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阿鲁抽烟的“枝”数，基本上可以看到他感情和生活的指数。失恋了，一天两包，平时，一天一包，下半个月，一天半包 ，接近月尾，一天两枝。
和忘年之交相处，受益不少，不过，也要付出代价。比方说，去店里买 半包烟这种和他帅哥身份不相称的事，就要我代劳出醜了。
冬天寒夜，晒放相片到半夜，“师傅”烟瘾上来，“学徒”我当跑腿---理所当然。阿鲁一向没有架子，不把我当小孩子，也没有欺负过我。玩任何手艺都没有买关子，非常乐开，对于求知欲正强盛、学校停课的我来说，好像遇到了一位老师。我虽然不抽烟，可是，没啥脸好丢---开口买“两枝劳动牌”也非常自然。
回到阿鲁这单身汉的家才发现，没生炉子，没有火柴！小店，在我转身后，打烊了。
有道是“有烟没火，比死难过”啊。。。来！一郎，你打开小太阳（碘钨灯），我来点烟。。。哇！ 1500 瓦特，你的脸不要烫。。。？你不懂啦！你看我的，听我指挥！（到底是当过兵的！）
阿鲁先将香烟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头贴在小太阳灯管的中间，我打开开关，灯一亮，阿鲁就用拇指按着烟嘴，突然又松开，重复三下，烟头冒烟了，他喊“关”的同时，我已经关上了灯。我们看着那小电表的指针，就像突然起步的运动员，两三秒里，转了三圈。。。阿鲁深深地吸了口烟，慢吞吞的吐出来才说：那嫫个格前腿！（他家乡绍兴话：他妈的。。。）格支烟真贵呀。。。
阿鲁的36块工资，不玩相机不抽烟不谈女朋友，还过得去。可是，他又有女朋友了。
某日，他用油画颜料画一位穿着军装，手持毛主席语录的女红卫兵，我又看不懂了。
前些日子，我说女孩穿军装英姿飒爽，他说我不懂。我跟着他，欣赏了小顾个性化的安静的朴实美。
这些日子，马路上看到的女孩子都不是好好地穿军装，而是卷起袖子，露出小手臂，上面的纽扣打开，露出里面的底衫，皮带不束在腰上，拽在手里，边走边甩，那带五角星的金属皮带头，甩到人，可不是开玩笑！远远的看见，我先躲马路对面去。。。
看前辈阿鲁兄，慢慢画吧，我不懂的东西，还多着呢，要不，交忘年交干吗？
阿鲁打九宫格， 按比例，放大相片，在上油彩。脸，满像的，可是、可是，、--这女红卫兵的胸部，好像比例和相片上—有点出入吧？“哎呀----这个---你又不懂了，这就叫艺术。相片上，她才十五岁，这胸部-----还会发展的嘛，艺术，要善于发现，发现未来，你懂吗？”
不得不服阿鲁，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发现相貌变化不大，而阿鲁预见的部分，果然，和相片上不一样，和他发展的艺术，非常接近。艺术，不愧为艺术！
那时的阿鲁，已经画了好几幅巨幅的毛主席像，彩色的，而我，小幅的，黑白的，还没敢动手--怕画不好伟大领袖，落个“不敬”的罪名。
好了，回到现实来吧，看看我们的红卫兵女小将。
她比我大一歲，可是，去过首都，被毛主席的光芒照耀过-----我就不能和她相提并论了，看了点旧小说，就把他当嫂子看待了。
她脸宽，人也宽，可能是家务做多了吧，腰也圆，臂也粗，人不大，坐位不小，红卫兵吧，剪人家的小裤脚管，风头过了，也许忘了，她自己的裤子绷得所有的地方都像要爆出来。她的嗓子特别尖，但不刺耳，唱“霹雳一声震那--天响那”，还真有点震，也有点甜。她的皮肤偏黑，不过阿鲁的肤色也不白。阿鲁说，喜欢她的简单--- 二八姑娘不简单谁简单？ 只有二八的我，才满脑子的大大小小的资产阶级坏思想呀！
她叫金娣—父母老生女孩，希望下面来的是个带金的弟弟，可是，来的还不是弟弟。她小时候，就去老福利厂玩，那是在弄堂的时候，厂里的人几乎都认识她，盲人听到她讲话：啊幺，小金娣来了！她自学的手语，可以当翻译。人不算漂亮，可是聪明，活泼，随意，就显得可爱，尤其是笑起来还有酒窝----阿鲁在画她的时候，在酒窝部分，落足了心思和功夫，改了又改，画了又画，太深，像个洞，太浅，又好像不够媚。。。
金娣的性格，还有孩子气，带点男性的洒脱，笑起来常常“咯咯咯咯”收不住，口张得好大，不过，还来得及用手掌捂住。她一开始就没有害羞的感觉，就好像认识好久的邻居，自己弄堂里男女青年之间的害羞感，会在她的不设防笑声中自动消失。
她对于福利厂的人了如指掌，她喜欢上阿鲁，厂里的人几乎个个觉得合情合理。阿鲁在失恋之后，遇到这么没有心机的女孩一往情深，也好快忘记了显影药水下出现过的其他女孩。
金娣不漂亮，勝在大方，而且，可塑性不弱。公园里千篇一律的姿势和花前月下，已经失去了情趣。阿鲁的美术技能发挥了前所未有的创造力。“铁梅”、“小常宝”、“江姐”，“阿庆嫂”紅色造型不好玩啦，玩点其他的--金娣看腻了革命的自己，要試試其它的潜力。
于是，我翻出了旧电影画报，对了，就这么样：阁楼的红毛毯拿下来，你们俩披毯子裹着---好了，你们拥抱在一起！金娣，你想象阿鲁明天要去打仗，现在是你们分手的那一晚。。。 嘴千万不能碰在一起呀！只用眼神！保持距离！（我设计的造型是模仿苏联电影演员邦德尔丘卡演的《奥赛罗》）鲁兄-，金娣现在是侬格苔丝德蒙娜！“----啥格“胎死脱梦奶奶？”----阿鲁！你的手不要做小动作，毯子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你是将军啦！不是流氓小兵！（金娣：咯咯咯咯咯。。。）用眼神，保持距离！--金娣老是在我要按快门前的那一刹--扑哧--笑出声来！她说：我看牢仔伊，觉得伊格面孔还勿够黑，阿要加点墨汁？。。。---哈哈哈。。。
拍完相片，胶卷马上自己冲，要是给店里的人“告密”去---我们今天都发配到新疆了吧？
我们将羊皮大衣反过来穿，扮演杨子荣；将旧西装翻出来配上领带，扮演国民党特务；借来小提琴，学着赵丹式的《聂耳》；阿鲁扮牙医用老虎钳帮T兄拔牙；金娣说自己喜欢扮李奶奶。。。金娣不像其他女孩子，只要两人世界，她好像愿意接受阿鲁的一切，包括我这样的忘年之交，不止一个，还有我的死党T 兄，还有其他同事，不论男女---只要热闹，只要开心。。。
相处了些日子，金娣也不把我当外人了。
某日，为了一个美术方面的意见，我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当着金娣的面，和阿鲁由讨论，发展到争执，互不相让，面红耳赤。过了一阵，当阿鲁去”老虎灶“打开水的时候，金娣悄悄得告诉我：阿鲁说，其实同意侬的看法，只不过，侬格语气太傲了，伊故意要挫挫侬的锐气。
我非常感激金娣，她让我知道，理直，不一定要气壮。
阿鲁还是非常信任我，他去上班，会叫我和 T 陪她，等阿鲁下了班，再将金娣交还给他。有时候，阿鲁上中班，我们陪着金娣，用阿鲁的纸墨练毛笔字， 金娣学阿鲁的字体，写得一手非常男子气的硬笔字。我们等阿鲁下了班，一起宵夜。。。不过，金娣从来没在阿鲁家过夜，再晚，阿鲁都用自行车送她回家。那年月，第二天上班迟到也没啥关系。学校停了课，社会上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几乎和我们无关，我们啥都没有，青春和时间还蛮充足。
到了晚上，我和T兄尽量早点避开他俩的二人世界，在我和T逛马路强说愁的半夜里，偶然见到金娣和阿鲁，金娣的衣服常常迎合市面上的潮流---军服早就不穿了，今天毛蓝布，明天的确凉，过些日子是劳动布（仿牛仔布）。他俩出入双对，金娣越来越像个小妇人了。阿鲁画像的时候，当然比我懂多啦，不过，现在看来，懂得也有限，他还是低估了她胸部的发展趋势。。。阿鲁他自己也越来越像个住家男人，走路开始八字---没以前潇洒了。。。
阿鲁失恋愁眉苦脸的时候，他四周基本风平浪静，当他堕入爱河春风满面了，风波也就跟着来了。
所有的单位，基本都有派别斗争，阿鲁的对立派，看中了阿鲁出手豪爽、手头拮据，使人教唆他盗取厂内小马达专卖--可是，却迟迟说买家尚未找到---结果，经人告发----床底下的小马达被厂内造反派上门炒了出来。
当时人们心态，“爱厂如家”---公家的东西，有拿白不拿--每人说那个“偷”字。然而，阿鲁还是犯了错误--虽然是“人民内部矛盾”，还是要批判、要检讨。
他的公开检讨，由当兵获三好战士勋章讲到放松学习毛选，不辨公私，走上歧途，痛不欲生。。。盲人听了，跟着他一起哭，聋哑人看着，不用翻译都流泪。
群众表决，检讨深刻，认错心诚，一致通过：留厂、降职，劳动改造！
可是，有人还想落井下石，鼓动金娣出面上纲上线， 揭发阿鲁“腐败的资产阶级生活”，换取可能留上海的优待。金娣一笑置之，照样等阿鲁下班，陪他写检讨，帮她做家务。之前，我们在阿鲁留厂观察的时候，将所有的相片都转移、销毁了----要是套上“破坏、丑化革命样板戏”的罪名，可不得了！
然而，阿鲁的对头人还想籍此机会治阿鲁于死地----上金娣家，希望她出面指证阿鲁“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罪名。金娣不想阿鲁背上当时可以正式入罪、判刑的恐怖“罪名”，无奈之下，回校报名
，踏上去江西插队入户的路途。
阿鲁和她难舍难分，山盟海誓，在欢送的火车站上，阿鲁哭得昏倒在月台上，醒来，又哭昏过去 。。。金娣旁边所有的女学生感动流涕，有人说：有迪样仔痴心格男朋友，就算现在死脱，也无所谓了！！！
金娣没有“死脱“，在江西农村，老老实实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
一年後，阿鲁在上海与同厂的女工结婚 了。
和忘年之交相处，受益不少，不过，也要付出代价。比方说，去店里买 半包烟这种和他帅哥身份不相称的事，就要我代劳出醜了。
冬天寒夜，晒放相片到半夜，“师傅”烟瘾上来，“学徒”我当跑腿---理所当然。阿鲁一向没有架子，不把我当小孩子，也没有欺负过我。玩任何手艺都没有买关子，非常乐开，对于求知欲正强盛、学校停课的我来说，好像遇到了一位老师。我虽然不抽烟，可是，没啥脸好丢---开口买“两枝劳动牌”也非常自然。
回到阿鲁这单身汉的家才发现，没生炉子，没有火柴！小店，在我转身后，打烊了。
有道是“有烟没火，比死难过”啊。。。来！一郎，你打开小太阳（碘钨灯），我来点烟。。。哇！ 1500 瓦特，你的脸不要烫。。。？你不懂啦！你看我的，听我指挥！（到底是当过兵的！）
阿鲁先将香烟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头贴在小太阳灯管的中间，我打开开关，灯一亮，阿鲁就用拇指按着烟嘴，突然又松开，重复三下，烟头冒烟了，他喊“关”的同时，我已经关上了灯。我们看着那小电表的指针，就像突然起步的运动员，两三秒里，转了三圈。。。阿鲁深深地吸了口烟，慢吞吞的吐出来才说：那嫫个格前腿！（他家乡绍兴话：他妈的。。。）格支烟真贵呀。。。
阿鲁的36块工资，不玩相机不抽烟不谈女朋友，还过得去。可是，他又有女朋友了。
某日，他用油画颜料画一位穿着军装，手持毛主席语录的女红卫兵，我又看不懂了。
前些日子，我说女孩穿军装英姿飒爽，他说我不懂。我跟着他，欣赏了小顾个性化的安静的朴实美。
这些日子，马路上看到的女孩子都不是好好地穿军装，而是卷起袖子，露出小手臂，上面的纽扣打开，露出里面的底衫，皮带不束在腰上，拽在手里，边走边甩，那带五角星的金属皮带头，甩到人，可不是开玩笑！远远的看见，我先躲马路对面去。。。
看前辈阿鲁兄，慢慢画吧，我不懂的东西，还多着呢，要不，交忘年交干吗？
阿鲁打九宫格， 按比例，放大相片，在上油彩。脸，满像的，可是、可是，、--这女红卫兵的胸部，好像比例和相片上—有点出入吧？“哎呀----这个---你又不懂了，这就叫艺术。相片上，她才十五岁，这胸部-----还会发展的嘛，艺术，要善于发现，发现未来，你懂吗？”
不得不服阿鲁，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发现相貌变化不大，而阿鲁预见的部分，果然，和相片上不一样，和他发展的艺术，非常接近。艺术，不愧为艺术！
那时的阿鲁，已经画了好几幅巨幅的毛主席像，彩色的，而我，小幅的，黑白的，还没敢动手--怕画不好伟大领袖，落个“不敬”的罪名。
好了，回到现实来吧，看看我们的红卫兵女小将。
她比我大一歲，可是，去过首都，被毛主席的光芒照耀过-----我就不能和她相提并论了，看了点旧小说，就把他当嫂子看待了。
她脸宽，人也宽，可能是家务做多了吧，腰也圆，臂也粗，人不大，坐位不小，红卫兵吧，剪人家的小裤脚管，风头过了，也许忘了，她自己的裤子绷得所有的地方都像要爆出来。她的嗓子特别尖，但不刺耳，唱“霹雳一声震那--天响那”，还真有点震，也有点甜。她的皮肤偏黑，不过阿鲁的肤色也不白。阿鲁说，喜欢她的简单--- 二八姑娘不简单谁简单？ 只有二八的我，才满脑子的大大小小的资产阶级坏思想呀！
她叫金娣—父母老生女孩，希望下面来的是个带金的弟弟，可是，来的还不是弟弟。她小时候，就去老福利厂玩，那是在弄堂的时候，厂里的人几乎都认识她，盲人听到她讲话：啊幺，小金娣来了！她自学的手语，可以当翻译。人不算漂亮，可是聪明，活泼，随意，就显得可爱，尤其是笑起来还有酒窝----阿鲁在画她的时候，在酒窝部分，落足了心思和功夫，改了又改，画了又画，太深，像个洞，太浅，又好像不够媚。。。
金娣的性格，还有孩子气，带点男性的洒脱，笑起来常常“咯咯咯咯”收不住，口张得好大，不过，还来得及用手掌捂住。她一开始就没有害羞的感觉，就好像认识好久的邻居，自己弄堂里男女青年之间的害羞感，会在她的不设防笑声中自动消失。
她对于福利厂的人了如指掌，她喜欢上阿鲁，厂里的人几乎个个觉得合情合理。阿鲁在失恋之后，遇到这么没有心机的女孩一往情深，也好快忘记了显影药水下出现过的其他女孩。
金娣不漂亮，勝在大方，而且，可塑性不弱。公园里千篇一律的姿势和花前月下，已经失去了情趣。阿鲁的美术技能发挥了前所未有的创造力。“铁梅”、“小常宝”、“江姐”，“阿庆嫂”紅色造型不好玩啦，玩点其他的--金娣看腻了革命的自己，要試試其它的潜力。
于是，我翻出了旧电影画报，对了，就这么样：阁楼的红毛毯拿下来，你们俩披毯子裹着---好了，你们拥抱在一起！金娣，你想象阿鲁明天要去打仗，现在是你们分手的那一晚。。。 嘴千万不能碰在一起呀！只用眼神！保持距离！（我设计的造型是模仿苏联电影演员邦德尔丘卡演的《奥赛罗》）鲁兄-，金娣现在是侬格苔丝德蒙娜！“----啥格“胎死脱梦奶奶？”----阿鲁！你的手不要做小动作，毯子外面看得清清楚楚！你是将军啦！不是流氓小兵！（金娣：咯咯咯咯咯。。。）用眼神，保持距离！--金娣老是在我要按快门前的那一刹--扑哧--笑出声来！她说：我看牢仔伊，觉得伊格面孔还勿够黑，阿要加点墨汁？。。。---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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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羊皮大衣反过来穿，扮演杨子荣；将旧西装翻出来配上领带，扮演国民党特务；借来小提琴，学着赵丹式的《聂耳》；阿鲁扮牙医用老虎钳帮T兄拔牙；金娣说自己喜欢扮李奶奶。。。金娣不像其他女孩子，只要两人世界，她好像愿意接受阿鲁的一切，包括我这样的忘年之交，不止一个，还有我的死党T 兄，还有其他同事，不论男女---只要热闹，只要开心。。。
相处了些日子，金娣也不把我当外人了。
某日，为了一个美术方面的意见，我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当着金娣的面，和阿鲁由讨论，发展到争执，互不相让，面红耳赤。过了一阵，当阿鲁去”老虎灶“打开水的时候，金娣悄悄得告诉我：阿鲁说，其实同意侬的看法，只不过，侬格语气太傲了，伊故意要挫挫侬的锐气。
我非常感激金娣，她让我知道，理直，不一定要气壮。
阿鲁还是非常信任我，他去上班，会叫我和 T 陪她，等阿鲁下了班，再将金娣交还给他。有时候，阿鲁上中班，我们陪着金娣，用阿鲁的纸墨练毛笔字， 金娣学阿鲁的字体，写得一手非常男子气的硬笔字。我们等阿鲁下了班，一起宵夜。。。不过，金娣从来没在阿鲁家过夜，再晚，阿鲁都用自行车送她回家。那年月，第二天上班迟到也没啥关系。学校停了课，社会上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几乎和我们无关，我们啥都没有，青春和时间还蛮充足。
到了晚上，我和T兄尽量早点避开他俩的二人世界，在我和T逛马路强说愁的半夜里，偶然见到金娣和阿鲁，金娣的衣服常常迎合市面上的潮流---军服早就不穿了，今天毛蓝布，明天的确凉，过些日子是劳动布（仿牛仔布）。他俩出入双对，金娣越来越像个小妇人了。阿鲁画像的时候，当然比我懂多啦，不过，现在看来，懂得也有限，他还是低估了她胸部的发展趋势。。。阿鲁他自己也越来越像个住家男人，走路开始八字---没以前潇洒了。。。
阿鲁失恋愁眉苦脸的时候，他四周基本风平浪静，当他堕入爱河春风满面了，风波也就跟着来了。
所有的单位，基本都有派别斗争，阿鲁的对立派，看中了阿鲁出手豪爽、手头拮据，使人教唆他盗取厂内小马达专卖--可是，却迟迟说买家尚未找到---结果，经人告发----床底下的小马达被厂内造反派上门炒了出来。
当时人们心态，“爱厂如家”---公家的东西，有拿白不拿--每人说那个“偷”字。然而，阿鲁还是犯了错误--虽然是“人民内部矛盾”，还是要批判、要检讨。
他的公开检讨，由当兵获三好战士勋章讲到放松学习毛选，不辨公私，走上歧途，痛不欲生。。。盲人听了，跟着他一起哭，聋哑人看着，不用翻译都流泪。
群众表决，检讨深刻，认错心诚，一致通过：留厂、降职，劳动改造！
可是，有人还想落井下石，鼓动金娣出面上纲上线， 揭发阿鲁“腐败的资产阶级生活”，换取可能留上海的优待。金娣一笑置之，照样等阿鲁下班，陪他写检讨，帮她做家务。之前，我们在阿鲁留厂观察的时候，将所有的相片都转移、销毁了----要是套上“破坏、丑化革命样板戏”的罪名，可不得了！
然而，阿鲁的对头人还想籍此机会治阿鲁于死地----上金娣家，希望她出面指证阿鲁“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罪名。金娣不想阿鲁背上当时可以正式入罪、判刑的恐怖“罪名”，无奈之下，回校报名
，踏上去江西插队入户的路途。
阿鲁和她难舍难分，山盟海誓，在欢送的火车站上，阿鲁哭得昏倒在月台上，醒来，又哭昏过去 。。。金娣旁边所有的女学生感动流涕，有人说：有迪样仔痴心格男朋友，就算现在死脱，也无所谓了！！！
金娣没有“死脱“，在江西农村，老老实实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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