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因后果
我上岸到了剧团停车的地方,换了干净的衣服,在去蟠龙山的路上遇到了秦老大、秦悠悠、陆南天和陈潇萌。原来江边有人围观我“跳河”时,雪鸢在天空已经发现,所以他们回来看看,正好在路上遇到了。
我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众人都惊讶不己,没想奇门遁甲阵内还有这么多变数,更没想到传说中的蚩尤,头骨居然在这里。但有一个迷团终于揭开了,李淳风和袁天罡很重视这里,辞官后在这里隐居,最后老死这里肯定与奇门遁甲阵有关,与里面的蚩尤头骨有关。
进一步大胆猜测,当年他们根本不是来斩龙脉泄王气,而是来修古阵压魔气。试想那时是唐朝前期贞观之治,是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时期之一,国运正旺,天下归心,怎会出反王?倒是国家强盛了,李淳风和袁天罡这样的人才不能闲着,得去视查一下全国,哪里有不稳定因素要进行预防。两个奇人发现了这里的古阵和里面的秘密,进行加固修理,但他们知道的奇门遁甲阵是残缺的,未必进入过死门。至于阵内一个像僵尸、一个像貂的两个怪物是怎么产生的,为什么会被困在死门内,李淳风和袁天罡有没有算到现在会发生的事,这就不是我们能猜得出来的了。
还有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段静轩三人怎么会知道水底有洞可以通往蚩尤头骨附近?古人为什么要在离头骨不远的地方刻一个饕餮雕像?
陆南天说:“这个我倒是大体可以推测出来,当年吸血疑案从陈峰手里转交给一个专门处理特殊事件的部门,由一个叫陆成山的道士负责。据我所知,陆成山就是陆晴雯的爷爷,那也就是陆不同的爷爷。假如那时陆成山有调查出一些成果来,他的笔记、案卷就有可能落进陆不同手里。陆成山没有继续调查下去的原因,是他神秘消失了,我查不到他的下落,现在才知道他是死了。至于水下通道和饕餮雕像,可能是古代崇拜蚩尤的人修造的,他们知道蚩尤头骨在附近,但不知道具体地点,只好偷偷刻一个雕像来膜拜。”
陈潇萌问:“可是蚩尤和饕餮是两回事啊?”
秦老大道:“不,也许是一回事。历史上关于饕餮的记录非常少,但它的头像却曾经大量出现在青铜器上面,这说明它真实存在过。但所有青铜器上面都只有头像,没有身体,也就是说它只有头没有身体的,所以它就是蚩尤头的化身。青铜器乃是国之重器,一般的兽像不可能铸在上面,在商周之际青铜器以饕餮纹为主,龙和其他物类较少出现,这说明那时它比龙的地位还要高。到了周朝中后期,饕餮纹突然绝迹,再也没有人用它作为装饰出现在正式场合,可能是那时有人发现了它就是蚩尤头所化,没人敢再用了。”
这个分析太精辟了,我们都连连点头。秦老大一向对神话传说、乡野传奇深有研究,又干过盗墓的勾当,对青铜器也熟悉,换了别人还真想不到这一点。就凭这个,他也能当个专家了。
如此说来,奇门遁甲阵也不能完全镇压住蚩尤头骨,它的魔气曾经变成饕餮到世间风光过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后来被高人识破并重创。但现在它又出来了,我有理由相信,张玄明得到魔刀,陆不同得到召唤的方法,都有可能是受了魔骨的影响,也许这一切都是蚩尤安排的。
陈潇萌写了一张纸条,派雪鸢去通知山顶的人下来,我们没有必要上山了,从这个方向是救不出唐师父的。如果张玄明没有回头来救人,我们只能冒险潜水进洞,洞里面有三副潜水设备,只要弄醒了唐师父,是有办法带他出来的。
回到停车的地方,唐师父和陆晴雯已经在这儿了,他们也刚到,衣服和头发还是湿漉漉的。陆晴雯说张玄明没有回来,她怕会出意外,带着唐师父先出来了。
张玄明会五行遁法,瞬间千里,怎么会这么久还没回来?只怕是出事了。陆晴雯很焦急,躲进车里换了衣服,匆匆走了。我们都大眼瞪小眼,她明明空着手,这套衣服是哪里来的?
古镇像往常一样静谧,没人发现怪物,更没有人撞见上古魔兽,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该吃饭的吃饭,该睡觉的睡觉。
唐师父与刘敏躲在一边,指手画脚大概在讲奇门遁甲阵的神奇。秦老大、陆南天和陈锋都忧心忡忡,蹲在车外一支接一支抽烟,好像世界末日快到了一样。
我倒是不怕世界末日,这世上高人多着呢,天塌下来有他们撑着,我担忧个毛啊?我担忧的是段静轩、陆不同等人得到了饕餮的支持,以后我斗不过他们了,这些人的威胁比饕餮更现实得多。
天黑后我叫柳灵儿到外面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两个怪物和饕餮的动静。晚上八点多,柳灵儿发现了张玄明在江边出现,我急忙往江边赶去。
这里去江边并不远,四五分钟后我就到了。张玄明站在那里发愣,紧皱着眉头,脸色很难看,精神也不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我问:“怎么样,追到了没有?”
张玄明摇了摇头:“追是追到了,我不是他的对手……我闯了大祸了!”
我安慰他:“这也不是你的错,纯属意外,而且我们都尽力了。”
“不,是我的错,我不该用这把魔刀。本来蚩尤的身体和头天南地北,隔着昆仑山永远不可能聚在一起,但是我在沙漠古城地底下用冥火炼刀,刀上已经带了蚩尤身体的魔气,现在这魔气被它的头吸收,身首已经合一。我现在就不是它的对手,要是被它得到喘息的机会成长起来,我就更对付不了它了。”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你不是有曾师祖和其他长辈吗?请他们帮忙一下吧。”
张玄明满脸痛苦和自责:“这祸是我闯下来的,我要自己想办法,不能出了事就去找他们,而且他们一向不插手世间的事。其实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用那把刀,有了它我过于依赖它,反而影响了我向更高层次努力,这才叫得不偿失。”
“那你准备怎么办?”
“我先去找小雪谈一谈,有些事情她看得比我更远,如果我早听她的话,也不会有今天的事了。还有其他几个朋友,我要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请他们帮忙……”张玄明已经乱了分寸,犹豫了一会儿又说,“我要先把里面的洞封住,布上阵法防止有人来盗蚩尤的头骨,要是被他们得到身体和头骨,后果就更严重了。这段时间,能不能请你们守在外面帮忙警戒一下?”
“当然可以。”我立即答应,这事我义不容辞,况且他帮了我许多忙,我正愁没有机会报答他呢。
张玄明说:“它已经化身为一个老人,白须白发白眉,眼瞳略带紫色,嘴比较宽,身材高大,要是看到它千万不要跟它动手,立即叫你的柳灵儿来通知我。”
我吃了一惊,原来饕餮已经变成人了。
张玄明正要往水里跳,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手上突然出现了几张符:“这是混元一气符,也就是刀枪不入的符法,我教你一些调息运气的方法,你也能使用的。但要注意使用此符时间久了,或者受到超过极限的重击,会导致体力和精神极大损耗,要慎重使用。”
我接过了符,张玄明的声音变成一条细线只在我耳内响起,教我以意念导引体内气机,沿着特定的经脉行走,这样引发出来的灵气就是带有属性的,才能激发符法效果。画这个符的要求很高,使用则比较简单,熟悉这种运气方式之后就可以激发符法,至于要不要大叫一声“刀枪不入”,就看个人爱好了,不是必须的。
说实话我更想学的是他的五行遁法,但人家没说教我,我也不好意思说要学。也许我练的功法与他完全不同,我是不能学的,不过我还有问出了一个疑惑已久的问题:“你们怎么都能凭空变出东西来?”
张玄明笑了笑:“不是变出来的,而是从另一个空间拿出来的,叫做次元空间,人们一般称为乾坤袋。”
我恍然大悟,乾坤袋我当然是知道的,只是我一直以为真有个袋子,又没有看到他们身上带着个布袋,所以没往这个方面想。
张玄明手上突然又多了一件东西,一条银链子吊着一个淡橙色珠子,那珠子通体浑圆光滑,通透无瑕,如玛瑙似琥珀,比玛瑙和琥珀的颜色更淡、更通透,一种圣洁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感到心神宁静祥和。
“这个舍利子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之前我妻子佩带时,为了方便我一个朋友开了一个小小的次元空间附在上面,用来放东西。现在送给你,你只要心里默念我教你的咒语,心里想着要放进去或拿出来的东西,自然就到手上了。自己开创次元空间是比较困难的,使用别人开创的则很容易,只不过这个空间不是很大,你别想把整栋房子藏进去。”
我大喜过望,要说有什么比五行遁法更有吸引力,那就是这个乾坤袋了。鲁班尺之类的东西带着身上不方便,又怕丢了,有了这个就再也不愁了,居家旅行必备神器啊!
第二章 近乡情更怯
张玄明水遁走了,我回到营地把张玄明需要我们帮忙的事说了一遍,秦老大、陆南天等人都表示会尽力。我们平时没事找事,还要主动去帮别人和解决对社会有潜在危害的东西,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大祸害,绝对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秦老大立即下令转移,把车开到靠近江边的地方,便于我们观察附近的动静。
虽然张玄明没有说饕餮得到蚩尤的全套骨头之后会有什么后果,我也能猜得出来。饕餮应该只是蚩尤的怨气和魔气所化,或者说是元神分身,并不是蚩尤本尊。但要是被它得到了身体和头颅的骨骼,蚩尤就可能复活,世界末日或许不会因此提前到来,我们这些人的末日绝对有可能因此提前到来,所以必须阻止。
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一个好机会,如果我能阻止蚩尤复活,再次封印饕餮,其功德比做一万件普通善事加起来更大。做成这件事,也许我就能功德圆满,凝芷就有救了,这样的好机会到哪里去找第二个?
当晚我默默练习张玄明教我的激发混元一气符的功法,和从乾坤袋里面存、取东西的方法。他给我的符只有三张,我不敢乱试,从乾坤袋里面存取东西却不难,说得简单一点就是意念取物,念几句简单的咒语,心里想着某件东西,直接就出现在手上了,非常方便。
鲁班尺、火龙令、秘笈……我把东西一件件藏进去,轮到手机的时候,我才发现手机按了好几下没有反应,估计是在江水里浸湿了,也不知还能不能用。我把手机后盖拆开,电池也拆下来,放在通风的地方晾,继续练功去。
第二天早上,我把手机组装起来,按开机键……很好,开机成功,载入程序,有了信号,音乐立即响了起来。还真是巧了,刚开机就有人打电话过来,再一看是我爸的号码。我急忙接听,刚“喂”了一声,里面传来了我爸的咆哮声:“许承业你这个王八蛋,你死到哪里去了?”
我有些懵了,我爸可从来没有这样骂过我,他就是喝醉了也不会乱发脾气,这是怎么了?我急忙问:“怎么了?”
手机里面的声音还是震耳欲聋:“我从昨天下午就开始打你的手机,一直打到现在,你竟敢不接,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你还要不要回来?”
“爸,我这不是正在忙着做生意没时间回家吗?不是不接,是刚好手机坏了……”
“忙你妈逼!”老头子破口大骂,“你赚点钱就了不起了,家也不回了,亲人也不要了,过年也不回来,现在你太婆要死了,你回不回来?”
“啊……”我愣住了,太婆要死了?太婆身体一向很好啊,但要是没出什么事,老头子不会发这么大的火,我急忙问,“发生了会事?”
老头子终于暂息雷霆之怒,但还是有些火气:“她已经病了半个月了,不让我告诉你,昨天变得更严重了,怕是没几天了。你不要跟我说什么做生意赚钱,马上给我回来!”
“好好好……”我一连串答应,从小到大太婆最爱我,最了解我,而且她就像是我的脊梁骨,有她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倒下。从去年过完年离家,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半我还没有回去过,太婆一定很想念我,但她为了不影响我“做生意”竟然没有告诉我,我真的是太对不起她了。
我的眼圈红了,恨不得立即回到她身边,但紧接着我想到了这边的事情。段静轩等人有了饕餮的支持,必定气焰万丈,随时会来抢夺蚩尤头骨,这个时候我怎能离开?我的心完全乱了,一边是送太婆最后一程,一边是救凝芷和消弥大灾难,两个都非常重要,我该如何取舍?
柳灵儿开口了:“这里还有秦老大,陆南天等人,有必要的话打个电话,枫羽云、不癲和尚、王诚钧他们都会来的,不是非要你在这里不可。我也可以留在这里协助,你快去快回,坏蛋们也许不会这么快行动。”
这话有道理,我叫柳灵儿去通知一下张玄明,我则叫秦老大等人都过来,把家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众人都点头,也觉得我该回去一下,短时间内这里不会出问题的。
秦悠悠突然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有些意外,其他人也都望向秦悠悠,秦悠悠有些脸红了,但表情还是那么坚决,直视着我。
秦老大说:“悠悠跟你一起去也好,你遇到这样的事,神不守舍,她也能关照一下。”我突然想到了她身上戴的那块玉佩,也许秦家跟我们家有些渊源,不趁着这个机会回去当面问问太婆,只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我点了点头。
张家宁猛抓后脑勺,可能觉得秦悠悠跟我一起回家有些不妥,却又想不出什么原因,更想不出反对的话。
人影一闪,张玄明突然出现在我们旁边,说道:“许承业,我送你一程吧。”
“那敢情好,多谢了。”
我和秦悠悠简单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与众人道别,张玄明问了我老家的地址,笑了起来:“原来我们还是老乡,其实我家离你家不远,直线距离可能只有几十公里,正好我顺路去凤头殿走一趟。”
张玄明施展土遁术,瞬间我们就到了一座高山顶上。这座山比附近的山都要高出一截,山顶更是三面悬崖,只有一边可以上下,山顶建有一栋简陋小庙。张玄明只是看了两眼,并没有停留,带着我们飞了起来。
原来五行遁法有多种用途,对于已经去过的,印像深刻的地方,可以空间跳跃瞬间传送过去;对于没有去过的地方,只能驾起遁法往前飞,速度视施术者修为而定,修为越高速度越快。但即使是刚学会的人也是超音速的飞行,几十公里路不过眨眼时间就到,我看到了熟悉的山水和村庄。
我往下一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脚踏实地,落在村口了。抬头见有一股淡淡黄色光影“呼”的一声远去,张玄明的声音还在耳边:“我走了,替我问候你家众位长辈。”
秦悠悠还在发愣:“难道我们已经到了?”
我笑了笑:“确实到了,我们走吧。”
我走了两三步,发现秦悠悠没有跟来,回头一看,她红着脸,很尴尬和难为情的样子。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都勇气十足,怎么现在反而胆怯了?我问:“怎么了?”
“我好像不该来,要不然我在这里等你?”
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以前我跟她说过许多我和太婆的故事,她知道我家里太婆地位最高,对我最好。如果太婆接纳了她,几乎就代表了我和她之间的特殊关系确立,但她这样做等于是趁人之危抢夺凝芷的位置。现在到了我家门口,她觉得惭愧,也怕我家里人会瞧不起她,所以又动摇了。
我上前拉住了秦悠悠的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像我的亲人一样,我太婆病了,你来看看她也是应该的。我太婆一定会喜欢你的,而且我还有些事要你和我一起当面问她,等下你就知道了。”
秦悠悠挣开了我的手:“不,我不能去。我是想要先入为主,让你太婆接受我,这样是不对的,我太自私了。对不起。”
我苦笑:“其实我更自私,要说对不起的是我。”
秦悠悠很惊讶:“什么?”
我也有些脸红了:“我怕我太婆没有多少时间了,她最遗憾的可能就是没有看到我结婚,如果让我太婆误以为你是我女朋友,也许她就能心满意足离开了,我不想让她有遗憾……我该早跟你商量,但这样做对你太不公平了,所以我不敢开口。”
秦悠悠垂着头:“这是你的孝心,应该的。”
“谢谢。”
“不用谢。”
这最简单普通的客套话,此时说起来却像是有无穷意境,汉字汉语真是博大精深啊!
我们一前一后往村里走,遇到的村民大多向我打招呼,以异样的眼光看向秦悠悠,这更让她觉得羞涩和难堪。
走到我家门口,刚好我爸出来,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你,你怎么就到了?”
我一本正经地说:“我遇到神仙了,一阵风把我吹回家。”
老头子大怒,举手想要敲我的头,突然发现跟在后面的秦悠悠,手便僵住了。我说:“这是我同事秦悠悠,刚好路过附近,顺路看望一下太婆。”
秦悠悠略躬身:“叔叔好。”
“哦哦,好好好,快进来。”我爸有些手忙脚乱,鬼才相信是顺路,这肯定是准儿媳妇来了,“同事”两个字更是直接忽略了。
爷爷、奶奶、我妈以及几个在我家的亲友都跑了出来,既有些兴奋又有些失望,兴奋的是我终于带女朋友回家了,失望的是秦悠悠脸上那块胎记有些难看,他们笑容里面就有点儿勉强。
秦悠悠不知见过了多少异样的眼光,当然也能看出我家里人眼里的失望和遗憾,虽然这个女朋友是假的,但她的心却是真的,所以她很局促和尴尬。
匆匆说了几句我就跑进太婆的房间,太婆半靠在床上,正在打点滴。一年多不见,她完全变了样,眼窝深陷,两眼无神,脸上肌肉萎缩全是皱纹。但她的头发依旧梳得整整齐齐,那种慈祥又威严的气度还在,看到我进来眼睛也有了些神采。
秦悠悠紧跟着我进来,太婆眼光落在她身上,并没有盯着她的胎记看,而是上上下下看她全身,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第三章 世仇
我早就料到了,太婆不会因为秦悠悠脸上的胎记嫌弃她,看人不能只看脸,太婆能够看到内在的东西。秦悠悠有一颗善良的心,虽然来的时候她动机不纯,但是她及时停止并承认错误了。我等皆凡人,谁能不自私,谁能不犯错?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及时停止并勇于承认错误,比不犯错误更难。
“太婆,你生病了怎么也不告诉我?”
“人老了哪能不生病,有些小毛病不用大惊小怪。这是你朋友吗?快请坐。”太婆微笑着说,声音已经没有底气,看样子身体是完全垮了。
秦悠悠这时反不害羞了,向太婆鞠躬:“老祖宗好。来得太匆忙了,也没给你买些好吃的,真不好意思。”
“呵呵,你有这心意就行了。快坐,快坐,怎么还不给客人倒茶?”
我妈这才想起还没给客人倒茶,急忙走了,其他人堵在门口,发现自己有些多余,也纷纷退出去了。我在太婆身边坐下,看她变成这样子,又是伤心又是自责,我早该回来看看她了。
太婆举起她干枯颤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你不回来,是因为有难处,在外面闯不容易。不过,看起来还好,你真的长大了,像个大男人了。”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下来了,太婆说:“不要哭,我快一百岁了,活这么久已经足够了,能看到你有出息我很高兴。这个姑娘是你女朋友吗?”
“是,她叫秦悠悠。”本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直接承认的,但现在太婆这个样子,我怎能不让她高兴一下?
“好,好,很好,有眼光!”太婆真的很高兴,精神也显得特别好,招手让秦悠悠过来,也抓住了她的手,“我这个曾孙啊,脾气大,会闯祸,你以后可要看着他一点,让着他一点啊!”
秦悠悠羞红了脸,嗯了一声。太婆说:“现在的姑娘,我怎么看都不顺眼,但你这个孩子我一看就喜欢,实在。做什么工作的啊?”
秦悠悠正要开口,我忙说:“搞艺术的。”
“艺人啊?没关系,我们家也是做手艺的。”太婆有些糊涂了,把艺术当成工艺,我这不是弄巧成拙吗?
太婆继续问:“几岁了,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虚岁23,我从小没有母亲,家里只有父亲一个人。”
“哦,又当爹又当妈,那可不容易。”太婆感叹着,看起来又不糊涂,“姑娘,我看你的身段和步伐,练过武功吧,练什么功来着?”
“龙拳。”
太婆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龙拳……好,好,练武防身好,这世道不太平,我从小也练武。”
这时我妈端茶进来了,秦悠悠急忙去接茶水,说了几句客套话。太婆皱着眉头思索着:“我刚才有一件事忘了,你帮我想想是什么。”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刚才想到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刚才她在跟秦悠悠说话,应该与她有关,我问:“是跟她有关系吗?”
“对对,我想送个东西给她,见面礼,说话就说忘了,你看我这记性。”太婆说着探手在枕头下面摸索,然后拿出了一个有链子的东西。
我一看就愣住了,那就是与秦悠悠身上很相似的那块玉佩!我本来想等没有其他人时,再单独问一问太婆,没想到她这么急就拿出来了。
“孩子,过来,这个东西送给你。这块玉是他太公送给我的,这些年我一直戴着谁都舍不得给,现在送给你了。”
秦悠悠因为角度原因还没有看到太婆手掌里面的东西,以询问的眼光望向我,她是假的女朋友,怎能接受我太婆的东西吗?我微微点头,既然演了,就要演得像一点。
“长者赐,不敢辞,谢谢太婆。”秦悠悠恭敬地接过,一看眼睛就直了,然后从衣领里面拿出她戴的项链,取了下来。两片玉佩对到一起,正好成一个圆形,一样的大小,相同的材质,雕刻的工艺也一模一样,一边是龙,一边是凤,正好配成一对。
“这,这……”秦悠悠惊讶之极。
“啊……”太婆眼睛瞪得极大,全身都在颤抖,然后喉咙咯咯响,两眼上翻,只有出气没有进气。
我大吃一惊,急忙扶起她,拍她的背,拍了好几下她才剧烈咳嗽起来。没等咳停下来,她就指着秦悠悠问:“你,你这个,咳咳……哪里来的。”
“是我爹给我的,他说是祖宗传下来的。”
太婆的脸色非常难看,颤抖得更厉害,声音也变得很严厉:“你,你是影子门的人!”
“是。”秦悠悠很惊讶和不安,谁都看得出来太婆脸色不对。
太婆瞪眼怒喝:“给我滚出去!”
我和秦悠悠都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急忙问:“太婆,你别生气,有话慢慢说,这玉佩是怎么回事?”
太婆悲怒交集,又连连咳嗽和喘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只有鲁班门的法术能困住影子,鲁班门和影子门,一向是仇敌。你太公那一次离家,就是去追捕一个影子门的大盗,回来受了重伤,不久就死了。这一对玉佩,是我们的定情物,无论如何他不会丢掉,是在那一次失落的……她,她的祖先,就是害你太公的人!”
宛如晴空霹雳,我望着秦悠悠,秦悠悠也望着我,我们都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这显然就是真相!我有些艰难地问:“秘笈的下册,是不是也在那时失落了?”
“对。”太婆很肯定地说,“你太公不说仇人是谁,怕我会去给他报仇,但他曾说过,打伤他的人使的是龙拳。”
我的心直往下沉,影子门、龙拳、玉佩、秘笈,所有这一切都对上了,还可能是意外吗?秦老大看到我的鲁班尺时,对我就有些顾忌,送我秘笈更是观察和考验了我很久,如果不是因为这秘笈来路不正,为什么要这样鬼鬼祟祟提防我?他是影子门的传人,怎会有我鲁班门的秘笈?什么祖先的朋友代为保管转交,全是谎言!
秦悠悠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太婆挥了挥手:“你走吧,我不为难你,但我许家也不可能接纳你。”
秦悠悠脸色苍白,眼泪滚落下来,把两个玉佩放在桌子上,默默转身往外走。我想要追出去,却被太婆拉住了手:“大丈夫何患无妻,除了她你就娶不到老婆了吗?天下女子你都可以娶,就是不能娶她!”
“不不,不是这样的,太婆,她只是我普通朋友……”
秦悠悠在门外打了个踉跄,双手捂脸飞奔而去。太婆厉声道:“既然是普通朋友,就更不要理她,影子门的人不可能真的对你好的,她接近你只是想要害你!”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在我心目中太婆一向是很明理的,但现在她明显不讲道理了。也许是仇恨让太婆变偏激了,也许是她真的已经有些老糊涂了,祖先的仇不应该算到我们这一代身上,打伤我太公的人秦悠悠根本就没有见过,与她有什么关系?难道仇恨也要随着基因遗传?别人不知道,我自己清楚,秦悠悠绝对不会害我。
太婆老泪纵横:“承业啊,你可知道你太公死后,我们孤儿寡母吃了多少苦头?我从二十多岁就开始守寡,一直到现在啊!兵荒马乱多少年,杀出了一条血路,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遇到了六零年大饥荒,土改,文化大革命,一次又一次运动,我们没有依靠,没有来历,总是有人想要为难我们……”
站在门口的爷爷奶奶都开始抹眼泪了,他们也亲身经历了一部分,才知道那时有多苦。
我无话可说,太婆对我的恩情我不会忘记,即使她再不讲道理,现在我也不能跟她争论,先等她平静了再说。
太婆以前从来没有对儿孙说过她的苦和难,一直都憋在心里,现在像打开了闸门的洪水,再也无法止住,一边哭一边说,陈年往事一件件说出来,我们只有陪她哭的分。激动过后,太婆神智有些混乱了,昏昏沉沉,语无伦次,但却一直说个不停。
一个多小时后,她完全陷入昏迷中,我们请来了村里的医生,却也没有办法。医生说她活到这个岁数,身体大部分器官都已经衰竭了,既使送到城里大医院抢救过来,多活一年半载也全身是病,完全是活受罪,还不如让老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离开。
我很痛苦,如果我没有带秦悠悠同来,也许她不会这么快恶化,她是被我气死的。同时我也很担心秦悠悠,她心里肯定不好受,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她连行李都没带就走了,也不知道身上有没有带钱。我拨打她的手机,她没有接,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接了我该说什么,说我不恨她吗?我当然不恨她,但我也不能给她什么,也许让她死了这条心也是好事,长痛不如短痛。
太婆就这样睡着了,再也没有醒来。她深藏在心底深处的悲苦都已经倒了出来,儿孙都在眼前,再无遗憾,走得很安祥。
第四章 惊变
太婆去世了,我当然不能立即离开,发仆告、请亲友、哭孝子、出殡送葬等等,乡下办些这些事程序很多,少说也得三四天。
我每天都有打电话问保宁镇那边的情况,不过我没有打给秦老大,虽说是隔了好几代的仇,我对秦老大还是有那么一点芥蒂。秦悠悠待我一向是真诚的,我不会恨她,但秦老大不同,他显然有些事瞒着我。这是导致这次矛盾大爆发的主要原因,如果他早告诉我鲁班门和影子门是世仇,我肯定不会这样带秦悠悠回来。将来我也不会找他报仇,但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相处了。
不癫和尚、王诚钧、枫羽云、张灵凤也到保宁镇帮忙了,这几天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秦悠悠没有回到保宁镇,我拨了几次她的手机都没有接,我虽然有些担心,但也不是太忧虑。她从小走南闯北,江湖经验丰富,既会武功又会法术,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这里坐车去保宁镇本来也要两三天,或者是她心情不好到别的地方逛逛了。
直到太婆去世的第五天,家里亲友才全部散去,事情基本结束。我准备走人,但一开口就被家里人怒骂,按照我们这边习俗,“头七”这一天要请和尚、道士或者阴阳先生超渡,世间用的东西如房子、车子、家具、衣服等等,都要用纸糊上几套,烧了给阴间的亲人。不管离世的亲人能不能收到,总之是要做的,这一天很忙很重要,我作为唯一的曾孙怎能离开?
不说学古人守孝三年,我守孝七天总是应该的,所以只能留下了。我打电话把这事对朋友们说了一下,他们也都支持我,这是应该的。但秦悠悠还是没有到保宁镇,他们也不知道秦悠悠出走了,这事有些复杂,我还没有告诉他们。
就在这一天晚上,半夜我坐在床上练功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我收功拿起手机一看,是陈潇萌的号码,她怎会在这个时候打来?
刚接通,陈潇萌的声音就传来,带着惶急和哭腔:“许大哥你快来啊,我师父死了。”
“什么?”我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呜呜……你女朋友,把他打死了,还把他烧了。”
“你说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众所周知我只有一个女朋友,现在还在上海郊外小道观的地下室,连喘气都不会,怎能跑到四川去杀人?
陈潇萌哭道:“你女朋友,段凝芷把我师父打死了。”
我立即道:“这不可能,你不会是梦游了吧?或者你看错了?”
“我不可能看错,你不要包庇她,好多人都看到了,还有段静轩、陆不同,他们突然袭击我们……”
“你别开玩笑了,这一点都不好笑。”我还是不信,陆不同被我踢断了脊椎骨,就算没有残废,也必须在床上躺一两个月,哪里有可能这么快就出来蹦跶?
陈潇萌大哭起来,接着手机里面传来枫羽云的声音:“许承业,你混蛋,谁tmd跟你开玩笑了,段凝芷已经不是以前的段凝芷了,现在她就是魔鬼、恶魔!”
我完全愣住了,陈潇萌的伤心和枫羽云的愤怒都是真的,我可以真切感受到,所以不可能是在跟我开玩笑,那么就是有了什么变故。
枫羽云接着说:“敌人突然出现包围了我们,段凝芷非常生气,非常可怕,叫我们交出你来。我们说你不在这儿,她根本不信,段静轩下令把我们全杀了,我们突围往外跑,秦老大为了挡住他们跟段凝芷动手,不到三招就被放倒了。还有陈峰被陆不同打死了,和尚受了重伤,幸亏张灵凤用了一个什么法术,召来一团大雾挡住了他们一会儿,我们才能逃出来。等我们报警,跟警察一起回去,他们已经走了,秦老大和陈峰都被他们丢在车里面连车烧了……”
天哪,怎么会变成这样了?我的脑袋嗡嗡作响,凝芷的情况一直很稳定,怎么会突然醒来了?秦老大也许曾经隐瞒过我什么,但他对我的关照和爱护也是不可否认的,他把秘笈送给我就证明他没有把我当敌人,现在他却被凝芷残忍地杀害了,这叫我怎么面对秦悠悠?秦悠悠受的打击已经够大了,又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她要是知道了这个消息还能挺得住吗?
枫羽云道:“她已经不再是她了,你要是遇到她立即逃跑,否则她一定会杀了你的。”我定了定神:“柳灵儿呢?还有张玄明呢?”
“柳灵儿说去找你了,张玄明前两天就走了,说是去沙漠古城,他怕那边会出事。”
我真有吐血的冲动,恨不得立即飞到那边去,可是我不会飞,况且现在飞过去又有什么用?人已经死了,乱子已经出了,说不定蚩尤头骨已经被敌人抢走了。
“现在该怎么办?”枫羽云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们的团队已经支离破碎,况且以我们的能力根本不能阻止敌人。更重要的是我的希望破灭了,救凝芷是我的目标和动力,已经付出了许多努力并且准备投入更多热情和努力,可是突然之间所有努力都白费了,也看不到希望了,她完全魔化还杀了秦老大……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的心很乱,叫枫羽云他们先自保,随便去哪里躲起来。秦老大死了,剧团也没有了,我们也没能力阻止敌人,不散伙还能干什么,等着被敌人一锅端了么?
我拨打张玄明的手机号码,但是无法接通,再拨圆规的手机,也是无法接通。我操,为什么关健时刻,有能力的人不来拯救世界,偏要我这个没什么能力的人来发愁?我tmd连自己女朋友都救不了,又怎么拯救世界?
混乱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到了狐仙月光娘娘,是她告诉我努力做善事会有好结果,现在变成了这样,我当然要去问问她,也只有她才能找到张玄明。想到这儿我立即冲出房间,打开大门,发动了我爸的摩托车,喷出一屁股黑烟跑了。
我家去凤头殿直线距离可能只有五六十公里,但两地分属不同县市,没有国道、省道往这个方向。山间小路我不知道怎么走,绕大路走的话估计有一两百公里,不知要换多少次车,而且半夜根本没有车,我只能骑摩托车了。
没骑多远就没油了,老头子有个坏习惯,平时不加满油箱,要出门了看距离远近才加油,我走得急居然忘了。不过我也有办法,以前不只一次偷过别人油箱里面的油,多偷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准备拯救世界呢!
再次上路没多远,我就感应到了柳灵儿,很快她出现在我面前,显提很愤怒和悲伤,把被袭击的经过展示给我看。
我的心更加冰冷了,如果说凝芷以前只是性情和气质有所改变,那么现在就是整个人都变了,除了容貌没变,眼神、气质,言行举止都已经完全不一样,我看不到一丝一毫熟悉的感觉。现在她的身上只有凶残、冷酷和一种可怕的妖邪气息,像妖更胜过像人,难怪枫羽云说她是恶魔。
我猜她不是自己醒来的,很可能是段静轩请饕餮找到了她,弄醒她并激发她的妖性。她可能已经完全吸收了妖丹的能力,比被封印之前强多了,实际上秦老大连她一招都接不住,一个照面就受了重创,完全是拿命去拼才硬挡三招。
巨大的悲痛令我喘不过气来,许家与秦家的仇是遥远的,对我来说并不是很深刻。而现在细细回想秦老大做过的事,他为人豪爽仗义,虽劫取无数不义之财,自己生活却过得很朴素,钱都暗中送给了有困难的人,或用于建设公益设施。如果他有一点点自私,他何必过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苦日子?他如果要逃走,绝对是所有人当中最有可能逃生的,但是他却第一个冲向了敌人,把生存的机会留给了别人。他知道鲁班门弟子是影子门的克星,还是把秘笈送给了我,这样的人怎会是坏人,怎会是我的仇人?可是他这样一个人,却被凝芷给杀了!
这一切全是我的错,是我固执地想救回凝芷,结果越陷越深,如果我早听秀姑的劝告,就不会有这样的恶果!
接着我想到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情,秦悠悠要是知道秦老大被凝芷杀了,肯定会去找凝芷报仇,而凝芷绝对不会对她有丝毫怜悯……我打了个寒战,急忙停车,拿出手机拨秦悠悠的号码。
让我没想到的是,秦悠悠这次居然接了,我千言万语一时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倒是她先开口了:“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嗯……”
“你不要再打电话给我了,我没事。这几天我也想清楚了,我跟你有缘无份,就算没有祖辈的仇,你也不可能跟我走到一起的,你爱的人是她。这样也好,我们是仇人,我也死心了……真的,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事了,我挂了。”
“等等,你在哪里,我要见你,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商量。”
秦悠悠轻叹一声:“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咱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说完她就挂断了。
我急忙再打过去,却是占线,连拨了三次都是在通话之中。糟糕,怕是陈潇萌或者张家宁打电话给她了!
第五章 法则之外
我改拨陈潇萌的电话,问她有没有打电话给秦悠悠,果然是张家宁在给秦悠悠打电话,已经把事情告诉她了。
我一头冷汗,这可大大的不妙,现在他们去报仇的话,无异于飞蛾投火,可是我能叫他们不要报仇么?只怕他们连我也恨上了。
“你一定要劝他们冷静,不要冲动。”我对陈潇萌说。
“你现在最好保持沉默,也不要来找我们。”陈潇萌反过来劝告我。
“无论如何请唐师父主持一下大局。”
“你走的第二天,唐师父就回老家去了。你说,你到底帮谁?”
“我……”
我不知该怎么说,也没来得及多说她就挂断了。愣了一会儿,我打电话给陆南天,叫他要想办法阻止张家宁等人去送死,陆南天说他会尽量劝他们冷静一下,但他也警告我,不要再对段静轩父女抱有幻想,否则只会造成更多恶果。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凝芷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了吗?所有这一切都不是她的本意,她原本是善良的,她也是受害者,如果我就这样放弃她,谁来挽救她?更大的问题是以我现在的能力已经阻止不了她,更不要说救她了,如果我还心存侥幸不全力以赶,我和朋友们将会受到更大伤害。
还有秦悠悠,我该怎么弥补我对她的伤害?现在她一定痛苦和混乱之极。
柳灵儿叹息:“想太多也没有用,我们还是去找狐仙姐姐问一下,看她有什么好办法。”
对,我必须得去问问她!我跨上了摩托车,向前冲出,油门越开越大,把一腔郁闷发泄到车轮子上了。柳灵儿惊叫:“你是想自杀吗?要是想自杀直接回家拿刀抹脖子,别死了支离破碎,家里人找你尸体都麻烦。”
这话虽然难听,但无异于当头棒喝,让我冷静了一些,减慢了速度。
第二天上午八点多,我到了凤头殿,庙外的农田里有些人在干活,庙里面倒是宁静,一个人都没有。刚走进庙我就闻到了异香,月光娘娘驾到了,但没有现身,只是以意念告诉我:“你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事情我也知道了,你现在需要冷静。”
我以极其强烈的情绪回应:“这叫我怎么冷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月光娘娘叹了一口气:“也许你以为神仙就是无所不能的,但实际上神仙跟人一样,也有很多事做不到,很多事无可奈何。说得不恭敬一点,玉皇大帝都有烦恼,都有办不成的事,更何况是我这样一个小小狐仙,连九品芝麻官都算不上。有些事情,是因为你的选择而产生了改变,有些事情是因为环境的变化、外力的干涉而发生改变,还有些事情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真正的结果,所以你不应该因此而焦躁,自暴自弃。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迷失了,还有什么事能做成?”
这番话就像是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来,把我一肚子怨恨、郁闷、急躁都给浇灭了。不是她不肯帮忙,而是她帮不了;不是她骗了我,而是有些事她也不能掌控,那我又怎能怪她?
“我现在该怎么办?”我很无力地问。
月光娘娘很温婉,很淡定地说:“不要怕有挫折,人生经历的挫折越多,迈过去了,你就学会了更多,得到了更多。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当年张玄明曾经遭受丧师、丧母、寿夭、爱人失踪、敌人追杀等种种压力,也像你现在这样迷惘、愤恨,但他最终坚持下来了,他就得到了他该得到的。如果当时他放弃了,或者他坠入了魔道,结果可能就完全相反了。”
我恭敬地说:“我知错了,只是现在形势险恶,还请娘娘指点迷津,我具体该怎么做,我现在就像老鼠咬王八,真的不知该怎么下手啊!”
“呵呵……”月光娘娘大笑,“车至山前自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不用担忧,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只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变故,都不能失去了自己的本心就可以了。”
“这个……话是这么说,可是现在道消魔长,敌人有了饕餮支持,我们没办法跟他们斗啊!”
月光娘娘的灵体闪现出来:“这样吧,我跟你一起走一趟,我正好有些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我又惊又喜,她居然要跟我一起走,可是我有什么能帮得上忙呢?
月光娘娘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向上级汇报,并得到了指示,真正的威胁,不是饕餮,而是那个半人半僵尸的东西。上级说我凡心未泯,要再去人间历练一番,责令我去处理这件事,我也没有什么头绪,就跟你一起走吧。”
我很惊讶,饕餮居然不是威胁,反而是那个怪物?据我所知那个怪物并不是很强,只要我和张玄明联手就有可能摆平它,而饕餮有可能复活蚩尤,后果不甚设想。
月光娘娘道:“道理很简单,蚩尤魔骨的魔气积累一段时间,就会出来闹腾一下,这属于正常现像,诸天神佛都知道,最后自然也能再把它镇压,一切都在天道法则之中。而那个半人半僵尸的东西,是意外产生的,不受控制的,没有人知道它的未来。而且它有非常强的潜力和不可测的气运,若是任由它强大起来,将祸及三界,宜尽早除之。”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对蚩尤复活就不用太担忧了,而那个怪物,有月光娘娘亲自出马,应该也没有大问题了吧?
我们说走就走,立即上路,我不知道月光娘娘身处哪里,但我随时都可以感应到她,就像柳灵儿一样。我有了这个强大后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柳灵儿也很高兴,至于她们两个暗中聊了些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月光娘娘说她现在不在职了,不要叫她月光娘娘,直接叫狐仙姐姐,至于她的名字,叫做青丘凝雪。
我还有点不放心:“玄明兄去沙漠,不会有事吧?”
青丘凝雪道:“放心吧,有事他会通知我的。他的小情人、师弟、师妹、圆规和几个朋友都去了,其中一个朋友能限制别人使用法术,即使饕餮出现了也有一战之力。”
原来已经聚起大队人马了,我不用担心了,但他的小情人是谁,难道是指陆晴雯?
青丘凝雪呵呵娇笑:“他家里已经有老婆孩子了,陆晴雯也是他师妹,不过他们两个情意绵绵,说是小情人也不过分。他夫人脾气好,肚量大,纵容着他也不介意。”
额,还真是古怪的关系,这张玄明还真是走在时代前沿了,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狐仙姐姐居然不能带着我腾云驾雾,也许是她不肯使用特权,那就只能老老实实坐车了。第一站我要去上海,我必须去长寿观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喵太可能还在上海附近,也许我能找到它。
第二天旁晚我才到达长寿观,大门紧闭,上面贴了警方的封条,附近还有残留的警戒线。柳灵儿往里面探查,发现大殿中央地面上用粉笔画了一个人形轮廓,所有神龛都冷冷清清好久没有人点香烛了。
事情明摆着,无冠道人被杀了!如果说有什么事是因为我的选择改变的,眼前这个无辜死去的人就是我造成的,又一条人命要算在我头上!
我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我做的事真的是对的吗?曾经坚定的信念,现在再一次动摇了。
柳灵儿和青丘凝雪知道我的想法,但默然无语,也许她们也分不清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我对着道观里面拜了三拜,无限羞愧,我甚至无法说出替他报仇的话。我可以把所有仇恨都算到段静轩的头上,但这无法回避秦老大和无冠道人因我而死,接下去可能还有更多人死在凝芷手里,也是要算到我的头上!
在道观前徘徊嗟叹了一会儿,我正准备离去,突然有了某种感应。那是喵太的呼唤,就像以前我叫它帮我找人时一样,一个场景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我知道了它的位置。那是一个工业区的厂房,有许多巨大的机械和管道,而且我还看到了广告牌,某某制药企业。
我立即拿出手机,打开网页搜索那个制药企业的名字,很快被我找到了,在嘉兴郊区的一个工业区。而且网站里面配有企业的外影图片,虽然与我看到的角度不同,我也能确定就是那个地方。
我匆匆上路,换了几次车,第二天下午到达那个工业区,找到了目标。到了这里我的感应更加明显,喵太被关在铁笼子里,处于一个密闭的地下室。这个地下室已经设了禁制,喵太逃不出来,也无法远程通知我,但是它很聪明,绝食自杀了几次,现在能力比以前更强了,所以能够突破禁制与我勾通。
既然密室设有禁制,那么这里就可能有高手在守着,白天人来人往,我又不清楚里面的情况,只好按奈着,等天黑了再动手。
第六章 临阵磨枪
到了下班时间,工厂里面的工人大部分都走了,只有少数车间里面有人加班。囚禁喵太的地方一直没什么人进出,门窗紧闭,门口停了一辆大拖车,估计是个仓库。
柳灵儿靠近了打探,果然是一个仓库,里面堆积了大量货物,但是竟然有二明二暗四个人在里面守卫。这四个人都强壮敏捷,杀气很重,如果只是普通的药品仓库,哪里用得着四个这么精悍的保安?我敢说正常的企业根本不会请这样的保安看仓库!
柳灵儿找到了地下密室的入口,在角落处被一堆货物堆积压着,她想要进去时被我阻止了。万一下面有道上的高人,就会警觉起来,影响我的行动,还是再等迟一点我直接杀进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晚上八点,有两个保安换班了,居然不是四个同时换,可见管理人员非常小心和慎密。一个仓库有八个保安轮班值守,就是傻瓜也知道里面有古怪,看守喵太更不可能用这么多人,难道段静轩在这里藏了什么重要东西?
厂区的围墙当然挡不住我,轻松就翻了进去,不料刚站稳就看到了有一个摄像头对准了我。糟糕,刚才居然忘了叫柳灵儿侦察这方面,她对活人敏感,对机械和电子仪器并不敏感,没有特别注意就会忽略了,只怕现在我已经被人发现了。
青丘凝雪柔媚好听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放心吧,没人能看到你。我不方便动手打人,干扰一下电子仪器是没问题的,其实你自己也可以办到的,只要意念够强大,发出的脑电波就能影响它正常运作了。”
“哦。”我立即放心了,现在我可是带着个神仙在身边呢,怕什么来着?不过我的精神力真的能够影响到电子设备了?
青丘凝雪道:“你练的功法,主要是提高精神力的,但是你只会练不会用,没有真正发挥出作用。这就像一个练武的人,练出了很强的武功还不知道,以为收获的只是身体变强壮了,然后就凭着这一点强壮去跟别人硬碰,或者凭着本能偶然使出一招半式。比如你突然感应到你的猫在这儿,就是潜力突然暴发了,否则即使它主动与你勾通你也不知道。”
我顿时一头冷汗,这不是骂我蠢得像猪吗?我急忙在心里说:“求狐仙姐姐指点。”
青丘凝雪道:“我可以教你一些运用精神力的小技巧,另外阴阳家的《本经阴符七术》可能对你有用。这套功法并不是不传之秘,其经文世间随处可见,大多数道士都会念,但一般人并不知道真正的运用方法,它需要阴阳诀才能发动。我觉得你可以试着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它,运用它,也许威力不如使用阴阳诀发动那么大,但应该是可以用的。最重要的是这只是精神力的运用方法,不影响你练的功法,也不算是偷学别人的秘笈。”
我当然愿意学,只在我往前走几步的时间,脑海中就已经注入了许多有关《本经阴符七术》的信息,包括了经文,解释,青丘凝雪的理解,以及当年张玄明领悟和使用这套功法的心得经验。当年青丘凝雪与张玄明一体同魄,张玄明知道的她都知道,而她不是阴阳家,没有练习阴阳诀,所以又有局外人的理解和感想,现在通通都灌输了给我。我敢说即使是张玄明来教我,也不可能这么快让我理解,并且理解得这么深刻。
《本经阴符七术》共有七法,分别是盛神法五龙、养志法灵龟、实意法螣蛇、分威法伏熊、散势法鸷鸟、转圆法猛兽、损悦法灵蓍。
前三法是培养和聚集精神、信心、意志、气势的方法,理解之后其实不论练什么功的人都可以运用,我立即就有提壶灌顶的感觉,明白了很多道理。后四法是爆发精神力和意志力用来攻击或抵御,与阴阳诀息息相关,不过我感觉分威法和散势法我也是可以用的,至少可以模仿个七八成,转圆法和损悦法就不能照着葫芦画瓢了,只是明白了这个道理,需要我完全以自己的功法为基础进行理解和运用,这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来慢慢研究。
撇开后面四法不说,单是前面提高和凝聚精神力、意志力的的三法,就已经让我受益不浅,我敢说我使用咒法的威力至少提高了五成!现在我明白了,张玄明在使用惊魂夺魄的法术时,就已经全面运用到了《本经阴符七术》,否则威力没有那么大,根本不能把高手震慑。
这个收获太大了,而且终身受用无穷,我非常感激。青丘凝芷呵呵笑道:“看你高兴的样子,不如拜我为师算了。”
我大喜过望:“师父在上……”
“别别,我开玩笑呢,你这人怎么开不起玩笑。”青丘凝芷嗔怪,“其实这是你努力练功,受了很多磨难才得到的,我只是教了你一点小技巧把自己的力量发挥出来,所以用不着太感谢我。当然你要谢也是可以的,协助我追查那个活僵尸的下落,把它杀了。”
我笑道:“我也是开玩笑的,我要是叫你师父,岂不是要叫张玄明师公?”
“嗨丫,你敢跟我贫嘴啊!”
“不敢,不敢,美女师父,你敢说你跟张玄明没有那个,那个……一点特殊关系?”
“我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本来还想教你《本经阴符七术》用在武功上,现在不教你了。”
我很意外:“还可以用在武功上?”
“当然可以,不仅可以用在武功上,还可以用在谋略、兵法、战阵、人生修养各方面,没事就当成经文来念念,能提高心性和修养。”
柳灵儿忍不住开口了:“我们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拜师的啊?”
青丘凝芷笑道:“乖妹子,别吃醋,等下我教你迷惑男人的本事。”
额……
这时我已经靠近了仓库,准备战斗,心里再温习一遍《本经阴符七术》。盛神法五龙,主要是集中和提高精神,精神力是绝大多数法术的主要动力;养志法灵龟,主要是培养意志,意志坚定精神力才能凝聚和坚固,法术才能具有破坏力和穿透;实意法螣蛇,讲的是如何让精、气、神也就是魂魄固守不动,坚实自己的意志洞察对方的弱点。
分威法伏熊,有如潜伏的巨熊突然出击,以强大的意志、勇气和力量对敌人发出致命一击;散势法鸷鸟,与敌人正面相对时,大幅提高自己的精神和气势,对敌人散发出可怕的威压,趁敌人露出弱点时如苍鹰搏兔发出快速一击。转圆法和损悦法因为没有相应的内功支持,我现在没办法用,留着以后再研究。
与敌人硬拼是愚蠢的,在挨打中反击更是蠢到了极点,正确的做法是聚集自己最强的力量于一点,对敌人最脆弱的地方施以重击,这样才能最快把敌人打倒,甚至不需要动手就用强大的气势把敌人慑服、击跨,我的作战思想发生了重大转变。
仓库的所有门窗都是关闭的,破窗而入可能会容易一点,但必定造成巨大响声。大门看起来是最危险的,但实际上也是敌人最容易放松的地方,这就是弱点!
我直接过去敲门,里面立即有人问:“是谁?”
我沉着嗓子道:“是我,过来巡视一下。”
电机声音“嗡嗡”低响,厚重的铁门向一边滑开,里面的保安看到我皱起了眉头,有些惊讶,正要开口,我已经爆发出强大的精神力和气势,两眼异样明亮,一指戳向他,同时低喝一声:“定!”
这是我从《鲁班门秘传抄本下卷》学到的定身法,以前有试过一次,没能把人定住,所以从来没有临阵使用过,但今天我有信心。
果然,那个保安保持着迈步举手、一脸惊怒的样子不动了,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眼神完全是空洞的。这个法术直接瘫痪对手神经中枢,令对方失去知觉并保持不动,施术过程简单,但遇到精神、意志很强并有防备的人,就有可能失效甚至反弹过来把自己定住。
仓库里面仅有一盏夜间灯,看不清远处,另一个保安从一堆纸箱后转过来,问道:“有什么事?”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在心里默念几句咒语,自然而然运用到《本经阴符七术》中的前三法和分威法,向他一指,又把他定住了。说实话我对自己的法术信心还是不够,怕定不住他们太久,给每个人头上重重一拳,扶着人放倒,尽量不要弄出声音来。然后从一个保安手里拿过遥控器,把门关上,再把摇控器收进自己口袋。
躲在纸箱中间守着地下室入口的两个保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到有人进来却好一会儿没有动静,起了疑心,有一个走了出来,在拐弯的地方就被我袭击打倒了。另一个听到响声跑出来,发觉不妙急忙拿起对讲机,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也被我定住了。这一次距离五米以上,对方还是一个强壮并已经警觉的保安,我对自己的定身术更有信心了。
地下室入口在一大堆货物下面,我推了一下完全推不动,不过回到最后定住的保安身上一摸,就摸到了一个小小遥控制,朝前一按整堆货物都同时移动了,露出了地下入口阶梯,下面有明亮的灯光。
柳灵儿先进去探查,结果让我大吃一惊,里面空间很大,分成好多间,竟然有十几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人在忙碌着,而且阿罗妖僧竟然也在这里!
第七章 飞头降
我对毒品没有太深的研究,但也从电视、电影画面中看过一些,加上阿罗在这里,我几乎就可以肯定这是一个秘密毒品提炼加工窝点。更准确地说,他们在加工冰毒,因为有两个人正在小心地给一些冰块似的结晶体称重,然后往小袋子里面装!
段静轩本来是不沾毒品生意的,但现在明摆着,他已经跟阿罗合作了,或者是跟百消门合作了!我非常愤怒,以前江相派的人只骗钱,不做其他缺德事,至少江相派的高层人员都标榜自己是在“劫富济贫”,拿取不义之财发挥更大作用。但现在不一样了,毒品对社会的危害无人不知,难道这也是劫富济贫?段静轩啊段静轩,你还想用什么谎言来骗我?
地下空间呈凸字形分布,下部分为四个房间,其中三个是加工车间,一个是更衣和休息室;上部分为两个房间,喵太被关在靠里面的房间,阿罗在靠外的房间打坐。我要救喵太,必须通过休息间、一个加工车间和阿罗那个房间,不可能不惊动他们。
以柳灵儿的观察,里面大部分人身上发出来的光都比正常人强,杀气较重,估计是黑帮中的精英,多少练过几手。坐在休息室里面的那个人尤为厉害,红光几乎完全盖住了其他光,从头顶上冲起足有两三尺高。此人必定是个职业杀手,冷酷无情,心里只有杀戮,要是不能一举制住他,会是个大麻烦。
至于里面的阿罗,半年前被张玄明重创,估计现在没有以前厉害了,我不怕他的毒,只要速度够快,让他没有机会使用降头术就没问题。即使他使出了降头术,只要我能及时杀死他,降头不解自消,所以我必须速战速决,以最快速度救出喵太。
我没有立即往里面冲,而是把旁边那个保安的制服脱了下来,穿到自己身上。换衣服时,我发现口袋里面有一个东西,掏出一看像是个手电筒,再一细看却是电筒、电棍、报警器三合一。这玩意我以前见过,发出的强光能瞬间让对方眼前发黑,发出的高压电更能把人电晕,唯一的缺点就是要碰到对方身体,不能隔空放电。
真是天助我也,有了这玩意,解决休息室里面的高手也不是问题了。
“狐仙姐姐,麻烦你干扰他们的摄像头,阻断所有无线电讯号。”
青丘凝雪笑道:“没问题,我还可以让里面的灯全部灭了,连声音也隔绝,你就是在里面放枪外面也不会有人听到。”
我大喜:“这样最好!”
我整了整衣服,大摇大摆走下阶梯,通过一条短短的走廊来到休息室前,转动门把手把门推开。坐在里面桌子边的杀手立即转头瞪着我,眼光冰冷凌厉:“你跑进来做什么?咦,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我耸了耸肩:“老板叫我通知你,线路出了点问题,要停电一会儿。”
我的话刚出口,灯就灭了。我早已看准了他脸部,推动了按扭,电棍发出的强光立即照在他脸上,他急忙闭上了眼睛,本能地以手挡在眼前。
“定!”我低喝一声,手指指向他,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了。我飞快上前几步,把电棍顶在他头上,按下开关,电得他全身颤抖,向后倒下了。
我一脚踢开了通向里面的铝合金门,里面三个穿白大褂的人因为突然停电眼前一片漆黑,还没反应过来,我电击加拳击,眨眼间放倒了两个。第三个终于反应过来了,而且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手枪,但他看不到我,而我可以通过柳灵儿清楚看到他。我左手抓住了他的枪,右手前臂狠狠砸在他的肘关节上,“咯”的一声,关节折断,手枪到了我手里。
那人刚发出惨叫,我已经错步前过一肘撞在他耳边,他立即倒下了。我敢肯定这三个人短时间内没有威胁,不必再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现在我一手拿枪,一手拿电棍,就更不怕阿罗妖僧了。
三两步冲到里面的房间门前,我还是一脚踹了进去,枪已经在右手,只要一看到阿罗我就开枪。但是阿罗这时闪到一边了,我站在门外看不到他,而且他已经在念咒语。
“小心!”青丘凝雪和柳灵儿同时惊呼。
糟糕,阿罗一定出手了,有的法术不需要看到人也可以施放,降头术更是遥控伤人的楚翘。开门的瞬间我就可能中了他的药降或者某种媒介,现在他就可以直接催发,躲避是没有用的,因为他已经在精神上锁定了我。
我不及多想,立即运起《本经阴符七术》前三法,瞬间将自己的精神、意志、信心提升至顶点,就像一个练硬功的人提气运劲准备承受即将的到来的重击。
我感应到了有某种无形的东西撞向我,但并没有钻入我的身体,被反弹开了。躲在门后的阿罗发出了一声惨叫,身上皮肤迅速变得青紫,并且血管一根根暴突,然后像是身体里面装了一串小鞭炮,“啪啪”响个不停,每一声响都有一个地方血管爆炸开,刹那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到处是他喷射出来的鲜血。
我大吃一惊,好恐怖的降头,要是刚才我没有挡住,只怕来不及杀他就要变成他这副模样了。
我刚松了一口气,阿罗的头突然从脖子处断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光头飞了起来,头上的血管并没有爆裂。通常人说,这样全身血管爆裂是必死无疑的,更何况头已经掉了下来,但阿罗的头却能悬停在空中,变得血红的眼睛死瞪着我,带着无尽的怨恨和凶戾,以及某种狂暴阴邪的气,似乎整个世界都变得血红,有无数阴魂厉鬼在哭号。
青丘凝雪道:“可恶,这妖人居然练成了飞头降,而且杀了无数人,快把他杀了!”
我瞬间从青丘凝雪那儿知道了许多关于飞头降的传说,据说这个降头是所有降头里面最神秘,最邪恶,最危险的。此功分为七层,每提升一层,能力就会成倍提升,达到最高境界可以变化无穷,长成不死。但练习起来也非常危险,降头师是拿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对自己下降头,半夜让自己的头飞离身体,到外面去吸食人畜鲜血。每一层都要持续七七四十九天不能中断,不能受到打扰,每一天都要吸血,最后一天还必须吸食孕妇腹中的胎儿之血,真正练成至少要害死三百多人,包括七个胎儿,如此邪法,真正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
青丘凝雪也仅是听过许多传说,没有真正见过练成飞头降的人。传说未必完全属实,至少有一点我可以肯定,练飞头降的人不仅是吸食鲜血,还吞噬死者的怨气和灵魂,这才是练飞头降的人变得强大的真正原因,所以此刻阿头的头才能发出这么可怕的气息。还有一点,身体毁了,头还可以活着,甚至有可能因为身体毁了变得更可怕。
我毫不迟疑扣动了扳机,枪响了,子弹打中了阿罗的头,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个洞,头向后震退了一些还是悬停在空中。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可怕的血腥气、煞气丝毫不减,看样子没有对他造成有效伤害。
青丘凝雪冷喝一声:“原来是从魔道的化身术演变过来的,没什么了不起,用法诀打他!”
我立即丢了手枪和电棍,双手结成翻天八角伏魔印,朝着阿罗的头打下。领悟了《本经阴符七术》之后,我敢说我的法诀威力已经不止提升一倍,灵力结成的金印比以前大了许多,坚实了许多,有泰山压顶之势。但是阿罗头上放射出的强烈血光煞气具有极强的冲击力,,居然顶住了金印,飞头只是往下一沉,受到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阿罗的头奇快无比地向我飞来,张开大嘴就咬我的手。我吓了一跳,急忙缩手,还好柳灵儿及时打出一个能量球,把飞头震退了一些。”
“平的打不动,你不会换尖锐的戳啊!”青丘凝雪大发娇嗔,“不要紧张,抱神守一,就不会被怨灵煞气影响。”
说到戳字,我立即想到了玄天大帝诀,双手拇指向上翘,食指前伸,中指和无名指互相弯曲搭扣,小指对顶,气机相通。此诀能降魔除妖,驱邪破煞,往前一戳,看起来并没有多强的灵气,但阿罗的头却像是被刺了一剑,立即后退并露出痛苦模样。
果然有效,我精神震奋,连戳三次,阿罗身上的阴邪煞气消散了不少,后退已经顶到了墙壁。阿罗暴怒,张开大嘴喷出了一股无比腥臭的污血和秽气,此气一出更有天昏地暗之感,要是被沾上了一点一滴,哪里还能再施法?我吃了一惊,急忙向侧面跳,还好我站在门外,一跳就到了墙壁后,污血和秽气从我身边掠过,血水落地立即腾起黑烟,具有极强腐蚀性,恶臭几乎让我呕吐起来——这家伙练飞天降时天天吃大便么?
污血只有一阵,秽气却是源源不断地喷出来,整个地下室像是放了毒气弹,虽然我已经号称百毒不侵,也是头晕恶心,全身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那种无数冤魂厉鬼扑来的感觉更加明显。
我实着有些吃惊,要不是得到狐仙姐姐指点,换了是十分钟前的我,只怕现在就要支持不住倒下了,这血腥秽气和煞气大可怕了,已经达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境界。
第八章 喵太虎威
破各种阴邪秽气,莫过于用灵火烧了。我以意念取物,火龙令出现在手里,柳灵儿钻了进去,虚灵之火立即以火龙令为中心爆发出来,覆盖整个房间。
果然是一物克一物,恶臭秽气和阴煞邪气一扫而空,感觉立即变得清爽和明朗了。这一次灵火之强猛远胜过以前,我的能力提高,柳灵儿也跟着水涨船高,而且在青丘凝雪指点之后,这半年来柳灵儿自己也进步了很多。
阿罗的头紧接着飞出来,换了是以前柳灵儿是没办法快速连续喷火的,这一次却立即又喷出了一股灵火,正好与阿罗的头相撞。阿罗所发出来的血光煞气顿时如风卷残云,被烧化了大半,他终于害怕了,“咻”的一声,奇快无比地飞出了往外的门外。
仓库的大门我已经关上了,窗户都有铁栏杆,阿罗未必能逃走,我今天来这儿的目的是为了救喵太,如果耽误了时间喵太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被人堵在这里面,那就糟糕了。所以我没有追赶,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里面房间。
通往最后一间的门上画了大量符文和符号,但同样是铝合金的门,我毫不客气又是重重一脚踹了进去。门一破,我立即无比清晰地感应到了喵太,包括它的心情和想法,此刻它很激动,也很愤怒,还有些恨我,因为我过了这么久才来救它。同时它还有很强的饥饿感和虚弱感,它为了逃离这儿,绝食自杀了四次,这已经是它的第七次复活了。由于复活之后,得不到它需要的营养,所以还是无法逃出去,感觉特别虚弱和饥饿,那种饥饿感不是普通食物可以满足的。
囚禁着喵太的是一个大铁笼,以拇指头大小的钢筋交织焊接在一起,四角焊接在地面上,出口是两边搭扣互锁的铁杆,必须两边同时往外拉才能打开,喵太在里面无论如何不可能打开。四周墙壁和天花板上都有符文图案,只有地板上没有,段静轩为了绝对囚禁它,可真费了不少心思。
我拉开了互锁的铁杆,打开铁笼的门,喵太立即冲了出来,一步不停就往外跑。我知道它是要发泄它的愤怒,急忙追了出去,顺手捡起了外面房间里的手枪和三合一电棍。
另一侧房间里面几个工作人员已经拿着手电筒或手机冲过来了,不过喵太没有理会他们,直接蹿进了休息室。我看到一个人手里有枪,可不能给他们开枪的机会,对这些人也没什么好手下留情的,“呯呯呯”连开三枪,撩倒了最前面三个,后面的人吓得全缩回去了,我紧追着喵太也跑了出去。
到了地面仓库,阿罗的头正在四处乱撞,果然逃不出去,这个仓库的窗户是特别加固的,有粗大的铁栏杆。猫太在纸箱和货物上面连续跳跃,借势腾空跃起离地面足有五米高,向着阿罗的头扑去,其敏捷、凶猛远胜以前。
阿罗的头及时逃开了,喵太没有扑中,但它落地立即又开始往高处蹿,再腾空跃起扑咬。我以遥控器把地下室入口关上,掐起玄天大帝诀,运起盛神法、养志法、实意法、分威法,看准时机攻击。
此时阿罗的头威势已经大不如前,也完全慌乱了,几乎不反击只顾逃跑,可是仓库没有出口,凭他怎么逃也在这个仓库里,不被喵太咬中就会被我打中。
喵太连扑了五六次,都差一点点没有咬中,暴怒起来,四足踞地伸长脖子仰头怒吼,霸气逼人。我有些震惊,以前喵太从来没有这样的动作和威势,这哪里是猫类的动作啊?只有老虎、狮子之类的猛兽才会这样嚣张霸气。
更让我吃惊的事发生了,喵太身上发出一连串“咯咯”声,像是骨头折断了一样。同时它的身体也在扭曲变形,有的地方突然变大,身体变得不成比例,看上去非常怪异。但是仅三五秒时间,它的身体比例又正常了,只是整体变大了好几倍。它的块头在猫类当中本来就是属于巨无霸了,再这么一变大,已经比一只成年的猛虎还大,形态也变得非常威猛,原本不过一寸长的獠牙,现在足足有三寸长!
我震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以前在喵太身上发生过很多不可思议的事,但从来没有这么夸张的,血肉之躯怎能说变大就变大?
青丘凝雪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原来它前世是一只虎妖,转世之后带着一些前世的潜能和灵识,所以能够死而复活。它死去的时候,魂魄能从异界吸收到前世的修为,所以每复活一次能力就更强,现在它已经相当于修炼了好几百年的虎妖了。”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虎妖转世,这就难怪它脾气特别大,总是一副瞧不起别人的样子,也不轻易让人碰,没听说过老虎的屁股摸不得么?此刻它大体还是猫的样子,但已经具有了虎的威仪和气势,头脸和体形都有三四成像虎。
惊喜之余,我又感觉有些失落,喵太变得这么强大了,它还会像以前一样跟我相处吗?也许它迟早要离开我。
喵太变身之后,虎吼一声,再次奔跑跳跃,快追上阿罗的头时腾空跃起。这一次与之前大不相同,没有借助纸箱就跳起好几米高,气势逼人,狂风席卷。阿罗的头所发出来的血腥邪气明显被压制,急忙往下降再向侧面蹿,虽然躲过了喵太的扑击,却撞到了墙上,狼狈之极。
仓库里面空间虽然不小,但对于高速飞行的头来说就显得小了,阿罗为了躲避喵太只能往我这边逃。我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立即狠狠一记玄天大帝诀打过去,阿罗的头被我打中,失去了平衡并向后震退。喵太扑到,一口咬住了他的脸,把头扯落地面。
阿罗的头奋力一挣,脸上一大块肉被撕裂下来,留在喵太的嘴里,头颅以极快的速度向最近的窗户撞去。窗户的铁栏杆之间,成年人的头是钻不出去的,即使把脸上的肉削掉了也出不去。他无处可逃,情急拼命,竟然想要硬撞出去。
“呯”的一声,头颅卡在铁栏杆上,已经出去一大半了。他用力挣扎,眼看就要挣脱,喵太已经冲到了,一口咬住了他的后脑勺,尖锐的獠牙破入他的脑壳。
“啊……”阿罗发出了可怕的惨叫,嘴里和脖腔里喷出了大量污血,而各种邪气、煞气像是长鲸吸水般被喵太吸进嘴里。
喵太能吞噬灵体,不怕各种邪气、煞气我是知道的,所以并不担心它吃了闹肚子。不过几秒钟时间,所有精气都被喵太吸走,污血都喷射出来,阿罗的头变成了一个焦黑溃烂的空壳。但就在他消失的瞬间,我感应到了某种怨念,或者某种东西附到了喵太身上,但喵太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
“可恶的妖僧,死了还要惦记人。”青丘凝雪嘀咕了一句。
我急忙问:“怎么了?”
“他临死前在喵太身上留了一种印记,也许他的同门会知道是喵太杀了他,会来找你们麻烦。”
降头术诡异阴邪,防不胜防,我也不由皱眉头:“他的飞头降是几层的,要是练成了有多厉害?”
青丘凝芷道:“我也不知道是几层的,但肯定没有完全练成,否则他的头可以随意变化,就不会被困在这儿了。至于练成之后有多厉害,可以参考道教的元神离体,身外化身。”
“身外化身?”这个名词在小说里我多次见到过,事实中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青丘凝雪道:“最理想的修炼结果是肉身成圣,白日飞升,但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这个目标太难了,一千年也难得有一个。退而求其次的话,就是练成元神离体,最后舍弃**,元神不灭,不论是成仙还是再去投胎都是出路。但这个也不容易,即使是聪明绝顶天赋过人的人,往往还没有练到元神可以完全离开身体,身体就已经老朽了,或者被雷劈了,或者被仇家杀了。总之肉身太脆弱,元神又不能**,只能采取折中的办法,把元神寄托在物体上,实力强的能借这个物体变成自己的模样,或者钻进刚断气的尸体,借别人的身体继续修炼和积赞功德。
我明白了,飞头降就是身外化身的一种,那么如果练成,实力是非常强的。
青丘凝雪说:“飞头降可能是从中原邪派偷学的,但没有真正学到,或者是理解错误,把自己的头练成身外化身。把自己头割下来也是有道理的,没了头就不能活了,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去练功,有进无退,以常人无法想像的毅力来弥补功法的缺陷。正派的人要是有这种割头练功的精神,嘿嘿,只怕成仙者如过江之鲫,天界要被仙人挤爆了。
我一头冷汗,要是这样做,还能算是正派吗?
喵太跃落地面,心情舒畅,并且有些亢奋,传达一个很明显的意思给我,叫我骑到它背上。
它还可以骑?我有些迟疑地走到它旁边,它伸出舌头来舔我的脸,口水涂得我满脸都是。它站在地上,抬头就能碰到我的脸了,可见它有多高大,就是以老虎的体形来说,也是超级大块头了。
我一时兴起,翻身骑了上去,按了一下开门的遥控器。铁门缓缓滑开,喵太往前跑去,一个起落就是好几米,奔跃之际毫无停顿,绝对比骑马快。到了围墙前它还是丝毫不停,猛地一跃,直接跳出围墙,简直像是腾云驾雾一样。
好个喵太,以后我坐公交车的钱也可以省了。
第九章 出神
喵太只管往没有人的地方跑,尽情狂奔,跑了十几分钟,把心里的郁闷、愤怒和兴奋都发泄出来了,这才放慢脚步。四周是荒山野岭,我已经不知东南西北,不知道这是在哪里。
我从喵太背上跳下来,正担忧它块头太大了没地方藏,喵太又全身骨骼爆豆般响了一阵,身体缩小成原来的样子了,与我们分开之前差不多大小。
“喵太,你能变得更小么?”我蹲下身来摸着它的头。
喵太给了我一个很不以为然的眼神,我这个问题太笨了,它要是可以无限变小,早就从铁笼里面钻出来了。看样子它不能任意变化,身体变大只能算是一种暴发技。
青丘凝雪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
我立即想到了秦悠悠,她现在非常需要帮助,即使她不肯接受我的帮助,我也要在她附近暗中保护他,以免段静轩等人伤害到她。段凝芷杀了秦老大,让我夹在中间很难做人,甚至没脸见人,但是我必须面对,必须阻止凝芷再伤害别人。
秦悠悠应该还在保宁镇附近,我要去那边找他,而且我有些担忧蚩尤头骨会被段静轩等人拿走,正好去看看。
我之前的想法过于单纯了,青丘凝雪不担忧饕餮现世,甚至蚩尤复活她都不怕,因为天道法则,它们最终必定会被镇压,这个世界不会毁灭,对已经成仙的青丘凝雪来说没什么影响。但是对我是有直接影响的,现在段静轩等人在为饕餮效力,饕餮的能力越强,我的敌人就越强,只怕等不到高高在上的诸天神佛出来救场,我和我的朋友们就要先死在饕餮及其帮凶手里。所以无论从我个人利益,还是从积赞功德角度,我都要全力以赴阻止敌人拿到蚩尤头骨。
当然这些话我不会对青丘凝雪说,我说的是:“我要去找秦悠悠,她应该还在保宁镇附近,那个半人半僵尸的东西也是从保宁镇离开的,我们正好从那里查起。”
“呵呵……你想她了?”
“没,没,只是想要向她解释一下,但是又很难开口,而且她现在不接我电话。”
青丘凝雪笑道:“你想见她的话,我可以教你一个方法,只要她也是想见你的,你们立即就能见面,比现代的视频电话更方便。”
我有些惊讶,还有这样的方法?
青丘凝雪道:“你的修为也算是有点小成了,特别是念力很强,也就是精神力,只是你不懂运用之法,就像存了很多钱不知道怎么花,现在我就教你花钱的方法,呵呵……人身三宝精、气、神,神是最重要的,玄门功法中有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的说法,中医理论中有以气养血,以血养神之说,可见最后要保留的都是‘神’,由虚变实,从分散到合一,修炼的最终目的就是这个。神识强大,就可以脱体而出,遨游万里,或感通过去未来,或感悟玄妙至理。你练的功法非常奇物,气血都不算旺盛,直接壮大神识,以你现在的能力,就可以与千万里之外的人勾通,或者探测到别人的梦境,或影响别人的想法。废话不多说,现在我就教你怎么与远方的人产生感应,这就是你用的手机发射信号和接收信号的原理……”
接着青丘凝雪把方法直接存进了我的脑海,我瞬间就明白了,果然很简单,就是用运一些心法,集中精神想着要勾通的人。本来我要做到这个还是有困难的,但是掌握了《本经阴符七术》的一些诀窍之后,神识变得更强大和坚实,做到这个已经不难。
秦悠悠没有与我进行勾通的能力,但如果她在睡觉,身体和现实的存在感减弱,神识就会变得活跃,如果她心里有想念着我,脑电波的频率就对上了,我就可以与她进行交流,而对她来说就像是做梦一样。世人熟知的鬼神“托梦”其实就是这个道理,对灵体来说近距离托梦是很容易的,活人要远程进行托梦就比较难了。
我集中精神只感应了一会儿,并没有飞跃万水千山的感觉,就看到了秦悠悠站在我面前。她有些迷惘,也有些忧伤,愣愣地望着我,接着叹气:“唉,我又做梦了,我不该再梦到你。”
我有些心痛:“你不是在做梦,而是我用特殊的方法在跟你勾通。你爹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也不要太伤心,自己保重要紧,你爹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你折磨自己。”
秦悠悠流下了眼泪:“我该怎么办?我不恨你,这不是你的错,可是我该怎么办呢?不报仇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报仇就要杀了你深爱的人,那你一定要恨死我了。”
我心灵剧颤,她是在梦里,所以没有任何虚假,说的都是真心话。而她的痛苦我也感同身受,我是支持她报仇,还是叫她不要报仇?
我说:“我不能叫你不要报仇,但是你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去找他们报仇,只是白白送死,先冷静一下再说吧。我现在跟你一样迷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秦悠悠闭上了眼睛,眼泪却不住地流出来,我不知怎么就到了她面前,伸手去给她拭泪,触手竟然有热感,也许现实中的她也在流泪吧?秦悠悠靠到了我胸前:“如果一直做梦就好了,没有仇恨,没有别人,我就这样永远靠在你身上……可是每一次做梦总是很容易醒,总是在最开心的时候醒。”
我拥着她,心里无限怜惜和愧疚。秦悠悠突然唱起歌来:“泪湿罗衣脂粉残,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水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
这是一曲《蝶恋花》,我不知道是谁写的,但在某一部皮影戏中秦悠悠唱过,我给她伴奏。当时并没有太多感想,此时却觉得声声催人泪下,字字绞痛心肠,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突然有人在我后面拍了一掌,我全身一震,刹时一切全都破碎了,在那一瞬间我看到了,打我的人白头发白胡子白眉毛,眼瞳闪烁着紫光。接着我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坐在野外的地上,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
青丘凝雪的声音在我脑海中想起:“哭什么呢,你要是想见她就去找她,出神的时候这样心神大乱可不好,容易被心魔所趁。”
我有些紧张地问:“刚才我们两个正在说话,我突然被饕餮变成的老头打了一掌,然后就醒了,它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
“这个……可能是你害怕它,它就成了你的心魔。也有可能是一种预兆,你或者秦悠悠有危险,但也未必就是它的威胁。”
我更加紧张,应该是秦悠悠有危险了,我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我立即叫喵太变身,骑上喵太往城镇方向跑去,一定要尽最快速度去找秦悠悠。
狂奔一阵之后,我冷静下来,有一种做贼了的感觉。如果我真的只爱凝芷,为什么对秦悠悠那么关心,那么在乎?更糟糕的是这一切都让狐仙姐姐知道了,她会怎么看我?
青丘凝雪突然笑了起来:“不用紧张,我没怪你。我最痛恨见异思迁,薄情寡义的人,以前我遇到了,不杀也要捉弄他个半死。但对于真情真性的人,我是一向赞赏的,人的感情很复杂,会因为很多事情发生变化,同时爱上多个人,或者感情转移,都不能简单判定为背叛。人性是很复杂的,做人也有太多苦恼,所以有很多人绝情绝爱,出家修练。我本来也有再次做人的机会,但我放弃了,就是不想活得太累。”
“我也不想做人了。”我在心里感叹一声,不是人的妖魔鬼怪拼命修炼,无法想变成人,但作为人类,却有太多人不想做人,这是因为人类太不知足吗?
……
坐车,坐飞机,再坐车,一路前进,喵太都跟在我旁边,不论是出租车司机还是机场安检人员,都对喵太视若不见。喵太也能用它的精神力影响别人了,让别人忽视了它的存在。
我到了保宁镇,以前停车的地方和江边都没有秦悠悠他们的影子。剧团的大巴车已经被烧了,吉祥皮影团的所有家当都没了,而且秦老大死了,唐师父走了,可以说吉祥皮影剧团已经不存在了。
我打电话给陆南天,结果信号不在服务区。再拨枫羽云、张灵凤、陈潇萌等人的手机,全是没信号的。我试着以意念与秦悠悠勾通,但没能成功,只有一些不稳定的印像,她似乎在一个深谷山涧之中。
青丘凝雪和柳灵儿潜入江底查看,江底洞穴入口已经被张玄明封住,并布上了奇门遁甲阵,现在阵法还是完整的,洞口也是封闭的,这说明敌人还没有拿走蚩尤头骨。另一侧入口也有阵法,而且是上古时期布置的,更没有人能进去。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除了我、张玄明、陆晴雯外,还有一个人进去过——唐师父!饕餮是蚩尤头骨怨气所化,肯定也知道唐师父进去过,那么它会不会对唐师父下手?秦悠悠他们可能在一个山涧,难道就是在蟠龙山?
糟糕,只怕出大事了!
第十章 算计
时近黄昏,夕阳斜挂,天气晴朗,天空只有少许白色的云气。
我抬头观望了一会儿,看到一只白色大鸟在天空极高处盘旋,似乎比白云更高,看起来只有手指头大小。除了陈潇萌的雪鸢,应该没有别的鸟能飞那么高,它盘旋的区域正是在蟠龙山上方,这进一步验证了我的推断,他们就在蟠龙山!
还可以进一步推测,陈潇萌一直在用雪鸢寻找和追踪段凝芷,知道她又来到了附近,所以全体出动找她报仇去了。他们知道我很为难,所以这件事没有告诉我,即使我问了他们也不会说,但他们现在去的话,怕是有去无回的结果。
我心急火燎往蟠龙山跑,还没有到达山洞入口那个山涧,天已经黑了。虽然柳灵儿能帮我看清地形,但还是影响了前进,一不留神摔下悬崖可不是闹着玩的。没办法只好叫喵太变身,我骑上它赶路。
虎入深山,喵太精神抖擞,在悬崖峭壁间跳纵如飞,比我走路快了不知多少倍。俗话说“风从虎,云从龙”,猛虎奔跃之际容易产生大风,喵太是虎妖转世,现在发起虎威,也是所到之处风声呼啸,树木摇晃,好不神气。
十几分钟后,我们到达了那个山谷附近。柳灵儿先往前侦察,发现了山洞入口处有七八个人,段静轩、段凝芷、叶如山、付锦超、唐师父都在这里,其中有一个人白须白发白眉,身上散发出黑暗妖异的气息,正是变成人形的饕餮——严格来说它已经不是饕餮了,因为饕餮是蚩尤头颅怨气所化,而它已经结合了蚩尤身体的魔气,如果它恢复到全盛状态,能力肯定要比远古的饕餮更强。我不知道它有没有名字,暂且叫它白眉老妖吧。
柳灵儿只是远远盯着它看了一眼,它就发现了,转头朝向柳灵儿露出阴森森的笑容,但并没有采取行动。它那神情,就像是人看见了一只蚊子,完全不放在眼里,甚至因为有些远都懒得动手去拍一下。
段静轩正一手按着唐师父的肩头说话:“……我说的话绝对算数,只要你带我们进去,我绝对不伤害你任何亲人和朋友,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唐师父道:“我是真的不懂怎么走,上一次完全是误打误撞进去的,你逼我也没有用,杀了我全家人我还是不能带你们进去。”
段静轩问:“是什么原因让你宁可失去亲人,也不带我们进去?我想你一定是多虑了,怕我们拿出了里面的东西,会导致世界末日、人间大乱之类。这是非常荒唐的想法,我也生活在这个世界,我也希望社会稳定,百姓安居乐业,世界末日来了我到哪里去安身?我们想要改变的,只是一些游戏规则,对你和你家里人不会有丝毫影响,全人类只会因此进步。”
我吃了一惊,看这口气,段静轩是不满足于当江湖上的宰相,想要当朝廷的宰相了。
唐师父平静地说:“原来你是想要造福天下,要是我知道怎么走,一定带你进去。”
段静轩皱眉,叶如山厉声喝道:“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再装傻我先砍了你一根手指,每过十分钟再砍一根,直到你知道什么是好歹!”
唐师父笑了:“年轻人,我走江湖的时候,你妈还在你姥姥怀里吃奶呢,跟我耍狠啊?”
唐师父在他们手里,我不敢轻举妄动,叫喵太放慢了脚步慢慢靠近,以免惊动众人。
叶如山并没有因为唐师父的嘲讽生气,他有着与他年龄不太相衬的深沉和凝重,果断地拔出了匕首,抓住了唐师父左手的小指,把匕首按在上面,毫无表情地说:“十指连心,你真想试一试?”
唐师父冷笑,毫不动容。叶如山正要用力往下切,“呯”的一声枪响了,同时山谷内距离他们五六十米的地方有亮光一闪。
开枪的人是陆南天!
叶如山并没有倒下,白眉老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叶如山旁边,一只手挡在他胸前,摊开手上面赫然是弹头,它居然抓住了子弹!
付锦超和两个彪悍的打手立即拔枪,朝向火光闪现的地方射击,连开几枪。陆南天还击了一枪,但没有打中任何人,他不敢抬头,躲在一块岩石后面。躲在那边的还有秦悠悠、张灵凤、枫羽云、陈潇萌、王诚钧。
“嘿嘿……”白眉老妖发出一声怪笑,阴柔又尖锐,简直像电视里面太监的声音,“看来你们真是越活越没出息了,只会用这样的法宝。”
段静轩陪着笑脸:“很多方面人类这几千年确实一直在退步,所以要仰仗尊者多多指点,不如请尊者让我们开开眼界?”
白眉老妖哼了一声:“我现在还没空炼法宝,不过这几个小娃儿也用不着什么法宝,且看我手到擒来。”说着它就向前飘去,似慢实快,双脚根本没有踩到地面。
陆南天探头出来,“呯呯呯”连开三枪,但是却没有一颗子弹打中白眉老妖。虽说光线不好,山谷中障碍物较多,但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以陆南天的枪法不应该都没打中,那么就是子弹近身时产生了偏移,子弹是打不中它的。
“快跑!”陆南天大叫一声,跳起来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向后开枪,这样乱射就更不可能打中白眉老妖了。
秦悠悠、张灵凤等人也从藏身的地方站起来,惊慌逃跑。白眉老妖并不急,还是按原有的速度前进,山谷并不宽,只有一个方向,很快它就会追上。
我已经到了段静轩他们上方的悬崖,正想沿着悬崖边追过去,突然强光闪现,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刚才秦悠悠等人躲藏的地方发生了强烈爆炸。
白眉老妖刚好飞到爆炸点上方,被猛烈的火焰和气浪抛上了高空。因为山涧狭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不能向四面八方渲泄,集中往山谷两头产生了强烈的冲击波,大量树枝被折断,树枝、树叶、泥沙、碎石形成了一股巨浪,两边的人大多被掀倒在地。加上两边悬崖上多处巨石被震落,连续轰然巨响,简直像是山崩地裂一样。
我在悬崖上方,并且距离爆炸的地方有五六十米,倒是没有受到什么冲击。我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一定是秦悠悠他们学我配制**的方法,调配了大量**,侦察到了段静轩带着唐师父往保宁镇而来,猜到他们一定是来这里,所以先赶到这儿埋下了**,再引诱他们追过去引爆。刚才要是凝芷追过去,只怕现在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下面的人全都抱着头趴在地上,没有人抓着唐师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咬了咬牙,以意念命令喵太:“跳下去救人!”
喵太明白我的心情,没有迟疑,后退几步再往前跑,在悬崖边奋力一蹬,纵身跃出。
悬崖的高度约二十米,直接摔下去绝对会摔死,但喵太有一个特殊的本领,从高处跌落总能四足平稳落地并消去冲击力。现在它体形变得这么大,各方面能力都大幅提升了,载着我跳下去虽然有危险,摔死应该是不会的。
身体悬空并下坠,耳边风声呼啸,我们以接近四十五度角往前冲。山涧并不宽,喵太用力过猛,冲出足有七八米远,眼看就要撞到对面石壁。我大吃一惊,但喵太却一点都不紧张,只告诉我抓紧它。它两只前爪先碰到石壁,身体还是往前撞,但紧接着它两条后腿也蹬到石壁了,上半身猛地扭转过来,弯曲到了极限的两条后腿用力一蹬,非常漂亮地转身并且跃离石壁……这个动作对人类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但对于猫、虎、豹类动物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我的心还在“呯呯”狂跳,喵太已经跃落地面一块巨大岩石顶上,毫不停留一纵落地,再一次奔跃就冲进了众人之中。说来话长,其实总共还不到两秒钟,而且光线黑暗,尘土和落叶飞扬,巨石落地声震耳欲聋,几乎没有人察觉到我和喵太跳落下来。
我俯身想要抓起唐师父,却有一个人从另一侧突然袭击我,我刚抓住唐师父的衣服,背上就挨了一掌,身不由己从喵太背上跌落下来。
我不需要回头看,就知道袭击我的人是谁,当今世上带有这种火毒掌力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陆不同,一个是段凝芷。今天陆不同并没有来,那么打我的还能有谁?想不到功亏一篑坏在她的手上!
段静轩紧接着跃起向我扑来,一掌击出,劲风逼人。我要是被打中这一掌,不死也要残废,哪里还能救人?我只能放开唐师,就地一滚,意念取物,混元一气符到手,暗运内气,把符往胸口一拍:“刀枪不入!”
“啪”的一声,段凝芷重重一掌打在我背上,虽然直接的攻击力被混元一气符抵消了大半,但火毒邪气却挡不住,大量涌进我体内,顿时全身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还有各种其他不适。我一个踉跄还没站稳,段静轩又一脚踢中了我,把我踢得飞了起来。
“呯呯呯……”
叶如山、付锦超和两个打手都有枪在手,立即朝我开枪,有两颗子弹命中,被混元一气符的能量挡住了。但不知道是因为连续受到重击,还是双腿离开了地面,混元一气符的效果消失了,而且我感觉一阵虚弱。
糟糕,没有了符法效果,我怎能躲得过子弹?既使加持了符法再单挑,我也不是段凝芷和段静轩的对手。
我身体刚落地,还在打滚,喵太已经调头回来了,咬住了我胸口的衣服用力一甩,把我甩到了它背上,一步不停向侧面蹿去。我迅速以意念取出手枪,回头想要开枪时,紧追在我后面的却是段凝芷,身上带着强烈的邪气。
第十一章 苦海无边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用枪对准了段凝芷,我曾发誓要一生爱护她、保护她,宁可我自己死了也不能让她受到伤害,我怎能对她开枪?
我垂下了枪口,但是她一掠数米,速度明显比喵太快,越追越近,不过几秒钟时间就到了我身后。
夜色中她长发飞扬,全身散发出妖邪的气息,瞪着我的眼睛里全是仇恨、愤怒和杀机。就因为我把她封印了半年,她就要这样恨我,而我们曾经的恩爱一点不留。我心如针扎了一样,她并没有失忆,却为何如此残忍无情?她已经不再是她了!
不需要怀疑,她追上我时必定会一掌把我打死,并且不会掉一滴眼泪。我再次举起了枪,虽然在快速奔跃中,但距离只有两三米了,我不需要瞄准也能打中她的心脏或额头,让她不会受太多痛苦就死去,换成了是以前的凝芷,恐怕也不愿这样活着吧?
我的手颤抖了,那小小的扳机重如千钧,手指哪里能扣得下?她变成现在这样子,都是我和段静轩害的,现在我怎能打死她?还不如打死我自己好了。可是我不打死她,她不仅要杀我,还会杀更多本来不该死的人,秦老大和无冠道人就是前车之辙,本来我可以救出唐师父的,也是被她破坏了,难道这些人就该死?我怎能放纵她去杀无辜的人?
我心中念头百转,无论如何还是扣不下扳机,而她已经追到了,一爪向我手臂抓下。更糟糕的是白眉老妖不知怎么也向我追来了,从天空疾扑而下,身上几乎全裸,衣服被炸没了,身体也黑糊糊的,但不像是受了重伤。
“呯!”
我还是开枪了,但低垂了枪口,射中了凝芷的左大腿,凝芷一个踉跄,速度立即变慢,拉开了距离。她突然停步,张嘴喷出了一股赤红气雾,如气又如火笔直朝我冲来。
喵太的速度也是极快的,在段凝芷停步的刹那间就拉开了七八米远,妖火喷射过来时它又向前蹿出了数米,妖火快要碰到我的背部时停止了前后,接着向后收缩了。
“老妖怪,休要猖狂!”青丘凝雪娇喝一声,我身边突然凭空出现数十枚冰锥,有如满天花雨集中向白眉老妖射去。
白眉老妖正快如流星赶月追来,被迎头暴射,来不及躲避,所有冰锥都射到了它身上。冰锥并没有对它造成伤害,但每一枚冰锥撞中它破碎时,都发出奇寒玄冰之气,它被冻住了,摔落地面。它只是略一停顿,四周的蔓藤、枝条、树根都突然伸长缠绕,眨眼之间把它捆成了一个大绿球——这是柳灵儿的杰作。
“呯”的一声巨响,大绿球爆炸了,所有东西都被炸成了碎片,只有一个**裸的白眉老妖站在那儿,气焰迫人,狂风怒啸,有如神魔天降。
“再看我这法宝!”
青丘凝雪又喝了一声,九道白光有如闪电朝白眉老妖射去,瞬间把它双手、双脚、双臂、双腿、脖子都捆住。那白光停下来之后,毫光闪现,灼灼生辉,毛茸茸的看起来像是狐狸尾巴,倒像是白眉老妖穿上了一件顶级狐裘。
白眉老妖用力挣扎,绑着它的狐尾白光却像是有弹性,拉开了又缩紧,扯也扯不断。虽然白眉老妖的力量非常大,短时间内也挣不开,柳灵儿也在使用法术,突然白眉老妖往下一沉,陷入土中。它腾不出手脚,被狐尾白光缠着魔功可能也发不出来,越挣扎下陷得越快,很快整个人都陷进去了。
喵太跑得非常快,我早已无法直接看到后面的情况了,是通过柳灵儿看到的。我刚在心里赞了柳灵儿一声,又是一声爆炸,白眉老妖破土而出,身上已经没有狐尾白光。它非常愤怒,一头白发冲天炸起,邪气有如海啸如涛,身边飞沙走石。
段凝芷一条腿上流着鲜血,一瘸一拐跑了过来:“师父,你没事吧?”
白眉老妖怒气突然收敛了:“老夫能有什么事?这几个小娃娃也只能胡闹一下,成不了什么气候,我们还有事要办,不用理会他们。”
段凝芷恨恨道:“我一定要杀了他!”
……
她居然拜了白眉老妖当师父,我心里极度迷茫和苦涩,她到底还有没有救?我还要不要再坚持?段静轩显然已经欣然接受了新的女儿,如果我放弃还有谁来救她?
不,我不能放弃,我要救她!我在心里呐喊,就像我们曾经发过的誓言一样,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我也不能放弃!如果我不能阻止她,那么她犯下的罪孽就由我来承担……
柳灵儿叹息了一声:“主人,虽然我不能说你错了,但你确实错了。她已经死了,她的人生已经结束,你对她发下的所有誓言都在那一刻结束了。现在她已经不是段凝芷,你又何苦如此?”
“但是我还没有死,我该做的还没有结束,我欠她太多。”我苦涩地说。
柳灵儿沉默了,过了一会儿青丘凝雪说:“你救活她是在逆天行事,所以必定非常困难,也不一定能成功。这件事别人不好多说什么,该怎么做只能你自己决定,但你也不要过于自责,不该承担她的罪过,需要理智一点对待。”
我稍冷静了一些:“我要去找秦悠悠,我要当面向她请罪,要到秦老大灵前磕头。”
“这倒是应该的……还有一件事,我们必须躲开那个怪物,近期内我们要是再遇到它,只怕我困不住它了。”青丘凝雪的声音像是有些虚弱。
我有些吃惊:“狐仙姐姐你受伤了?”
“受伤是没有,但消耗了许多修为。刚才那九道白光是我的本体幻化成的,是我的杀手锏,被它破了,怕要一个月才能完全复原,即使复原了,下次恐怕也困不住它了。”
我的心情很沉重,我们根本不是白眉老妖的对手,所以也就完全没有机会救出唐师父。刚才要不是凝芷出手坏事,我已经救出唐师父了,如果唐师父出了什么事,或者白眉老妖拿到了蚩尤头骨,这个债不是都要算到她头上吗?苦海无边,何处是岸啊!
青丘凝雪道:“不用担心,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是劫数,天道使然,到了时候自然有人出来镇压它,我们只做我们力所能及的就行了。”
我有些愤怒:“问题是等不到高人来镇压它,我和我的朋友就要先死了!”
青丘凝雪也不说话了。
我心中混乱,也没注意方向,喵太翻山越岭,跑了一会儿停下来,我才发现前面数十米外有几个人面对我这边站着。这时残月已经升起,有些月光,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陆南天和秦悠悠他们,并且陆南天已经用枪指向我。
“别开枪,是我,许承业。”
陆南天放下了枪,惊讶地问:“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大一只黑豹?”
枫羽云也怪叫:“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潇萌惊呼:“天哪,那是喵太!怎么变得这么大了?”
喵太放慢脚步走过去,众人都盯着它,非常震惊,几乎都忽略了我的存在。但有一个人眼光一直在我身上没有移开,喵太走到她面前,伸出一只前爪去跟她握手,她这才惊醒过来,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许大哥,唐师父被坏蛋们抓走了。”陈潇萌黯然地说。
“我知道,刚才的事情我都看到了,我就在上面。我跳下去想要救他,差一点儿没有成功,那个白眉老妖太厉害了。”我没敢说出来,是被段凝芷坏了事。
王诚钧嘘了一口气:“难怪老妖怪没有继续追我们,原来是去拦截你了,幸好你引开了它,否则我们全完了。”
我扫视众人,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好几个人身上有血迹,可见刚才非常狼狈。秦悠悠右肩头也红了一片,显然受伤了。
众人知道我有话要跟秦悠悠说,都识趣地离开了。我有话说不出口,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受伤了。”
秦悠悠的眼光已经没再望向我,语气很平静冷淡:“你来做什么?”
“你爹也算是我师父,我来向师父磕头请罪……另外希望我能做一些事,弥补她的罪过。”
秦悠悠道:“你当然可以的,就像复活她一样把我爹复活,你就不用愧疚了;或者杀了她,这样我爹也能瞑目了。”
我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我与她梦里勾通时,她可不是这样子的,以前她是那样温柔善良,也绝对不会说这么尖刻的话。不,这不是她的真心话,她只是在说气话,她去我家受了沉重打击,又死了唯一的亲人,有些气愤和偏激也是正常的。
秦悠悠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滚下,声音却还是那样平静:“我爹是被她活活烧死的,死得非常惨,我要是不让她受到同样的痛苦,枉为人子女。如果你不帮我,也救活不了我爹,就离我远一点,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我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凝芷竟然如此残忍,她与秦老大并没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掌打死他也就罢了,竟然把他活活烧死!我真的还要坚持救她吗?我用什么来救她?用什么来补偿她的罪过?
也许我还有一件事能做!
第十二章 最后的人性
我从小就想做英雄,当侠客,但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英雄,不仅是因为能力不够,我也缺少舍己为人的伟大情怀。要叫我放弃自己的利益去帮别人,舍弃自己的生命去让别人活命,我做不到。
但现在,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唐师父被折磨、被杀,我只能用我的命去换他的命,这样才能洗清我的罪孽。我这样活着已经是巨大的痛苦,再背负上唐师父这一条命,我活着还有一分钟能安心么?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没有与任何人道别就转身走了。喵太望了秦悠悠几秒钟,默默跟在我后面,心情也很沉重。它的朋友很少,除了我外只有段凝芷和秦悠悠被它接纳,但现在段凝芷已经变成了它痛恨的人,与秦悠悠也不能相处了,失去朋友的痛苦我当然是能体会的。
走了一会儿,我停下脚步,回身抚摸着喵太的头和脸,用意念告诉它:“我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你跟着我不方便,你先在暗中跟着悠悠,保护她。”
“不!”喵太的回应简单但是坚决。
“你必须帮我这个忙,白眉老妖和段凝芷要杀她,她现在在生我的气,我只能请你在暗中保护她,她也是你的朋友……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喵太很勉强同意了,我怕会被它看破谎言,不敢多留,立即走了。我没有回头,但我知道它一直在后面看着我,有些疑惑和不情愿。我怕它会改变了主意,更加不敢回头,走得更快了。
柳灵儿也被我瞒过了,但是我瞒不了青丘凝雪,她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唉,你这又是何苦呢?只怕你去了也换不回那个老头。”
“至少我能死得安心,如果每时每刻都在受良心的遣责,那么还不如问心无愧地死了。”
青丘凝雪冷笑:“你死了就可以问心无愧了?谁来弥补她造成的恶果,谁来阻止她再杀人,以后她杀的人又该算到谁的头上?你这是在逃避!”
“那我就先杀了她,跟她一起死!”
“你这是想要把我气走对吗?”青丘凝雪像是也有些恼怒了。
“那你教教我该怎么做?你能告诉我她一定能恢复正常吗?”
青丘凝雪沉默了几秒钟说:“我不能向你保证什么,我的能力和权限都很低,最初你和张玄明来找我时,我就只是在尽可能帮你,为你指引方向,无法为你打包票,也不知道结果。俗话说,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这是你自己坚持不下去了,别人又怎能教你?你选择的本来就是一条艰难的路,在你最初想要救活她时,就已经注定了有无数困难要面对。如果你现在放弃了,以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我几乎是在咆哮了:“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在把她和我往深渊里推,还要继续吗?你走,带着柳灵儿一起走!我失败了,我放弃了,我自甘坠落了,我再也不信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全是骗人的鬼话!”
青丘凝雪长叹一声:“你的选择决定了你的未来,这毕竟是你的事,别人不能强迫干涉。既然你这么坚决,我就带柳灵儿走了。”
我不知道青丘凝雪怎么对柳灵儿说的,柳灵儿只对我说一声保重就走了。我有些愧对她和喵太,半路把他们丢下了。但她现在有狐仙姐姐为伴,喵太也足以自保,也不算是太坏的结果。
没有了柳灵儿,夜色中我看不到太远的地方,还好这附近来来回回好几次,地形山势已经颇为熟悉了,这条山谷往前走就可以到达目的地。我快步前进,山谷渐渐收缩,不过十分钟就到了之前爆炸的地点。这里炸出了一个巨坑,附近树木几乎都被炸倒,已经面目全非。
邪气忽现,白眉老妖一闪到了我面前,身上已经有了衣服,阴森森道:“好小子,你还敢回来,胆子不小啊!”
死都不怕了,我还有什么好怕?坦然道:“我是来跟你谈判的,我可以带你们进去,条件是放走唐师父。”
“哦……”白眉老妖上下打量着我,略有些惊讶。
黑影晃动,段静轩和段凝芷都飞掠过来了,段静轩脸上带着虚伪的微笑,段凝芷则是可怕的杀机和怒意,想要立即扑上来给我一掌。
“我带你们进去,你们放过唐师父。”我又说了一遍。
段静轩道:“如果你拿出里面的东西,我可以保证他平安回去养老,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杀人,那只是迫不得己的手段。”
白眉老妖道:“不必这么麻烦,老夫自有办法让那姓唐的带路,交给你们处理,只是为了考验一下你们的能力,结果让我很失望。这小子老夫看了很不顺眼,乖徒儿,把他杀了。”
段凝芷应了一声,立即踏步飞跃,一掌向我胸口打来。劲力如山,邪气逼人,看着那一掌我竟然无法闪避,因为无论我怎么避她都会紧追着打到。罢了,反正我是来送死的,死在她手里算是我罪有应得。
我没有躲避,没有挡格,就这么愣愣地望着她,恩也好,仇也好,爱也好,恨也好,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曾经相爱,那一段时间已经成为永恒,不会因为谁的改变而消失,这就够了。
在段凝芷的手掌即将打中我的胸口时,她的眼光似乎有了些变化,可能是犹豫,也可能是怜悯。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觉,因为时间太短暂了,她的手掌打中了我,我向后飞起,感觉整个胸膛都破碎了,着火了,全世界只剩下碎破的无力和烧灼的痛苦。
我撞在一棵大树上,每喘一口气,鲜血就往外喷,好像连内脏都吐出来了。但是我没有死,如果死了我就不会有这么清晰的痛感。以她的功力,为什么打不死我,难道最后一刻她收回了掌力?
段凝芷举着手掌,站在那儿愣愣地望着我。看上去她并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但是我能感觉到,她心里有很强列的情绪波动,说不清是悲伤还是愤怒,是痛惜还是愧疚,可能这些都有,在快速地交战和变化。
我像是在夜色中看到了一线署光,她的本性并没有泯灭,她对我的爱意还深藏在潜意识中,所以两次她要杀死我的瞬间,都收回了力量,没有真的打死我,那么她一定是有救的!
“嘿嘿……”白眉老妖怪笑,“徒儿,你舍不得杀了他么?”
段凝芷像是从梦中惊醒,凶狠、邪恶、暴戾迅速占据了她,望向我的眼睛充满了仇恨和厌恶,又向我冲来。
“可以了!”白眉老妖举手制止了段凝芷,“他有必死之心,所以这是一个圈套,想要骗我进去然后把我封印在里面,老夫怎会上这个当?”
我瞬间明白了,青丘凝雪不是真的丢下我走了,极有可能是去请张玄明,等到我把白眉老妖带进了奇门遁甲阵,就把它封锁在里面。青丘凝雪怕我会被白眉老妖探测出来,所以没有跟我说真话,但是白眉老妖的狡诈远超过我们的想像,仅是从我不怕死,就猜到了连我都不知道的计划。
段凝芷恨恨道:“那就更要杀了他!”
“不,这小子还有用,不要让他死了。”
我靠在树上,想要撑起身体,结果又喷出了一口淤血,胸口传来刺痛,只怕肋骨已经断了几根。
白眉老妖转身走了,段凝芷紧跟上,段静轩走到我面前摇头叹息:“我早就劝你跟我一起干了,你就是不听,否则怎会落到这个地步?你还不明白么?我们是一路人。”
“放屁!”我强撑着说出了两个字,结果又吐出血来。
段静轩在我胸口轻按了几下:“还好,只断了两根,受伤的主要是肺部,你年轻力还壮死不了,不过别再逞强乱动了。”
我以低沉又断续的声音问:“你……真的,甘为……走狗?”
段静轩一只手按着我的肩,笑眯眯地说:“虽然你不承认,但实际上你是很了解我的,对不对?”
“玩火**……”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段静轩按在我胸口的手掌突然产生吸力,把向内折断刺进肺部的肋骨吸回来了,痛得我说不出话来。不过剧痛之后,感觉好多了,不再咯血,而且侵入体内的火毒和邪气也迅速被我的抵抗力中和,看来暂时是不会死了。
“不作死就不会死。”段静轩还是一脸微笑,扶了我向前走。我哼了一声,我想对他说的也是这句话,跟着白眉老妖混能有好结果么?
走到山洞前,唐师父的手上已经少了一根手指头,还在滴血。他脸色苍白,但神情是平静的,望着我连连摇头:“你不该来的,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我死了能瞑目么?我活到这把年纪足够了了,你还年轻……”
白眉老妖突然出手,手掌按在唐师父的头顶上,唐师父露出惊惧和痛苦的表情,但却完全不能动。
“不!”我惊怒交集,但是被段静轩抓住了脉门,全身使不上力气,根本无法挣扎。
几秒钟之后,白眉老妖松开了手,唐师父两眼圆瞪,却已经没有了气息扑倒在地。白眉老妖把手掌按到了段凝芷的头顶上:“乖徒儿,我把那老头的记忆交给你,你们进去把东西带出来,我就在这里守着,保证你们能安然出来。”
第十三章 一败涂地
唐师父就这么突然的在我眼前死了,我甚至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话。虽然有时他很固执,有时很严厉,但是他的热心和善良是不容置疑的,和秦老大一起帮助过数不清的人,包括了我在内。他对我的器重和教导,我一直铭记在心,现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被杀了,我怎能不怒,怎能不恨?急怒之下,我又喷出了一口血。
白眉老妖却像是摁死了一只蚂蚁一样,丝毫不放在心上,其他人也没有一丁点怜悯。秦老大被他们残忍地杀了,毕竟我没有在场,这一次却是发生在我眼前,我的愤怒几乎要令我爆炸了,如果我现在有能力,我会把他们全杀了!
但是凝芷呢,我真要把她也杀了吗?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早已把唐师父救走了!我完全混乱了。
段静轩等人都有些紧张和犹豫,怕进了奇门遁甲阵就出不来,但他们也不敢不进去,谁要是敢说一个不字,白眉老妖可能会立即就杀了他。
段凝芷道:“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白眉老妖道:“不,你们都进去,还有这小子也带进去。”
我冷笑:“原来你这个老妖怪胆子比老鼠还小,连山洞都不敢进去,唐师父对这个阵法也是一知半解,你偷了他的记忆也没有用,进去的人就远永出不来。”
段静轩等人都变了脸色,如果白眉老妖有把握,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自己进去?显然它是没有把握的,那么所有进去的人都等于是在踩地雷,把我带进去的原因,就是作为最后保障,万一出了问题可以逼我带路出来,由此也证明它没有把握。
“嘿嘿……”白眉老妖怪笑,“老夫被困在里面几千年,不止一次出来过,会对这个阵法完全不懂么?只要没有人控制,这个阵法是困不住我的,我守在外面,就是防止有人来催动阵法,保证你们能出来。快去!”
段凝芷的腿之前中了我一枪,现在还包扎着,但走路已经没什么影响,先向传送点走去,突然消失了。江相派其他人不敢不进去,只能一个接着一个往前走,像是上刑场一样,段静轩最后才扯着我进去。
我们所有人都被传送到一个空气清新,木属性灵气很浓郁的山洞,这山洞我没有进来过,不知道怎么走,但段凝芷知道,直接走向传送点,带着众人到达中央大洞穴。
奇门遁甲阵变化无穷,我完全不懂规律,但段凝芷得到了唐师父的记忆和白眉老妖的传授,显然已经懂了许多,四周一扫视,就往巨石阵内走去。
这里与外界隔绝,白眉老妖无法感知这里面的情况,我开口了:“老段,你难道不懂鸟尽弓藏的道理么?”
段静轩道:“当然知道,所以我们要保护环境,不能让鸟死光了,弓就不会收藏起来。我要杀你和陆南天这些人易如反掌,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没杀?没有你们这些自命正义的人,就没有我们发展的动力;没有我们这些被误解为邪恶的人,怎能彰显你们的正义?所以我们都需要对方,我们是并存的,就像白天和黑夜,缺一不可。”
“不要跟我讲这些歪理邪说。”尽管我一开口说话胸口就疼,但我还是要说,“白眉老妖比你更阴险,你想要借助他的力量来打倒异已,最后只会玩火**,眼前就是证明,你们都是炮灰。”
段静轩并不生气,笑道:“这不是还有你在执底么?”
走在前面的段凝芷道:“都给我闭嘴,看好我怎么走的,都跟紧了。”
段静轩果然闭嘴,不敢再说话。我的心情非常沉重,本来凝芷还有最后一点人性没有泯灭,或许还有救,但是现在变成了白眉老妖的傀儡,在这老妖怪的控制下,她会彻底变成杀人机器,没有希望了。但愿狐仙姐姐快点请来张玄明等人,能把白眉老妖收拾了,我才有一点点希望。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进出“死门”的方法,上次跟着张玄明走时,我没有注意观察,不过这一次我记住了段凝芷走的每一步。段凝芷果然已经熟知阵法的奥秘,脚步没有停顿,很快走到正确地点,消失了。其他人走到同样位置,也都被传送进了放有蚩尤头骨的山洞。
我还想尽最后的努力:“老段啊,老妖怪现在还有需要你们的地方,它要是得到了蚩尤头骨,能力大幅提升,就不需要你们了,这个利害关系你难不懂?而且蚩尤是魔神、战神,它一旦复活就会带来混乱和战争,你们也要受到毒害的。”
段静轩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小许啊,不能什么事都想当然,在你想像中饕餮是不是魔兽?那么它出现是不是就要毁天灭地,人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实际上不是这样,它现在只是一个有能力有野心的人而己,它以前也出现过,不仅没有毁灭世界,还让人类极大地繁荣和进步,它的形像甚至长达千年时间雕刻在青铜鼎上,比我们现在的龙还要受尊敬和崇拜,这就是真相。人们抵毁它,只是成王败寇的道理,就比如你许承业当了皇帝历史书要把我写成大坏蛋一样。现在它回来了,同样还会让世界进步,会让历史改写,而我会跟他一起写进青史,我就是伊尹、傅说、姜尚这样的千古名相。”
我又有想要吐血的冲动了:“你看不出来它不像好人吗?”
段静轩道:“我看你也不像好人,但实际上你是好人。”
“……”
我无语了,像段静轩这样的人不是我能说服的,既使圆规和不癫和尚一起来也感化不了他。
段凝芷等人已经先到里面去了,段凝芷用一把匕首挑出了蚩尤头骨,离开了黑色液体,头骨很快散发出强烈的魔气,其他人都战战兢,不敢靠近。叶如山拿出了一个银白色的袋子,段凝芷把头骨放进去,再把袋子扎紧,魔气便被隔绝了。
我暗叹一声,现在就是段静轩不抓着我,我也阻止不了他们。重伤之后加上心神多次受到刺激,伤势变得更严重,不是段静轩抓着我的手臂,我甚至无法站稳了,这次真的是一败涂地了。
段凝芷走到外面的石室,盯着地上十几块巨石露出思索的样子,出去的路显然是在这儿,但她也没有把握。这个方向既然是死门,又是用来封印蚩尤头骨的地方,出去的方法肯定非常隐秘,九死一生,唐师父并不知道,只怕连张玄明也没有把握。
段凝芷开始走了,在巨石阵中走来走去,我完全不懂是什么规律。走了好一会儿,段凝芷突然望着向我,眼光有些古怪。
我冷笑:“看我也没用,事实上我完全不懂阵法,这里也根本没有出路。咱们生同床,死同穴,也不枉了相爱一场,其他人都是给我们陪葬的。”
段凝芷也冷笑:“只要你留在这里,我们就能出去,师父神机妙算,早已识破此阵了。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再提以前的事,否则我立即杀了你!”
我有些震惊,但摆出死猪不怕开水汤的样子:“你要杀我的话,我已经死了两次了,可是我还没有死,这证明你是爱我的,不会杀我。”
段凝芷凶焰闪现,杀气腾腾,但很快又收敛了,走出巨石阵站在一处略显空荡的地方:“把他放在这里,生路就会出现。”
我心里一咯噔,这极有可能是真的。唐师父说过阵法的原理离不开阴阳相生相克,阴与阳是对立又统一的,不可能其中一个绝对消失,就像太极图的阳鱼里面有一点阴,阴鱼里面有一点阳。体现在阵法上就是生中有凶,死中有活,破阵的关键就是要找到这样的死角,有些重要阵眼也是设在这样的死角上。同样道理,这个死门里面也有一线生机不可消除,那么布阵的人就会尽可能让它无法被利用,需要一个活人来站位才能打开出路。这个洞里面只封存着一个蚩尤的头骨,没有人会进来,所以即使蚩尤的头骨自己能动也逃不出去。
段静轩还有些犹豫,段凝芷却一闪到了我面前,一掌拍在我头顶上。我头部剧震,眼前发黑,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悠悠醒来,回忆如潮水般涌进脑海,之前的事都想起来了。看来其他人都走了,我作为跳板留在了这里。
四周一片黑暗,没有一点点亮光,空气闷浊又潮湿。不过蚩尤头骨不在了,已经没有了那种让人难受的魔气,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潮湿山洞。
我并不是太担心,青丘凝雪和柳灵儿去请张玄明了,他们打跑了白眉老妖会来救我的,要说对这个阵法的了解,没有人比张玄明更内行了。
多想无益,我现在需要安静养伤,等待的时间也不能浪费了,我要充分利用起来练功。敌人越来越强大,我的能力却显得太低微,如果我不想放弃,不想任人宰割,就要尽一切可能努力练功。尽管我单挑白眉老妖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我也不能放弃是不是?
我摸索着走到一个相对比较干燥的地方,盘腿坐好开始练功,但是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就像一窝蜜蜂在我身边飞来飞去,哪里能静得下来。
第十四章 灵泉石髓
无边的黑暗和死寂,容易让人产生绝望,对于此刻的我来说,更像是沉在了海底深处无法呼吸。敌人太强大打不过还可以逃,可是自己这一关怎么过?自己心里的魔障怎么破?我不忍心杀她,总以为她还有希望,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要置我于死地,她把我留在这里等死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
也许我真的错了,至少在她现在这种状态下,不能把当她成凝芷,否则一定会害死更多人,要么我杀了她,要么我必须能控制她。
感觉等了很久很久,还是没有人出现来救我,也许青丘凝雪和张玄明并不知道我在里面,也许他们被白眉老妖打败了,还有可能阵法已经被段凝芷破坏,没人能进来了。那么我怎么才能逃出去?更紧迫的问题是,我到哪里去找食物?我的乾坤袋里没有放进食物和照明工具,如果找不到吃的,等不到我的伤养好我就要饿死了。
我扶着墙壁站起来,摸索着往前走,那一天我和张玄明遇到了段静轩等人在召唤饕餮,有些供品和工具,如果活僵尸挖出来的洞没有堵上,也许我可以找到一些吃的东西和蜡烛、打火机。
不一会儿我摸到了本来该有洞口的地方,但是没有洞,只摸到了巨大粗糙的岩石——这个洞也被张玄明堵上了,他当然不会留下这个洞让人可以进来偷蚩尤的头骨。
我不知道是堵塞了一层,还是整条通道都堵住了,其实不管是只堵出入口还是整个洞都堵死,对现在的我来说都一样,这些巨石不仅巨大,而且相互之间塞得很紧,没有一块巨石我能挪动,
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我很绝望和颓废。可能是受了重伤之后身体特别需要营养,平时不容易觉得肚子饿,现在却觉得饥肠漉漉,想要把一只烤全猪吃下去。算起来我也有两三天没吃东西了,从老家往这边赶,一路上焦急又烦恼,完全没有食欲,怎想到会被困在这里挨饿?
我最终要被饿死在这里面吗?那还真不如被她一掌打死了好……不,我不能死,她还在作恶,还在苦海中挣扎,我不能就这样放弃了。柳灵儿找不到我了,应该会想到我在这里面,迟早会请张玄明到这里面来找的。
各种各样的想法和情绪轮番向我轰炸,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个活僵尸和像貂的怪物被困在这里面应该有很长时间了,它们为什么没有饿死?它们绝对需要食物才能生活,在那个很阴冷的山洞里有大量动物的骨骼就证明了这一点,那么它们在这里吃什么东西来存活?
这里没有动物骨骼,说明它们并没有在这里吃到血食。这里也没有花草树木,只有水和石壁上像是苔藓的东西,难道它们是靠喝水和吃苔藓保持不死?好像那次我和张玄明进来时,没看到多少苔藓被挖下来的痕迹。
对于普通人来说,只喝水是活不了几天的,但那两个怪物是异类,也许它们光喝水就不会饿死。我只喝水也许可以支撑十天以上,那时伤势虽然会好一些,但我也肯定很虚弱了,还是不能拆开封住的洞穴。即使我拆开了封堵的巨石,外面那个洞还是堵住的,再到外面江底出口也有奇门遁甲阵,我还是出不去。
我彻底绝望了,贴着石壁倒了下去,再也不想动一下。众生大苦,苦难就像是没有尽头,苦海无边,回头连岸也没有,还不如就这样死了,死在这完全与世隔绝的地方,永远不受打扰。
这样也好,没有人会来谴责我,我不用担心对不起任何人,我突然感到无比轻松,也许是太困太累太虚弱了吧?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睡梦之中,我感觉自己脱离了身体飘了起来,最初我以为是在做梦,但很快想到了不是,这是元神出窍。青丘凝雪教我与秦悠悠远程感应时,就包括了元神出窃,我是知道方法的,只是之前没有试过,想不到在这个时候无意中出来的。
当然这“元神”不是道家所说的元婴、元神,没有那么强大,换一种说法就是魂魄离体了。但与普通的魂魄离体也不相同,我有一个虚的身体,可以控制自己的行动,随时可以回到身体里面,有主动与被动之别。
这个山洞与外界完全隔绝,我无法与外面的人产生感应,但并不妨碍我的元神出来在石室里溜哒。此时我的元神能力是很低的,一阵大风都有可能把我吹得身不由己飘起来,这里既然完全与世隔绝,也就不会有人来打扰我,我不用担心被什么东西冲散了,所以这里变成了一个最好的“元神散步”练习场。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凡事没有绝对,蚩尤头骨的魔气可以泄漏出去,变成饕餮,那就证明这里是有间隙的,如果我找到了这个间隙,我的元神也就能出去,那么就有可能与柳灵儿或青丘凝雪勾通,请张玄明来救我的身体出去。
我的元神开始在石室内寻找,这里还是没有任何光线,但是我能“看”到所有东西。而且我移动毫不费力,身体没有重量,可以任意飞到洞顶上。太好了,这样行动起来非常方便。
实际上我看到的东西,并不是眼睛看到的,而是感应到的,所以很多东西会发“光”。如果用眼睛来看,这里的水都是一样的,但是现在我“看”到的水却不一样,洞顶落下的水滴有的明亮、活泼、晶莹闪光,有的深沉、阴暗,没有色泽,这是因为它们所带的灵气不同。我还能透过石壁,“看”到石壁里面的情况,视岩石材质和结构不同,可以看到的深度也不同,有的地方完全不能透视。
没费多少时间,我就搜索了整个山洞内的每一个角落,没有找到可以出去的地方,但我找到两个怪物没有饿死的原因了。在距离存放蚩尤头骨不远的石壁上渗出一些泉水,带着非常充沛的灵力,感觉简直在散发出七彩光芒。灵气是高纯度的能量,如果能有效吸收,比吃食物吸收的营养更多更好,足以让一些生命力顽强的怪物存活下去。
我不知道这水我喝进去有什么效果,但至少可以让我活得更久一些吧?我的元神回到身体里面,清醒过来,眼前又是完全的黑暗。我开始有些讨厌这副身体了,沉重、疲惫、伤痛、饥饿,哪里有元神那样自由?
凭着记忆摸索到了那处泉水边,我把嘴凑到石壁上接了一口,感觉特别清凛甜美,似乎有一股清凉气息在肠胃间游走,很舒服。我张开了嘴靠在石壁上,让那一股细泉不停地流进我嘴里,喝了个痛快。
饥饿感消失了,胸口似乎也不那么痛了,思绪也变得清晰起来。我精神大振,我现在敢肯定,光喝这水我就不会饿死,说不定还对我的身体有更大好处,也许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吧?
既然有了生机,我就不能再坐着等死了,我就在泉水边坐下,开始冥想练功。可能是水边灵气也很浓郁,我感觉练功的状态也特别好,在冥想中收入我上丹田的灵气特别多,至少是平日的三倍。
没有人来打扰我,这一练足足有十几个小时。收功后我神清气爽,感觉比平时练十天都有效,喝了一些泉水后,试着集中精神,让元神出来,没费什么事就成功了。
以元神状态一出现,我就大吃一惊,因为我看到了之前存放蚩尤头骨的那个石槽,放射出耀眼的光芒,简直像顶级的宝石发出的毫光。那光芒是七彩变幻的,与我喝的泉水所发出的光芒很像,气息也很像,但甚止是强了十倍?
怎么会这样?如果我没有记错,水槽里是漆黑如墨的水,散发出阴邪黑暗的气息,上一次我元神出窍时,水槽里还是在散发出让人不安的气息,所以我没有太靠近,那是我唯一没有仔细搜索过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了?
思索了几秒钟,我猜到了一种可能性:保宁镇附近确实有一条龙脉,这条龙脉是奇门遁甲阵的动力,但同时阵法也分散和宣泄了龙脉的气息。入口有五个洞,每个洞里面的气息都不同,分别是金、木、水、火、土,它们在分解龙脉的五行属性。还有三个山洞是隐藏的,我现在所处的这个山洞就是隐藏的山洞之一,它分担宣泄龙脉的某种灵气。灵气宣泄的出口和集中点,就是这个石槽,用来压制蚩尤头骨的魔性。以前石槽内的水被头骨污染了,所以漆黑腐臭,现在头骨被拿走了,后续的灵气又把水净化。
我喝的泉水,可能只是些许泄漏的灵气混在水里,就已经对我大有补益,那么喝这个石槽里面的水会有怎样效果?这里是用来封印蚩尤头骨的,是整个奇门遁甲阵,或者说整条龙脉最重要的地方,所以这里出来的灵气也是最重要的。
据说有一种叫做石髓的东西,吃了能成仙,莫非这灵泉就是从石髓中流出来的?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许这就是我的福吧?管它呢,先喝一口试试。
第十五章 开辟识海
我的元神回到体内,摸黑找到了石槽,先用一根手指试探了一下,触手冰冷,感觉似乎比正常的水稍浓稠一些。也许这只是因为灵气太浓郁产生的错觉,不必元神出窍,我直接就可以感应到水里的灵气在波动和荡漾,直接就可以闻到芬芳清甜气息。
我试着掬起一捧水喝了一口,水还是水,但非常甜美,带着某种成熟果实的香味,虽清淡却唇齿留香,凉爽的感觉从喉咙直达五脏六腑,我从来没有喝过如此香甜清爽的饮料。
谁能想到原本漆黑并散发出邪恶气息的液体,会变成了琼浆玉液?世事之奇,非我等凡人可以预料,若不是我被困在里面较长时间,又怎能发现?
之前我喝的泉水可以肯定与石槽里面的水是同源的,但浓度要差了十倍以上,既然石壁上的泉水喝了对我的身体大有好处,这个喝了应该也没事。我把脸埋进了水槽里,闭住气狂饮,他奶奶的,就算有毒,喝了毒死也不亏,太好喝了。
抬起头来喘了几口气,我继续喝,一直喝到我感觉肚子发胀为止。这时我感觉全身舒泰,清爽的感觉在全身游走,似乎每一个细胞都在洗澡,每个毛孔都在欢呼。我可以感觉到,我体内一些有害物质被消融了,可能是以前多次中毒残留下来的毒素,也有可能是以前受伤后残存的淤血。这种液体能够压制和消融蚩尤头骨释放出的魔气,其净化能力堪称天下第一,当然也就能净化我体内的浊气、毒气、邪气,等于是从里到外给全身细胞洗了个澡,用专业一点的话来说,就叫“洗筋伐髓”。
过了几分钟,我有强烈的排泄**,急忙扶着墙走远一些,脱了裤子蹲下。大号小号一齐下,速度快分量多,而且奇臭无比,许多对身体有害的物质都被排出来了。这排毒速度也太快了一点吧?
如果我练的是内气类功法,通过这样洗筋伐髓,再把灵力吸收为己用,一定会功力大增。但我练的是精神力,没练内气,能够吸收吗?之前我只是坐在水槽旁边练功,就比平时练功效果好很多,现在能量在身体里面,效果应该更好。想做就做,痛快淋漓地排泄干净之后,我又回到水槽边坐下,开始练太虚幻神功。
这功法是我根据洞宫山神仙教的冥想功法,结合何至真的口诀自悟自创的,事实已经证明它对我的精神力提高很奇效。我意守眉心上方,也就是上丹田处,想像着一个脱离身体的我变得无穷大,与万里河山融为一体,山岳为骨骼,江河为经脉,吞吐日月光辉,天地间的灵气都流进我的体内,再集中往上丹田……
以前练这功法时,只是完全凭空想像,现在我能元神出窍,感觉就是元神在吸收灵气,练功的效果更明显了。
练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开始收功,所有收集的灵气都归入上丹田。这时我感觉到身体里面涌现无穷能量,如同百川汇海都随着我的意念注入了上丹田内。恍如万倾巨浪倾入小池,再也容纳不下,承受不住,某个东西炸开了,像是晴天霹雳在耳边炸响,眼前有团团瑞气奔涌冲击。时而如龙腾虎跃,时而如千军万马冲杀,时尔如天仙美女载歌载舞从天而降,变化万千,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这是怎么了?我定了定神,发现自己可以直接看到东西了,与元神出窍时看到的情况一样,而此时我还是闭着眼睛的。很快我就明白了,我已经自动打开了天眼,只要我想看,直接就可以看到灵体,在绝对黑暗的地方也可以根据不同东西发出的磁场和波长不同来大体看见东西。
接着我发现了一件更奇怪的事情,在我的脑海里,有了一个广阔无边的空间。里面有祥云雾气,灵气浓郁,当我注意到这个空间时,我的元神已经出现在里面,是一个长得与我一样的人——有可能比我更帅一点,好像我没有那种飘逸出尘的气质,而且他没穿衣服。
我很震惊,难道我达到了传说中开辟紫府,练成真正元神的境界?这好像有些夸张了,要是喝几口水就能达到这个境界,古往今来修道的人还要那么努力修练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对了,我的功法跟道士们不同,他们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我是直接修炼神识,所以我开辟紫府与他们开辟紫府的境界是不同的,能力也是不同的,这是不同的功法不能直接对比。
以前秀姑曾经跟我说过,在若干劫以前,人类都是有第三只眼的,就像二郎神、马王爷一样,后来慢慢退化,躲到大脑里面去了,样子像个松果,所以科学家把它称为松果体。这只眼睛虽然退化,但经过刺激,还是可以看到东西,实际上低层次的开天眼就是刺激这只眼睛看到了磁场、气场、灵体。另外它还有预感未来的能力,大家都知道印堂发黑是凶兆,实际上就是它预感到危险变了颜色。
道家修炼到一定程度,可以开辟“紫府”;佛家修炼到一定程度,有的人可以创建一个“识海”。实际上这两者是同一个东西,并非完全凭空存在的,有可能就是依托第三只眼存在。现在我突然能看到磁场、气场了,脑海里又有了个空间,更有理由相信这个空间就是存在于第三只眼。我不是道家的人,称为紫府不太合适;我读书不多,称为松果体有些莫名其妙,还是叫识海吧,意识之海比较贴切。
可是这个空间有什么用呢,难道用来种菜?真是个好主意,不要地租还不怕被人偷了。
这当然是开玩笑,虽然没人指点,也没有秘笈可以参考,我还是能猜到一些的,我的元神可以在识海里面修炼。有这么一个空间和形体,肯定比什么都没有要好,练功肯定更快。当元神变得强大,元神就可以直接做一些事,强大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放弃我的肉身,聚则成形散成气,这不就是何至真教我的口诀的中心思想吗?
其实里面并没有多出一个东西来,元神就是我,注意力在识海中时,元神才会出现在里面,当我的注意力回到现实世界时,也就没有什么元神和识海了。那么假设有一天我真的练到可以放弃肉身的境界,我还是完整存在的,不管是正道还是左道,总归是一种向神仙靠近的道。
激动了一番之后,我准备再去喝石槽里面的水,争取突飞猛进,几日成仙。不料一看就吓得跳了起来,石槽里面的水已经黯然失色,没有之前的七彩光芒了。
这……这一定是我的天眼有问题,我立即集中精神,元神出窍。但是以元神的角度看上去也是一样的,激活天眼之后,天眼看到跟元神看到是完全一样的。
石槽里的水也不是没有发光,只是远远没有上一次那样明亮,光芒迸射,可能只有之前的三、四成灵气,而石壁上流下来的泉水,已经变得跟普通泉水差不多了。
虽然我不愿意相信,但事情明摆在眼前,灵脉枯竭了!也许设计这个阵的人早就设定好,当需要镇压的蚩尤头骨消失后,灵脉就会枯竭,我只是刚好赶在它枯竭之前喝了一个饱;也许是老天爷眼红了,不能让我捡这个大便宜,轻轻松松就脱胎换骨变成神仙……不管是哪个原因,反正是灵脉正在枯竭,只怕过不了多长时间,灵脉就会完全消失。
我不知自己是算幸运还是算倒霉,幸运的是已经喝了不少,倒霉的是才喝一次就没了。还真是吃进嘴里才算自己的,趁着现在还不算太差,我赶紧再喝,直喝到想要吐了为止。
搜遍全身上下和乾坤袋,没有一件容器可以用来装水,我只把重要的物品放在乾坤袋里面,怎会把水桶放进去?对了,容器虽然没有,用来装秘笈的自封口塑料袋倒是有一个,我急忙取出来,倒出秘笈,用袋子装满了水,再存进乾坤袋内。
既然没东西可以装水,那就只能跟时间赛跑,赶在灵脉枯竭之前多喝多吸收,我立即开始练功……
又十几个小时过去了,醒来时我感觉全身有无穷精力,胸口没有用手按已经不会痛了。看样子伤口已经愈合,折断的肋骨也基本稳定了,算时间估计还不到三天,能好得这么快当然是灵泉的功效。我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明显比以前轻盈了,现在还不宜过度用力测试我的力量,但我敢肯定我的力气比以前大了很多。
石槽里面的灵泉果然又衰弱了一些,还好没有上次降得那么厉害,没什么好想的,我再喝,再练功。
在这与世隔绝没有光线的地方,时间不知不觉溜走,手机在我进来时就没电了,所以我不知道具体过了多长时间,好像是喝了六次还是七次水,石槽里面的水衰弱到了像之前石壁上流下来的泉水,然后就保持这样不再衰弱了。看样子老天爷还不算太吝啬,这样的水在别的地方是喝不到的,不仅能维持我的生命,还能让我练功的效率比平时高好几倍,这已经是可遇不可求的福气,做人不能太贪心。
以我的估计,现在五百斤以上的大石头我也能单手轻松举起来,但张玄明堵塞的洞口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我还是一块都拆不下来。
第十五章 织梦者
逃不出去,又没别的事可做,我只能专心练功了,也许我的元神强到一定程度,就能与外面的人勾通吧?
这么长时间了,张玄明还是没有来救我,我也不对他们抱以希望了,还是得靠自己。
我练的功法主要是培养神识的,所以精神力壮大比体质增加更明显,我现在已经可以用意念把几米外的小石块吸进自己手里,意念也是一种力量,甚至比内气更高级。至于元神达到什么程度,我没有计量单位,也没有评分等级,所以真的很难说,我只知道他变得很结实了,出入身体轻而易举,还能拿起十来斤的实物,这连柳灵儿都办不到。我相信能离开这里的话,我的元神已经可以离开身体跑到很远的地方游山玩水,甚至跟其他灵体打架。
我有些想念青丘凝雪,如果她在这里,一定知道我是什么情况,也会有方法让我的元神发挥出更大作用。
有时我会想到,可能不是我出不去,而是我不想出去,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治好凝芷,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秦悠悠。还有张家宁、刘敏、陈潇萌,我都没脸见他们,我还不如躲在这里练功。也许等到有一天,我可以打败白眉老妖,把凝芷再封印时,我才能出去。
就这样,我心无旁鹜地练功,有时无聊了就进入识海玩玩,在这里元神可以为所欲为,用灵气幻化任何东西,想要晴天就是晴天,想要下雪立即下雪,花草树木,鸟兽鱼虫都可以随心所欲变出来,而且是活的,有着该物类的本性。但我不知道怎么“保存”,意念一分散就消失了,假如我可以保存下来的话,我可以创造出很多东西,甚至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小世界。
我感觉有点像是在玩一个自由度超高的虚拟电脑游戏,这算是删档测试版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我突然有些烦躁起来,不想再待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玩不能存档的单机游戏了,我要出去。凝芷现在是六亲不认的,万一把秦悠悠、张灵凤、陆南天、王诚钧他们杀了怎么办?
想到这个我就更坐不住了,立即走到被封堵的洞口前,没有多想就使出了反向闭门法。此法与闭门法是配套的,用来解除闭门法,未必能解开其他人的法术。但法术都有一个共同点,它都是以精神力作为主要媒介,如果破解的人修为远高于设术的人,随手一挥就能破解,使用类似的解除法术当然更能破解。
我把画了字符的手按在洞口上,喝了一声“松”,立即感应到某种力场解除了,岩石之间松动了。
我愣了一下,这么轻松就解开了,难道我的精神力比张玄明更高了?或者只是鲁班法对“建筑”方面特别有效,所以我能解开?不管那么多,先拆开了再说,我抓住一块不是很大的岩石,用力一拉就拉出来了,接着再拉其他有些松动的石块,先小后大。果然我的力量比以前大了很多,估计有千斤重的巨石,没感觉怎么费力就搬出来了。
不一会儿就搬出了几十块岩石,洞穴出现,张玄明只是堵塞了两三米长的空间。我有些小得意,居然把张玄明的封印破了,这证明了我实力不俗,不要瞧不起自己。
把最后几块巨石往外推倒,我从间隙之间爬了过去,沿着活僵尸挖出来的洞往前走。出口的地方也被堵住了,不过没关系,照样一个反闭门法破了法术,拆掉几块石头,然后把其他巨石往外推倒。
外面就是以前段静轩等人召唤饕餮的地方,不过饕餮的石像已经被凿掉了,以前的供品都已经腐烂变成垃圾。我找到了一根蜡烛和打火机,但打火机点不起火来,可能是放在潮湿的地方太久了,火石已经受潮。
反正我现在也用不着常规照明了,丢下打火机走人。沿着天然的山洞往前走,地势渐低,到了出口的地方,一看我就傻了眼。
这个出口是向下进入水中的,现在却有一个巨石把出口完全压死了,这块巨石足有数万斤重,我绝对不可能移动。这张玄明也太夸张了,堵洞用得着这么大的石头吗?而且石头比外面的洞口大得多,也不像是从洞内挖下来的,他是怎么搬进来的?
我恨得直咬牙,已经走到这里了,却又把我的希望扼杀。同时也有些颓废,张玄明还是比我强得多,我就不可能把这么大一块巨石搬进来封路。
这个地方四面八方都是石壁,岩石经过千万年流水冲刷,光滑又坚硬,我不可能凭着十根手指挖出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移开巨石,或者弄碎这块巨石,可是没有**,我怎能把这块巨石破碎?
还有一个问题,出了这个洞,外面还有张玄明布的奇门遁甲阵,我是走不出去的。本来是用来防止有人偷盗蚩尤头骨,防守越严密越好,现在蚩尤头骨没了,反变成了囚禁我的死牢……
死牢?想到一个“牢”字,我猛地想起下册秘笈中有一个坐牢腾走法,我已经熟记但从来没有测试过,因为学到这个法术之后我还没有坐过牢。不论什么样的牢都是用来关人的,让人走不出去,现在这个山洞被封住了我出不去,不是也可以把它当成牢吗?
这个值得一试,我立即开始在手掌上画符,然后念动咒语,把手按在巨石上,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前面是空无一物的,大胆地往前走。
奇迹出现了,我没有撞在大石头上!我不敢睁眼,保持状态继续往前走,走了有十几步,肯定已经越过巨石了,这才停止心里的存想,睁开了眼睛。冰冷的感觉瞬间传遍了全身,一股液体从鼻孔钻进去直冲脑门,难受之极。我x,居然是在水底下,我被呛着了。
头顶上有亮光,我顾不上其他事了,奋力向上游,不一会儿就露出了水面。阳光耀眼,波光鳞鳞,不远处就是保宁古镇,还能看到跨江的大桥,差不多就是上一次我浮水出面的地方。哈哈,我不但通过了巨石,还越过了奇门遁甲阵,张玄明也困不住我,看来还是我比他强啊!
也有可能是我穿过了石壁,并没有进入奇门遁甲阵的范围,但不管怎么说,我逃出来了,简直就是再世为人啊!
“快看那边,有人跳江了!”江边有个在钓鱼的人大叫起来。
我很无语,朝对岸游去,让这些sb白高兴一场吧。
上了岸,我顾不上拧干衣服,立即试着与柳灵儿勾通,但是完全没有反应。再试着与青丘凝雪联系,也是没有一点感觉。我有些疑惑,是我的能力有问题,还是她们出了事?
我定了定神,再集中精神,心里想着秦悠悠的样子,与她进行感应,这一次很快就有了反应。她在我南边比较远的地方,有些摇摇晃晃,可能是在车上或船上,同时我还感知了她心里的忧伤和惆怅,她在想念我。
这种感应是朦胧和飘忽的,一闪即逝。我也有些伤感,好像全世界都把我遗忘了,只有她还在想念着我,可是我却不能给她什么,甚至没脸见她。也许……我应该再进入她的梦境,安慰她,给她一些快乐,让她不至于那么孤单和伤感。
打定主意,我步行往阆中市区走去。到了人多的地方,我听到了一些“声音”,有一个人开车路过的人因为做成了一笔生意非常兴奋;路边有一个喝闷酒的人因为跟老婆吵架了心情非常恶劣;批发香烟的老板娘心里非常愤怒,准备给她老公的新欢一点颜色看看,要把辣椒塞进小三的某个地方……
天呐,我居然能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不过也不是所有人,只有特别强烈的意念才会被我感知,当然如果我要刻意感知某个人的思想,普通人是无法抵御的。看来我又成奇才了,如果我去当警察,福尔摩斯的位子就要让给我了。
我去剪了头发,刮了胡子,换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吃了一碗地道的牛肉哨子面和一碗川北凉粉,好久没吃过人间美食了。当然这些都是别人买单,找个有钱又气色不正的,望着他的眼睛给他一个念头,他就主动热情地买单了。
吃饱喝足,打扮整齐,我上了一辆往南开的车,走一步算一步。到了晚上半夜时分,估计秦悠悠已经睡着了,我开始施术,用不着元神出窍,只凭意念感应很容易就与她联系上了,我出现在她梦里。这一次明显与上次不同,我和她都变得更真实、更清晰,而且我可以控制她梦里的环境。
天空是碧蓝的,阳光明媚温暖,轻风徐来。天空下有一个古香古色的小庙,庙前不远的地方有一条小河,垂柳依依,河水潺潺,古桥弯弯。我们坐在小庙前,我拉二胡,她唱戏曲,秦老大在修补皮影人,唐师父在和张家宁、刘敏下象棋,以一敌二还大战上风。
这是我们巡演途中到过的一个地方,我已经忘了是在哪里,但我记得那时她很开心。那一段时间她过得都很开心和充实。也许她并没想要我什么承诺,也没指望我们成为情侣,只要在一起过这简单又平凡的生活,没有仇恨,没有伤逝,没有纷争,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别人快乐的同时自己也开心。她想要的从来都不多。
我不能让秦老大和唐师父复活,也不能杀了凝芷给他们报仇,但至少我可以让她经常做个好梦,在梦里开心一些。
第十七章 亦幻亦真
突然之间,美丽的环境破碎了,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阴郁。我吃了一惊,怎么会这样?
秦悠悠出现在我面前,一脸的忧伤:“这不是真的,我爹已经死了,死得很惨,唐师父也死了,我不能假装他们还活着。”
梦境虽然是我编织的,但却是以她的记忆为基础,所以她坚信这些都是假的,所有一切就消失了。
我说:“人不能一直活在悲痛之中,有时该给自己的心情放个假。”
秦悠悠坚定地说:“不,我不会忘记,也不能骗自己。我要给他们报仇,然后重新组建剧团,你帮不帮我?”
没想到她的意念如此坚决,前者我无法帮忙,后者却是应该的,我说:“如果你需要乐师的话,我会随叫随到,但我希望你能开心一点,不要连做梦都对自己那么严苛。”
秦悠悠叹了一口气:“美丽的梦总是容易醒,醒来一切成空,那么还不如不要做梦,不要相信做梦。”
“不,在梦里也是可以快乐的,对于在做梦的人来说,梦才是真实的,现实是虚幻的,所以做梦的时候可以淡忘现实,让自己快乐一点,开朗一点,这样才不会压垮了自己。如果现实有太多我们不能改变的,而梦境可以由我们来编织,为什么不把梦境当现实,把现实当梦境?”
秦悠悠眨动着美丽清澈的眼睛,有些疑惑和迷惘:“你是说梦可以由我自己来编造?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想要事情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
我很肯定地点头:“是的,其实每个人都能自己编造梦,只不过没有经过修炼,绝大多数人是出于潜意识去编造,不能主动去编造。但我们可以,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会有伤逝、离别、背叛、内疚,只有快乐。”
秦悠悠还是有些犹疑:“可是那都是假的啊?”
“什么是假,什么又是真?现实中的东西,都是我们看到、听到、摸到了才知道是真的,假实际上这都是大脑活动的结果,如果没有思想,所有一切对我们来说就跟没有存在一样。如果你想要做梦就可以做梦,梦里的一切都可以看得见,听得到,摸得着,那么怎见得它不是真的?
秦悠悠突然脸红了,有些羞涩地说:“我希望你永远陪伴在我身边,难道你就会真的永会在我身边?”
“不能永远,但可以经常。刚才我已经说了,梦里就是现实,所以我也要吃饭睡觉上厕所,有时还要去给朋友帮忙一下,或者感冒了上医院。”
“呵呵……”秦悠悠终于笑了起来,“那你太婆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我们是世仇啊。”
我心里苦笑,太婆已经死了,而且我怀疑她临终前已经有点神智不清,换了是以前完全清醒的时候,她不会赶走秦悠悠。当年她把上册秘笈给我时,说过太公有交代,后代子孙不要给他报仇,恩怨到此结束,太婆也是这样认为的。临终前她一直向我们诉苦,说明她的心智是不正常的。
秦悠悠道:“也许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那天离开你家后,我打过一个电话给我爹,我爹说他也不是很清楚,但有听说过一点祖辈的恩怨,打伤你太公的,可能是我太爷爷的一个同门,他那一系还有传人,如果找到他的传人,也许能问清楚。”
我有些意外,原来内中别有隐情:“你怎么不早说。”
秦悠悠有些不以为然地白了我一眼:“那时我说了你会相信吗?你肯定以为我是在找借口。后来我爹死了,死无对证,你就更不会相信了,我也不能对别人说,只能现在做梦对你说了。”
“不,你真的错怪我了,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会骗我,你说的话我绝对相信。而且我太公临死前已经说过了,以前的恩怨到此结束,不要留到后代,所以他连仇人的名字都没有提。”
秦悠悠道:“我爹也没说那一系的传人是谁,不过我怀疑是鬼影盗。他显然得到了影子门的真传,而且贪得无厌,这是有传统的,他的师父、师祖可能都是贪财的。我爹可能知道鬼影盗是谁,但却不肯揭发他,由此可见他们有很深的关系。根据这些我有八成把握,鬼影盗的师祖或曾师祖,就是打伤你太爷爷的人。”
我说:“不管他是谁了,我不想再翻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不,我一定要查清楚,要给我爹和我一个清白。”
我只能摇头苦笑,平时她都可以依着我,但她真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件事时,我也说服不了她。现在她比以前更坚强和有主见了,我就更没办法说服她,今天的许多话,以我们之间的尴尬局面,在现实中她是绝对不会对我说的,只有在梦里才会说出来。
这样也好,把心里的委屈、孤苦、郁闷说出来,压抑得到宣泄,清醒后也就不会那么难受,这正是我给她“造梦”的目的。其他的事我做不了,至少我可以经常送她一个好梦,让她受伤害的心灵有一个避风雨的港湾。
天空再次变得明亮,阳光温暖,鸟语花香,我牵着她的手沿着河边走,她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狗尾巴草甩来甩去,哼着流行歌曲。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还和陆南天他们在一起吗,在做什么?”
实际上我要问的是他们有没有在继续追踪段凝芷,但这个时候我不好提这个名字。秦悠悠道:“我们在追踪换日门的人,前不久他们又连续抓走了好几个特别聪明的小孩,张灵凤推测他们可能在做一件大事,还要害死更多小孩,我们必须阻止他们,这些人太邪恶了。”
我也很气愤,换日门的人确实太残忍了,那些聪明伶俐的小孩子,每一个都可能是栋梁之材,都是父母的心血和希望,他们怎能下得了手!我相信张玄明他们一定在尽力阻止白眉老妖拿到蚩尤的躯体骨骼,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暗中帮助秦悠悠他们,先把换日门铲除了。
“你们一定要小心,大c可能吸收了他师弟周隐的功力,非常厉害,用枪也很难打中他,正面冲突你们合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秦悠悠眼神中带着一种以前所没有的沉着和坚定:“我知道,但我们不会畏惧,只要是该做的,就义无反顾地去做,我相信要是我爹还在,他也会这么做。”
她确实变得更加坚强了,也许这一段时间她也改变了很多,现实中她也已经面对现实了。但任何坚强都是相对而言的,就像白天和黑夜,当白天变得很长时,黑夜虽然短却会很寒冷。
“许大哥,我想要梦到你时,真的就能梦到你吗?”秦悠悠停步望着我,脸上带着期望与留恋。
“一定可以。”我肯定回答,我相信经过我的引导之后,即使我没有进入她的梦里,她也能自己编织梦境,但她梦里的我不是真的我,只是她想像中的我。
我没敢问她太多现实中的事,怕引起她的伤感,接下来只闲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第二天我继续往南走,买了个充电宝开了手机,打电话给张灵凤,结果被张灵凤着实埋怨了几句。她不知道我是被困在山洞里,以为我又一次玩失踪,他们在找我,我家里人也在找我。不过还好,张灵凤脾气好,埋怨几句也就算了,我也没多解释。
通过张灵凤,我知道了他们的具体位置和近况。他们追踪的果然是大c,已经追了十几天了,每一次都是晚了一步。被抓走的小孩应该还没有被杀害,但不知道藏在哪里,也不知道大c的最终目的地,所以只能再继续追踪,希望能赶在他施展邪术前阻止他并救出小孩。
这一次他们倒是有后缓,王诚钧向龙门派的负责人请求援助,已经得到肯定答覆,但无法确定大c的准确行踪,到时候后援能不能赶到,有多少人赶到还很难说。
了解了情况之后,我更加坚定了赶去帮忙。说实话我对道士们不抱太大希望,他们已经没有何至真那个级数的高手了,其他人既使来几十个,也未必能对付得了大c。当然我去了也未必能力挽狂澜,但多一个人多一个办法,铲除换日门本来就是我们这个团队的目标。
“有江相派的消息吗?”我比较宛转地问。
“没有,离开保宁镇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们了,南天说他们可能去沙漠了……现在我们都不在悠悠面前提起他们。对了,你最好打个电话给悠悠,跟她好好说,我觉得她并不恨你,杀她爹的人又不是你,她现在挺可怜的。”
我苦笑:“她不接我电话。”
张灵凤有些怒了:“你怎么突然变笨了,以前不接也许现在会接了呢,你不多打几次,怎么能表明你的诚意?你没诚意,人家怎么会原谅你?”
呃,看来还是女孩子比较了解女孩子的心理。我结束了通话,拨出秦悠悠的号码,响了一会儿她就接了,但声音没有一点表情:“你有什么事吗?”
我突然就变得笨嘴笨舌了:“哦,没事,没事,就是想问一下你最近过得怎样。”
“还好。”她的语气很平淡,说了两个字就没有下文了,她至少该问一下我这么久去哪里了吧?她什么都不问,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没事我就挂了。”秦悠悠说。
“噢噢,多保重。”
我拿着手机傻愣愣的,她明明不恨我了,在梦里我们相处得也很好,为什么到了现实中变得这么冰冷生硬?看来她是穿上金属防弹衣了。
第十八章 鬼寨子
我一路向西南方向追赶,三天后的中午时分,在云南省的一个偏远小城下车。这是算是县城,也就比南方的一个镇稍大一点,贫困而落后。我能感应到他们就在这个城里,距离我不远,往天空看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一只白色大鸟在高空盘旋。
据说百消门在云贵一带活动,我有些担忧,大c往这边跑,难道是在跟百消门合谋什么?换日门一向与百消门有来往,那一次在海岛上换日门和江相派为了拉拢阿罗还大打出手,后来阿罗被我和喵太杀了,百消门有可能怪到了段静轩头上,铁了心与换日门合作。那么现在大c跑到这边来,就绝对不是偶然,而是两个门派有什么大动作了。
不仅是阿罗死在我手里,还有郑润之、老陈皮,百消门的人绝对不会夹道欢迎我和我的朋友们。仅是一个大c就让我们头痛万分了,再加上百消门无影无形的毒,弄个不好我们就会有来无回。
我给张灵凤发了一条短信:这里可能是百消门的地盘,不要吃街上买的食物,只吃超市买来的真空包装的食物和矿泉水。
很快张灵凤就回复了:我们有
有什么呢?我有些莫名其妙,也许她只是按错了键,字没打完就按发送了。我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她的完整短信,有些不放心,拨出她的手机号码。
手机里面传来好听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无法接通……”
刚刚还在发短信,怎么就无法接通了?我立即改拨陆南天的手机号码,音乐响了,但没人接。我重拨,语音提示已关机。
陆南天绝对不会看到我的来电就关机,一定是出事了!我再拨秦悠悠的号码,也是无法接通。出现这样的状况,极有可能是他们遇到了袭击,手机全部落进了敌人手里,或者被砸碎了。
我急忙以意念感应秦悠悠,但是没有回应,也无法确定她的具体位置。我再试着与喵太勾通,这次终于有感应了,它正愤怒地扑向敌人,但这个画面只是一闪而过,场景变得模糊和黑暗……糟糕,喵太昏迷了!喵太不怕鬼怪,却是怕毒的,以前连迷香都可以把它迷倒。
凭着最后的感应,我基本可以确定喵太的位置。我左看右看,这个偏远落后的小城镇,连出租车都很难看到。刚好有一个人骑电动车往我这边过来,我急忙拦住,没等他开口骂人,就直视着他的眼睛,给他一个强烈的意念,把电动车借给我了。
我骑着电动车,凭着感觉前进,五六分钟后在街边一个客店前停了下来。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刚才喵太就是在附近,而秦悠悠他们肯定要住店的,所以被伏击的地方极有可能就是客店。
我走了进去,一个苗族打扮的漂亮少女正在大厅里拖地板,看见我急忙迎了过来,用有些生硬的普通话说:“对不起,我们今天不营业。”
客厅里带着浓重的洗洁精的味道,但我的鼻子现在非常灵,还是闻到了一点儿血腥味。我说:“刚才这里打架了?”
“啊,不不,没有……”
少女有些震惊,就在她心灵震荡之际,我的眼神和意念已经透过她的眼睛深入她的记忆,看到了一些零碎的画面。秦悠悠等人果然是入住这里,刚才在楼上吃午饭时被毒倒,酒店里面的人把他们往门口的车上抬时,喵太突然出现,把两个人抓伤了,有不少血洒在地上,但喵太紧接着也中了毒昏迷了。
那辆车是农用小货车改装的,后面车厢密封,这样的车在这里比较常见,连车牌也没有,我不可能凭着那辆车的样子追赶。
我很焦急也很愤怒,厉声道:“他们被运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少女茫然地回答。
后堂转出一个中年妇女来,汉人装束,长得不算好看但一脸精明的样子,未语先笑:“唉呀,先生真对不起,小店今天没有营业。服务员不懂事,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原谅。”
刚才在少女的记忆中就有她在场,她是这儿的负责人。我瞪着她,想要探知她的想法,但却遇到了阻力,她在抗拒我。
我运起了盛神法、实意法,眼睛闪现异样的光芒。中年妇女立即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用手按住了头,她想要转移眼光,但已经被我牢牢牵制住了,无法躲开。
“你是百消门的人?”
“不……是。”中年妇女的思想还在抵抗。
“你在饭菜了里下毒!”
“没有,没有。”她感觉到了我在逼迫她,反抗更强烈了。
我更加愤怒,以散势法加强了自己的气势和精神力,再以分威法发出猛烈精神冲击:“他们被带到哪里去了!”
中年妇女的精神防线被突破了,就像是一记重锤砸破了盒子,里面的糕点全碎了,混乱了。
“天岗寨……”我感应到了她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她已经站立不稳坐到地上了,眼睛似乎还在看着我,却已经茫然不能聚焦。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精神力的冲击这么严重,可能把她的记忆系统完全打乱了,会变成白痴或疯子。但她绝对是百消门的人,先出手害我朋友,也算是罪有应得。
“我,我……”苗族少女看出了有些不妙,想要逃却又不敢逃。
“天岗寨在哪里?”我放缓和了语气。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少女哭丧着脸,又惊又怕。
看样子她虽然是同伙,却不是百消门的重要人物,可能是真的不知道。有地名不怕打听不出来,我让她不要害怕,忘记我来过,以为中年妇女是因为地板滑,摔倒撞伤了头部。
出了客店,我在街上打听,问了十几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天岗寨在哪里,有的人还肯定地告诉我,附近没有这样的寨子。
我开始头痛了,中年妇女想要回答我时精神已经崩溃,这个地名可能不靠谱,现在我该怎么找?探测别人的想法是有风险的,万一把一个无辜的人弄成了白痴,罪过就大了,不是必要还是不要轻易使用,现在当然也不能路上抓住谁都用精神逼供。
路边有一个五六十岁的瘦老头在摆地摊卖草药,采药的人常年在深山里面走,也许会有些线索吧?我上前问:“大爷,请问你知道天岗寨在哪里吗?”
老人木然摇头,但紧接着露出疑惑的表情,说了一句我听不懂的方言。
我急忙问:“你会说普通话吗?”
“会说一点。”老人用很生硬的普通话回答,“你问的地方是不是鬼寨?”
“鬼寨?你说的鬼寨又是什么地方?”
老人有些不安地缩了缩脖子,接着向我解释,离这里一百多里的地方有一个苗族的寨子,名字在苗语里是像山一样高的山岗上的寨子,很少有人用汉语叫天岗寨。早在五六十年前,那个寨子里面的人就死光了,变成了废墟,后来进入那个寨子的人,不是失踪就是死了,没有一个进去的人能活着。有的人只是靠近那儿,回家也会莫名其妙死了,所以近二三十年再也没有人敢靠近,把那里称为鬼寨。老人以前曾到过那座山采药,但也没敢靠近。
我有些疑惑,如果只是一个早就已经没有活人的鬼寨,百消门的人为什么会把秦悠悠等人送到那里去?或者只是中年妇女想要害死我,所以骗我去?
我继续向老人打听天岗寨的事,但他也不太清楚,都是一些传说。据说以前天岗寨是生苗的寨子,养蛊,会巫法,特别凶悍,外人都不能靠近,后来人死光了,一场大火烧了大半房屋,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地方很偏僻,在一座高山的悬崖边,平时是没人会走到那儿去的,现在早已被树木覆盖,从远处也看不到了。
我敢肯定这个鬼寨有问题,可能是有人杀光了里面的人,然后在附近施了咒法和蛊毒不让人靠近;或者是寨子里还有人活着,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用种种手段吓阻当地人靠近。不论是哪一种原因,都可能与百消门的人有关,那么现在他们把秦悠悠等人带到那儿去,绝对不会是好事。
我费了不少口水,才说服老人告诉我去鬼寨的走法。从这里去要路过两个寨子,已经通车了,再往前约三四十里以前只有山路,现在山路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在。不过从那儿已经可以看到天岗寨所在的高山,寨子就在接近山顶的悬崖边。
我告别了老人,到处找去那个方向的车,但是没人愿意开车载我过去。城外简易的车站内仅有一辆客运的中巴车,要等一个小时左右才走。
我不认得路,只能等这辆车了。这时我才想起了雪鸢,站在空旷的地方抬头看了半天,却没有它的影子,不知飞到哪里去了。陈潇萌在昏迷状态,可能雪鸢感应不到她,现在我就是找到它也没用。百消门的人没有当场杀人,而是把人带走,那么短时间内秦悠悠他们应该是没事的。
我焦急地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司机去不走,说人还没有满。已经等了这么久了,现在再去找别的车也未必能顺利,我只好继续等。又等了快一个小时,这才有许多村民带着货物陆续赶到,人货混装,破中巴车都快要挤暴了。
终于上路了,一路上小孩哭,鸡鸭叫,农药化肥发出刺鼻气味,还有人呕吐,简直像在逃难一样。
第十九章 孤军深入
破中巴车一路上慢腾腾的,还有许多人上车下车,到达终点站时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还好我终于看到了天岗寨所在的那座高山,山顶陡峭高耸,果然有“天岗”之势,看起来也不是很远,我立即沿着路往那边走。
卖草药老人告诉我的信息不够准确,往里走还有大路,中型车辆可以通过。早知道这样,我就“借”一辆车开过来,用不着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土路一直延伸到那座高山脚下,路边堆着许多巨大木材,可能是近一两年为了运输木材才修的路。路上有大量车轮印,新旧都有,但没有看到载走秦悠悠他们的车。我的信心有些动摇了,秦悠悠他们总共有九个人,如果要把昏迷的他们背上山,至少需要九个强壮的男人,当时车上应该没有这么多人。再说百消门的人会费这么大的力气,把他们背到山顶上吗?这个可能性不大。
这时太落已经落山了,很快天就会黑下来,这样摸黑上山可不明智。我抬头看天色,意外地看到了雪鸢在天空极高处盘旋,它盘旋的中点,差不多就是这座山。
我用力挥手,但挥了好久雪鸢却没有理我。我从来就没有与它近距离接触过,那么即使它认得我,没有陈潇萌的授意,它也不会理我。我没有学过灵兽门与灵兽勾通的方法,除了喵太外,其他动物我都无法交流,更不要说远程唤它过来了。
我只能放弃了叫雪鸢下来的念头,它在这里出现,极有可能是追着那辆车过来的,这说明我找的方向对了,无论如何也得连夜上山。
没走多久天就完全黑下来了,这里的气候与我家乡大不相同,晚上也是闷热潮湿,到处是巨大的树木、根须和古藤,人走在密林中就像是在海底一样,完全分不清方向。我早已找不到路,只管往高处走,好在喝过灵泉石髓又“闭关”修炼之后,我的体质远胜以前,身手敏捷,只要不是那种陡直的石壁都能迅速爬上去。有时遇到深涧峡谷,为了赶时间咬咬牙,抓着一根古藤就荡过去了。
天黑之后我遇到了另一个大麻烦,有大量毒虫袭击我,说得夸张一点,遍地都是毒虫,几乎就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毒蛇、蝎子、蜈蚣之类还好,体形大容易躲避,头痛的是结群结队的大小蚊子以及不知名的飞虫,轮翻轰炸,无孔不入。还有许多蚂蚁也不知怎么就到了身上,咬一口就像是把一小块肉撕下来,泥马这简直就是食人蚁啊!虽说我不怕它们那点毒,被毒蛇咬一口也死不了,但痛和痒的感觉还是有的,真是要命。
走到空旷一点的地方时,我看到月亮升起来了,是圆月。我不确定今天是农历的七月十四还是七月十五,如果是十五的话,是民俗中鬼门开启之夜,天岗寨真要是鬼寨,只怕今晚要热闹非凡了。
晚上十点多,我带着一身大小肿包和麻痒终于接近了山顶。这里地形奇特,有一个山峰如同屏风耸立,四面绝壁无法攀越。在一面石壁接近下部的地方有些内凹,然后往外延伸形成一个平缓地带,包括内陷的地方,总面积可能有两三千平方米,树木葱葱郁郁。这片地方的两侧还是悬崖,前方有两块獠牙似的尖峰对拱,只有两座尖峰之间很窄的空间才能通过。
天岗寨一定就是建在那片树木茂盛的地方,背靠绝壁,左右是悬崖,前面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古代为了防匪、防兵,偏远山区的人们最喜欢找这类易守难攻的天险居住,即使生活上有些不便也不肯搬离。对于那种民风强悍,想要独自生活不受打扰的少数民族来说,这更是理想的家园,也许这个地方的居住历史,可以追溯到几百几千年以前。
月光之下凄凄冷冷,看不到一点动静,但是我靠近那两块巨大尖石后,感应到了有两个人躲藏在那边。这里是有路的,我不但看到了大量脚印,还看到了一支过滤嘴烟头,显然是最近留下的。
我拿出了手枪,检查了一下,弹匣里有五颗子弹,包括枪膛里是六颗。枪声一响就会惊动所有人,我的朋友们极有可能在敌人手里,所以不是迫不得己不能开枪。柳灵儿不在,喵太也不在,这一次我真要孤军作战了。
通道只有两三米宽,直接走过去的话肯定会被人发现,外侧是光滑的石壁和尖牙状的巨石,不可能攀岩过去。如果只有一个人,只要对上眼,我就有可能控制他,但两个人我就没把握了。
就在我犹豫之际,前面传来了声音:“奥……文哥,我忍不住了,去前面大号一下。”
另一个声音“哼”了一声:“大你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上瘾了?今天的事非常重要,不能有任何失误,你给我忍着。”
“那些人不是都抓住了吗?”
“反正堂主叫我们守在这里,就得守在这里。”
“文哥,你看着一会儿,我就抽一口,马上回来。”
“妈的,要是堂主发现了,会拆了你的骨头,我也保不了你……去吧,去吧,小心不要弄出火光,不要留下气味,快去快回。”
“是是,多谢文哥。”
一个黑影快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从衣服里面掏东西,他穿着长袖的黑衣黑裤,斜挎皮囊,背上还背着什么东西。
从他们的对话,已经可以确定他们是百消门的人,秦悠悠等人都落在他们手里了。我杀机大盛,对这些人不能手下留下,否则中了他们的毒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躲在小路边一棵大树后,屏住呼吸,等他从旁边走过后,突然跃出双手抓住他的头用力一扭,他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软倒下去了。我扶着他的身体拖到树后,这才发现他背上是一把弩,与我以前在辰州见过的百消门的人用的弩相似。
太好了,这种小弩射程虽然不远,准头也不算很好,但弩矢上的剧毒却可以让人见血封喉,射中要害的部分立即就不能说话,正是我最需要的东西。我毫不客气收下了他的弩和十支矢,拉开弓弦装上一支矢,再脱下他的外衣外裤穿到自己身上,单手持弩收在身后,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那个被称为“文哥”的人听到脚步声,从岩石后面出来,背着月光没看清我的脸,嘴里骂骂咧咧:“你小子还算识相,这么快就回来了。”
距离不到十步,我藏在后面的手突然向前伸,扣动了扳机,“嘣”的一声轻响,弩矢射中了他胸口靠近心脏的地方。他一脸惊诧,张大了嘴巴,却已经无法发出声音,靠着石壁滑倒下去。
我迅速靠近,同样给他的头来了一个向后转,以免他没有死透,吃了解药又活过来。这人身上也带有同样的弩和矢,还有一把连柄约两尺长的弯刀,我把弯刀和矢都据为己有了。
再往前是一条石梁,同样只有两三米宽,长有五六米。我感应到了这里有异样的气息,估计是散布了剧毒,我不知道要怎么破,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走了几步,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可能是我对这种毒免疫,也有可能是我借用的这套衣服上面有解药。衣服上明显有草药的气息,现在连蚊子也不叮我了。
过了石梁我就松了一口气,这个地方要是有高手守着,真的无声无息突破真的很困难,过了这里地方大了,就可以灵活与敌人周旋。
地上虽然长了很多杂草,但依然可见整齐的石板,两边树木杂草之间,也能看到一些残墙断壁。我看到了一根孤立的石柱,上面有古朴的花纹和牛头状的图腾,树林里应该有更多类似的东西,由此可见确实是一个很古老的寨子。
走进废墟,似乎月光变暗了,变朦胧了。这里有一种阴郁的气息,不是阴气,也不是煞气,也许是某种怨念或者死气。我以天眼状态来看,没有看到鬼魂灵体,也没有磷光鬼火之类,但有一种像是阴霾似的东西笼罩着,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我脚下这条路直线前进,每走一段就有些石阶,两边原有的建筑也是建在不同高度的地方,有着较好的设计和规划,如今依旧可见其规模。走了一会儿,道路快到尽头了,前方是一个颇大的平台,这是寨子最高的地方,可能是村民祭祀的场所。此时在平台靠近石壁的地方,有五六个人或坐或靠,既不说活,也没灯光,像是夜色中的幽灵一样。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个敌人聚在一起,要想无声无息解决他们是不可能的。不过我是来救人的,貌似不用与他们硬拼,找到秦悠悠他们,把人救走了再说。
我伏在阶梯下观望了一会儿,其他方向都毫无声息,所有人都聚在那儿。再瞄了几眼,似乎他们后面的石壁下有一个地方微有亮光波动,可能那儿有一个洞,洞内深处点了蜡烛光影投射出来。
这可麻烦了,不解决这些人我就进不去,而动手就有可能惊动了里面的人,要是他们以我的朋友们为人质,我该怎么办?
第二十章 石棺焦尸
我想要以元神状态越过那些人到洞里面去看看,但这样非常冒险,万一有敌人高手在里面察觉到,就有可能困住我或杀了我。就目前来说,我的元神离开身体之后还是比较弱的,无法与太强的敌人战斗。
我数次举起了弩瞄准了那些人,但最终没有发射。他们有五个人聚在一起,即使拿了两把弩同时射击,最多也只能射倒两个,还是会惊动其他人,硬闯绝对是下下策。
正无计可施,草丛中微响,钻出一条小蛇来,看到我吓得转身又游走了。我有些羡慕,要是我能变成一条小蛇,就可以从洞口那些人眼皮底下游过去了。突然我灵光一闪,我不能变成蛇,但我却可以变出蛇来,要是变出一条巨蛇来,让那些人手忙脚乱,也许我就可以趁乱杀人或者潜进洞内。
《鲁班门秘传抄本下册》中有一个草绳变蛇法,修为低者可以用来娱乐表演,变出一条小蛇来;修为高者可以变出巨大金色蛇王,其威风甚至可以聚集附近野生的蛇。这前我觉得没什么大用,所以一向没放在心上,虽然记住了却没有用过。
使用咒法最关键的就是精神力量,我现在精神力比以前不知强了多少倍,变出一条大蛇来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有使用解法才会变回原形,或者修为比我高很多倍又刻意观察的人才能看破。我敢说单比精神力,比我强的人是很少的,这些守门的喽罗肯定不如我,那么他们就不会识破。
我手上没有草绳,藤条倒是能找一些,应该也能用吧?我后退一些,折了一条尺许长的绿色藤条,准备施法时又改变了主意,万一变出来的大蛇不好控制,反而暴露了我自己,还是先变一条小蛇看看效果再说。
我以手指对着藤条画符,这个咒法共有十二个字符,每个字符里都有蛇字并镶有一个地支。接着凭空画印,变蛇王与变小蛇不同之处就在这里,符印是不一样的,然后加上一个蛇形之印符,同时念咒语:“天清清地灵灵,鲁班先师化蛇形,道动子丑化变身,变形寅卯化变身,甲形辰巳化变身,动形午未化蛇形,申酉化变会爬行,戌亥化变全蛇形……”
最后一句急急如律令念完,把藤条丢到地上,藤条一滚,盘曲昂首,嘶嘶吐信,变成了一条绿色小蛇。它才手指头大小,长约一尺八寸,看起来非常机灵,比野生的“竹叶青”还要更有灵性。
我与小蛇之间有着某种连系,我想要它前进时,它就向前游。它的每一个动作我都可以清晰感应到,那么如果我更多意识转移到它身上,是不是能控制着它游进洞内,探知里面的情况?我伏在地上,放松自己全身,意念完全集中在它身上。果然,就像是我自己在向前移动一样,附近的东西都可以用天眼状态看到。
其实这个与影子门的绝技是相同道理的,只不过他们更擅长这一方面,皮影人是长期祭炼温养的,所以可以更好地结合,有更多变化和能力。我这条小蛇是临时变成的,只能简单地控制它前进和观察附近情况,不太可能用它来战斗。
小蛇带着我的意识迅速向前游,穿越草丛和岩石,悄无声息地那五个人旁边游过。他们后面果然有一个山洞,洞内深处微有亮光晃动,是蜡烛的光芒。
这个洞有明显的人工修凿痕迹,地面平坦,宽的地方可以三四个人并行,窄的地方也可以让两个人通过,石壁上还有大量符文和图案。这些符文与中原道教的符箓有较大区别,似字非字,似图非图,并且大部分已经被青苔覆盖,有很多年没人在这里活动了。
山洞里面那种阴郁的气息更浓,此时我以天眼状态来看,简直像是在掺了墨水的水底下行走。但这种黑暗并不影响视线,只让人感觉心灵压抑,喘不过气来。
前进了十几米,来到一个很大的洞窟,有两个持冲锋枪的人站在洞口,看他们的打扮不像是百消门的人。再靠近一点往里面看,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借了周隐身体的大c吗?
秦悠悠等人本来就是追踪大c来到附近,所以大c在这里也不奇怪,只是我一直没有料到大c会在这样的地方出现。如此看来,有可能大c早已知道秦悠悠等人在追踪他,故意把他们引到这附近,然后由百消门的人放毒全部活捉。
大c一手拿毛笔,一手拿着碗,正在地面上画着什么。我在外面的山洞里,由于角度原因只能看到里面一部分地方,我只能冒险前进,慢慢地从两个持枪的人之间往前游。有一个守卫发现了我,但只看了一眼没有说话,这里蛇虫本来就多,出现一条小蛇并不奇怪,这样的小蛇也没什么威胁。
我捏了一把汗,控制着小蛇游进去了。扫视了一圈,我没有看到秦悠悠等人,倒是看到了九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孩一排躺在地上。这些小孩小的约四五岁,大的也不过十岁,清一色穿着血红的布袍,直挺挺地躺着,看起来极为诡异。加上山洞里面那种阴郁的怨念气息,饶是我胆大,经历过许多恐怖的事,还是有全身发冷的感觉。
在离那些小孩不远的地方有五个人,三女二男,都是苗施盛装打扮。三个女的二老一少,都穿着花纹非常繁杂华丽的衣服,像是要过节一样身上戴满了银器。两个男的都有五十岁以上,服饰简单一些,扎着腰带,绑着头巾,腰间挂了短刀、牛角之类——显然他们都是刻意打扮成这样,
在这五个人中间是一个新挖开的土坑,露出了数不清的骸骨,白骨堆中间有一个黑沉沉的石棺。这五个苗人显然不在乎石棺周围的白骨,随意地站在上面,正准备开棺。
我有些吃惊,这些白骨难道就是天岗寨死去的人?那么石棺里面又是什么?如果里面是尸骸的话,为什么唯独这一个用石棺装盛,其他的都随意践踏?
虽然我不确定他们在搞什么鬼,但大c和九个红衣小孩在这里出现,绝对不是好事。换日门擅长偷天换日的邪法,能够吸取特殊小孩的灵力和生命,用来给人逆天改命、增寿、挡灾、练魔功等等。大c是现在换日门能力最强的人,百消门的人把他请来,想要做的事不外乎这些。
我很愤怒,但也有些无奈,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可能阻止他们,大c武功之高已经达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跟他单挑我都没有一点胜算,况且还有五个百消门的首领,看起来都不好惹,而且还有两个持冲锋枪的人。
五个苗人已经在开启石棺了,他们的动作很小心,表情很严肃,像是恭敬又像是畏惧。棺盖被合力推开并抬了下来,他们望着里面,更加战战兢兢,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那种阴郁的气息更浓了,明显就是从石棺里面传出来的。
我很好奇,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埋在地下这么多年还没有死?我控制着小蛇贴着石壁向前靠近了一些,距离石棺约八米左右,凝神感应,隐约可以看到一团黑气,黑气之中有一个人形的东西躺着,腹部明显鼓凸,像是个孕妇。
大c走了过来,往石棺里面看了一眼,也微有不安之色,低声问:“你们确定可以控制?”
“放心,我们的本命蛊都是它的后代,一脉相承,它会认得我们。”一个老苗人用标准的汉语说,此人相貌不凡,颇有上流社会成功男士的气度,如果换上一身西装,没人能想到他是苗人。
“我们整整等了六十年,也准备了六十年,现在就看你的了。”一个老女人说。
大c点了点头:“只要你们能让她复活,我就能把九个灵童的灵力和精气转移到她身上,其他事就与我无关了……现在把她抬出来放到阵纹中间。”
我在一边听到,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据说拥有本命蛊的人都是高手,而且本命蛊越厉害,宿主的能力也越高,包括灵力、精神力、体质、驾驭毒虫的能力等。石棺里面的东西竟然是这些人的本命蛊之祖,要是这东西苏醒过来,一定非常可怕。再要是它生出许多高级蛊虫成为百消门弟子的本命蛊,百消门就会迅速强大起来。
我对蛊了解很有限,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本命蛊是自己培养出来的某种神秘毒虫,但从刚才他们的话来推测,高级的蛊虫是一代代生育出来的,并且这个“老祖宗”能力一定很强,否则他们也用不着复活它了。
五个苗人小心地把石棺内的人抬了出来,竟然是一个全身焦黑的女人,身上没有衣服,肚子高高鼓起。她的样子就像是一个木雕像放到火里烧过,外表一层烧焦了,里面没有烧透。以天眼可以看到,她的肚子里面有一个像是蛋的东西,有丝丝缕缕的黑气萦绕着,那种黑气与这整个寨子内笼罩的怨念气息非常相似。
天哪,是谁这么残忍,把蛊卵种到人体内去孵化,把人拿去烧,现在又想把人复活,简直是灭绝人性啊!
第二十一章 怨念
五个苗人把烧焦的女尸抬到了大c画的阵纹中间放好,大c则把九个穿红袍的小孩放在外侧,头内脚外环绕着女尸放好。
为什么要给这些小孩穿上红衣呢?据说红衣能锁魂,在杀死这些小孩时,魂魄不会散逸了,以便集中提取。不止是穿红衣,大c紧接着拿出了一束红绳,开始在小孩的手腕和脚腂绑上复杂的锁魂扣。红衣能不能锁魂我不能确定,这样的锁魂绳结是真的可以锁魂的,秀姑和凝芷都会类似的锁魂绳结,但不是用来害人的,而是用来让魂魄不稳定的病人稳定下来。
在大c绑红绳时,五个苗人已经各自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滴在同一个碗里面,然后由一个老女人用手指沾了血在女尸的额头上画了一个符号。画完之后,五人分布四周,低声念着咒语,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念什么。
大c绑完红绳结,在小孩们的身上戳了几下,再在头顶轻拍一下,小孩就醒了。但是他们不能动也不能叫,一个个只会眼睛转来转去,惊恐万分。
魂魄依附神识存在,与神识密不可分,当人昏迷时,神识昏暗混乱,魂魄也会变得暗昧虚弱,所以换日门的人在施法时,都要在小孩清醒的状态下活生生杀死。有时还会施以酷刑或惊吓,恐惧和怨恨会让神识(意念)变得特别强,从而使三魂七魄中的一部分变得特别强,有利于邪术……总而言之,施法是在小孩清醒状态下,非常残忍。
我很气愤,但我现在不能妄动,冲动救不了这些小孩,反而会害死我自己,实力相差太悬殊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们施法到了关键时刻再骚扰他们,假如五个苗人施法失败,不能复活女尸,那么大c也就暂时不会杀这九个小孩了。
五个苗人念了好一会儿咒语,没有什么动静,大c有些焦急起来,看了好几次手腕上的手表。这年头戴手表的人已经很少了,只有一些达官贵人和富商还会带名表以示身价,可见真正的大c常在名流圈子里面混。他一再看时间,刚才那个老女人又说等了六十年,看来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他们等的应该是子时,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五个苗人停止了念咒语,静立不动,身上似乎在发出某种音波或震荡波,我听不到也看不到,只是一种感觉。
女尸腹中的胎胞突然有了动静,好像产生了吸力,把充斥在山洞内的阴郁怨气吸了一点进去。我集中精神感应时,却又没动静了,我以为是错觉,但过了几秒钟它又吸了一次,比上一次更加明显了。再过了三秒钟左右,它又吸了一次,这一次我敢肯定,不止是山洞内的怨气被吸进去,笼罩在整个天岗寨的阴郁气息都在波动。
死了六十年,居然活了,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那个胎胞在有规律地吸收怨气,同时女尸内部也在产生缓慢变化,似乎有了某种生机。这种变化在渐渐增强、加快,突然胎胞跳动了一下,然后一下又一下,像心跳一样律动起来了。
我本来以为他们要进行复杂的法术,没想到只是念念咒语,可能是用本命蛊唤配了胎胞,这样我根本没有打断他们的机会。
我在心里盘算着,洞外五个人是挡不住我的,可以很快解决。使用混元一气符之后,短时间内不怕子弹,里面两个持枪的守卫也不足为虑。但是这样大c和五个苗人就有了充足的准备时间,会一起对我出手。大c的实力就不用说了,我不是他的对手,五个苗人是百消门的首领,使用蛊毒的能力绝对很强,能杀人于无形。给他们出手的机会,任何一个都有可能片刻置我于死地,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女尸腹中的胎胞生命力越来越强,不但大c和五个百消门首领很紧张,就连两个持枪的人也感应到了,都望着那边显得很不安。
女尸也在明显地变化,干枯焦黑的身体渐渐变得丰满起来,表面焦黑的死皮、死肉慢慢裂开、剥离、脱落,落出鲜红幼嫩的皮肤。再过了一会儿,它的心脏开始跳动,体内血液开始循环,鼻孔里面流出一些黑色液体之后,呼吸也有了,只差还没有醒来。
要不是亲眼看到,我绝对不相信一个死了六十年,并被烧焦的人还能活过来。虽然段凝芷也是死而复活,但那时段凝芷的躯体还有生机,只是没有呼吸心跳,这完全是两回事。女尸的生机全部来源于胎胞,那东西的再生能力太强悍了。
十几分钟后,她的大部分死皮剥落,竟然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五官端庄,清纯秀气,有一种纯朴和古典的美。虽然她的腹部高高鼓起像孕妇,但从其他部位来看,都是少女的特征,死前应该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如今依然可见其美丽。
摧残美好的东西本身就是一种邪恶和残忍,谁能忍心对这样美丽的少女下这样的毒手,害死了还不够,还放到火里去烧?此刻我要是有能力杀他们,绝对会一个不留全杀了。
肉球保持着吸收怨气和律动,没有进一步变化,女尸——现在不能称为女尸了,她已经有了呼吸和心跳,暂且称她为母体吧。我可以感应到,那胎胞还没有真正苏醒过来,只是恢复了一部分活力,它是强大的,同时也是虚弱的。强大可能是因为它的物种,它的“呼吸”让这一整片区域的怨气都在波动,还有我所不知道的能量被它牵动。虚弱则可能是它没有获得生物所需要的精血、灵气,现在恐怕大c要开始杀小孩把灵气和精血转移到它身上了。
果然,为首的老男人向大c使了一个眼色,大c迅速从一个皮包里面拿出了一个黑色玉质小小葫芦,几张符箓和几根颇为粗大的银针。那银针的头部比较大,是某种怪兽的样子,有一种很邪恶的气息。他走到早已设好的简单香案前,把小葫芦和银针供在上面,跪下磕头,嘴里念着什么进行祷告,并一张接一张烧符箓。
就像有白天必定有黑夜,既然有慈悲善良的仙圣神佛,也就必定有阴邪黑暗的邪魔鬼怪。邪教、邪道的人所做的事被仙圣神佛所厌恶,当然就要求邪魔鬼怪庇护,大c这就是在向他们所信仰的邪魔祝祷。换句话说,即使没有什么邪魔鬼怪回应他们,他们施展邪术前也要进行一些仪式给自己壮胆。
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我必须出手了,到现在为止我只想出一个下策,那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去,一枪打中那个胎胞。但那东西再生能力超强,打中一枪也未必会死,而我被他们杀死的几率极高,还有可能我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就要去向祖师爷报到了。但是我能看着他们杀死九个无辜的可爱小孩,制造出一个怪物来吗?
我想到了很多人,何至真、纪宗常、秀姑、秦老大、唐师父,还有很多还活着的人,如张玄明、狐仙姐姐、陆南天、张灵凤、圆规、不癫和尚等等,假如是他们面临这样的情况,他们会怎么做?我相信他们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不惜一死也要救人,这是我们与邪派的人的本质区别。
我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我的意识回到了身上,拿出了手枪,端起了弩弓,正准备出手时,突然感应到了山洞外面的高台中间有阴气波动。心念一动,天眼便打开了,只见那儿黑气萦绕,阴气与怨念聚集,内中有一个像是烧焦了的人,腹部高高鼓起,与刚才从石棺里面抬出来的女尸很像。但它比女尸更可怕,眼睛是睁开的,一片血红,身上到处都在冒烟,焦黑溃烂,口鼻之间随着呼吸冒出一阵阵黑烟和火光。它的脸早已焦糊看不到表情,但一眼就可以看出它的痛苦和怨恨,那种怨念太深了。
愣了一下我就反应过来了,这个怨灵就是石棺里面的女尸,她死前非常痛苦,怨恨极深,所以死后一直保持着这种烧焦状态。
这样的怨魂厉鬼,往往已经失去了本性,会迁怒到无关的人身上而去害人,如果没办法化解它的怨气就只能让它消失。但这时我却想到了许多可疑的事,以及某种朦胧的希望,也许这是一个转机!
之前这个怨灵并不存在,为什么突然出现了?也许是因为里面的胎胞和母体恢复了生机,魂魄与躯体是息息相关的,当躯体有了生机时,魂魄受到吸引,会尽可能地靠近躯体,所以她的怨灵出现了。
如果她生前是自愿以身体培育那个胎胞,为何会如此怨恨?为什么会被人烧成这样?如不是自愿的,她落得这样的下场,必定无比痛恨那个胎胞,给她机会的话,她一定会杀了它。不论那个胎胞多强大,都是在她身体里面培育出来的,母体与胎胞的能量是一致的,强则同强,弱则同弱,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如果有人能杀死胎胞的话,那就是母体!
怨灵的记忆
大c和百消门的人显然不在乎母体的死活,只要母体把胎胞培育成熟就可以,所以他们并没想要把母体的魂魄召回来安放到躯体上。那么假如我帮助怨灵回到躯体,母体真正复活,记起前生之事,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当然也有可能我猜错了,这样做会造成更恶劣的结果,但这种可能性很低。再说饕餮现世,蚩尤尸骨快要合一,我女朋友变成女魔头杀了我两个师父,还有什么比这更糟糕的?就是再造出一个混世魔王来,也是往墨水里加入烟灰,不能更黑了。
怨灵出现后,那种阴郁的气息更浓重了,而且阴气迅速提升,气温明显下降,阴气与自然界的阳气震荡之下,附近产生了一阵阵旋风。洞口外的五个守卫已经发现了有些不对劲,但他们可能不会开天眼,看不到怨灵,还以为是山洞里面施法造成的,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山洞里面看。
我果断元神出窍,向怨灵迎去。她发现我靠近,她立即表现极大的敌意和强烈的愤怒,怨念引发的阴气和煞气有如狂风巨浪,几乎令我无法前进。这一瞬间她展示出来的力量是无法抗拒的,无法估量的,远超过我的预料,连以前我遇到的七郎与她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七郎的强大是个体的强大,这个怨灵的强大,是与这一片区域的怨念连结成一体,也与里面的母体和胎胞有联系。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这里的怨念气息,是整个寨子的人惨死后留下的,胎胞和母体安置在那些白骨上面,六十年来一直在不断地吸收怨念。这个怨灵既是这个寨子的人,又与胎胞有联系,她就拥有了自己和整个寨子六十年来产生的怨念,如果她的真正潜力暴发出来,会强大到让人不敢想象的程度。
“不要紧张,不要生气,我是来帮助你的。”我的元神对她说,实际上这是一种意念交流,我在尽可能表现出友善和真诚。
我是元神状态,在怨灵看来就是同类,所以容易勾通得多。怨灵血红的眼睛瞪着我,稍收了怒气:“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问题其实是我最想问的,但现在我必须先回答她。我说:“我叫许承业,路过这里,看到你很痛苦,想要帮你解脱,是谁把你害成这样?”
怨灵立即暴怒起来,同时我脑海中也闪过许多幻影片断,都是她生前被烧时的痛苦和挣扎,这是她残留的最深的记忆。她是被活生生烧死的,而且烧了很久,烧死她的地方就是在这个寨子,就是这个高台,当时全部人都在这里看着,她的至亲之人也在场。
我很震惊,之前我以为是她死后,人们怕她腹中的胎胞不会死透才把她拿去烧,没想到是活着烧了,而且是她的亲人和同村人干的,她到底做了什么事会导致这样的下场?
不需要假装,我已经非常同情她,心里有无限悲悯。她能感应到我的心态,对我也有了些许友善,怨念和煞气还是很狂暴,却不是冲着我来的,我不再受到巨大压力。
“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我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怨灵像是在问自己,已经无法记起,因此又非常愤怒,她的身上聚集了无法估量的不良气息,所以易怒,狂躁,别看她现在对我有一点点友善,下一秒钟她就有可能翻脸不认人。
“可能跟你肚子里的东西有关。”我小心地提醒了她一下。
霎时又有许多幻影在我眼前闪过,在她快要被烧死的时候,是她肚子里的生命让她不会死去,并且让她拥有了可怕的力量,寨子里面的人一个个被自己的本命蛊反噬死去,没有本命蛊的人也全部倒下,七窃流血而死。然后她感觉到了极度虚弱,之后就只有永恒的痛苦和怨恨。
我明白了,她肚子里的胎胞还没有发育成熟,发现母体垂危,反过来救母,但耗尽了能量陷入沉睡。她失去了能量支持,还是死了,从此以怨灵的方式存在受苦,直到今天胎胞复苏,吸收了大量怨念能量,她能共享到这种能量,所以得以现身出来。
如果她不能记起前生的事,不知道是那个胎胞害她变成这样,她既使回到身体也不可能杀死胎胞。我只能冒险再提醒她:“你肚子里面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那是我的孩子!”怨灵愤怒咆哮,本来就非常可怕的样子变得更加吓人,强烈的煞气冲击,把我的元神推得向后飘了好几米远。
我暗叫糟糕,她认为是她的孩子,出于母爱是不会杀死胎胞的,只怕我的计划要泡汤了。而且我也没有更多时间跟她多交流了,说不定大c已经开始杀小孩了。
“是的,是的,那是你的孩子,可是为什么你亲人和寨子里的人要烧死你呢?是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事?”
怨灵的样子有些迷惘,反而问我:“为什么呢?”
我问她:“你是怎么怀上‘孩子’的?”
怨灵的意念非常混乱,像是有某种柔情,又有极大恐惧,但更多的还是怨恨。在毫无头绪的混乱中,有一张脸渐渐清晰起来,眉宇飞扬,鼻如悬胆,很英俊但眼神有些邪气,有点桀骜不驯的味道。在我看来他的眼神可能是邪气,在怀春少女看来,也许就是深情和挑逗了,这样的人绝对是少女杀手,走到哪里都能让美女春心大动。
怨灵的痛苦、愤怒和怨恨迅速削弱,涌起了某种甜蜜和柔情,心驰神往,看上去居然有些脉脉含情的样子。我立即联想到一个可能,就是那个英俊男子害了她或利用了她,但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还在爱着他。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化解怨恨,那就是爱。我有些犹豫了,这个怨灵死得太惨,受了太多的苦,我应该趁这个机会引导她的爱意,怨气尽消之后她就能脱离苦海。但是现在里面有九个小孩需要我来救,坏蛋们有可能在造出一个可怕的怪物,我要阻止,那就只能利用她。为了救九个小孩利用一个女鬼,我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再转念一想,事实上害她的人,正是她爱的人,那么这爱是假的,我如果用这种假的爱来消解她怨恨,我也是在欺骗。如果她帮我救出了九个小孩,这是一大善举,老天爷要是没有瞎眼的话,也该让她脱离苦海吧?
我还不能推测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我敢肯定那个英俊男子是百消门的人,说不定就是里面五个苗人中的某一个人的祖先,出于某种目的接近这个少女,并在她体内种下了虫卵,绝对不安好心。现在我没时间与怨灵交流了,只能赌一把,赌她回到身体后能够记起前生的所有事情,能够分清是非对错,阻止那个可怕的东西出生。
“你想要回到你的身体吗?你的身体就在那个山洞里面。”我指向了山洞。
怨灵往那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进不去,那里有封印。”
原来她进不去,要让她进去的话,先得破坏封印,但我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条件,那么只有使用“引狼入室”的招数了。我说:“你可以暂时附在我身上,我带你进去,进去之后不要管任何事,立即回到你的身体。”
“真的?”怨灵非常兴奋和激动,“你是好人,我很久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好人了。”
我一头黑线,我这是在利用她,能算是好人吗?老奶奶,你不要说我是坏人就行了。
“快跟我来!”说了一声我的元神就回到身体,精气神内敛,这样我外放的气息减弱,就不会让怨灵感到害怕——实际上她很强大,我神气没有内敛她也是不怕的,但我不收敛的话阳气太强,她的阴气也很强,只会冲突碰撞,无法依附,现在我只能“舍己为人”,尽量收敛自己的气息,把身体借给她一会儿。
怨灵很快附到了我身上,这种依附只是表层的气息相连,她没有侵占我的意识。尽管这样我还是觉得全身冰冷,气血不调,好像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这样会在一程度度上影响我的行动,而且时间不能太久,否则阴气侵入体内会对我不利。
分秒必争,我立即以小弩瞄准了洞口的守卫,扣动扳机射中了一人。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我已经丢掉了弩,拿起手枪连续开枪。不到二十米的距离,而且是偷袭,射倒他们真不算什么本事,没有什么悬念,四声枪响放倒了四个。
最后一个人还没倒下,我已经从台阶下跃起,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混元一气符发动,拍在自己胸口,然后往山洞冲去。
我枪里还有两发子弹,这是用来招呼里面两个枪手的,没有多余,所以我必须每一枪都命中要害,一枪毙命,老奶奶你可不要扯我的手啊。
第二十三章 逆转局面
我冲进洞内,这条山洞近乎直线,所以还没有跑到三分之一,里面的两个枪手就开枪了。两把微型折叠冲锋枪一齐扫射,子弹密如暴雨,不过冲锋枪的子弹冲击力不是很大,远不如步枪。张玄明送给我的混元一气符效果很强,不仅挡住了所有子弹,还抵消了大部分冲击力,我还能继续向前跑。
冲锋枪喷吐的火焰,非常清晰地显示出了两个人的位置,他们自恃火力强猛并没有躲藏,而是站在空旷的地方不停地扫射。我根本就不需要瞄准,人枪合一,眼到手到,两枪都准确命中他们的心脏。
两人中枪之后往后倒,手指还扣在扳机上,一个人冲锋枪朝着洞顶射击,一个人身体居然扭转了,朝向里面射击。而我一步都没有停过,他们两个刚刚落地,冲锋枪刚刚停止射击,我已经冲到他们旁边,捞起了一把冲锋枪。
我的手指刚搭到扳机上,还没来得及抬起枪口,大c已经快如幻影从侧面冲来,一掌拍到,力重如山。仓促之间,我只能以左掌相迎,奋尽全力。
“啪”的一声,我向后退撞到了石壁上,幸好有混元一气符护体抵消了大部分力量,现在我的体质和力量也远胜以前了,没受到内伤,只是被冲撞得一阵气血翻腾。大c如影随形,向我的手臂抓来,他已经明白了我身上有力场护体,所以改打用抓,想要抢走我的枪。
换了是以前我躲不开他这一抓,喝过龙脉的灵泉之后,我的反应和速度比以前快多了,右手往后缩,左手打向身前空处。假如大c继续向前夺枪,脑袋就会刚好送到我的拳头上。但我还是低估了他实力,左手腕被他闪电般扣住,身不由已地扭转,右手前臂也被他抓住了。
就在这时,可怕的怨念和煞气如同山洪暴发,沿着大c抓着我的双手冲向他的身体——怨灵此时跟我几乎就是一体的,打我就等于是打她,她暴怒了。
大c惊呼一声,急忙松手,距离太近我手脚施展不开,只能抬脚屈膝撞了出去。他完全没有料到我身上有这么可怕的煞气,就像是落水的人被呛了一口,心神和动作都乱了,我这一下膝撞着着实实落在他心窝,撞得他踉跄后退。
我终于有机会抬起了枪口,毫不客气扣动了板机,还是连射模式,枪身急速震颤,子弹一连串向大c射去。距离很近,而且是连发散射,他哪能避得开?我敢肯定他身上中了三颗子弹以上。他着地一滚蹿起,瞬间远遁五六米外,落地时脚步踉跄,腿部也中弹了!
他内功深厚,可能子弹入肉不深,还不会致命。我的枪口紧跟着他,但是枪声突然停了,我再扣扳机,只有机簧空响,没有子弹了。冲锋枪的射速很快,连射的话还没什么感觉子弹就全出去了,可不像电影里面连射了好几分钟还有子弹。
我感应到了有人向我撞来,还有刀芒的锐气,急忙侧身挥枪去挡,“当”的一声响亮,火星迸射,刚好挡住了一把弯刀。两个百消门的男首领向我杀来了,三个女的可能是刚才为了避子弹,也有可能是不擅长肉搏,还在较远的地方。
刚才的挡格动作纯属本能,挡了一刀之后我突然反应过来,我刀枪不入,怕他们的刀做什么?别以为我是一个法师,现在我是具有无敌模式的狂暴战士!我以枪向对面的人砸去,之前捡来的弯刀到了手上,左臂一挥格开对方的刀,右手一刀横扫。
那人根本没有想到我能用手臂档他的刀,急忙后退并扭转刀身来档我的刀,用刀技巧非常高明,但还是慢了半拍,胸腹之间被我割出一道伤口,见血了。
另一个男人冲到,一刀劈在我肩头,正常情况向我必定吃痛向后退,半秒钟到一秒钟内不可能反击。但现在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我立即反击一脚踢中了他,把他踢退了几步。
这两个老男人刀法精妙,实力不俗,大c也有再战之力,况且还有三个准备出手的女人,我不敢恋战,趁着两人退避之机向地上的母体冲去。两个老男人立即追击,三个女人也各自向我场手甩出了什么东西。
这一瞬间我与地上的母体之间已经没有阻挡,距离只有不到十米,我在心里大叫一声:“快去!”
怨灵脱离了我,她是灵体,所以速度极快,就是一闪而己。逃到远处正在喘息的大c惊觉不妙,急忙掐了一个法诀,但还没有打出,怨灵已经扑到母体身上,重合到一起了。
两个老男人的刀都砍在我背上,巨大的冲击力致使我向前跌,侧面三个女人甩出的东西也碰到了我,像是细沙或气雾。毫无疑问这不是洗面奶和定型水,而是最可怕的毒药或蛊虫,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抵抗,此刻我能做的,就是尽可能闭住呼吸和全身精气,并以意念形成防护,是死是活就看老天爷给不给脸了。
两个老男人再砍,我挥刀招架,如果不是必要,我还是不能被他们砍中。因为混元一气符的能量场在受到攻击时,会消耗我的精神和体力,被他们连续乱砍很快我就会虚弱,符法效果也会消失。
看样子这一次幸运之神站在我这一边,我暂时没有明显中毒和中蛊的症状,凭着混元一气符的效果也能勉强挡住一会儿。
“咳,咳……”躺在地上的母体突然咳嗽,挺身坐起,吐出一滩黑色的浓稠液体。她的眼睛也睁开了,但显得有些茫然,像是大梦初醒不知身在何处。
除了我之外,其他人都很惊讶,两个老男人的攻击也停滞了一下,我趁机逃开,贴靠到了石壁。很好,这样就不会被围攻了,可以坚持更久一点。
“#~%&*……”母体发出一串古怪语言,可能是苗语吧?她本能地用双手捂住了胸前双峰,双腿合紧蜷缩,由此看来,她已经具有了正常人类的本能。
五个百消门的首领都露出惊讶和不安的表情,没有再攻击我,互相望着了几眼后,由那个气度不凡的老男人回答了一句,同样我还是听不懂。
母体又开始急速说话,既有疑惑也有些愤怒,像是在质问什么。五个百消门首令表情都很难看,默然无语,瞎子都看得出来他们非常担忧。
他们已经顾不上我了,现在该我体现一下绅士风度,讨好她一下。我身上穿着两套衣服,外面一套黑衣是从外面守卫那儿“借”来的,我脱下外衣,慢慢向母体走去。她望向我说了一句话,看起来没有敌意。我更放心了,走到她面前,把衣服罩向她。
她有些紧张和羞涩,如果正常穿衣服的话,胸前就会完全露出来,只好把双手直接伸进了衣袖里,把衣服反穿在身上。但这样她扣不到后面的扣子,好人做到底,我绕到她后面,帮她把扣子扣上,然后脱下我的外面裤子……多穿几件衣服就是好啊,我这举动显然得到了她的极大好感。
没等我把裤子给她,五个百消门的首领一齐开始念咒语了,与他们之前唤醒胎胞的咒语类似,而且我能感应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某种人耳听不到的声波或频率。
糟糕,他们一定是在唤醒胎胞,胎胞要是完全醒了,肯定会帮着他们,只怕那时母体也无能为力了。
母体一愣之后就变得非常愤怒,顾不上没有穿裤子猛地站了起来,双手伸张,仰天发出了一声可怕之极的尖啸。
“啊……”
年轻的那个百消门女首领突然喷血,捂着腹部倒下,两腿蹬了几下就不会动了,一张脸已经变得青紫。另四个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努力抵抗着,紧接着摇摇晃晃,整张脸都扭曲变形了,眼看也要暴毙。
大c发觉不妙,向洞口方向蹿去,但我早已经防着他了,立即冲出拦截。洞口离我更近,而且他身上多处中弹,大腿也中弹跑不快,我先一步冲到洞口挡住了他,迎面一拳打出。他慌忙迎击,只有之前三四成力量,但还是把我震退几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本来就没有想要跟他硬拼,我的目标是另一把冲锋枪,里面应该还有子弹。往后跌退时我捞起了冲锋枪,他也被震退了两步,再次冲过来时,我的枪口刚好对准了他。
大c的动作僵住了,接着慢慢举起了双手,露出难看的笑容:“别开枪,你放我一马,我救你女朋友一命。一命换一命,你绝对不亏。”
“什么?”我愣了一下。
大c干笑一声:“我知道你一直想要救段凝芷,实际上能让她恢复正常的人只有我,你要是杀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救她了。”
我的心跳加速了,其实最初凝芷被段静轩打死时,我就想过换日门可能会有办法。但是秀姑打消了我这个念头,因为使用邪法是在透支未来,要付出惨重代价。如今凝芷变成了这样,说明正道的方法是不行的,正道中人甚至不愿意出手救她。再反观邪道中人,一个个活得很滋润,为所欲为,想要有什么就有什么,事实摆在眼前,何以见得正道就是对的,邪道就是错的?
我极力压制内心的冲动,极力使自己的表情和声音平静,但声音还是有些颤抖:“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大c道:“我可以偷天换日把别人的好命变成她的,还有先天灵气转移,然后逼出她体内的妖丹,慢慢就恢复正常了。信不信由你,但你只有这个机会,除了我没有别人能办到了。”
我愣在那儿,心里有无数个念头在交战,我到底该怎么做?
第二十四章 魔高一丈
为了救凝芷,我已经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冒了很多险,甚至是这几年来我的人生目标,只要有那么一点机会我都不会放过。但是我也必须面对现实,如今她可以恢复正常的机会很渺茫,我不能只凭大c一句话就相信了他。今天要是放走了他,以后不知还有多少人会被他害死,他以后做的所有罪恶都要算在我身上。即使他真的让凝芷恢复了正常,我和凝芷在一起了,我们能不内疚,不自责,不羞愧吗?
那么我杀了他,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会因此得到某个神仙的怜悯吗?张玄明、青丘凝雪他们会不顾一切禁忌治好凝芷吗?我想也不会,虽然他们对我很好,立场却是坚定的,不能干涉的还是不出手。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佛祖也并没有真正低下头来看过我一眼,正义与善良的坚持,到底有没有回应?
善与恶,正与邪,是与非,无数个念头形成对立的阵营,在我脑海中冲杀,我真的困惑了,迷失了。爱情与良心,哪个更重要?我该怎么办?
“呯”的一声,里面有一个人倒下,胸膛炸开了,死得非常惨。母体在被烧死时,已经从胎胞那儿获得了控制别人本命蛊的能力,现在胎胞复苏让她拥有了某种神秘的力量,她又有了这种能力,百消门的人没有一个能抵抗。我相信这个胎胞是百消门的前辈种下的,这算是自食恶果么?
大c脸色更加难看了:“我可以立下毒誓,保证帮你治好她!”
“……”我还在犹豫,天人交战。
大c紧接着说:“我现在就可以跟你一起走,直到治好她为止。”
我眼角的余光将要从山洞里面收回来时,看到了排列在地上的九个红衣小孩,我心里的天平突然倾斜了。我说:“必须杀死一个人才能治好她吗?”
“至少一个。”大c说,脸上已经露出惊喜和希望。
“你去死吧!”我说着扣动了扳机。我可以质疑一切真理包括诸天神佛,但我不能用别人的命来换凝芷的命,这是我的原则!如果我背弃了这个原则,我就不是许承业,我就无颜见所有死去的和还活着的朋友。凝芷也绝对不会同意我这样做,我要是这样做了,才是真正背弃了我们的爱情和信仰,我才是真正失去凝芷。
枪响了,喷吐出了炽热的子弹,但是枪口却不是朝着大c,枪把也不是握在我手里。这一瞬间我有些懵了,接着我飞了起来,飞过了整个大洞窟撞在里面的石壁上。
巨大的撞击力把混元一气符的能量场完全撞散了,我的精神和体力也受到了难以估量的损耗,感到无比的虚弱,撞击的疼痛和眩晕也让我眼前金星乱闪。
这是怎么了?
一个阴森森像太监的声音响起:“没出息,一点小事也办不成,太让老夫失望了!”
白眉老妖?我大吃一惊,勉力爬了起来靠在石壁上,果然是白眉老妖,手里拿着刚才还在我手上的冲锋枪。
“我,我……”大c尴尬之极,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用说了,这件事你已经办砸了,下不为例。”白眉老妖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眼光一直盯着母体。
“是,是,多谢尊者恩典。”大c唯唯诺诺。
我很震惊,没想到大c也在为白眉老妖做事,那么这一次就不是换日门和百消门合作,大c是为了那个胎胞而来,是在利用百消门的人。现在连白眉老妖也亲自来了,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最后三个百消门的首领相继扑倒在地,都死得非常难看,母体余怒不熄,望向了白眉老妖。我已经无力再搏斗,现在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她身上了,纵然她不能胜过白眉老妖,也要毁掉胎胞,绝对不能让白眉老妖得逞。
“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只能这样。”白眉老妖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接着发出一连串古怪音节,像是念咒,又像是在说话,那种韵味居然与刚才五个百消门首领念的咒语相似。
我有些明白了,这是最古老的语言,世间早已失传,只有一部分以咒语的形式在苗人部族中传承。据说蚩尤是包括苗族在内的许多少数民族的祖先和战神,这种咒语包括一些养蛊的方法就是蚩尤的部族留传下来的,白眉老妖是蚩尤的化身,当然也会这种语言,也能控制那个胎胞。所以白眉老妖出现在这里就不奇怪了,它派大c来这里夺取胎胞的目的也呼之欲出。
果然,母体中的胎胞有了强烈的气息波动,母体身上的怨念、煞气和生命力都迅速往胎胞内集中。母体少女先是惊喜,紧接着变成了惊恐,用苗语急速说着什么,但白眉老妖完全不予理会。
我怒气填胸,强撑着站了起来。白眉老妖望向了我,眼光冰冷又阴森:“好小子,你居然逃出来了,又跑来搅局,今天不能再放过你了。”
我正想骂它几句,它已经一指向我虚点,我立即像是被雷电击中,眼前发黑,天旋地转,感觉自己整个人完全被击碎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恢复了一点意识,想要内视观察自己受伤情况,却无法观察到自己的内部情况。我无法凝聚元神,也不能使用天眼,虚弱得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困难,整个身体像是被抽空了,只剩一个空壳……如果我不是处于幻觉中,那我一定是被白眉老妖废了所有修为。
我努力睁开了眼睛,看到母体已经倒在地上,脸容已经变得苍老干枯,但还活着。白眉老妖站在她旁边,一把扯掉了她的衣服,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鼓凸的腹部划过,肚皮随着它的手指裂开,只有少量鲜血流出。
不仅肚皮裂开了,连里面的胎胞也被划开,白眉老妖伸出双手,从里面抱出了一个沾满了污血和液体的东西,有头有脸,手脚俱全……
我惊呆了,我一直以为里面是一个怪物,可是现在明明是一个人类的婴儿!
“嘿嘿……”白眉老妖很得意,眉开眼笑,用旁边扯落下来的衣服小心地把婴儿包了起来。
母体也看到了婴儿,先是震惊,然后是欣慰和爱怜,母爱流露无余。她眼角滚出了一颗眼泪,然后脸上的微笑和爱怜就凝固了。
“走!”白眉老妖说了一声,一挥手,一阵风往洞口外卷去,它和大c都不见了。
我暗叹一声,这回真是一败涂地了,而且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努力修来的元神,就这么消失了,我现在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这真的是天不佑善人么?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要做好人吗?
仅仅是三五秒钟之后,外面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糟糕,晚了一步又被它逃走了。”
我又惊又喜,这不是张玄明的声音吗?
另一个男子声音道:“我们快追!”
“等等,好像有一个朋友在这里……里面有人,还有血腥味。”张玄明说。紧接着我感应到了柳灵儿、青丘凝雪,她们瞬间就到了我身边,但我的感觉却很模糊和遥远,因为我现在太虚弱了,甚至无法集中精神清晰感应到她们。
“主人,这是怎么了?”柳灵儿惊慌地问。
我还能与她意念交流,不过一秒钟时间,我所经历的事情柳灵儿和青丘凝雪都知道了。
张玄明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紧接着是圆规和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以前我没有见过。
“是这里,大师兄在山洞里面。”外面传来声音,又有两个人往里面跑。
我真的很无语,你们兵强马壮,就不能早几秒钟来,好戏已经落幕了,来这么多人做什么?
我的想法被青丘凝雪知道了,她可能立即转告了张玄明,张玄明扶起了我,按着我的脉门说:“我们上了老妖怪的当,大量敌人往塔里木盆地聚集,我们以为它是要强夺蚩尤骸骨,结果没有人发动攻击,它也突然消失了,我们才一路追踪过来……你把这颗药丸吃下去。”
张玄明把一颗丹药递给我,我惨然一笑:“你还是留着吧,我只是个废人了,吃了也是浪费。”
张玄明的手僵在那儿,脸上有不忍之色,柳灵儿更是哇地哭了起来。
“可惜我能力低微,没能阻止它,唉……”我长叹一声。
青丘凝雪道:“你已经尽力了,至少你救了九个小孩的命,这不是小事。老妖怪虽然带走了那个婴儿,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出大乱子,我们还有机会挽回,你不用自责。”
我不自责,但我感觉很窝囊,连跟白眉老妖过招的可能性都没有,敌人一个比一个强大,现在我更成为废物了。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的朋友们被百消门的人抓住了,应该还活着,可能关押在附近,拜托你们去救一下,玄明兄你认得他们。”
“好,你安心养伤,也许还有复原的可能,其他事就交给我来了……咦,你的朋友们已经脱险了,就在外面不远的地方。”
我有些惊讶,这也太巧合了一点,但同时我也暗自庆幸,幸好他们晚来一点,否则有可能全部折在白眉老妖手里,我们与张玄明他们不一样,我们的能力都太低了。
第二十五章 患难见真情
与张玄明同来的人急忙检查小孩,解除他们的禁制,安抚他们。这些小孩确实与众不同,都极有灵性,心智胆量也超过同年龄小孩,虽然惊惧异常,并没有全部大哭,只有几个女童哭了起来,安抚一会儿也就没哭了。
柳灵儿暗中向我介绍了这些人,与张玄明和圆规一起进来的三十出头的人叫黄亦蓝,来历神秘,具有抑制别人使用咒法的能力,是他们对付白眉老妖的王牌。后面进来的一男一女是张玄明的师弟师妹,男的叫凌风飘,浓眉毛高颧骨薄嘴唇,有些好狠斗勇尖酸刻薄的样子;女的叫欧阳真菲,看起来也有二十五六了,清纯可人,看起来还有一点天真未泯的味道。这两个人的能力远不及张玄明,但与我们比起来还是大高手,各有绝技。
实际上张玄明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年轻,已经三十多岁了,只是他已经达到了容颜不老的境界,看起来好像比他师弟师妹还年轻。
张玄明皱着眉头,在山洞里面检查母体、石棺和阵纹等状况。这时我感应到了喵太,很快喵太就从洞口跑进来了,跑到我身边有些惊讶地望着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已经感应不到它的意思,只能从它的眼神看到它的惊讶和焦虑不安,直到它蹭到了我身上,我才能模糊明白它的意思。
看来我是真的废了。
不一会儿,秦悠悠、陆南天、不癫和尚等人都进来了,发现我们在这里很惊讶,互相询问。秦悠悠本来是想不搭理我的,扫了一眼发现我气色不对,还是走了过来,关切地问:“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我苦笑:“被人废了修为,有些虚弱,死应该死不了。”
秦悠悠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是谁干的?还有你怎么在这儿?”
“白眉老妖……我本来跟在你们后面,想帮你们对付换日门的人,你们被毒倒,我迟了一步,逼问那个酒店的女老板,追踪来到这里……”我说话都觉得没有力气,断断续续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张玄明已经知道了详细经过,接着对众人做了一些补充,让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当然他高度称赞了我舍己救人,单枪匹马力挽狂澜的壮举,最后因为白眉老妖出现才失控。
我只有苦笑的份,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反正我成废人了,没了能力,白眉老妖怎么样也与我无关了。至于救凝芷……唉,这个就更不要想了。
秦悠悠很内疚和自责,眼泪都出来了,低声道:“都怪我,我要是没生你的气,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就不会这样了。”
我勉强挤出笑容:“不,这不是你的错,其实我刚刚追上你们,要是我们一起走,还有可能全部被敌人一起放倒了。对了,你们是怎么脱险的?”
秦悠悠道:“我们被关在山下的村子里,是两个老人救了我们,还给了我们解毒和避蛊的药。那个老奶奶本来是要跟我们一起来的,但是老爷爷不肯,两人还吵了起来,后来突然不见了。”
我有些意外,看样子那两个老人跟这个寨子有点关系,也许知道一些内幕。不过他们不肯上来,现在应该也不在山下了,这山寨曾经发生的事,只能凭我们自己想像了。
另一边欧阳真菲突然道:“我已经知道了老妖怪的位置!”
张玄明精神一振,对我和陆南天等人拱手一圈:“各位朋友,我必须马上去追那老妖怪,这里麻烦你们关照和善后一下。师弟,你协助他们把小孩送回家,圆规麻烦你也留在这里超度一下,消去怨气。
圆规立即答应了,凌枫飘却苦着脸:“送人这么简单的事怎么能让我做?我还是去跟老妖怪拼命吧。”
张玄明道:“你会五行遁法,协助他们才能更快把小孩送回去。”
“可是小菲也会五行遁法啊,而且女孩子适合做这种事。”
欧阳真菲有些得意:“我有仙童打探追踪,你有吗?”
陆南天插嘴道:“这些小孩的住址我大多知道,几个不知道的应该也能问出来,你们会飞的话,送他们回家很快的。”
凌枫飘这才松了一口气,同意了送小孩。张玄明、青丘凝雪、黄亦蓝、欧阳真菲往山洞外跑,出了洞驾起土遁,瞬间不知去向。
陆南天和凌枫飘开始与小孩们勾通,确定他们的名字、住址。圆规、不癫和尚、枫羽云、王诚钧等人则开始处理尸体,准备连同那些骸骨一起火化,念经超度。
我很颓废,也很迷惘,我还能做什么?我以后做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秦悠悠拉住了我的手,两眼直视着我:“功夫废了可以再练,即使练不成了,你还可以当乐师,我们可以再组建剧团,像以前一样到处演出,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我没事。”我只能这么说。
“不,你失去信心和勇气了。我也曾经失去了方向和信心,但我走出了黑暗,勇敢面对。以后我不会再跟你呕气了,你不会武功没关系,不会法术也没关系,你还知智慧和经验,可以指导我们。只要你还像以前一样坚强和勇敢,就是我们的精神支柱,你出谋划策,我来动手。”
我知道她的意思,当着这么多人她说得很委婉,如果直接一点说,就是不管我废到什么程度,她都不会嫌弃我,都会照顾我一辈子。我变成了废物,她还能这样对我,我除了感动还能有什么?但如果我真的成了废物,我怎能成为她的累赘?
柳灵儿在我脑海中叹息:“唉,好感人啊,我都想要流泪了。不过我也一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也不会离开你,而且我相信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喵太挨在我身边,也有这样的意思,只要我还活着,它都不会离开我。我心里有一股暖意在流淌,也许我真的失去了很多,但我也得到了很多,这些都是钱买不到的,若不是经历了这样的打击,我可能永远都不会发现。
枫羽云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头:“大哥,你知道的,以前我也被废了修为,以为自己完蛋了,但是现在我比以前更强了,还准备成为一代宗师呢!”
我终于真的笑了起来:“放心吧,我保证继续完胜你,等着瞧!”
“哈哈,放马过来吧!或者我趁着现在你虚弱,好好欺负你一把?”
“哈哈……”众人都笑了起来,虽然笑容里面还有一点儿勉强。
我终于振作了一些,放弃了就此“退出江湖”的想法,但要我立即摆脱阴影也是不可能的,这个打击太沉重了。我现在应该好好地静思,想一想试一试,寻找自己的出路。
凌枫飘把小孩一个一个送走了,其他人把尸体和枯骨都抬到外面的平台上,找来干柴火化。两个高僧念经的声音祥和悲悯,残留的阴郁气息渐渐消散,不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都像那腾起的黑烟一样,消散无踪。
我在心里把事情的经过推敲了几遍,可以猜出一个大概:天岗寨的苗人擅长巫术和养蛊,可能与百消门是敌对关系,因为能力强又占了天险,百消门奈何不了他们,于是使用美男计,勾引天岗寨的一个美丽苗女(可能是圣女之类,不许嫁人的),致使她怀孕,这个胎胞有古怪,会害死所有人。天岗寨的人发现了,把她架在火上烧,结果没有烧死,苗女小宇宙暴发反而弄死了所有人。胎胞耗尽了潜力陷入沉睡,她也死了,百消门的人把她埋在洞里,等待六十年后再来复活胎胞,这个胎胞对他们有很大的用处。
另一个可能是百消门的人在培育某种特殊的蛊,需要吸收大量怨气经过六十年时间才能成熟,所以派一个美男接近敌方苗女,在苗女身上种下了虫卵,害死了全寨人,利用苗女和全寨人的无限怨念来培育那个胎胞。可能是意外原因,或者白眉老妖使了什么手段,胎胞才进化成人类婴儿的样子。假如是正常怀孕,婴儿不会躲在肉球里面,也没有那么恐怖的能力,所以我正倾向于这一种可能。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最糟糕的是婴儿被白眉老妖带走了。这个婴儿已经够古怪的了,连是人是虫都分不清,有着恐怖的潜力,再要是被白眉老妖这个天字第一号大魔头培养长大,结果简直不敢想像,说不定比远古时期的蚩尤更恐怖。
我尝试着练习自创的太虚幻神功,基本进不了状态,就像从来没有练过功的人一样。到了收功时,吸收的一点点气息根本无法收进上丹田,意念一散它也散了。这就像一个容器破了一个洞,盛不住水了。
我再试着练洞宫山神仙教我的凝神诀,结果也是一样,不但练起来很难,到了收功时全散了,情况比我想像的更严重,想要从头再来也不行。
天亮后我们开始下山,秦悠悠一直扶着我,虽然经过休息我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她也不肯放开我,像是怕一放开我就消失了。
一路慢慢走,到了山脚下的大路边,没等多久张玄明就出现了。只有他一个人来,不需要多说,只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没好事。
第二十六章 说道
“我们没有追到老妖怪。它知道我们紧追在后面,故布疑阵,害我们扑空了几次,现在不知道它躲到哪儿去了。”张玄明说。
这已经在我们预料之中,白眉老妖的可怕绝对不只是因为它战斗强,它的狡猾阴险才是最可怕的。
张玄明见众人有些失望,又说:“不过它一定会去抢沙漠废墟下的魔骨,没抢到魔骨它成不了大气候,那么我们只要守住那里,以逸待劳等它出现就行了。”
我以前团队的朋友们都望向我,但没说话。我说:“我现在帮不上什么忙,就不去沙漠了,大家自己看着办,想要尽一点微薄之力的人就跟玄明兄一起去,不想去的人就做自己的事去吧。”
张玄明笑了笑:“沙漠那边我们已经有了布置,短时间内它是无法突破的,我这次来是想带你去见一个朋友,研究一下有没有办法快速让你的能力恢复。聚沙成塔,积腋成裘,一个人的力量是弱小的,大家的智慧和力量才是强大的,况且在场诸位都是英雄豪杰,各有独门奇技,还望大家鼎力相助。”
我有些羞愧,包括我在内,我们这个团队的人都以为张玄明顾不上我了,他是做大事的人哪有空管我这颗“废棋子”?没想到他要专程带我去求医,由此足见他的人品。
我还没开口,众人纷纷道:“只要不嫌我们能力低微,我们一定去!”“不杀了白眉老妖誓不罢休。”
张玄明道:“多谢大家。师弟,你分批带他们过去,其他人已经在那里了。许承业,我们走吧。”
秦悠悠问:“我可以跟他一起去吗?我可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张玄明朝我眨了眨眼,笑得有些暧昧:“本来是不行的,但他不能生活自理了,我又不会侍候人,就有劳秦姑娘你了。”
秦悠悠大喜,我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些脸上发热,谁都知道我没有生活不能自理,他们也知道秦悠悠对我有意思,我简直像在搞婚外恋被人当场捉住。
秦悠悠抱起了喵太,张玄明说了声走,我身体虚空,眼前幻光闪动,很快脚又踏到实地。我们面前是一个小草坪,正对着一个山门,白墙黑瓦,石牌匾上有“白云禅寺”四个字,两侧种有石榴树、梧桐树、芙蓉树等,石榴树上已经结了许多红艳艳的石榴。后面的古树林中露出些屋檐,有淡淡青烟透瓦而上,梵唱声隐隐,显得特别宁静安祥,清凉气息扑面而来。
张玄明说:“我要介绍给你的人是个老道士,实际上我认识他还不到十分钟,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在去找你们之前,我去一个特殊的地方见本派的祖师爷,一方面请求祖师爷指点对付老妖怪的办法,另外想要讨两颗仙丹,看能不能治好你的伤,还有救段凝芷。但祖师爷不肯给仙丹,他们也不方便干涉人间的事,当时有一位来访的客人在场,他知道了你的情况后愿意帮忙,但我不方便带你去祖师爷那儿,所以与那位老道约了在这里见面。”
我有些震惊,以前张玄明曾经告诉过我,他们的祖师爷是鬼谷子,这个老道是鬼谷子的朋友,那岂不是两三千年前就成仙了?
张玄明见我和秦悠悠很震惊,笑道:“不要紧张,他看起来很随和,跟普通人一样,虽然他是我祖师爷的客人,也未必活了几千年,比如我也会在那个地方出现,我才三十多岁呢。”
我们两个都连连点头,虽然强作镇定,小心肝还在是“扑通、扑通”猛跳,跟着张玄明往里面走。
山门进去正面是笑呵呵的弥勒佛,两侧是怒目瞪视的四大金刚,过了山门是一个颇大的池塘,前面是一排几间大殿,两侧是厢房。从一块石碑上可以看到,这庙是唐代建造的,宋代曾经重建,但现在只是最简单的木屋。这儿的清幽、宁静和安逸,是绝大多数华丽的大寺院所没有的。
我们从左边走过去,有一个约五六十岁的道人坐在板凳上,拿着一个圆形蒲扇慢慢摇着。和尚庙里罕有出现道士,应该就是我们要见的人了,但这个人看起来实在太普通了一点,五官、气质、身体都没有很特别的地方,在路上遇到了都没人会多看他一眼。
张玄明走到他面前,很恭敬地揖首:“道长,我把人带来了。”
“好,好。”老道笑眯眯地点头,指向旁边的凳子和小桌子,“三位快请坐,请喝茶。”
这时我看到他与众不同的地方了,他的眼睛清澈,像婴儿一样,而且也带着孩童的那种单纯、无忧,这让他非常普通的五官变得有些化腐朽为神奇,平凡之中暗藏着不凡。
张玄明道:“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了,你们聊。”
老道说:“你这孩子,再急也不会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吧?”
张玄明有些尴尬,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再一揖首告罪一声,匆匆走了。
我知道这样的道士不会拘礼,不用跟他太客气,扯了一下秦悠悠坐下来,自己倒茶喝。老道微笑望着我点头,再注目细看秦悠悠也点头,却不知点头是什么意思。
我问:“道长怎么称呼?”
“你叫我老道就可以了。我找你来,只是跟你聊聊天,没准备收你当徒弟,也没准备送什么礼物给你,以后也不一定会再见面,所以名字不重要。”
我露出有些勉强的笑容,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愿意真正收我当徒弟教我修炼呢?
老道笑呵呵道:“收徒弟要讲缘份,就像你们年轻人谈恋爱一样,茫茫人海中看见了就觉得顺眼,志同道合,心灵契合才能配成一对。既使成了师徒,也不一定真正传以大道,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这个……要看徒弟的人品,心性,是否经得起考验。”
“对,道不轻传,要经得起考验,见到了真性情,真悟性,适合传道,才会授以大道,这种缘份甚至比父子、兄弟、夫妻更深,影响深远。”
我也点头,心中一点不快释然了,收徒弟是非常严肃重大的事,人家只是帮我治病,当然不能“一见钟情”就收我当徒弟。
老道问:“道是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说不出来。”
“这就对了,道就是不能用语方说出来的,所以老子有云,道可道,非常道,能用语言表达出来的,那就不是真正的道了。同样一句话,一万个人听到,有一万种想法,所以大道只能心传,不可以言传,能不能悟完全在于你自己。同样的东西,为什么有的人能领悟,有的人不能领悟?这是因为人有很多**,有很多后天的意识左右了自己,所以要悟道,先要让自己得到释放,不被一切欲念和常规约束,你心里面腾出空间来了,本性显示出来了,才能与道接近,所以道门要讲清净无为。”
我有一种朦胧的感觉,似乎我被破了修为不是坏事,这是从身体上到意识上的一次大清洗,原本我放不开的现在能放得开了,原本看不到的现在看到了,只是这个“道”又怎么接近?怎么生出来?
老道就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说道:“道就在你眼前,就在你的身体里面,人身为三才合一之身,天生就已俱足,不劳外求。道与法是两回事,道可以自悟,法要外学,道为本法为末,修道的人不必学法,一旦道成万法皆通;学法的人不论学到多少法术,对道的领悟也不一定很深,离道还是很远,遇到真正的有道之士所有法术都不管用了。”
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如同推窗望月看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但同时我也有非常多的疑惑:“道长,那么不必学什么法术,只要悟道就可以了?”
“也不是这么说,法易道难,法术学一个就可以用一个,这就像是数学公式,知道了一个套进去就可以用;道很难真正领悟,千万个修道的人中难得有一个能真正得道,在没有得悟大道之前,无法掌控道的力量,就需要法来除魔卫道。但不能主次颠倒了,执迷于法而忽略了悟道。”
我豁然而语,道的力量就好比小说中的绝世内功,很难练成,没练成之前使不出来,但一旦练成就威力无穷,随便什么招式使出来都威力无穷;法就等于是武功招式,学一招就能用一招,但遇到内功绝顶高手,所有招式都成了花拳绣腿。像圆规和不癫和尚,并没有练武功,也没有学法术,只修心性和悟性,有时心念一动就有无穷神力或不可思议神通,这就是“道”的力量体现出来,不论佛家还是道家,或者旁门左道,都是这个道理。
我以前练的凝神诀也好,太虚幻神功也好,头脑里面的元神也好,那都是“法”,法都是旁枝末节,都可以舍弃,只有领悟道的力量才是根本。
老道又在微笑点头,他果然可以直接知道我的想法,接着他开始给我讲更多非常简单,但却被人忽视了的道理。就像一个又一个烟花在我脑海中炸闪,我突然明白了很多,但是一闪而过,却又没有抓住,喜不自胜又惶惶不安。
第二十七章 悟道
打坐练功的人都知道,要两眼微闭,眼观鼻尖,却鲜少有人知道为什么要眼观鼻尖。这是因为眼睁太大,神光外泄;眼闭太紧,内失松驰,容易昏沉,眼睛看着鼻尖就是恰到好处。
老道跟我说的,就是许多这样非常简单,但以前我从来没有想到的道理。
古人认为一切想法都是心在活动,至今人们还在用“心动”、“心想”之类的词语;现代科学则认为一切思想都是源自大脑,心脏这个器官是不能思考和储存记忆的。但事实证明,有的人换了心脏之后,却渐渐拥有了这颗心脏原主人的记忆片断和一些生活习性,这又是为什么?
老道跟我说人有两个心,一个是天心,一个是肉心,天心就在眉心处,道门称为玄窍,也就是以前我练功专注的地方和开辟识海的地方。古人所说的心其实指的是天心,不是指肉心,凡人投胎时,元神居于天心,识神居于肉心。天心主宰的是高级智慧,开启则智慧贤达,关闭则昏庸糊涂;肉心主宰的是低级本能,闻惊而跳,闻怒而闷,见死亡则悲,见美色则眩。所以修炼的人要专注于天心,注重内视,万虑皆空,一念不扰,天心打开后,天地日月神光都可以聚于内,练到后来光明能照亮全身,所有毛孔悉放光明……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愿意指点我,为什么看到我的时候点头,因为我之前盲人骑瞎马,练的就是玄窍,虽然犯了很多错误,还处于低级阶段,却也算是有点基础了,如今得到他指点,就比没从来没有练过的人容易得多。
老道继续说:“心死则神活,心死不是枯稿之死,而是消去杂念专一不分散;心死了,元神才能显现。丹道以精水、神火、意土为无上之宝,精水就是先天真一之气,神火就是本性元神之光,意土就是中宫天心,以意土为体,以神火为用,以精水为基,三才合一,光凝法身……”
老道没有收我当徒弟,所以只跟我讲修炼的道理,导愚解惑,没有说具体的修炼方法。我已经有豁然而悟之感,但道也好,法也好,都需要等我静下来再慢慢琢磨,慢慢领悟,他只是为我指明了一条路,路还需要我自己走。
“道长,这个‘道’字我好像明白了,却又完全摸不到边,还请您说得再具体一点,比如说怎么悟,怎么练?”
老道笑了笑,只说了两个字:“专注。”
“专注?”我还是有些摸不到实际。
老道说:“道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吃饭睡觉是道,扫地挑水也是道,打坐练功也是道。当你万虑皆空,空明无碍时,专注于任何事物达到极至,殊途同归都能明白道理。所以有人以文入道,有人以武入道,亿万富豪,国际明星,当他们的事业达到颠峰之后,都有可能放下一切去悟道,这是因为他们摸到边沿了。”
一直没说话的秦悠悠突然说:“我知道了,有的和尚只扫地,不练功不念经,几十年如一日,结果反而成了修为最高的人。”
老道笑着点头:“对,因为他能安于扫地,说明他已经放开了所有名利得失,几十年如一日,这就是专注。很简单的道理,沿着一个方向一直走,迟早会到达目的地,这山看去那山高,不停改变方向,或是不肯往前走的人,就到不了目的地。”
“道长,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天不佑善人,反而让善人多受苦难,以致于人间善良之辈心恢意冷,邪恶强横的人为所欲为,道消魔长。”
老道笑道:“一个人要是有了点困难,就有上天来帮他解决,以后他还会自己努力吗?如果所有人都有了这样的依赖思想,人类还能进发展和进步吗?全都变成动物园里面等着喂食的动物了,结果只有退化、死亡和灭绝。”
我愣住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为什么没有想到?为什么以前有困难时我总是埋怨老天不开眼。愚蠢,我真的是太蠢了!
……
我问了很多问题,老道总是能用最简单的话说出最真实的道理。不知不觉就聊到了中午,有和尚来请我们吃饭,老道谢绝了,站起来说:“我也该走了,就此别过。”
我很舍不得,但却说不出挽留的话,能跟他聊这么久已经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分,怎能再苛求?老道说走就走,我忍不住问:“道长,你到底是哪个时代的人?”
老道没有回头,哈哈一笑:“天地视人如蝼蚁,大道视天地如泡影,时间就像脚下的路,前进一步三千年,后退一步三千年……”
老道突然凭空消失了,可能已经到了三千年前,我和秦悠悠愣在那儿。也许真正的神仙是永恒存在的,时间对他们没有影响,因为他们已经掌控了道理,超越了法则。
愣了一会儿,秦悠悠转头问我:“你明白了吗?”
我摇头:“好像都明白了,好像又都不明白。”
“那你记住了吗?”
我一拍大腿:“哎呀,刚才只顾着听他话中的意思,现在记不住他说过的所有话了。”
秦悠悠笑道:“没事,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牢牢记住了。”
我松了一口气:“我还不知道你记性这么好。”
秦悠悠有些娇嗔地白了我一眼:“我看你跟他说话时如痴似呆,就知道你只顾理解,没有去记,所以我就帮你记了。
我有一句话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反应神速吞回去了,笑道:“多谢你了。”
秦悠悠耸了耸肩:“现在去哪儿?”
在没有修为之前,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那么还不如在这清静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下。我说:“哪里都不去,我们在这里住几天再说。”
“好,我们先吃饭去。”秦悠悠很自然地挽住了我的手。
庙里只有一个老和尚和一个老尼姑,以及五六个老居士,干净整洁,素食简单,厢房可以随便我们住,正合我意。寺院道观,本来就该大开方便之门,卖门票之类,那简直就是在强奸佛祖。
我开始独坐厢房静思,以全新的角度来省视自己。以前很多东西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有些东西只是瞎子摸像,管中窥豹;有的东西是瞎打误撞,碰巧蒙对了。现在我要清晰地,系统地理解并运用起来。
我原先的修为被白眉老妖破了,就像汽车轮胎被人扎了一个洞,不仅气漏了,连轮胎也破了,再往里面充气也没有用。道理是这样,实际上不是几块钱补轮胎那么简单,这个“轮胎”是不可修补的,必须再起炉灶。好消息是我现在明白了轮胎的各种工作原理,可以用新的工艺,新的材料制造新的轮胎,而且有很多种方法自由选择。
这是属于“法”的范畴,当这条新轮胎设计并制造好之后,如何快速给它充气,那就是对“道”领悟。也许我打的比方不是很贴切,主要是为了把玄之又玄的问题比较形像地说出来。
之前我对元神的理解是不正确的,其实每一个人都有元神,而不是玄幻小说家写的有个光屁股的人从头顶钻出来了才叫元神。只不过没有修炼的人元神是隐藏的,被自己的后天意识、肉身意识、各种**所淹盖,所以正确的说法不是修出一个元神,而是修到一定程度,精、气、神合一,“元神显现”“婴孩显现”,注意古人用的是“显现”这个词,说明早就存在了。
以前我练出来的“元神”也算是一种元神显现,但是闭门造车,造是造成了,未必能高速奔驰起来,有很多只是假像,是很低层次的东西。就像很多人打坐了几天,觉得自己看到光了,听到声音了,就以为自己开了天眼,有了天耳,实际上大多是幻觉,只是气脉刚刚有一点活动受到刺激产生的幻觉,离真正入门还很远。
绝大多数人练功都是练气,这是因为气态稳定又容易控制,比固体和液体都更灵活,可以随心所欲变化,达到一定浓度也能变成液体和固体。但实际上气不如光,就我们所知,光的速度是最快的,无孔不入,无坚不摧,光的能量比气态不知要高了多少个维度,所以采气不如采光。老道也说过,以意土为体,以神火为用,以精水为基,神火就是元神之光,我以前练的就是元神,所以我现在要练的不是气,是光!
光怎么吸收?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话是至理,假如人的里面是空的,那么里面的光最容易透过眼睛照出来,所以修炼初有成果的人两眼神光外露,达到更高层次能够自我控制了才不会外泄。同样道理,外面的日月星辰之光,也最容易从眼睛这个窗户照进体内,用其他穴位来采光都不可能比从眼睛更快更容易。最简单一个道理,所有光线都是眼睛看到然后才能感知,眼睛真的就是窗户。
那么归结起来,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一个中心是眉心上方的玄窍,两个基本点就是一双眼睛,正好成等边三角形。
第二十八章 光凝法身
我开始试着意守玄窍,以意念用双眼吸纳外界的光,但事情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容易,试了许久没有一点动静。
如果光能随意采集,从古到今的修炼者就都是采光没人采气了,但实际上采气才是主流,古代的道士们很多自称“炼气士”,内功也被称为“气功”,还有“真气”、“内气”等等,都证明了了采气是主流。不过我也坚信光是可以采集的,精怪类修炼大多是采集日月精华,日月精华就是光中蕴含的能量,精怪都可以采集,为什么人不行?难道人还不如低智商的生物?
也许人不如低级生物的地方,就是人类思想太复杂,想太多了。
所以我开始尽可能往简单了想,从小到大读的教科书先丢到一边去,以前学过的练过的功法还有相关知识也丢到一边去。人很了不起吗?在天地之中连蝼蚁都不如,没什么好自傲的,放下做人的架子,把自己当成海边的一粒沙,林中的一棵树,河中的一滴水……
万想寂灭,万虑皆空,却有个老居士念经的声音在耳边不经意流过:“……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我突然笑了起来,“诸法空相”四个字与“万虑皆空”其实是一样道理的,道并非道教所专有,每一个地方都有道的存在,佛教与道教,只是从不同的角度和语言,对同样的东西进行理解。
那个老居士还在念:“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寂灭道,无智亦无得……”
我有些朦朦胧胧的东西突然变得清晰起来了,诸法都是空相,执着于某一功某一法时,就是着相了,就是舍本逐末了,离道就越来越远了。要想真正接近道,不仅要把所有俗念放下,连对功法的追求也要放下。
佛门的“空”并不是没有东西,但也不是一件东西,不能用有或者无来表述它,实际上它是最本源的能量,就是道。同样道理,我想练的功不是功,我想采的光不是光,只在若有若无之间,不要执着吸进去什么东西,闭门打坐更是等于自虐。
我一跃而走,出门毫无目的乱走,我知道秦悠悠跟在我后面,但也当她没有存在,说实话此刻任何人在我眼中都跟一片落叶没什么两样。
四处看风景之际,心念微微一动,根本不必任何功法,我就感觉满世界的亮光都透进眼里,照亮了身体里面。本来光就是可以照进去了,只是挂了窗帘,现在把窗帘拉开,房间里就变亮了,就是这么简单。
不需要五心朝上眼观鼻鼻观心,不需要冥思存想经脉穴位,也不需要睁着眼睛吸进什么光,只要心里略有那个念头,自然而然光亮透眼而入,照亮全身,就像冬天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一样轻松和自然。人本来就是自然的产物,为什么要订那么多规矩把自己与自然隔绝起来?此刻我没有想到要脱衣服,否则真有可能脱个精光全世界祼奔,衣服也是多余的。
我就这样若有若无保持着光照体内的状态,主要精神都在感受着大自然的一切。一阵风吹过,一片落叶飘下,我会愣着看半天。它顺风而去,再狂暴的风又怎能把它折断?石壁上一滴水落下,地面光滑的岩石上已经被砸出了一个小凹坑,以一滴水之轻柔,为何能令坚硬的岩石洞穿?只在“恒”之一字;同样是水,池塘让人感觉宁静平和,瀑布让人惊心动魄,它的力量只因一个“势”字。那么我同样的力量,增加了“势”也同样能增加威力,突然之间我想到了本经阴符七术中的一句话,“譬若决水于千仞之堤,转圆石于万仞之谷”,这不也是势吗?势若强大到一定程度,根本不需要出手就能把敌人吓死。
我就这样无所是事,在庙里庙外,庙前庙后乱逛,或者靠在大树上一睡大半天。我睡了吗?似睡非睡,我在听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感受野草吸收水分的味道,风吹草动,日升月落,鸟飞鱼跃,无不包含至理,这都是道。
我没有刻意练功,但实际上时时刻刻分分秒秒都在练功,睁着眼有光透入,闭着眼也有光透入。我感觉自己里面变得亮堂起来了,玄窍里面像是亮起了一个人造小太阳,照亮了全身。空不是无,道也不是无,法也不是法,那么就可以有功,有法,有光,道为体,法用为,于无中生有。
一念至此,我想到了老道说的,精水为基,意土为体,神火为用。三者合一于玄窍内,渐渐形成一个圆球,金光万道,紫气氤氲。忽尔金球迸碎,金光荡漾,现出一个由金光凝成之人,长得跟我**不离十。
这一次我清楚知道,这是我的元神,不是修出一个元神,而是元神以实体的方式显现出来了。因为它原本就是存在的,所以不论练什么功,达到那个程度都有可能出现一个“人”,而我现在这个,应该就是老道说的“光凝法身”。
这就是最高成绩了吗?不,这也是幻想和妄念,不能执着于一切法,最后都是要放下的,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吃得太快就噎着了,走得太快就扯着了蛋。你说女生没有蛋?卵不就是蛋么!
“恭喜主人,短短七天,已经远超过以前了。”柳灵儿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能用耳朵听到她的声音?我有些疑惑地转头看去,柳灵儿俏生生站在我眼前,与真人一模一样,不是灵体。很快我就反应过来了,我所领悟的,她也像亲历一样;我的能力提升,她也跟着水涨船高,如今她也脱胎换骨达到一个新境界了。现在她可以变成实体的人,具有活人的一切能力,但只是变成的,不是真人。
我一时兴起,元神法身透顶而出,一股金光闪过,光芒收敛之后,也凝聚出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连身上的衣服都一样。
“啊……”
远处传来一声惊呼,秦悠悠抱着喵太惊讶的望着我们,比看到外星人还要震惊。在我和元神法身之间来回看了好几次之后,她的眼光停在柳灵儿身上,表情变得阴郁和失落,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段姑娘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恢复正常了?”
“呵呵……”柳灵儿大笑,一闪消失,再一闪在秦悠悠身边出现,亲热地搂住了她:“好妹子,我是灵儿不是她,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许大哥抢走。”
秦悠悠立即满脸通红:“谁怕你抢了,他又不是我的东西。不过好像我比你大,你该叫我姐姐才对。”
柳灵儿笑道:“严格来说我已经好几百岁了,这个姐姐是当定了。要不这样吧,这里两个人一模一样,你一个我一个,就不用抢了,我让你先挑?”
我一头冷汗,把我当成糖葫芦么?秦悠悠的脸更红了,连脖子都红了,但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在我与元神法身之间不停地看,进行对比。接着放下喵太,跑到元神法身旁边挽住了手臂:“真的可以分的话,我就要这个了。”
柳灵儿顿时傻了眼,严格来说元神才是真正的我,没有了元身,身体只是个壳。但柳灵儿也不是吃素的,跑过来挽住了我肉身的手臂:“哈哈,你输了,这个才是真人,不信的话我们一直牵着,看哪个先消失。”
秦悠悠有些疑惑地望向喵太,喵太也是跑到元神法身旁边,原来她是从喵太那儿得到提示。
柳灵儿叹了一口气,放开了我的手臂:“可惜他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另一个人的。”
秦悠悠也放开了我的手,神情有些黯然,我急忙收了元神法身说:“别闹了,在这里好几天,我们也该去沙漠帮忙了。”
柳灵儿悄悄跟秦悠悠不知说了什么,秦悠悠心情也好转了,然后兴奋地告诉我,她这几天琢磨老道的话,也有很多收获,修为突飞猛进,可以随意控制她的影子了,有望很快超过秦老大。
柳灵儿说:“主人,你刚刚突破,对自己的能力还不清楚,不必急着赶去帮忙。我们往沙漠方向慢慢走,边走边练习,继续提高能力,顺路找些欠揍的练练手吧。”
“好主意。”我立即同意了,确实我对自己现在的状态还不清楚,需要更多探索和练习,要是直接遇到白眉老妖,发挥失误再被它废了,那才叫惨。
喵太经过这一段时间休养进补,已经强壮了很多,静极思动,身体扭了几下,迅速变成牛犊那么大,用很明确的意识告诉我们:“上来吧。”
我准备跳上去,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我是该让秦悠悠坐前面呢,还是坐后面?喵太疯跑起来比老虎还猛,蹿上跳下,背上又没有鞍,坐后面的人不紧紧抱住前面的人,不被甩下来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