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前夫是怎样变成的》 (15)复员

来源: 酒吧里的美国 2010-09-24 17:56:10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4883 bytes)

17、复员
我回学院办好复员手续,领到1500多复员费,多半让我带回平原城请客送礼了。刘清清软磨硬泡,并找了赵政委,干部处处长才很不情愿地同意让我自己带着档案袋回平原城。
刘清清本来打算和我一道回平原城办护照的,但知道我们家搬郊区去了,而且我爸妈还贷出款了,养了4头奶牛、好几头猪、还有鸡鸭等,想来家里更是乱作一团了,就帮我打点好行囊,让我一个人回家办护照了。
我们家果然比过去更乱,完全变成了饲养场。我交给我爸200元钱之后,就整天在外边跑护照的事儿。
我那个在平原城公安局工作的铁哥们叫钱勇,是我在平原城第八中学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时的“革命战友”。当年,钱勇的父亲是交通局监理科科长,家里的烟酒糖茶和糕点什么的塞得满柜都是,我们几个要好的同学就常常到他家去胡侃,找机会“偷”吃他家大衣柜的东西。钱勇的两个叔叔都是司法和公安部门的副处级干部,在不大不小的平原城很有活动能量。高中毕业后,钱勇考入省公安学校,毕业后回平原城公安局工作了。
我和钱勇一见面,马上当胸给对方一拳,然后相互抓住对方的俩肩膀子猛烈地摇啊晃的。那年月,好朋友之间真是够哥们儿义气,真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气。
钱勇听了我的计划,马上拍胸脯,道:“没问题。前一段,我当派出所所长时跟我那片儿的鞋厂邢厂长成了铁哥们儿,咱们就把关系落他那儿!”说着,钱勇就去他们局的指挥中心开车,一路鸣着警笛往鞋厂开去。
我说:“哥们儿,把警笛关了吧。”
钱勇问我:“咱这事急不?”
我没吱声。
“这不结了。”
“好。”我只好道:“听你的。”
鞋厂的邢厂长与我们是同龄人,与钱勇看上去果然是铁哥们儿,当下同意通过他们厂和他们厂所属的二轻局办理我的出国护照。
我当下从兜里掏出两张50元大票儿,递给邢厂长,装出很老道的样子,道:“邢厂长,一点小意思,事成后另有重谢。”
邢厂长看着钱勇,道:“外道了,啊。”
钱勇对邢厂长道:“都是哥们儿,你别嫌少就成。”
“看你说的。”邢厂长说着,接过钱放兜里,道:“我同学张副局长正在家里泡病号呢。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听邢厂长同张副局长把事情敲定,我和钱勇赶紧回去准备烟酒,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去张副局长家打点人情。
按照邢厂长给的地址,我和钱勇找到张副局长家住的大楼下面。
钱勇问一个在楼前玩耍的半大孩子:“二轻局的张副局长家住这楼吗?”
那孩子肯定地答:“是,三楼,正办喜事儿呢。”
我和钱勇到三楼敲了门,然后问开门的小伙子:“张局长在家吗?”
在平原城,当着当官的本人和当官的家人的面,人们经常把副职的“副”给省略了,所以钱勇问的是“张局长”,而非“张副局长”。
小伙子答:“我爸不在家。”
钱勇道:“老弟,是这么回事儿。”他指着我道:“我同学正在办出国留学的手续,关系落在了咱们二轻局。事情呢,张局长都知道,我们来家是想表示表示谢意。”
我把一提兜烟酒递给那小伙子,道:“谢谢。请告诉张局长,我们明天上午到局里找他签字。”
“行。”那小伙子接过礼品,回答得挺干脆。
挺顺。我心想。
我和钱勇送完礼,又回鞋厂,请邢厂长出去吃晚饭。
邢厂长看我们回来了,调侃地道:“所长开车快呀。”说着,他拿起电话,拨号,对着话筒道:“他们去了?”
对方肯定没听明白,问“谁呀”。
邢厂长赶紧把话筒换到另一只耳道旁,急促地道:“钱勇和他同学呀。”
钱勇和我一听,相互看了一眼,都明白出差错了。
“你一天在家没挪窝儿?”邢厂长开始擦额头上的汗。“完了,他们肯定摸到张局长家去了。”说着,邢厂长瞪了我和钱勇一眼。
邢厂长放下话筒,我和钱勇也搞明白了,原来“副”的张局长与正的张局长两家住同一个门洞,副的住5楼,我们把东西送三楼正的家去了。问题是,两个正副张局长有矛盾,邢厂长通过副的帮我,正的根本就不知道。现在,正的肯定很快就知道了,所以我们必须抢在张局长儿子的前面,把事情同张局长说开。
钱勇赶紧对邢厂长道:“哥们儿,你别紧张,我们准备准备,再去张局长家,就当是直接找他办事。张副局长那儿,我们明儿再去另表示。”
“钱勇,”邢厂长显然怕张局长给他穿小鞋儿,看上去真有些吃不住劲儿了。“那张局长跟你爸、你叔共过事儿,提提可能好使。”
钱勇马上放松心情了,道:“那就更没问题啦。”
再到张局长家时,瘦高的张局长正在家里对着灯光,摆弄一只有号码锁的公文包。
钱勇扑上前去,麻利地往张局长兜里塞完钱,就拖着张局长的胳膊,不住地大声念叨:“大救星啊,大救星。张叔叔,大救星啊,大救星。”
我心里头那个笑啊,差一点就要爆到脸上来。
张局长被钱勇念叨得莫名其妙。“怎么回事?”张局长拍着钱勇的肩膀,道:“你慢慢说。”
钱勇就“我爸是谁,我二叔是谁,我三叔是谁”,竹筒倒豆子似地讲给了张局长。
“唉呀,”张局长马上对应着道:“你是谁谁儿子,谁谁的侄儿啊!这一晃儿多少年了,那时候,我跟你爸、你二叔、三叔他们关系可好了!”
“叔啊,”钱勇的口气就跟他是张局长的亲侄儿似的。“是这么回事儿。我这同学呢,想出国留学,希望咱们二轻局出个手续,他点点地就走,不给咱们局里添任何麻烦。”
张局长道:“出国是好事!我去过日本,去过瑞士。出国六个能回来一个就是好家伙。”
钱勇道:“我这同学是书呆子,学成以后肯定回国报效祖国。他去了以后,你要是去美国访问,让他全责接待。”
我赶紧装得像真正的书呆子一样,腼腆地道:“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张局长道:“大侄子啊,你要我做什么呢?”
钱勇道:“你盖了印就好使。”
“没问题。”张局长就差拍胸脯了。“明儿上午到局里找我。”
正说到这儿,听到门口处有人讲:“局长,省二轻厅来视察的人看你来了!”
几句客套话出笼,我和钱勇就明白了,那个陪二轻厅的人才是张副局长。借着往外走时与张副局长交错的瞬间,钱勇嘟囔道:“对不起,明儿看你。”
第二天,我和钱勇顺利地拿到了二轻局出的介绍信,到公安局办护照去了。当晚,请邢厂长和张副局长到平原城最好的馆子吃了一顿。
席间,我们四个人按年龄大小称兄道弟,哥儿四个后来都喝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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