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们倒说对了。以前,我希望用几篇文章来救国救民,但从几年的事实来看,我的想法纯属书生之见,太单纯、幼稚了。于是,我一变对外界的指点批评而为对大自然的纯客观欣赏、观察。这,我想也正是 在《前言》中提到的蒋彝要以 “一个哑行者” 为总题来写游记的原因。蒋彝写游记时,正值欧战开始、国难当前。他面对险恶的现实而无挽回局势的能力,于是决定闭起嘴巴,埋头于风花雪月之中。我在五十年之后再去读他的书,很能理解他的苦心,相信别人也会以此心待我。
在这本书中,我只是退缩在我本身生活的小圈子中,回顾跟自己、 跟我的家庭、也跟南澳有关的种种琐事罢了。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可以说是战斗中的逃兵、生活中的弱者。不过,有时候,或许逃兵和弱者的经历 和教训对正在战斗的勇士也会有某种启示吧!
因此,我如果要将此书译为英文,我将不会直译原名,而会将此书 称为 South Australia and I。我想,这样的题目会跟内容更切合些。这是一 本回忆录 (Memoir) 性质的散文集。
当我对人这样说了之后,有人吃惊地说: “你年龄并不大,怎么能这 么早就写回忆录?” 我回答: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都不知 道什么事会在明天发生,也不知道到底能活多久。因此,回忆录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写的。”
我感到最愉快的是在回忆这些往事并将它们无拘无束地写下来的时 候。这点,我又在卢梭的《一个孤独的散步者的遐想》中找到了共鸣。他写道:
“......我写我这部《遐想集》则完全是为了自己。 当我年岁更大,黄泉路近时,重温这些遐想 (倘若那时我还一如所愿地处于我现在的处境中),必将唤起我在写作它们时所领略的温馨,并使那逝去的岁月重现在我眼前,甚至可以说把我的生活重复一次。...... 老态龙钟的我将和我自己共同生活在另一个年代,就 像是和一位稍年轻的朋友生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