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去世前挣扎着在院子里种了半亩韭菜。
爷爷对奶奶说到了明年春天这些韭菜会抽根发芽,等绿叶子长出来的时候就可以拿出去换成钱了。我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将来就靠这半亩韭菜来养你们孤儿寡母吧。
冬天的时候,爷爷走了,正是42岁的壮年。留下了40岁的奶奶和5个孩子,大伯19岁,大姑姑16岁,父亲14岁,叔叔9岁,小姑姑还在吃奶。时间是公元1956年。
大伯当时读大学2年级,寒假回家后就对奶奶说他要退学,他是长子应该养家。大姑姑哭着说哥哥你回学校吧,家里还有我呢,我马上就出去找工作。大姑姑是家里最聪明的一个,因为爷爷的病放弃了读高中去了师范,就想着早点毕业挣钱养家,可这师范也仅仅读了半年。
春天的时候,大姑姑去了设计院做描图员,每个月工资19元。到了5月份,天暖了,爷爷留下来的韭菜也发了起来,奶奶就每天早晨4点起来去院子里割2土篮韭菜,用马莲草一束束的绑好。父亲起床后先担着一扁担韭菜去城里卖掉,卖完后提着空篮子去上学,晚上放学时再把空篮子背回家,14岁的少年每天路上要走2个多小时,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多年。
父亲没能上大学,不是因为成绩,父亲的档案里写着 该生不予任何学校录取。父亲跑到千里之外的内蒙古去复读,一个招生的老师好心告诉他因为爷爷的地主成份不管父亲成绩多好都不会有学校要他。
父亲回乡作了农民,大姑姑同大姑父青梅竹马,可为了养家到了快30岁才结婚。爷爷的韭菜田也很长时间里都是家里的一个重要收入源。20多年后我和妹妹在韭菜田里捉蚂蚱,捕蜻蜓,那里有我们的童年。
世事变迁,50多年过去了,奶奶早就过世了,父亲的兄弟姐妹也是古稀之年。大家曾经像韭菜一样被霜打,被践踏,但都顽强的活了过来,现在天上的爷爷奶奶正微笑着看着他们的后代子孙们生活在温暖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