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序曲》:youtu.be/nzu3iYgoJkY
腊月伊始,腊八将至,热闹喜庆的羊年春节已经拉开了序幕。这里贴一腊八粥,健康美味又超级简单,由于先熬上粥才想起拍原料照,所以用完的栗子不在原料图片里,早在锅中了。
图1:左边是粮料,草筐里的大米及筐盖上的小米加上两白两红(莲子、芸豆、大红豆、红豆),再添上永远的三样绿豆红枣栗子;右边是果料,核桃、胡桃、巴西胡桃、榛子、杏仁、花生,甜味来自小草筐内的葡萄干和筐盖里的无花果;前面是怀旧小菜的备料,鱼腥草、五香粉、茶叶、鸡蛋。
图2: 香浓实在的腊八粥,配上五香茶叶蛋、凉拌麻辣鱼腥草以及当年常见的豆豉鲮鱼罐头,好健康好温馨好八十年代!
新春佳节,对于年过40的我而言,最富情怀的过年还在是国内。80年代初期全家在安稳悠闲的四川过小日子,后来改革开放浪潮波及内地,家里也渐渐搬迁到沿海,自90年代初开始大都在广东过年了。全家所有人中,唯我一个是先原地驻留最后北上的,2000年新千禧也是在北京过的火红春节。之后不久便踏上了凄风惨雨凹凸不平的出国之路,漂泊东南亚,转辗北美大陆,每逢春节过年,有时没时间,有时没心情,有时买不到想要的年货,还有时没有人气和年味。总之,只有80年代在四川、90年代于广东、新千年前后在北京过的那些春节,才真正令我心满意足终生难忘。
以下是我多年前的旧帖《八十年代初的春节》。上一次回四川已是10多年前且是炎热的夏天,不知如今那里的春节过的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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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冬天的阳光很是难得,终日阴霾,好不容易有个和煦的艳阳天,家家大都会忙活起来,晒辣椒、葫豆瓣、阴米、醪糟、红苕干、年糕片等等,印象最深的还是寒假里我在院子里追着太阳搬醪糟罐儿。那时我们住的顶楼尽头上,有一极陡的窄梯搭上天窗可去楼房屋顶,偶有邻居披挂上阵登去晒被子,但不可能抱着坛坛罐罐上去。当年也没现在的电热毯,醪糟只有白天在院子里晒,晚上再用热水袋捂上.昼日的阳光总是很少并过会儿就移走了,院里又多是较小的小孩,合适且听话的我于是就义不容辞地搬大家的罐儿,1,2个小时就得跑出去挨个搬到阳光处,虽是一视同仁,可最后揭开棉被的瓦罐里却大不相同,有的烂酒糟一坛糊涂,有的中陷一小窝清晰标致,蘧出的糟水清冽甘甜酒香爽利,即便煮好还有糯米颗粒感和新米特有的鲜洁芳香.
晚上就轮到晒阴米了,腊月间的月光清远冰冷,不似在白雪大地里映出那种浅蓝莹莹的淡辉,也没有静水深潭镜出的皎洁明晰,只是在院里灰蒙蒙的水泥地上晃有一个模糊的光晕,人走近它移远,总也踩不到.院子里搭上几条板凳拼好台面,铺上一张干净的青篾竹席,倒上蒸煮的半熟糯米让它们渐渐冷干,直到一周后变成浅褐半透明硬利的阴米。这种阴米是过年煮豆粥用的,据说对小男孩长高长壮长白净尤其好,襁褓中的小子一抱出来晒太阳,大人总是尖着手指,钻到婴儿松泡暖和的新棉衣袖口里,捉住短缩在里面嫩姜丫似的小拇指逗他:嘿,春节好啊,小莽(1声)娃儿、白大汉儿(儿化音,连读)!意思是小胖娃,以后是高大魁梧的白面文武人。
记得那时,春节的气氛每一回都是单位最先热身膨化的。新年元旦晚会一过期终考试一完,父母工作的学校空了大半,四下看着多少有些落寂了,于是各部门开始卖力,首先是电教室老师率先用当时很不成熟的录像设备录制校园闭路电视春节特辑贺岁,记得最清楚的是老影片“山间铃响马帮来”中经典的一幕———绿草茵茵的山坡上,散坐着几个清纯美丽的少女(学校的女生女教师扮演),绣着缝着,深情悠扬的唱着山歌:清清河水流不完 ,鲜花开满山 ,重重青山望不断,马帮行路难, 毛主席的马帮为谁来?为我们边疆人民有吃又有穿 ,哎! 太阳升起呃白云散开, 山间铃响马帮来哟马帮来 。。”完后显出字幕“祝。。。春节愉快阖家欢乐”。在娱乐资源尚处匮乏的80年代初,这一段黑白色录像在春节期间播了又播,后来又加上了人为的生硬彩色以图节日喜庆,结果弄巧成拙滑稽透顶,观众好像是隔着一层春宫古戏的闺房帐帷来看节目,荧屏上本色淳朴的女生们似乎披上一层柔融娇媚的纱绡薄衣,那暧昧的色调和慵懒的感觉,彻底破坏了片中积极向上、朴素自然的健康气氛,自然被师生们议论纷纷。多年后看到电影《音乐之声》在奥地利山区小城萨尔斯堡拍摄的那段耳熟能详的少女抒情经典歌曲也多感触,其浪漫瑰丽与当年学校电教是室老师山寨的电影《山间》片段相比,当然远远的学院派高大上,但感觉是类似的,强度不同而已。我猜想,当年的电影导演和山寨老师也许意识里早已萌芽了这类抒情美感,但受限于实力条件,奈何不得。
后勤部的伙食团一直都是讨巧的。先是贴出公告预定年货,等到年关一至,高音喇叭一响,几辆卡车突突喷黑气停在食堂门口,大家就蜂拥而至领取年货。箩筐里装的是四川内江的白马庙萝卜,雪泠之后局部成水晶透明状,分外清甜,萝卜顶上冻裂几条小口张着嘴,凛冽的寒风又刮几粒沙尘黑渣在裂缝中嵌巴着,背回家炖肉,那是极好的;纸箱中包的是四川孟汶苹果,果香四溢,吃完后纸箱板弃于楼道角被收走,可每天经过还有很馥郁愉悦的苹果香味;除了这些和青川北川的黄花木耳蕨菜、云南的芝麻点青香蕉外,最大宗的就是四川隆昌(畜牧业最发达的县份)的猪羊牛肉,鱼虾、菇笋类、黄豆绿豆等就不稀奇了,我们当地和周边出产较多平时当顿的,靠山靠水极其方便又便宜。
有的时候,校门口会有退休老师摆上桌子挥春,不似平时的白纸红纸黑字,而是蘸“金色”的糊糊写在红色纸上的“金字”春联。记得一年画摊收工我还好奇的守着看,一个老师就用剩余的纸和“金糊”,几笔画了一幅画给我:螃蟹咬豆腐,吃的不多抓的挺乱,主要是勉励我要从小踏实,不要学那些他看不惯的华而不实的年轻人。遗憾的是当时不能理喻。
多年之后回想那时,虽然基本上是喜庆的记忆,还是参杂着一些黯淡不满。记得一个生完孩子的女老师坐完月子又正至过年风俗回娘家期间,那时没有的士,母子也不可能坐巴士或摩托回门,娘家在山里的她就坐着父母遣来楼下等的竹滑杆,被几个挑夫抬着回山省亲,脑门上缠着花毛巾挡风,月窝里的婴儿抱怀。依着墙心情复杂的看那渐行渐远的背景,年少的我初感作为女人的沧桑无奈,她和在图书馆看到的格林童话选里的公主生活多么不同,也远远不及电视节目里少年儿童的生活丰富多彩,尽管黑白电视彩是臆念。我想以后不愿做女人,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如今走过万水千山,见过光陆离奇,才知道未必感觉有她们好。
另一件烦事就是一些人年后要请我去捞泡菜,过完节满满当当泡菜基本空了,泡菜坛最底层的还有一些,紧口大肚的坛子筷子也挟不到底,大人粗臂伸不进,太小孩子胳膊再伸也不够,合适又能听使唤的又只有我!下课后抽空去别人家,大人抬着倾斜着罐,我要脱掉棉衣挽上袖子伸进去快速捞出底层的泡椒泡姜。坛水冷冽浸骨,冰得酸得烫手跳心肉颤,和爬到伙食团门口的卡车上搬冰凉的年货萝卜一般难受,不过那是冻得捧着萝卜直跳脚。虽说每次父母和别家给我很多好吃的,还要说上几箩筐好话,这仍然是我最痛恨的春节年事。
还有个无奈就是深夜等父母。学校春节期间,有些家境不妙的品学兼优的学生会住宿留校,甚至可以盖全寝室的棉被过一个温暖的春节,学校规定的值班老师必须要挨着日程排队送年饭给他们。真的都是特别努力个个懂事的好学生,老师们也都乐意,常常要和他她们聊到深更半夜才回家。我等着门,灶上水壶噗噗作响,冒着细水泡的鱼目沸水,是父母到家泡茶必用的;炉边烘着橘子皮,满屋清新的桔味夹杂着案几上春兰的花香;碗橱下的泡菜坛子不时咕噜一声透气,好像是替我不耐烦未归的父母;戏称“黑鸡婆”的黑白电视上节目已完,屏幕上沙沙的一片雪花单调闪烁着,忽闪忽现的光亮照映着墙上红笔道道的过年日历;四周寂静得闭眼不像在过年期间,我也无奈地在家里的自制沙发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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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近80年代中期的春节过年,万众瞩目的春晚就开始粉墨登场了,且一年一年渐入佳境。王景愚的《吃鸡》、李光熙的《祝酒歌》、相声小品马季的《宇宙派香烟》都给我留下极深的极深印象,最最喜欢的在87年左右来了!费翔、张明敏等各路港澳台以及国外明星,强劲风头立刻席卷全国。那时的我还曾给远在台湾的费翔写过两信,内容一样简体一封查字典学来的繁体一封,《大众电影》上抄来的台湾地址夹着请他签名的磁带封皮,巴心巴肝地寄去,至今杳无音信。
当家家的注意力逐渐转移到春晚,港台流行歌曲以及更后来80年代底90年代初的“东南西北中发财到广东”南下潮之时,很多过年的生活细处都在人心的转向中淡化省略了,这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