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归要来,我和周尔玺的帐还没算完。
那天夜里,我悲愤得难以入睡。我在心里想象出许多种让周尔玺死得很难看的办法。但我最想做的,就是在他头上先倒上一袋面粉,再泼一盆水,再加一大罐酵母。一定不要等酵母发开,就开始使命地揉啊揉,再用大酒瓶来回的擀——用擀面杖那是抬举他了。要让酵母粒胡乱地分布,就像年轻姑娘脸上的雀斑,再不停地擀呀擀呀擀呀擀,一直擀到具体的形状,已经超出了你想象的时候,再蒸。对!一直要蒸得像个大大的蘑菇。——想到周尔玺的脑袋变成了大蘑菇的样子,我开心地洗洗睡了。
第二天,一堂课接一堂课的,一直找不到发飚的机会。终于等到放学了,周尔玺似乎在找抽,因为他不像往常那样,下课溜得比老师快。他完全木有意识到,等待他的将是惨烈的酵母,酒瓶,和大蒸锅。当教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的时候,我扯开嗓门:周——尔——玺——!你——过——来——!
周尔玺傻傻地走过来。但当我正要发飚的时候,周尔玺不好意思地说:“小玉,我明天不来上学了。”什么?这是一个十分意外的信息,把我的脑子全搞乱了。我瞬间就把酵母,酒瓶,和大蒸锅石化了,变得很女人味的:“为什么呢?”周尔玺说:“我要离开你了 。 ”他竟然从兜里掏出个折叠的纸鹤地给我,转身走了。空荡荡的教室里,留下了我,和满脑子的酵母,酒瓶,和大蒸锅。我将纸鹤朝周尔玺的背影狠狠地砸过去:“你滚吧!”满腔的怒火没有得到发泄,莫名的委屈涌上我的心头。
周尔玺真地走了,第二天的课堂里没见到他的身影。但是,你告诉我,你在你的桌下捡到了一只纸鹤,你打开给我看,好像是一封信,但是没有抬头只有落款。那信是这样写的:
“我很喜欢你,但是我要走了,我要去另一个国家。爸爸妈妈把校长找来鸿门宴,相见恨晚。他们一致认为,我留在国内不利于我们国家的发展尤其是学校老师的健康。因为我的中文写作,使语文老师崩溃了,当语文老师读给数学老师听的时候,数学老师崩溃了,当数学老师读给物理老师听的时候,物理老师也崩溃了——但总不能这样滔滔江水地崩溃下去。他们一直认为把我送到一个不使用中文的国家,我的危害性就消失了,即使有危害那也是无情地打击了敌人。”
“他们告诉我千万别进一个叫文学城的地方,特别是里面的70村——因为那里有很多老虎。我爸爸妈妈很傻的,他们把我当没见过老虎的小和尚。”
“还有,我帮你写了入团申请书,我觉得我写得很好,我保证这事肯定有戏,这是我临走前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了。唉!我要是星期五走该多好啊!因为,这就可当《最有意义的一件事》的作文交给语文老师了——不过,我们语文老师已经快不行了,你们早作准备吧。再见了!——周尔玺”
我想把信拿过来,可是,你把信折好了放回了你的书包。我和周尔玺的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值得高兴的是,自从周尔玺离开后,中国经济立即得到快速的发展,我们学校老师的身体也都完全恢复了。尤其是语文老师还常常问大家:“你们谁又在学校门口迷路了?”他这其实不是在怀念周尔玺,而是因为,现在广大同学一旦迟到,理由都是“在学校门口迷路了”。
从那以后,我常常“在学校门口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