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前后的少男少女们(十一)

战争前后的少男少女们

李公尚

十一

科娃是索尼娅和维拉所在的应召女郎公司的老板,她身后站立的两个男人,一个是她哥哥,战争前曾经是州里的职业拳击手,战争中他失去了一只手。另一个是娜塔莎初恋的男朋友克林斯基,我们上中学时他曾经是学校里的篮球队长,后来和同学谢列夫与安东诺夫打赌并散发卡娜的隐私照片,受到学校处分,娜塔莎和他分了手。他在战争中失去了左眼,整个左侧面部严重毁容。他俩都是2022年3月份被征召入伍的,同年10月份在俄军袭击斯瓦托夫附近的定居点时受伤后被俘,12月份在俄乌双方交换战俘时,回到了乌克兰。回家后他俩生活无着,科娃的哥哥听说科娃在哈尔科夫开办公司,就和克林斯基投奔了科娃。现在科娃的哥哥在科娃的公司里担任经理,克林斯基是科娃的司机。

科娃和我热烈地一阵拥抱后,她急不可耐地拉着我到医院外一家咖啡馆里坐下来,和我谈起我们分别两年多来各自的情况。我向可娃说了我的遭遇,她向我倾诉一些她的经历。

两年前,不到十七岁的科娃离开卫校后,独自一人到基辅去闯天下,在开往基辅的列车上,她遇到了乌克兰著名杂志《人物》的摄影师列昂尼洛夫,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很快就情投意合。列昂尼洛夫告诉科娃,她美丽的相貌和曼妙的身材,正是他的摄影作品所需要的优秀素材,他希望到了基辅后,科娃能去他的工作室,他以科娃的形象为模型,拍摄一组乌克兰少女的作品。科娃起初以为列昂尼洛夫只是以为她拍照片当借口和她约会,没想到一个星期后科娃按照列昂尼洛夫留给她的地址去找他,列昂尼洛夫真的为她拍摄了一组照片并为她录制了几段视频。不久,她的一张照片就被这份颇有影响的杂志刊登在封面上。这很快让科娃名利双收,科娃凭借这期杂志的封面和流传到网上的一些有关她艺术形象的短视频,成功进入了基辅最有名的一家由上层人士和社会名流聚会的高级俱乐部做了公关小姐。

经过几个月的专门训练,科娃成了交际场上的活跃人士,她利用俱乐部里的各种交际场合,结识了大量社会名流,除了继续为列昂尼洛夫当摄影模特并与他合作拍摄短视频外,科娃还成了白俄罗斯驻基辅大使馆一名外交官的秘密情人。与此同时,她和波兰驻基辅大使馆的外交官也有亲密的交往。不久,波兰驻基辅大使馆的外交官介绍她和一名叫冯德里茨的德国电视台记者认识,冯德里茨对科娃很感兴趣,经常让她陪同去参加一些招待会。一天,冯德里茨告诉科娃,希望她能转告他的好朋友列昂尼洛夫,他愿意为列昂尼洛夫做一期专访节目,向全世界的艺术中心欧洲,介绍他的摄影作品和短视频,但是列昂尼洛夫对这名德国记者冯德里茨的提议不感兴趣。他告诉科娃,被包装过的艺术就不再是艺术,而只是一种装饰品。何况,艺术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中心。乌克兰人对艺术的品味,并不比那些欧洲国家的鉴赏力差,而欧洲人对艺术的欣赏,总是带着古老的拍卖行里衰败腐朽的气息。冯德里茨没能如期和列昂尼洛夫见面并相识,他只好如实告诉科娃,他想结识她的朋友列昂尼洛夫的真实目的,是想通过和列昂尼洛夫交朋友,去接近并采访列昂尼洛夫的叔叔帕谢奇尼克,而帕西奇尼克是由俄罗斯扶植的成立不久的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领导人。科娃此时才知道了列昂尼洛夫的真实背景。

卢甘斯克人民共和国是2014年5月,由住在乌克兰卢甘斯克地区的俄罗斯人举行公投后宣布从乌克兰独立,并于当年11月份成立的一个国家,但是至今未受到全世界大多数国家承认。西方一些国家一直希望通过接触这个新成立的国家领导人,来了解这个由俄罗斯扶植的傀儡政府的真实状况。因为这个新成立的政府,没有像同时成立的顿涅斯克人民共和国政府那样,组建了由俄军指挥的顿涅斯克共和国民兵部队,并在2016年12月和乌克兰军队进行了长达五个月的斯维特达尔西克战役,随后又打了一系列的顿巴斯战争。2020年,帕谢奇尼克曾向乌克兰总统则连斯基喊话说,如果乌克兰武装部队不停止炮击独立的卢甘斯克,卢甘斯克共和国将进行全面备战。西方舆论分析,卢甘斯克共和国领导人的这种表态,是在俄罗斯的压力下做出的。因此西方国家一直想方设法接近并影响这位帕谢奇尼克总统。

冯德里茨的真实身份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工,2021年7月,科娃在得到他支付的一大笔酬金后,答应帮助他尝试通过列昂尼洛夫接近他的叔叔帕谢奇尼克总统。列昂尼洛夫是一个醉心于艺术的人,一向对政治毫无兴趣,对社会生活更缺乏经验。他不赞成他的家乡卢甘斯克脱离乌克兰独立,或者并入俄罗斯。当科娃告诉他希望能见一下他的家人时,他为了不让科娃扫兴,答应带她去参加他的家人为他父亲举办的生日聚会,但科娃只能以他私人的助理身份和为他的家人拍摄照片和录像的理由到场。他告诫科娃,届时他的两位叔叔都会前来参加聚会,希望科娃不要把这次家庭聚会当作社交场合,更不要私下接触他的家人。列昂尼洛夫没有向科娃提及他叔叔的名字,是因为他不想让科娃接近他叔叔。科娃将这件事告诉了她的德国朋友冯德里茨,冯德里茨决定扮作科娃所在的高级俱乐部的公司司机,开车送科娃去列昂尼洛夫的父母家。在列昂尼洛夫的父母家里,冯德里茨见到了谢奇尼克总统,并试图找机会接近他,但都被帕谢奇尼克的警卫人员给拦住了,他只好用暗藏的录像设备秘密记录了有关帕谢奇尼克本人和其他人的一些情况。

2021年11月,美国政治新闻媒体《Politico》的记者和彭博新闻社的记者通过科娃所在的俱乐部认识了科娃,开始和科娃亲密交往。这两名美国记者同样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特工,他们支付了科娃一大笔的现金后,让她从白俄罗斯驻基辅大使馆的外交官情人那里了解俄罗斯向俄乌边境增兵的情况,并让她从她的男朋友列昂尼洛夫那里探听化装成平民的俄罗斯军队是否已经进入到了顿巴斯地区。科娃成功地探听到了“俄罗斯决定在东正教圣诞节之后,采取额外措施来确保乌克兰不能成为威胁俄罗斯安全的因素”的消息,很快将这些消息告诉了这两名外国记者。11月30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第一次开会讨论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可能性。2022年1月5日乌克兰外交部举行招待各国驻乌克兰使节庆祝新年及东正教圣诞节的宴会,席间科娃的白俄罗斯秘密情人外交官告诉科娃,她应该最晚不迟于2月中旬以前离开乌克兰到其他国家去,如果科娃想去欧洲,他可以提供方便,让科娃经过白俄罗斯到欧洲去。科娃问他如果她想待在白俄罗斯是否安全?白俄罗斯外交官告诉她,俄罗斯军队已经进入白俄罗斯,将在十天到半个月内,在靠近乌克兰的白俄罗斯举行联合军事演习,最终这场演习将会变成特别军事行动。事后,科娃又把这些消息告诉了她的德国记者朋友和美国记者朋友。不久,乌克兰政府情报部门找到了科娃,向她了解了有关她告诉外国记者的那些情报,要求科娃从此和乌克兰政府合作。

1月24日,美国下令从乌克兰撤侨并关闭驻乌克兰基辅大使馆。2月4日,美国彭博新闻社网站出现了《直播: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新闻,半小时后以“意外发布”为由道歉后删除。2月11日,美国《Politico》报道了“拜登告知盟友,普京可能会在2月16日入侵乌克兰”的新闻,俄罗斯外交部随即指责“美国有关俄罗斯入侵乌克兰的论调是一种拙劣得炒作”。到了2月16日,俄罗斯没有入侵乌克兰,但科娃的白俄罗斯外交官秘密情人继续警告科娃要立即离开乌克兰,因为俄罗斯即将入侵乌克兰的计划没有变。他告诉科娃,俄罗斯没有在2月中旬入侵乌克兰,是因为俄罗斯总统普京在2月4日前往出席中国举办的冬奥会开幕式时,向中国领导人通报了俄罗斯将在大约十天后对乌克兰展开一项特别军事行动。当时中国领导人似乎不赞同这场行动,就以目前中国正在举办冬奥会,俄罗斯不适合采取此类行动为由加以制止。科娃听到这一消息后,又告知了她的几位记者朋友和乌克兰政府情报部门,很快美国和德国的媒体都报道了俄罗斯即将入侵乌克兰的行动,将在2月20日中国举办的冬奥会闭幕后,或者参加冬奥会的各国运动员安全离开中国后的几天内开始。

科娃接连几次向乌克兰政府有关部门和西方媒体透露有关俄罗斯即将入侵乌克兰的情报,得到了乌克兰政府为她颁发的丰厚奖金。在战争开始的前一天,科娃的白俄罗斯外交官秘密情人在返回本国时不幸死于车祸,乌克兰政府的情报部门立即对科娃进行了保护,让科娃隐名埋姓离开基辅,从所有的交际场合销声匿迹。2月24日战争爆发当天,科娃离开了基辅,改名换姓来到哈尔科夫,随后开办了自己的应召女郎公司。

科娃当天带我去了她家。她仍然没有结婚,但却是当地警察局长的秘密情人。她的公司雇佣的一些应召女郎都是在战争中失去了丈夫的寡妇,她帮助这些悲惨女人的解决生活困难,当地政府对她的公司给予了暗中保护。科娃对政府的保护不屑一顾,说,政府希望把所有的女人都变成淑女,却不愿解决他们的生计。男人都喜欢淑女,因为淑女是男人束缚女人的借口。其实男人的本性无不热衷于那些他们既容易操控,又不必为之负责,而且还能让他们尽情纵欲的荡妇。她本人就是这些男人本性的受害者。她希望她自己能以不同的方式帮助那些生无所依的可怜女人。这不由让我想起了妈妈说过的一句话:“生活中有很多评判标准,但最终的标准还是自己的内心。”

我和科娃谈到了卡娜,我把卡娜在最后时刻和安东诺夫在一起的事告诉科娃,她听了痛惜不已。我和科娃谈起了近几个月来,我遇到的乌里斯基、奥利弗、谢列夫、尤里金、卡娜和娜塔莎等人先后去世的情况,以及失去了双腿的谢尔盖的近况。科娃听了悲伤不已。感叹说人生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什么所谓的正确答案。任何完美的人生故事和令人羡慕的爱情生活,都不过是人们对真实世界的拙劣拼凑。如果真有能让人们夜不能寐的美好现实,那也只是恰巧连续发生在我们周围的偶然结果。对此,人们所能做的也只能是感恩,并且尽情享受每一个当下的时光。我和科娃谈到了我见到的波博基洛夫教授,科娃听了有些激动,说那是她遇到过的唯一一个对她真心实意的男人,为了她不惜抛家舍业。

我告诉科娃等维拉出院后,我就回家去看望妈妈和姐姐,然后去基辅找杨超。科娃让我先打电话和我的家人联系,以免家人见到我后震惊。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用科娃的手机往家里打电话,但家里没人接听。我又打给妈妈工作的学校,也没人接听。科娃提醒我学校现在正放暑假,这让我隐隐感到焦虑和担心。科娃让我打电话给杨超,我告诉她当初杨超和我准备离开乌克兰时,取消了我们在乌克兰的手机电话服务,所以后来我一直不能和他电话联系。我用电脑给杨超发邮件,杨超的电子信箱是他所在公司的网址,战争开始后,他所在的中国公司为了避免遭到黑客破坏,公司网址停止使用,不再接受外部邮件。

我在医院里陪护了维拉一个星期,科娃每天都来看望我和维拉。维拉出院后,科娃让我和她一起去波博基洛夫教授所在的医院去看望波博基洛夫教授,想不到波博基洛夫教授在一天前俄军对哈尔科夫的轰炸中救援受害者时,被一枚延迟炸弹炸伤了躺在医院里。科娃和我在护士的引导下走进波博基洛夫教授的病房,教授见到我们先是一惊,然后高兴地问我们是不是来看望刘芭的?科娃说我们是专门来看望他的。他又问我,是不是已经见到了我的中国丈夫,我告诉他说还没有。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中国人在这场俄乌战争中虽然保持中立,但这不是我们乌克兰人所希望的。前段时间我们在和中国人进行经济交往时,我们给他们成了损失,他们不应该为此耿耿于怀。他们毕竟是一个世界大国,在侵略和反侵略的大是大非面前应该主持公道,反对侵略,仅保持中立是不够的。我和科娃听了,沉默不语。

波博基洛夫教授悲痛地叹息道:乌克兰不该走到今天这一步。过去他和很多乌克兰人一样坚决相信只要乌克兰遵循西方的价值观念,就能融入西方的国际社会。只要乌克兰加入了北约组织并成为欧盟国家,就能受到保护。为此,乌克兰不惜放弃了乌克兰世界第三大核武力量的国家地位,放弃了乌克兰世界第四大军事强国的地位,放弃了乌克兰世界第五大工业制造国家的地位,以此来换取西方接纳乌克兰,向乌克兰提供全面保护。可是现在乌克兰得到了什么?当乌克兰受到侵略时,有哪个国家来保护乌克兰?到头来美国和欧洲还是不同意乌克兰加入他们,唯恐我们给他们带来危险。他们所做的只是让乌克兰出人,他们出钱出武器,让乌克兰去消耗他们眼中的敌对国家,他们从中受益。乌克兰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成年人口受过高等教育或者专业的教育,百分四十五以上的人口接受过艺术和体育的熏陶。乌克兰有七百个机场,两千多所高等或职业教育学校,有三千多所医院,有世界上最好的医疗设施和教育制度,有世界上最优秀的科技人才,可是现在这个国家成了什么样子?四千五百万人口的乌克兰,现在死伤五百多万,逃到国外去的一千六百万,,整个国家丧失了两千多万人口!乌克兰有两千万男人,现在差不多死伤和逃亡了一半!乌克兰的男人都快打光了,年轻人都快走光了,我们亲爱的乌克兰快要撑不下去了!波博基洛夫教授痛心疾首地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激烈的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

我们等波博基洛夫教授平静下来,向他问起刚才他提到的刘芭。教授说,刘芭一直在参加救护队运送伤员的工作,前天她快要分娩了,才离开救护队被送进了医院。现在不知生了没有,你们要去看看她。她的新婚丈夫几个月前战死了,她当时已经有孕在身,在得知丈夫阵亡后,她怀着极大的悲痛,依然来往于前线和医院参加救护转运,她一直幻想着她丈夫没有死,而只是负了伤,她能去前线接到她丈夫,把他转运回医院来。

我和科娃听了无不为之感动,我们去看望了刘芭,她即将分娩,她的父母都从家里赶了过来陪她。大家相见,不由一阵唏嘘悲伤。我告诉她我最后见到谢列夫的情况,她听了紧咬着嘴唇默默流泪,表示她生完孩子后,就去把丈夫的尸骨带回家。我不由想起爸爸临死前对妈妈、姐姐和我说过的话:女性身上天生就有一种超乎想象的承受力。一切背叛、误解、变故、生死离别和日复一日的繁琐,都不能击溃她们。她们只要能有一点感情的维系,心灵的创伤就能自我愈合,精神意志就会再次坚强,她们会对身边的所有人都释放出澎湃的包容与宽恕。这种绵厚深沉的爱意,就是生命的襁褓,也是这世界最后的温柔。

科娃决定在医院里继续陪护波博基洛夫教授,我离开医院后坐上了回家的火车,一路上心情忐忑不安。我辗转到家后,看到家里的房门锁着,像是有一段时间没有人住了,心里不由一阵酸楚。一年半不见,镇上的气象已是一片衰败。看到我的人都不免觉得惊讶,但战争中人们对于悲欢离合、流离失所或死去活来早已司空见惯,所以我的出现没有引起轰动。我去看望了卡娜的父母,告诉他们卡娜去世前一直和我在一起,她遇到了她的初恋的男友安东诺夫,两人最后在一起是幸福的。我找到我姐姐的好朋友尤嘉的家,把尤嘉的丈夫奥利弗托我转交给尤嘉的信件交给她,尤嘉的父母说,尤嘉在接到政府送来的她丈夫阵亡通知后,没过多久就带着孩子去了波兰。我又分别去见了乌里斯基、安东诺夫和尤里金的父母,向他们分别叙述了他们的孩子和我相遇时的情况。那天晚上,镇上的人们聚在一起欢迎我回来,科娃的父母上台讲话,缅怀在战争种死去的人和庆幸我死而复生。人们在聚会上共同唱了一曲《第聂伯河的怒涛》之后,沉默的巨大声音,掩盖了整个世界。

两天后我去了基辅,辗转反复,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了杨超的住处。来到他的住处房门前,我浑身激动不已,按响门铃,紧张地等待杨超的出现。我恨不得一见到他就立刻扑到他怀里,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和他久久地亲吻。

出来开门的是我姐姐,她挺着怀了孕的身子,见到我非常惊讶,恍若隔世地看着我。接着,她笨重的身体似乎晃了晃,仿佛要倒下去。我赶紧丢下手中的衣物,上前扶住她。我把姐姐搀扶进屋,见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我激动地喊了一声“妈——我回来了。”我妈妈吃惊地抬起头看向我,瞪大了眼睛,怔怔地说不出话。突然,她丢掉手中的东西,跑向我,把我和姐姐紧紧地搂在怀里,泣不成声。

我急不可耐地问妈妈:“杨超呢?杨超在哪?”妈妈迟疑地说:“他——还没下班,不过就要回来了。”妈妈上下打量着我,姐姐盯着我仔细看,妈妈、姐姐和我再次紧紧拥抱在一起。这时,杨超开门进了房间,见门口处地上散落在的衣物,一边捡起衣物挂在衣架上,一边说:“妈,中国政府已经全面取消了入境中国的疫情限制,我们可以一起去中国了。”我听到杨超熟悉的声音,情不自禁地转身跑向他,上前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就势一跳,两腿盘在他腰上,不停亲吻他。

杨超被我的突如其来吓了一跳,看清是我,先是震惊,继而惊喜,然后是一阵由衷的激动,忘我地和我热烈亲吻。但很快他冷静下来,慢慢把我放下地,小心挪开我的双臂,轻轻推开我。我任性地又上前去搂他的脖子,不放他走。他向后退了一步,看向站在我身后呆若木鸡的姐姐和手足无措的妈妈。我根本不在乎妈妈和姐姐都在身边,我已经和杨超分别的太久,又经历了生死离别,千辛万苦找到他,有什么羞涩的!杨超却依然冷静,神情沮丧站在那里。我回头看向身后的妈妈和姐姐,不经意间,看到客厅的墙上挂着杨超和姐姐结婚的照片,心头突然一震,像遭到了雷击,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根据当事人回忆采写。未完待续。十二。)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
请您先登陆,再发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