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人妙事的时代之三

 

    我们在之一里讨论了苏轼，认为他开一代词风。其实在他之前，已有人慷慨豪迈的填过词。范仲淹也

    范仲淹任陕西路经略副使兼知延州时填过一首渔家傲：

塞下秋来风景异，

衡阳雁去无留意。

四面边声连角起，

千嶂里，

长烟落日孤城闭。

浊酒一杯家万里，

燕然未勒归无计。

羌管悠悠霜满地，

人不寐，

将军白发征夫泪。

    后人评价最后一句：苍凉悲壮，慷慨生哀！单就这首词，大苏也要甘拜下风。范文正公是宋朝少见的精通兵事的文臣。作为一代文坛领袖，柔情、丽语当然难不倒范丞相：苏幕遮最后几句，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范丞相也是痴人！（我搞错了一件事，范仲淹不入唐宋八大家）

    王安石文风简朴，惜字如金，为人可以说乏味，词一道只有一首桂枝香“一洗五代旧习”：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归帆去棹残阳里，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足。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谩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后庭遗曲。

    苏东坡一辈子瞅着王安石不顺眼（因为他属于旧党，被王安石一直压制）这首词也服气。读完这首词叹曰：此老乃野狐精也。

    王安石的文名在诗文方面，比如泊船瓜洲：

京口瓜洲一水间，
　　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
　　明月何时照我还？

梅花

　　墙角数枝梅，
　　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
　　为有暗香来。

    文章就跟不用说了，《答司马谏议书》人习于苟且非一日，士大夫多以不恤国事、同俗自媚于众为善，上乃欲变此，而某不量敌之众寡，欲出力助上以抗之，则众何为而不汹汹然？铿锵有力，即使是现在，也颇有借鉴的作用。《读孟尝君传》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一针见血的指出孟尝君空有山川之险，却没有网罗到真正能帮到忙的人用以抗秦。

    大苏没有金戈铁马的经历，自然写不出军旅诗词。最多就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前调》。宋朝排第一的军旅词自然是岳飞的《满江红》，辛弃疾的《破阵子》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声 ^⑹。沙场秋兵。总的来说，宋代诗词多富贵之气，温柔婉约居多。富贵这东西最难琢磨。什么叫富贵，晏殊有首诗，充分表达了什么叫富贵。先说一下他的背景，（“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浣溪沙》）、“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蝶恋花》），他14岁就参加了殿试，真宗皇帝亲自赐进士出身。仁宗朝官至宰相，范仲淹，韩琦，欧阳修都是晏殊提拔上来的，他有个女婿叫韩琦，韩琦是三朝扶两帝。仁宗无后，仁宗后面的英宗和神宗都是韩琦一手扶持的。在这种家庭算是富贵了吧。看看这首诗：

 

油壁香车不再逢，峡云无迹任西东。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几日寂寥伤酒后，一番萧瑟禁烟中。
鱼书欲寄何由达，水远山长处处同。

    其中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就完全不是土豪富二代能写出来的了。这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富贵气息。当然好不好，喜不喜欢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