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的事

有一次中午中国人一起午餐，不知怎么说起来老的时候会遗憾的事。

 

轮到我，我想了一下，说，如果我死前没有见到女儿结婚，将是我一生的憾事。

 

我没有想过女儿有一个盛大的婚礼，没有想过女儿有没有钱，没有想过她嫁什么样的人，没有想过牵着女儿的手在婚礼上把她交给新郎。

 

都没有想过。

 

我唯一想到的是，有一天，婚后的女儿给我打电话，说，父亲，有一个家真的很快乐。

 

说这话的时候，以后的事情还没有发生。现在让我重新说，一长串的遗憾会让我泪流不止。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对我来说，作家长的没给孩子作一个好榜样就已经是一种犯罪。一个孩子天天看到的是一个充满怨恨，暴力，粗俗的家庭和父母，又怎么可以期待她以后说，有一个家真的很快乐？

 

去年回国，见到许多年前的一个朋友。她在国外的时候，嫁给了一个小国家的外交官。孩子很小的时候离了婚。那个外交官后来在中国升成了大使。

 

我开玩笑，你现在要是大使夫人，穿着旗袍人民大会堂东郊民巷流水席都吃不完。二百个国家，光国庆就把一年填满了。

 

前两天，想起我当时的话，虽然是开玩笑，心里一阵悸动，她失去的是流水席吗？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和孩子一起的时光。

 

我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女儿结婚，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她大学毕业，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她参加PROM。

 

即使这些都将看到。我还能和她做下个学期的SCIENCE PROJECT吗？

 

即使我能够做下个学期的SCIENCE PROJECT，有多少个晚上，我们已经没有说晚安了？

 

如果有一天我非常非常老了，我会想起2014年2月21日最遗憾的事，是我在GYM里面跑步，而没有给有给女儿讲故事，说晚安，关上灯。

 

然后听女儿说，MOVE THE CHAIR。LEAVE THE DOOR OPEN。

 

每一次她都要这么说，因为，我坐下来讲故事的椅子，挡住了墙上那盏小灯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