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3)幸福来得很突然
文章来源: 鲁冰花2020-10-14 18:04:09

                   幸福来的很突然

   一夜无眠,实在困得难以支持。我趴在座前的茶几上,在列车隆隆的轰鸣中进入半睡眠状态。

   “。。沐浴着清晨第一缕阳光,我们开始了新的一天。。列车就要到达安宁车站,下车的旅客,请整理好自己的行李物品,做好下车准备。”恍惚中听见播音员亲切,悦耳的报站。突然想起安宁站那谁要下车,急忙打起精神,望向窗外。

   晨曦中列车缓缓进站。我隔着车窗玻璃,忙不迭的在熙熙攘攘的旅客中搜寻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直到列车重新启动,也没看到那个人。

   真的走了,没有道别。

   相识一场,也许只是聊以慰藉旅途的寂寞。

   突然想起他给我出的字谜:“春日迟迟,日落时,与那人儿分离;反手转过小弯溪,生离别语也无一。。。” 可这一天才刚刚开始啊。

   一番苦思:春,日落,与人分离,应该是个“三”。接下来两个字应该是:毛,牛。

   三毛牛,什么意思呢?百思不得其解。

   这一夜际遇如梦似真。还能再见到他吗?

   呆呆地望着窗外,豫北平原那一望无际碧绿的麦田,晨光中让人倍感清爽。

   “天儿不错,景色也很美,是不是?”一个带有磁性的声音耳边响起。

   收回目光,又见他微笑着坐在对面---- 他坐了一夜的座位上。

   “你没下车?”喜出望外的心情溢于言表。

   “下车了,把他们送走又上来了。”

   “我以为。。”

   “你以为。。我想再陪你一程。”

   “多谢!你怎么跟你的哥儿们交代的?”我有点好奇。

    “我说我要陪陪我的漂亮妞儿啊。”他语气中带些玩世不恭。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对他仍然知之甚少。感情上欣然接受的,理智上仍然在怀疑。

   “你留给我的字谜是三个字:三,毛,牛。对不?”

   “聪明!三毛牛是个人名,这是个诗谜,谜面很美。后边还有‘林木遮头去,动相思无力,风筛月影竹自移动’。。。”

   “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列车前方到达荡阴车站。。。”

    我开始收拾我的东西,他帮我把两个大提包从行李架上取下来,跟我一起挪到两车箱连接处,准备下车。

    荡阴是个小车站。转小火车也不用出站。

    站台上有一个候车室,像三四间民房那么大。候车室后院有个茶亭,其实就是几根木柱子搭起的一个棚子,卖些茶水和简单的食物,油条豆浆小笼包子什么的。

   我查了一下列车时刻表,离我要乘的小火车发车还有一个小时左右。

   我们在茶亭随便吃了早餐,我让他先回去,他坚持一定要送我上车。平生很少麻烦别人,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我们坐在茶亭边上,一本正经的说着废话,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小火车进了站,旅客们纷纷聚拢排队,准备检票上车。

   他帮我提着行李,我准备好证件,我们排在队尾。

   不知怎么,心里竟有些依依惜别的苦涩。

   厉峰,这个看上去沉稳,开朗,时而有些玩世不恭的大男孩,突然有些腼腆,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我,我刚才看了看列车时刻表,晚上还有一趟车。你,可不可以坐晚班车走?”

   “你不急着回家吗?”我有些不确定,自己是急着走还是希望留,我生怕耽误别人的时间。

   “我不急啊。”眼睛里满是期待。

    我犹豫一下,想想也没告诉父母哪天回去,坐晚班车也未尝不可。

  “你确定要在这个破车站待一整天?”

  “可以啊,给自己放个假,自由自在玩儿一天。”

  “好吧,随你!”

   我们把行李存在车站“小件寄存处”,走出车站。

   “往哪儿去呢?干什么呢?”我问。即使哪儿都不去,什么都不干,和他在一起都是愉快的。

   他装模作样的看着远方:“你看,多么蓝的天啊,走过去,你就会融化在蓝天里。。”

  “走吧,一直往前走,别往两边看。。”我接过台词,继续逗乐。

   我们聊着日本电影《追捕》,聊着高仓健,真由美,多少人心中的男神女神,信马由缰,在荡阴这个古旧的小县城漫无目的的转悠。

  “前边是岳飞庙,要不要进去看看?”

  “当然要看。几次在车站看到‘岳忠武王故里’石碑,都没有机会去参观。”

   岳飞庙是后人为纪念南宋抗金名将,著名民族英雄岳飞而建的祠庙。庙内殿堂雄伟,碑碣林立。有岳飞手迹:“还我河山”,“尽忠报国”,有毛泽东手书岳飞的千古名篇“满江红。怒发冲冠”等历代名人碑刻。。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厉峰口中念念有词。

  “我们走吧,这些石碑太沉重,这里边太压抑。。”

  火车站以南便是辽阔的原野。几天没注意,远近已经草色青青,迎春花一丛丛随风摇曳,杏花枝头春意闹了。

  “会唱歌吗?”厉峰突然问起。

  “唱不好。”他可能听到了我的心在歌唱。

  “唱一个。”

  “没伴奏。”

  “我来。”

  “乐器呢?”

   他努了努嘴:“自带乐器。” 随即吹响了口哨,我跟着轻声附和。

   “你未曾见过我,我未曾见过你,年轻的朋友一见面啊,情投意又合。。”

   歌词略显直白,但毫不扭捏作态,洋溢着青春朝气。

   厉峰口哨吹的很好,气息平稳,韵味悠长。

   唱完深情对视,眼睛里盈满快乐。没有听众也无须排练,那是灵魂的和谐与默契。

   快乐的时光溜的特别快,转眼又是晚霞满天。

   早春的傍晚仍寒气袭人。

   “冷吗?”他关切地问。

   “有一点儿。我们回车站吧。”

    他毫不犹豫地脱下他的皮夹克披在我身上。

   “你不冷啊?”我执意推辞。从没穿过男人的衣服,怪怪的。再则也怕他冷。

   “我没事儿,你看,壮的像头牛!”他夸张的举了举双臂。

   身上暖心里更暖,被人呵护的感觉很好。不知什么时候,手很自然的搭在了他的臂弯里。我们以踩不死蚂蚁的节奏慢慢走回车站。

   还是到了分手的时刻。约好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 三天后下午三点,安宁市星光剧院门口,不见不散。

   他上车帮我安顿好行李,微笑着看着我,大大方方的伸出手,我信任地把手放在他手里,他轻轻地握了握,转身下车。他的手很凉,突然想起他的皮夹克还在我身上,忙脱下打开窗子朝他扔过去。

    列车又一次开动。他站在月台上目送我离开。

   这次真的剩了我自己。回想这一昼夜的经历,恍若梦境。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幸福来的很突然。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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