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４、开学
要开学了，我首先必须到山姆教授那儿报个到。
我掂量着自己的哑巴英文，好几宿没睡好觉，一遍又一遍地想象着可能遭遇的场景，默记着一些有可能用得上的英文句子。说来好笑，我醒着时说英文挺吃力，可梦里同从未谋过面的山姆侃起来却一套儿一套儿的，活灵活现，而且肯定不是说中文，更不是西班牙文。
梦毕竟是梦，好赖都得醒。
在敲山姆办公室的门之前，我告诫自己，把山姆的办公室想象成餐馆，山姆教授只是客人之一，闲谈而已，没有什么大关系。这样想着，我敲门进去之后，发现山姆确实像经常到中餐馆吃饭的某个老头，挺面善的，事先演练过的那些客套话儿也都很顺利地发挥出来了。
另外，我本着老祖宗“少说是银，沉默是金”的原则，有问才答，拉起一个城府很深和为人沉稳的架势。
山姆把一纸袋子课程安排等资料交给了我，并作了一些解释，然后问我有什么问题没有。我有一肚子话要问，嘴上却道：“Ｎｏｔ ｒｉｇｈｔ ｎｏｗ．”
山姆站起身，道：“Ｉ ｈａｖｅ ａ ｍｅｅｔｉｎｇ．Ｉ＇ｌｌ ｓｅｅ ｙｏｕ ｉｎ ｃｌａｓｓ．”
“Ｏｋ．”转身出门之前，我把自己演练的压轴儿话演了出来。“Ｉ ｒｅａｌｙ ａｐｐｒｅｉｃａｔｅ ｗｈａｔ ｙｏｕ ｈａｖｅ ｄｏｎｅ ｆｏｒ ｍｅ，Ｐｒｏｆｅｓｓｏｒ Ｓａｍ．”
“Ｙｏｕ ａｒｅ ｗｅｌｃｏｍｅ．”山姆高兴地道。
净忙着在“北平”多打工和打替工了，我根本没参加任何开学活动或仪式。直到上山姆教授教的宏观经济学第一堂课，我才与２０几位同届各国、各色同学齐聚一堂。
环顾前后左右，有几个南亚人，有５张东亚人的面孔，其中两个岁数大的中国男同胞已经唠得很近乎了。
山姆点名时，显然对外国人名没什么了解，所以点到南亚人名时南亚人笑，点到中国人人名时，中国人笑。
山姆点我名时，几个中国人听我应声，都纷纷朝我打量，那表情显然是看我长得不像中国人。我只好对他们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
“Ｆｅｎｇ Ｋｅ Ｙｕ．”山姆小心翼翼地叫这个人名时，发音几乎非常接近“
Ｆｕｃｋ ｙｏｕ．”我估计是，冯克玉什么的。
所有人，包括山姆自己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两位男同胞中那位矮胖的应道：“Ｉ ａｍ ｈｅｒｅ．”
很快，山姆又闹笑话了。这回是 “Ｗｕ ｇｕｉ．”山姆点这个名时，好像试探一样地平拉着长声，所以听起来就是“乌龟”。
几个中国人一阵爆笑，笑得其余的外国人莫名其妙。
那位戴着一幅黑框眼镜的中国男同胞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应道：“Ｈｅｒｅ ａｍ Ｉ．”他应该是吴贵了。
课间休息时，我们几个中国人，包括一个台湾来的秦女士，凑到一起，互相介绍各自的来历，都希望在以后的学习过程中能够互相帮助。
吴贵本来是一个美国基金会资助来美国交流的访问学者，来自华东大学，家住一栋平价大楼里，是我们几个中国大陆学生中间生活条件最好的，所以，我和冯克玉后来经常到吴贵家去研究作业什么的。
我一开始称吴贵的太太黄莹为“大嫂”，可黄莹非坚持让我叫她“莹姐”，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慢慢地，我同吴贵和莹姐一家熟了，赶上吃饭也不客气，学习晚了就在他们家客厅的沙发上将就一宿。
学习虽然重要，但对我而言，再重要也没抓紧挣钱重要。我看其他中国同学有去帮学校看宿舍门的，一宿晚班下来有近７０美金的进账，便前去申请，并很快被安排上工了。
在“北平”，我很快与餐馆前后的所有人打成了一片，又给自己争取到３天午餐时段的工作，一有出错的餐，厨房的师傅就让我带回去，所以我吃的问题也基本上解决了。
我唯一要去超市经常买的东西就是水果了。
我每次去超市买水果时，过程很简单，就是到一个大铁架子那，拿上两盒每盒１美金的杂装水果，到收银那儿交了钱便走。为了节省每一个“铜板”，超市里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我连看都不看一眼。就这样，我把自己每月的日常开支限制在：房租１２０美元，水电、邮票等杂费５０美元，水果等小商品开销３０美元，总共２００美元。
收到银行寄来的月结信，我总是像葛朗台一样爱不释手地反复看，眼瞅着那一串串只存不取的钱数很快要接近１万美元的大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