拷机突然响起，只有一句话，是我的住院医生留的：Ms. M passed away, please go to write a note.

本来匆忙的脚步，不由得慢下来，心里有种淡淡的不能叫做是悲伤的感觉，说不上来。

M太太 ，50岁，是我看的第一个病人，她是因为腹痛收入院的，以为是胆结石，结果CT显示，是晚期的肝脏肿瘤，广泛在腹腔转移了。收入医院以后，她就状况不断，血压不好了，肾功能衰竭了，神志不清了，但是每次都安然度过了危险期。

星期三早上，住院医生带着我和家属去谈话。 谈话前，我们去看了M太太，住院医生坐在她身边，跟她如实说病情，你的肿瘤很糟糕，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办法了，你不会有超过一个月的时间了，你最想去哪里，是回家，还是去医院临终照顾病房。M太太看着天花板，不说话，住院医生叫她的名字，她冷冷地说，I hear you, I'm here.住院医生重复了刚才的话，她闭上眼睛，似乎要睡着了，我们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她说，either way. 住院医生拍拍她的手背，我们就离开了。

和家属谈话的最后决定是转到医院的临终病房。所有的治疗都停止了，只剩下氧气和镇痛药。

因为还是她的医生，我星期四早上去看她，她因为药物的关系，昏昏沉沉地睡着，看上去很安静，但是她的面容，她的呼吸姿态，能够把她和正常人明显分开，一种叫做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她。我唤醒她，问她感觉如何，她睁开眼睛，朝我点点头，说i am fine，然后又睡着了。我静静地走出了病房。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

翻看着前夜的值班医生纪录，因为是放弃治疗的，护士在发现她去世以后，值班医生简单地写下，凌晨3：30分，发现病人呼吸停止，心跳停止。。。

病史的第一页，是M太太入院时候随身物品的清单，一顶女帽，一个提包，等等。她因为腹痛来看急诊的时候，还带着帽子，她大概从来没有预计到，她再也不会离开这里，在陌生人的关护下，静静地离开人世。

----注：因为病人隐私，病人的名字，具体病名都被更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