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鸡起舞
文章来源: 明亮2009-02-26 08:37:51

一年大概两三次吧,我们得闻鸡起舞一回。主要因为是系统要改朝换代。改朝换代这事一般都是半夜或者凌晨三点开始干,和偷袭珍珠港或者武昌起义的时间差不多。总得来说是要趁黑,趁早,趁大家都在梦中熟睡中把事情给办了。等大家早起睁眼一看,旧貌换新颜,一夜之间,有些事情就成历史了。所以说,出名要趁早,办事要趁黑。

今天早上我摸黑出来时候,大街上静悄悄的,只有街灯默默地闪烁着。开车就和在太平洋上开军舰一样,宽阔。一路绿灯,即便遇上红灯,街道有自动探测器,几秒过后,就自动亮成绿灯,一般那个路口我要排长队等至少五分钟的。小箭头闪亮着就像给我敬礼一样,估计也就天安门人大会堂戒严才有这效果。

看着这些红绿灯,我想起我学过的一门汇编程序课。那个课最后一个大作业就是设计模拟一些红绿灯的图案,几点到几点是怎样,红灯亮多久绿灯亮多久,到了半夜又怎样。那门课特难学,那真是写绝对的机器码,直接往Register还有内存里写指令。我当年在这边上学时本着对计算机的痴迷和热爱不知死活地选了这门课,以为和我在国内设计那种舞台灯泡一样容易,比如灯泡先都按顺序从左往右亮一圈,然后再从右往左亮一圈,再和特务接头一样从两边往中间跳着亮,反正各种花样我都会把你闪晕了为止。那年我从住地下室里的黑衣黑裤皮包骨的瘦学哥那里接过一个裹着黑布放纸盒里的板子,顶上带一行小灯泡的。他递给我板子时候目光兼有预付的廉价同情和烫山芋脱手的快乐。我后来交最后程序时候也是几天几夜没睡过。我给教授演示我的作业,记得我用英文说,“教授先生您看好了,现在就是到了夜里了,深夜12点了。”然后等啊等啊,教授说,“过了这么久该白天了,你这灯泡好像还是夜间的规律图案啊。”我冒着汗解释,“我的黑夜比一般人长,我白天也比一般人长,您在多等等白天一会儿就到了。”

我回忆着如烟往事,随意地驶过这些空旷的街道,忽然生出些踏入空门之无限自由感。空间的大小疏密,我认为是影响人的性情的。在螺蛳壳里能弄出道场的,心思一般稠密也警戒。而每天看着辽阔草原再看还是辽阔草原的,即便胸肌不大那胸襟肯定也能跑马的。当然我不以地域来把人分典型,但我真觉得地域是自带气场,人在里面,久而久之就同化了。

停车场也没车,我可以大摇大摆地占据紧挨着残疾人停车位。楼下大门要用安全卡才能打开,电梯也是,不插卡不动。好在我这次没忘记带这个卡。电话会议上,还听到有人说,“嗯,有没有同学乐意去某楼楼下接人,已经困了好几个在门口转悠上不来的。”我一边喝了热茶,一边不厚道地呵呵的笑。

这次改朝换代其实很简单,只是有个东西,要等到最后一刻才知道做好没有。这期间我听着电话会议里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一个又一个地解决了。想起最早几年,刚开始搭建系统的艰辛。那时我们万丈高楼平地起地做SOA,翻译成大家懂的就是搭建一把茶壶配好几个茶碗的封建共享系统。我们做茶壶,伺候茶碗。记得有一次特紧张,眼看天就要亮了有个茶碗还死活不和我们茶壶搭,剩下那些茶碗等得叫一个急,那时真就是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把太阳再从东海那边给按下去。

今天还算都顺利。等都忙活完,老板带着大家去吃早饭了。大家当然又老调重弹谈起了经济。俄国同学勤奋好学地问,钱到底都去哪里了?他的意思是钱总是从左兜里转到右兜里只要转着总有最后的狗熊怀里有个老玉米棒子。于是我们就听老板讲狗熊约翰从怎么开始借钱买了大房子讲起,讲到最后的狗熊查理也是买了房子买了地,反正在这个转圈过程中玉米棒子就越来越小就没有了。我们还研究了几种投资策略,比如老板说,要勤奋地买,降10%就买回来,再降再买。我们都说,从概率来讲,这样一定会赚的。这样一来大家又有些高兴了。

不管黑夜多长,天还是慢慢亮了起来。对面高楼玻璃窗户打了一朵阳光过来,好像小时候玩的晃影儿。童年就喜欢拿面镜子,也许还只是个破边儿的镜片,对着阳光闪,追逐在天上地下行人树影里,好像自己的胳膊真的长出去那么远一样过瘾,眼光也落得很远很远。那时小,心思高,觉得九天揽月就是这种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