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立夏正相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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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如絮》第六十六章 武汉-1946年 2 过敏

(2023-01-01 10:05:38) 下一个

        夏建勋以及其他潜伏的同志被隔离审查,让物资调动管理部门的地下工作直接瘫痪。最令人担心的是,被隔离的人当中,很可能有一个是叛徒。而他正混在他们当中,希望为他的新主子抓出来卧底的同志。他的存在就是对夏建勋和其他同志的极大威胁。组织上为了营救自己的同志,也为了揪出那个叛徒,尽快恢复物资筹集和运输,投入了大量的人力和资源。所幸,他们很快有了初步的判断,如今需要让夏建勋做出最后的甄别。

        考虑到青莲最近积极要求进步,陆医生和罗大姐向组织推荐了目前唯一能够以工作之便进入监狱的人选-----青莲。组织上很快批准了这次行动,由罗大姐作为青莲的直接领导,立刻开展工作。

        青莲听到夏建勋的处境,十分惊讶和焦虑,她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罗大姐的安排。通过卫生部门卧底同志的斡旋,汉口各大机构开始喷洒消毒水。汉口监狱的喷洒工作就由青莲担当。

        其实夏建勋所在的大楼早就开始定期喷洒消毒水了,这让过敏体质的他十分不适。但是这次的喷洒,却是黑暗中的一线曙光。

        

        青莲在院子里和各个房间有条不紊地喷洒,很快来到了夏建勋的身边。她低头工作,不敢看夏建勋的脸,但是她的脑子里都是夏建勋剑眉下深邃的目光。夏建勋则灵机一动,背对问讯室窗口,蹲下来系鞋带,伸手到青莲的喷洒管前面,让药水淋到了自己的手上。他立刻转身离开,装作捂着鼻子,实则把药水抹到了自己眼睛上。

        一阵刺痛下,他开始猛流眼泪,不停打喷嚏,很快感觉到眼皮迅速肿胀起来。

        “哎呦,不行啊,我对药水过敏。”夏建勋叫了起来。

        老廖第一个冲过来查看,对青莲说:“这是严重过敏啊,你们的药水也喷得太多了吧?赶紧处理一下啊,疼死人了。”

        冯晓蝶从窗户里看到骚动,立刻跑出来,看着夏建勋的眼睛的确又红又肿,马上心疼了。她四下一看,冲着那个被吓坏了的喷药水的小姑娘叫:“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带他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啊。”

        青莲疾步跑过来,一把扶住了夏建勋的胳膊,声音颤抖地说:“我带你去处理。别急。”

        一个卫兵跟着他们去了医务室,在门口守着,时不时查看一下室内。青莲和狱医给夏建勋点眼药水冲洗眼睛,给他大量喝水,让他在病床躺下。狱医对卫兵说:“严重的过敏反应可以要命的,这个人要在这里观察一下。”卫兵点点头。

        狱医对青莲说:“你看着他吧,我要去巡视治疗了。”

        青莲点头说:“好,我来观察。”

        她看了一下四周,走近病床,给夏建勋换了两块凉水浸透的纱布敷在眼睛上,看到他皱着眉头,咬紧牙关,估计真的挺难受的,青莲的心也揪了起来。她在夏建勋的脑袋旁边俯下身,轻轻耳语:“老杜老廖都是组织里的,老杜更可疑。小心。”

        夏建勋轻轻“嗯”了一下。他眼前一片昏暗,但心里像是抓着一束光,看到了希望。青莲很想握紧他的手,告诉他自己的担心,可是她不敢。

        “怎么样了?”一个女声在门口响起,把夏建勋和青莲都吓了一跳。冯晓蝶走进来,又问了一句:“没事了吧?”

        青莲慌忙从床边走开,低头说:“王狱医讲要观察一下,他马上就回来。”

        冯晓蝶没把青莲放在眼里,径直走到床前,掀开纱布,看到夏建勋的眼睛红肿得像个杏子,已经睁不开了。

        “是我啊,你感觉怎么样?疼不疼?”她的声音温柔起来。

        “当然知道是你。没事,还好。”夏建勋回答道。

        冯晓蝶扭头对青莲说:“等下王医生回来,如果没事了,赶紧送他回去。”

        青莲立刻说:“是。”

        冯晓蝶又看看夏建勋,伸手替他顺了下头发,拍拍他的脸说:“还是把你放在身边才放心。”

        她踱到门口,对卫兵说:“你在屋里坐着,他上厕所你也跟着,听到了吗?”

        “是!”卫兵答道。

        夏建勋和青莲都暗自舒了口气,刚才要不是抓紧时间说了话,现在就来不及了。

 

        这次喷洒过敏事件发生之后,冯晓蝶不允许准再喷消毒液了。她对于任何突发事件都报以怀疑的态度。于是她在暗地里对那个叛徒下了命令:试探夏建勋。

        而王狱医那边则请求增加人手,说最近严刑逼供造成大量犯人重伤死亡,如果救治不及时,是对党国情报侦察对损失。他说希望把青莲留下。王狱医的报告合情合理,很快被批准。青莲开始专职在汉口监狱上班了。

        上次夏建勋以极快的反应自残,创造了和自己接触的机会,让青莲既佩服又心疼。而冯晓蝶的出现让她感到特别不舒服,也替夏建勋担心。她向组织上汇报了这个情况,希望能有人帮一把夏建勋。他孤军奋战,恐怕力有不逮。

        现在青莲在汉口监狱医务室上班,工资提高了一些,上下班比以往更加准时。闲暇时间,她几乎都用来拉二胡了。那些夏建勋以前写给她的琴谱,已经被她了熟于心,一遍遍地拉,似乎是她心里一遍遍的祈祷。她盼着开淼快点回来,也盼着夏建勋早日获得自由。让她内心最为纠结的是,自己一天天走向了与开淼不同的政治阵营里。以后可怎么办啊?要是开淼在身边,还可以影响他,带动他进步,可是如今,他连一封家书都没有。他是上战场了吗?他还活着吗?

 

        冯晓蝶又放出去两个人。如今被隔离审查的只有夏建勋、负责仓库维修的老廖和负责运输调度的老杜。情况似乎明朗了,但是也可能更加复杂。夏建勋想到:也许他们俩都是同志,或者都是叛徒呢?他们俩也许正在琢磨着自己呢。青莲带来的情报,让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有一点点明了,但是远远不够啊。判断谁是叛徒,或许直接影响到一个人的生命,不是儿戏。

        冯晓蝶给他们三个人的功课:写一下如果另外两个人是共党,会以什么方式盗取和运送物资。需要什么样的配合与接应。

        夏建勋如困兽一般,内心极度焦虑。他明白最终的目标不仅仅是抓出叛徒,还需要把所有可能的罪名都按在他一个人身上,这样自己和另一个可能的同志才能全身而退。但是,谁是叛徒,有几个叛徒?谁是同志,有几个同志?他们在不在老廖和老杜之中呢?

        这份报告不能尽其所知地写,但是也不能浮皮潦草。冯晓蝶绝不是吃素的。她就等着有人出破绽呢。于是夏建勋绞尽脑汁,写了一份感情深切,用词华丽,情节跌宕起伏,但是内容保守的报告。冯晓蝶看了,冷笑一声,盯着他的眼睛说:“夏副处长真的是当官的料。或者,去写小说也不错。如果查出来你不是卧底,我看好你会飞黄腾达。但是,你首先不能糊弄我。”

        夏建勋诚恳地回答:“不敢不敢。我不是糊弄,实则是隔行如隔山。你硬要我写,鄙人才疏学浅,只能舞文弄墨来交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你看看人家写的。”冯晓蝶扬了扬手里的一沓书稿。夏建勋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问:“哟,谁写的?能给我参考一下吗?”

        “作弊?你当我是傻子啊?”冯晓蝶说着“啪”地一声把书稿拍在桌面上,起身走了过来。

        “夏建勋,你还年轻,回头是岸,以后的机会多的是。事业、财富、爱情、家庭,你都会有的。”冯晓蝶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了夏建勋一眼,然后接着说:“你这样的人,算是人中龙凤,不要一步踏错就一条路走到黑。不就是丢了些物资嘛?党国定会谅你将功补过,既往不咎。”

        冯晓蝶向夏建勋走过来,把手按在了他的肩头:“在你,老廖和老杜之中,我最看不得的就是你是卧底,而且还负隅顽抗。你以前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以后要和我并肩作战。”

        话说到这里,她的大眼睛已经凑到了夏建勋的鼻尖不远处,似乎要以目光划开他的大脑探个究竟。

        “学姐,你这么说我有点怕了。你不会抓不到共党卧底,就拿我交差吧?”夏建勋平静地问。

        冯晓蝶忽然笑了起来,好像这想法太有幽默感一样。“哈哈哈,你真行。事情那么简单?怎么也得有个屈打成招的过场吧?你还是那么狂妄自大,谁也不放在眼里,对不对?人要成熟起来才能进步。你,怎么老也长不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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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纯属虚构,原创作品,未经许可请勿转载,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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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可能成功的P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悉采心' 的评论 : 采心新年好!会连着四天武汉谍战,就怕大家看了就忘LOL
悉采心 回复 悄悄话
可可新年好!

这位冯晓蝶我咋不熟呢,赶快细读上一篇:)
可能成功的P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望沙' 的评论 : 时事?沙沙的慧眼看出来啥了?
可能成功的P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Jiangmin' 的评论 : 谬赞啊,我惶恐至极,就怕穿帮。谢谢Jiangmin跟我一起玩游戏:)
望沙 回复 悄悄话 赞,怎么和时事结合的那么贴切,:)
Jiangmin 回复 悄悄话 过敏这个自残行为真是机智至极!夏建勋和青莲配合的天衣无缝!
冯晓蝶会相信夏给叛徒做的扣吗?叛徒的主动试探,会让他露出马脚吧?这些真的太考验智商了!只有聪明绝顶的才女妹妹才能写出来啊!超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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