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家丑》三,爸爸被护工绑架了
文章来源: x潇潇2014-12-06 11:58:00

     小时候的童话故事里常常说:太阳陨落了,妖魔鬼怪就纷纷露出狰狞到处作怪。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因为它能识破妖孽,镇住它们。几霖就是我们家的太阳,我们家的孙悟空,有他压着,妖孽们收敛着。他突然陨落了,妖孽们喘过气来,纷纷出场了。她们不择手段六亲不认伤天害理,一个比一个贪婪狡诈,阴险恶毒,她们是护工陈又芹,几霖的老婆戴夕夕和我家的阿五。
     陈又芹是华东医院老干部病房的护工,来自浙江余姚县。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着一件黑色束腰的真皮长风衣,烫着时髦的卷发,我从美国回去,站在她的身边显得朴素寒酸。她说一口浙江上海话,只要一开口,保姆气质就会自然散发出来。
    我问:“爸爸晚上睡得好吗?”
    她都是低着头,不假思索地回答:“睡得蛮好地,就是大便三次,小便5次”。每次的数字都是一样的。表示她工作辛苦,半夜不能睡觉,让我们心里有欠债的感觉。市面上的护工工资是2千块,她的工资是3千。我总是感激她照顾爸爸,有时还要塞给她一些美金奖励。而我带回去给她的衣服,她都看也不看一眼就丢了。
    我们都在海外,几霖又忙,没有时间天天去医院。那一年陈又芹自说自话要把爸爸从医院带出来,到浙江老家去玩。几霖给了他们6千块钱,她却让爸爸坐6个小时硬座火车,导致脑埂塞复发,急救车把爸爸救回上海住院,医院发了病危通知书,我赶回上海处理危机。听迷信说,老人病危买套寿服可以保平安,无论信与不信,我还是去西宝兴路买了一套最贵的蓝色真丝西装式的寿衣,送回南昌路爸爸家里。陈又芹把它藏在衣橱顶上。奇怪的是,爸爸的情况居然真的好转起来,又在医院待了三年。
    爸爸的病好一些,陈又芹就常常作怪,几霖发现她在控制爸爸,就辞掉她换护工。只要新护工一来,她就去闹,威胁挑拨,没有人能在这个病房里工作。最后她又得逞回抢回了爸爸护工的岗位。她的阴谋我们都不知道。
     中国有老干部优惠政策:和老干部结婚,户口可以调入上海,每月还有1500块的工资,终身享受。死后可以随同老干部一起葬在烈士林园。以后少先队员去烈士林园扫墓,也要向这些保姆护工致敬,献上鲜花的。这种政策激起了一批批保姆、护工的“爱情”,纷纷嫁给了瘫痪在床的老人、病人。爸爸享受国家老干部待遇,住院医疗费用全免,每月离休工资一万,还有残废军人补贴和政府慰问品,每年过节一次性补贴。国家分配给爸爸在上海最繁华区域里,南昌路上有一套公寓洋房。这些优厚的经济条件,比起护工工资3千块要丰厚多了。我们天涯海角漂泊,防不胜防。
    我们万万没有料到在爸爸病危期间,陈又芹用轮椅把爸爸拖到民政局去办了结婚登记。然后她就接触我们家的亲戚朋友,造声势说我们儿女从来不去看望爸爸,没有感情抛弃了老人,没有她老人早死了。只要有人来看老爸,她都会拿一块毛巾在爸爸嘴角上擦一下,再到自己的嘴角上擦一下,表示夫妻之间没有恶心。她把职业工作说成爱情,事实上,她照顾过无数病人,擦过无数大小便是为了钱,不是爱情。
    在那里,有学历,有本事,有资本都敌不过有关系的,关系可以战胜一切,政策,法律,在关系学下都显得苍白无力。这里的人际关系水深似海,我们永远搞不清。陈又芹每天在医院,我们回去倒变成了客人。爸爸已经失语,她便理直气壮地把爸爸所有收入全部‘保管’了。包括我们家的钥匙。换了又换,谁也不能进门。她跟铁道医学院老干部处的处长丁金闻关系密切,眉来眼去,电话号码背的烂熟,她便得到特别照顾,老干部处为她开假证明,把乡下的户口瞒着我们全家,提前迁进上海我们家里。为此几霖伤透了脑筋,到处申诉也是徒劳。
    几霖突然走了,我第二天还是装作没事一样去华东医院看望爸爸。当我走近爸爸的病床,看到爸爸紧闭着双眼,眼角流着一行泪水,我就问陈又芹:“怎么回事?”
    她手里装腔作势地拿这一个调羹,眉飞色舞地说:“呶,几霖死了,他就这样了!”
   我恨不得咬她一口:“你怎么知道的?谁叫你告诉我爸爸的!”
    她幸灾乐祸地继续说:“有人恶呀,就要跑在人家前头了呀!”她怎么可以那么恶毒啊!我找不到词了,呆住了。
    她冷笑着继续说:“昨天晚上我就知道了,隔壁大楼里的护士告诉我们的,大家都知道的呀!”这个医院里的护工都是一家,医院就像装了24小时广播电台。
    我看到爸爸脸色发紫,睁开眼睛很痛苦气愤的神情,忍不住愤怒地对陈又芹说:“你不是我们家人,你永远是个护工!请你出去,今天我照顾爸爸。”
    她把手里的调羹一丢,冲到我面前动手推我,嘴里大骂:“你在美国没工作了,混不下去,来抢我的工作啦!我们是合法夫妻,你滚出去!”
    我不忍心看着爸爸在那里涨红了脸,张开嘴巴却无法发出声音的惨状,被陈又芹强壮的手臂一步一步地推着,退到了门外,爸爸像人质一样被他控制着,我不想自己走后,再让陈又芹报复爸爸。
    我是在美国刚刚失业,可是谁告诉她的呢?我们家的内部真的妖孽四起啊。我浑身颤抖痛苦万分,走到护士办公室求救。护士长不像七铺路的楼管,不会与护工混为一伙的。她立刻带我走到病房,大声训斥陈又芹:“你没有权利赶她走,萧老的女儿随时可以来看爸爸的!你到外面等着她。”。
    陈又芹见到护士长一声不吭,乖乖地走到病房门外。医院里的人都知道她骗婚,没有人承认她是老干部的妻子。电梯里人,门卫,都歧视她们,同情着我们。
    我和老四问她要钥匙,想回家拿些爸爸的照片,陈又芹不让我们进门。也是护士长叫她把钥匙拿出来的。我们回到那个法式洋房公寓里,邻居告诉我们有个男人住在这里,昨晚连夜搬出去好几箱东西。我们在抽屉里面发现了很多三级片性色情DVD,这是我们家从来没有进过门的东西,我叫老四把它们送去派出所。
    老四到了派出所,里面有几个警察在办公室打扑克,一边嘴里骂着脏话:“XXX,等 一夕!”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结果是他们不管这些。我们真是天真烂漫的外星人。
    爸爸去世后的,我们回到上海,老干部处长丁金闻把我和老四叫到外面的茶馆里训话,他穿一件棕色的皮夹克,和陈又芹很相配,脸上的肌肉好像烫伤过复原后的横,他严肃地告诉我们:“今天我代表组织跟你们讲两件事:第一:你爸爸有40万抚恤金,这全部归陈又芹,你们不可以拿的,这是组织规定的。第二:陈又芹已经和你爸爸结婚,这个家就是她的,你们不方便再进去。”如果他不告诉我们,我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些,也不知道还有40万抚恤金。
     我问:“那么我们住在哪里呢?这几天要办丧事的。”
     他说有个招待所可以去,我按照地址坐了一个小时半的公交车,到达上海郊区真如镇。那是个小小的平房招待所。一个农村姑娘说要160一晚,我请她打电话给丁处长,丁处长说“他不在”。天色已黑,雨水打湿了大地,我站在泥泞的招待所门口失去了方向。
     爸爸没了,家没了,我们童年的记忆全没了。剩下的是护工的叫骂声,丁处长刁着香烟满脸横肉的教训,爸爸的葬礼我不允许他们出现!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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