤饮了一杯酒,过了一会,淡淡说道:“下个月的初六是我寿诞之日。”

  红豆恍然大悟地点头道:“这我可就全明白了,王爷你还真是有一个好兄长。”

  玄凤问:“为什么这么说?”

  红豆有气无力地道:“知道王爷心里面想的是什么,千方百计的要投王爷所好,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其他的目的。”

  玄凤笑了笑问道:“那个女子---不知道有多相似?”

  红豆轻叹一声:“如果王爷见到这个女子---我看宣远王府内---恐怕就会多一位六夫人。”

  
[正文:66 憨红豆醉酒 (二)]


  玄凤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笑道:“你就这么确定?”

  玄凤这么一问,红豆的情绪突然间有些低落:“怎么说呢,如果王爷身上有什么薄弱之处,那么就是这一块了,只是王爷收集了那么多的相似女子又有什么用,她们只具其形不具其神,她们都不是慕容晴,王爷这样做既伤了自己的心,也伤了他人的心,是红豆见过----最笨的解决问题的方法,王爷你就不能改一改么?”说完这一番话,红豆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偷偷地望了一眼玄凤。

  玄凤沉默不语,只是一杯又一杯地饮着酒,红豆不禁又叹了一口气,也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红豆刚刚将酒杯放到嘴边,被玄凤用手拦住:“你这是做什么?”

  红豆道:“自然是饮酒。”

  玄凤皱着眉,将红豆手中的酒杯夺了过来:“你会喝什么酒?”

  红豆道:“酒也是水做的,所以喝酒同喝水也没什么区别?你把杯子还给我。”

  玄凤没有理会她,将那杯子远远的放在一边。

  红豆不满地站起身,将桌子上的酒坛子抱在怀中:“你不把杯子给我,我就用这个。”

  玄凤无奈地笑了笑,最后将杯子还给她。

  顺了心愿,红豆放下怀中的酒坛子拿起酒杯:“有人说好酒能够忘忧,又有人说借酒销愁---愁更愁,我今天就要验证一下哪一句话是对的?”

  玄凤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这小丫头有什么愁,又有什么忧?”

  红豆望着手中的酒低声道:“没有忧愁---却也有想不明白的事情。”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下。却没想到这一口酒喝得太急,红豆竟然喝呛着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玄凤急忙将红豆拉到自己的身边,喂了她几口菜,锁着浓眉道:“不会喝酒,还逞强,这一会儿吃了苦头了吧!”

  红豆又咳了两声:“怎会这般的辣?”

  玄凤轻声笑道:“这就是酒和白水的区别,我看你还是别喝了。”

  红豆摇头道:“凡事都有第一次,经过了今朝,明个儿没准我也成了英雄海量了呢!”

  玄凤忍不住笑道:“英雄海量?至少你也要有英雄海量的本钱啊!”

  红豆噘着嘴:“你别瞧不起人,说不定一会儿你喝多了,还需我把你背回去!”玄凤摇着头笑了笑。

  红豆又斟满了一杯酒:“这回我慢慢的喝。”

  玄凤见她左一杯右一杯自斟自饮的样子十分有趣,胸中刚刚勾起的抑郁不快瞬间消散了许多,望着红豆越来越红的小脸,心想着,不知道这丫头喝醉了是什么样子?这样两个人默不作声,静静喝起酒来。

  无独有偶。

  离红豆、玄凤的不远处也坐着一对青年男女,那个女子不知为什么也一个劲的喝着酒,而且显然已经喝醉了。

  那男子看在眼里,又心疼又心焦却不知说什么好,好不容易想出几句话来劝慰,却没想到起了反作用,越劝越糟,惹得那女子珠泪滚滚,嘤嘤地哭泣起来,没过多久,男子的额头上就冒出豆大的汗珠。

  也许是多喝了几杯酒的缘故,也许是看着那女子饮酒的情形有些感触,或者忽然间觉得无趣,红豆拿起酒杯,摇摇晃晃的向那对男女走去。

  玄凤愣了愣,随即又笑了笑,这丫头差不多是时候了。

  红豆坐到女子的身边,歪着头问道:“这位姐姐,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是不是这位哥哥欺负你了?”

  那女子听到红豆的问话,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竟大哭了出来。

  男子见了更加不知如何是好,一下子就红了脸。

  
[正文:67 憨红豆醉酒 (三)]


  红豆绷着脸道:“这位哥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位姐姐看起来好可爱的样子,你怎可以把她---欺负哭了,你还---不快点认错!”

  男子的脸越来越红,本来应付一个酒醉的人就已经很吃力了,如今再加上红豆,他就越发的手忙脚乱。

  玄凤好笑地摇着头,这丫头倒也真会添乱。

  年轻男子没有办法,只好又一次对那女子柔声道:“我错了行不行,你就别再气了。”

  那女子却不依不饶:“这不是我想听的话。”

  红豆蹙起眉头:“你还不快点说----这位姐姐---她----想听的话。”

  年轻男子一下窘在那,不再作声。

  那女子见了气恼的指着年轻男子的头道:“你给我走,我不要看到你!”

  男子定在那不知所措。

  红豆摇摇头:“这位哥哥---难道你是木头人----杵在这里干什么?罢了---我看你还是到那边去---省着在这里惹这位姐姐生气。”

  玄凤见红豆的手指晃了一圈,最后指到自己这边,不禁哑然失笑,便向那男子点了点头,示意让他过来。

  男子没有办法只好来到玄凤的对面,坐了下来。

  红豆见那男子离开,便坐到女子的身边:“姐姐,我陪你喝酒。”于是,两个女孩子一杯跟着一杯,顷刻间又喝了不少的酒。

  红豆举着酒杯不解地问:“姐姐,你说这里的东西怎么晃来晃去的?”

  女子噗哧一笑:“妹妹,你醉了。”

  红豆摇头道:“我才没醉呢,我心里面---可是清楚的很,我知道你在气---刚才的那位哥哥!”

  女子脸上又有了怒容:“不要跟我提那个蠢人。”

  红豆问道:“姐姐,你到底想要那位哥哥和你说什么?”

  女子的脸上露出羞涩神色:“他---明明知道我的心意,我也明白他的心意---我都说了---不求荣华与富贵---只求一个真心真意的有情郎,可他还是在犹豫----总是害怕不能给我最好的,总是害怕委屈我---总是没有勇气向我爹提我们的婚事---我一个女孩家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面---你说我气不气!”的

  玄凤已明白几分,便向那男子问道:“你钟情于她?”

  年轻男子心疼地看着那女子:“她本是富贵小姐,我---又岂能给她最好的,还有即便我张口,她父母那一关也是过不去的。”

  玄凤点头道:“你怕她的父母嫌贫爱富?”

  年青男子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玄凤微微一笑:“这不是什么难事,我替你保媒就没有不成的婚事。”

  年青男子惊讶的抬起头。

  玄凤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那女子又说道:“这个人最气得我头痛的还有一件。”

  红豆迷迷糊糊地问道:“是什么?”

  女子又羞又恼:“他明明是喜欢我的---可他从来就不说出来----你说我头疼不头疼?”

  红豆闻言不由笑了起来:“好姐姐,你喜欢他,他喜欢你,只是那位哥哥不会说话----这个样子你就头疼,那我岂不是更要头疼?”

  女子看着红豆,问道:“妹妹也有喜欢的人?”

  红豆想了想,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喜欢上一个人。”

  玄凤闻言一愣,向红豆看过去,只见她醉眼朦胧地道:“我的情况可比你的复杂多了,我喜欢的这个---不但有三妻四妾---他心里面还始终的挂着一个,你说我是不是比你更头疼!”

  玄凤听了这番话,手儿一颤,酒杯差一点没掉在地上。

  那女子皱眉道:“妹妹这可使不得---你怎能喜欢这样的人?”

  红豆叹口气:“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犯了糊涂---可是有些事情半点不由人---这也许就是情难自禁---身不由己吧。”说着,身子就软软地伏在桌面上。

  女子见红豆不再说话,问道:“妹妹,你喜欢的人是谁?”

  好一会,红豆应声道:“什么喜欢谁?”

  女子道:“你刚才说的。”

  红豆眯着眼睛:“我刚才说---什么了?”

  玄凤实在坐不下去,径直走到红豆的身边,将她揽在怀中:“我们该回去了。”

  依偎在玄凤怀中的红豆,闭着眼睛喃喃地说:“是该回家了---我想睡觉。”

  
[正文:68 憨红豆醉人 (四)]


  望着酣然欲睡的红豆,玄凤的心中涌上了百种滋味,胸中的前尘旧事和现如今的缠绵情丝纠结在一起,更是千丝万缕毫无头绪,最后长叹一声,将红豆紧紧地抱在怀中。

  玄凤正要离去,却不妨被人拉住了衣袖,转过头见是那醉酒的女子,便沉声道:“放手。”

  那女子见他板着脸,虽未发怒,但全身上下所透露出的威严实是骇人,她虽因心中的惧怕松了手,但仍然颤声问道:“你是---什么人,怎可以将这位妹妹---这样抱出去?”

  玄凤一怔,随口道:“我是她的兄长。”

  那女子看了他一会,说道:“我看---不像。”玄凤皱起眉头。

  年青男子忙走了过来,护住那女子,躬身道:“公子莫怪,她今日多吃了几杯酒。”

  玄凤点点头道:“你也把她早些送回家,还有,我答应过替你保媒,如果你二人希望姻缘早成,明*****就到宣远王府里面拜见九王爷。”说罢,抱着红豆走出了欢喜园。

  回到宣远王府,玄凤未惊动一人,正要将红豆悄然无声的送回房中,就听怀中的红豆喃喃说道:“这样真好。”

  玄凤心中一动,弯腰坐在一处的青玉石的台阶下,低声问道:“什么真好?”

  红豆仍然闭着眼睛,自然的将头向玄凤的颈窝处移了移,寻了一个最舒适的位置,一只手臂向他的背后环去,另一只手在他的胸口摸索着:“把你的手---给我。”

  玄凤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包裹住她那小小的手掌。

  红豆嘴角勾出甜甜的笑,自语道:“握住你的手,真好。”

  奇妙的亲昵感使玄凤的身子僵了僵,随后就是一阵心旌摇曳,好一会,玄凤说道:“你这个丫头,知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红豆半睁星眸,酒态憨然地吃吃笑道:“我都说了什么?”

  玄凤见她如同在半梦半醒之间,摇头轻声道:“你这一粒石子搅乱了一池春水,自己却跑到一边当作没事的人?”

  红豆歪着脑袋,蹙着眉:“胡说---我什么时候扔过石子?那水是---自己乱的,不关我的事。”

  玄凤一愣,随即无奈地慢慢说道:“没有你,我的心怎会乱?”

  红豆窝进他的怀里,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断断续续地道:“我的---心---也乱了。”

  望着她,玄凤轻叹一声:“离你远了,我舍不得,离你近了,我又不忍心,只是若要不远不近,我又难以自处,你说怎么办才好?”

  红豆迷迷糊糊地接道:“什么---远近的---我听不懂。”

  玄凤又叹了一口气:“莫说你糊涂,连我也糊涂了。”

  过了一回,红豆模糊不清地说道:“近比远好----这样可以握住你的手,可以听到---你的心跳----这样多好。”

  玄凤的心不规则地跳动起来,半晌,苦笑道:“你这是酒话么?”

  红豆迷迷蒙蒙呢喃道:“傻瓜,这不是---酒话---这是---我的真心话。”

  “傻瓜?”玄凤又是一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谁?”

  红豆的声音小的似有似无:“我----当然知道---你是谁?”

  玄凤静静地看着昏昏入睡的红豆,思绪万千,不知过了多久,他摇了摇头道:“如为你的兄长---我尚知如何去爱护你,照顾你,如为你的爱人---我----却不知如何而为之,所以心中不舍---也要舍,我---终非你的良人。”

  想到这里,玄凤心中苦涩,眼前这一番光景,这份亲昵与温馨也许日后不会再有,只有这么一个夜晚,他才可以这样毫无顾忌的与她相依相偎,顷刻间,情潮汹涌,最终按捺不住,低下头,在红豆的唇上印下一吻。

  
[正文:69 琴韵扰人心 (一)]


  不同于其他宿醉的人,红豆在小巧、彩衣二人来唤之前就起身了。

  望着对镜梳妆的红豆,小巧忍不住嘟囔道:“奇怪!奇怪!”

  红豆转过头,笑着问道:“大清早的,什么事就奇怪了?”

  小巧走到她面前:“你看你,眉目含笑,粉面带春,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脸色好的哪里像昨日吃醉酒的人?”

  红豆嫣然一笑:“这就奇怪?吃醉酒的人,脸色一定就差么?”

  小巧坐到一边:“这倒是不一定,我奇怪的是,醉酒的人脸色好的出奇,这没醉酒的人,脸色怎么反倒差了。”

  红豆笑着问道:“谁的脸色差了?”

  彩衣也走了过来:“还能有谁?我们家的王爷啊!今早我和平安服侍王爷起身、用膳,王爷的脸色始终都是坏坏的,害得我和平安都没敢多说半句话,生怕一句话说的不妥就惹怒了他。”

  红豆低着头淡淡笑道:“想必是昨夜没睡好吧。”

  彩衣摇头道:“王爷昨晚回来的时候,他的脸色就怪怪的,红豆你知不知道昨夜是王爷抱你回来的?”

  红豆脸一红:“昨夜我醉的一塌糊涂,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巧凑了过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那真是可惜了,你不知道昨夜真的很有趣?”

  红豆不禁问道:“什么事有趣了?”

  小巧道:“昨夜,我和彩衣一直等到王爷将你带回来,王爷命我们为你更衣,我们就立即遵命而行,没想到我们脱下你的外衣正要脱你的中衣,你这工夫突然就醒了,然后就指着我俩的头大声道,你们这两个糊涂的丫头,他还没出去,你们怎么就脱我的衣服,说完话,你倒头便睡,好似从未醒过来的样子,我们一想,对呀,王爷即便是你的兄长,这个时候也应该回避,于是我们就一同回头看王爷,你猜猜我们看到了什么?”

  红豆问道:“你们看见什么了?”

  彩衣道:“非常有趣的脸色,真是难以描画,我侍奉主子这么长的时间,从来都没见过他有过那样怪的神情,而且脸都红了。”

  红豆笑道:“这也不奇怪,非礼勿视,想必他一时尴尬。”

  小巧摇头道:“我们家王爷---他会尴尬?这就稀奇了,我们王爷是什么人,就是一百个女人脱光了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会尴尬。”这一番话听得红豆吃吃笑了起来。

  彩衣在一旁捶着小巧的头道:“你这疯丫头,要死了,说出了这番话,让王爷听见了,小心揭了你的皮。”

  小巧笑道:“没关系,这里就我们三个人,红豆---小主子自然也不会说。”

  红豆抿嘴笑道:“我想一定是这个缘故,不管怎样我总是他口中的妹妹,妹妹换衣服,哥哥哪有在场的道理?”说着又吃吃笑了起来。

  门外传来平安的声音:“小巧、彩衣,小郡主起身了吗?”

  红豆笑着大声道:“我已经起身了,有什么事情?”

  平安在外面道:“六王爷过府。”

  红豆一愣:“他来你告诉我做什么?为什么不去告诉王爷?”

  平安道:“王爷一大早就进宫了。”

  红豆不解地道:“既然王爷不在家,你就如实的回明了他,让他改日再来,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平安道:“原来我以为六王爷过来是来找我们九王爷的,所以就回他王爷不在家,没想到他却说要见见小郡主。”

  红豆立即慌了神:“他见我做什么?我可不能见他。平安你一定将他拦住,我---真的不能见他。”

  平安在外面为难的道:“他是王爷,我就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拦他,小郡主你还是见他一面吧。”

  红豆一下就急了:“好平安,你想点办法,总而言之,我是万万不能见他,你就说我还没起床,或者说我病了不方便见客,或者说我也出去了。”

  好半天没有听到平安的动静,红豆皱着眉:“平安,你这小鬼头到底听到没听到我说什么?”

  外面还是没有半点动静,红豆耐不住性子,来到门口‘呼’的将门推开:“你这个小鬼头----”话刚出口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六王爷玄夜,面无波澜地站在她的面前。

所有跟帖: 

失踪的王妃 by 赤冰 -寂寞一城- 给 寂寞一城 发送悄悄话 寂寞一城 的博客首页 (404077 bytes) () 04/09/2009 postreply 13:31:56

有点小白的古代文, 还挺可爱的, 周末轻松看看吧. :-) -寂寞一城- 给 寂寞一城 发送悄悄话 寂寞一城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09/2009 postreply 13:33:12

谢谢一城mm,还是挺好看的:) -爱到荼蘼- 给 爱到荼蘼 发送悄悄话 爱到荼蘼 的博客首页 (0 bytes) () 04/14/2009 postreply 14:33:09

回复:失踪的王妃 by 赤冰 -shenzhen- 给 shenzhen 发送悄悄话 (10 bytes) () 04/18/2009 postreply 23:00:06

好看. 红豆MM好可爱啊. -天涯宅女- 给 天涯宅女 发送悄悄话 (0 bytes) () 04/11/2009 postreply 14:4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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