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坝记忆

一沙一世界,一曲一场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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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去海未归(2)

(2019-08-15 16:44:47) 下一个

认识宇,应该是我加入B公司第一个有接触的team 里的同事。很巧合,好像回到国内,每次加入一个新公司,都很快有team building. 第一天报到,因为各种document要签,去组里已经是中午了,很多同事去吃饭,格子间里很多地方都光线很暗,原来他们中午要闭灯。领了电脑,安装需要的一些软件,同事陆陆续续回到办公室。宇过来问我的联系电话,告诉我第二天组里要出去活动,他说了一句“怎么也没人介绍一下新同事”,我也感觉到,虽然B公司名气远远大过前面的T公司,其实在好些方面,也并不是做得尽善尽美。

很长一段时间,我并不知道原来宇是从英国回来,已经加入这个组五年时间了。平时做项目也没有太多的交集,第一次注意到宇并不像一个完全本土派人的做法是在一次组里的例会上,照例老板从工作安排到公司规章,各种大小事,一般都在会上宣讲,大概是讲到PBC(Personal business commitment)的问题,按惯例,这么一个不到20人的组,PBC能够拿到1也就是杰出贡献的也就一个人,当然拿到这个分的人一定会加工资,宇在老板讲完之后提出了一个问题,顿时,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了,没有任何人说话,甚至任何声音都消失了,安静到所有的人估计都在想,看看老板怎么接茬,毕竟宇提出了这么一个敏感的问题,按他这一年的表现,硬指标是上了的,特别是他patent的成功,于他自己和组里都是加分项,老板是做技术上去的,显然对这种突发而有些刺头的状况有些把握不足,甚至在说到有些语句的时候,都出现了词句重复。

无论结果如何,宇做了大多数人都不敢或者不会当刺头做的事,在这样一个被严重本土化的外企里,服从老板是绝大多数人的不二法则,也许是明哲保身。我想宇一定没有拿到那个”1”,从老板当场回复的表述,从这个讲究在公司里工作年限的惯例,还有和老板关系的亲近程度,显然宇都不是那个被选的“1”的阵营。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公司经历顺从文化,直到现在,仍然清晰记得那一个安静会议室的情景,这是一个绝对从下服从上的环境,个人的力量无法改变大环境。

也许是自己潜意识的个性和宇有些相似,也许是可能大家都从国外回来,多少有些想通的感受,和宇慢慢有些多的接触。在一次加班之后,宇顺路带了我一程,在车上聊起组里的项目,我说才进组里不到一年,都开始做第二个项目了,怎么换得这么频繁,宇说他到了这个公司,平均每半年换一个项目,这种节奏无疑把人弄得比较累,大家都知道每次换新工作,最开始的一段时间都会比较紧张,适应新环境,掌握新知识,都不轻松,换组和换项目都有异曲之同。我很惊讶,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公司,不知道是本土化,还是因为转型的必然,好像有些东西和自己的期望有些相背了。

我开玩笑说,宇很厉害,在大家都是晚上6,7点才离开办公室的文化中,他可以坦然5点钟就准时离开,宇很平静的说,他可以安排他的工作计划,我做我的事情,开10个defects和5个,是我的自由,坦白的讲,当时听着觉得有些诧然,当自己好几年的磨砺之后,其实是越来越理解宇的想法了。在自己拼命去为公司努力之后,很有可能不能避免产品被卖,人员打包的命运,即使存活,那么老板的阵营好像很少有从国外回来的普通工程师之人可以靠进去的,一是可能这批人自我认知所致,而是因为本土派的老板很难心甘情愿去提携这批人。

几年之后,宇和我,还有另外一个也是从国外回来的同事,我们三个都离开了这个组,我们都不是老板阵营里的人,我想我们都努力过,终究搏不过大环境。后来宇离开了这家公司,开始了自己的business,我想他应该做得不错。又过了几年,我还在为解决一个工程问题而弄到严重失眠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宇,人的活法各种各样,也许是自己有时候太理想化了,我想我们这一批回来的人都多少经历过宇前前后后经历的种种,如何选择一条最适合自己路,成了一个需要长期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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