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七十年代的山村-玩乐篇
文章来源: 若尘liu2010-01-28 14:56:17
        在农村尤其是山村,虽然教育资源比较落后(见我的博文《生于七十年代的山村 - 教育篇》),但娱乐资源却是种类繁多,我们儿时得到的快乐并没有点滴的落后。

        从空间上来讲,整个村子甚至邻村连带四周的山野就是一个大的游乐场。这个游乐场是一星期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时免费开放的,游乐场里的环境和内容也随季节的变换而变换。春天来了,大地复苏,空气里都弥漫着泥土的气息,褪下冬天的棉衣,我们到野外那松软的麦地里尽情的追逐,奔跑,摔跤,翻跟头,就连小便也是欢快地把它转着圈撒在田地里;夏天来了,用面筋沾知了的时候到了,天天扛着长长的梧桐树杆子,顶着满头大汗,走遍村里的大小园子。知了的幼虫在地里蛰伏多年,吸收天地精华,变成知了后据说也是只喝露水,绝对是无饲料添加剂的绿色肉类,在缺少肉吃的艰苦年代,这玩意应该算是大补呀。后来眼睛近视了,沾知了时动不动把面筋往那黑乎乎的树皮上戳,于是我不得不隐退江湖;秋天来了,树上的柿子红了,此时的树上不仅结柿子也结孩子。孩子们天天象猴子一样爬来爬去,比赛谁能把最顶梢那个柿子够下来。我们玩的最惊险的动作就是通过空中相近的树枝从一棵树上攀到另外一棵树上,而树下就是一个深深的沟。读大学后,妈妈有一次让我到树上砍点儿树枝喂兔子,我爬到树上还没有砍,就开始又是晕高又是脚抽筋。天呀,我这个当年的树猴子彻底报废了。冬天来了,那是打陀螺和蹓冰的季节。陀螺是自己用木头砍的,打陀螺的鞭子是自己用破布拧的。至于蹓冰,妈妈做的布棉鞋就是蹓冰鞋了,蹓不了多长时间棉鞋连同半截棉裤就湿透了。妈妈多会先是心疼鞋子把我们训一顿,然后又心疼孩子把我们那冻得通红的小脚放进炕头那暖烘烘的被窝里。

        上面讲的娱乐项目都是农村的土特产,当然我们偶尔也有城里人玩的洋玩意儿,那就是影视广播了。看电影都是露天的,找片儿大的空地把幕布一挂就可以了。孩子们的兴奋从一听说可能有电影就开始了。从打听有没有到打听演什么,从到处宣传再到拿小板凳占位子,一个个忙的上蹿下跳不亦乐乎。碰到战斗片或者武打片时可得好好看,因为这将是接下来的几天里吹牛聊天的主要内容。对于其中的精彩环节不仅要在嘴巴里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还要对“美人照镜”“懒驴打滚”等武打招数惟妙惟肖的模仿着。电影已经不频繁,电视更是稀罕。我们相邻的五个村里只有一个村里有一台电视。那时候电视连续剧《霍元甲》《陈真》正在热播,因为我太小,邻居家的大哥哥们怕我拖后腿,不愿意半夜三更爬山没岭的带我去看,我于是就只有听人家描述的份了。等演到《霍东阁》时,我们村忍耐不住也买了一台电视,可是我们村信号太差,即使放在半山腰屏幕上也是雪花飘飘。可惜的是,这样的坏景也不得长久,没看几集那个电视就被偷走了。影视不能正常看,在收音机里听长篇评书还是基本正常的,《杨家将》《隋唐演义》《三侠五义》《岳飞传》一路听来。因为《岳飞传》播完的时间和上课时间一致,我们为了不耽搁上课就到学校后面的一个奶奶家听,直到有一天我们的老师也去听风波亭那一段,秘密被发现了。第二天他提前上课了,把我和我的同学关在门外站了大半天。

        多年过去了,再回故乡,已经物是人非。把我冻红的脚丫放入被窝的妈妈已经走了,把我关在门外的那个老师也见苍老,一起摔跤爬树的小朋友也都为人父,真是应了那句“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现在只有一到两个),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其实即便物仍然是原来的样子,那个满是知了的园子,那个结孩子的柿子树,那条湿了我棉鞋的小河再也不能给我带来儿时一样的快乐。可无论怎样的物是人非,无论回家时怎样的失望,内心对家乡的思念却日渐变得浓厚。什么是情结?这,就是一种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