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录取前，别说冯正元作为大学校长麻烦多，孟建峰作为教育厅长，麻烦事儿更多。虽说他是著名的冷面孔，人们都知道他是没有人情的，从来不收礼，也不违反原则给别人帮忙。但还是有人不死心，借着各种关系来找他走路子。
这天快下班时，孟建峰还在办公室接电话，只见他眉头紧皱着说：“邓厅长：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般朋友，否则你也不会向我开口对吧，可是你这朋友的孩子分数差得太多，我怕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啊……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去违法吧？要不，你想个好办法我给你办吧。”
邓厅长在电话中说：“我要能想出好办法就不可能求到你这里来了，你总比我有办法啊。你看，孟厅长啊，这个孩子的爸爸帮过我很多忙，现在人家遇到困难了，向我开口请求帮助，我只好转而托你了，老孟：你就想办法好歹给弄个学校让他去上吧。”
孟建峰：“……我这里实在是为难……那么让他去上职业高等教育吧，我给他选个好专业，即便是上这种学校也不是保证能进的去，因为他的分数距离职业高等教育的录取线还差30分呢……”
这时，一个三十八九岁的容貌周正的女人走进来了，见孟建峰正在打电话，她悄悄坐在沙发上等着。
孟建峰一边朝女人含笑示意，一边说：“老邓，我看就这样吧，你让你的朋友先选个专业，选好后告诉我，我马上给他联系，好吧？”
孟建峰放下电话对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说：“小段，你看我整天被这种事情纠缠得脱不开身，今天咱俩找个安静地方安安稳稳地吃顿饭吧。”
小段说：“老孟：我来是告诉你，今天我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晶晶学钢琴的时间调整到今天晚上了，我要送她去学琴……”
孟建峰：“哎呀，真扫兴！你不能让阿姨送她吗？”
小段：“……真抱歉，今天晚上我必须亲自去，还有一点事儿要亲自跟她的老师商谈……因为晶晶的进展很不理想，我想听听她老师的意见。”
孟建峰：“你怎么跟其他家长一样，为什么非要孩子学钢琴呢，你看有几个学钢琴的孩子以后都考了音乐学院呢？”
小段：“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现在多让孩子掌握一门技能，将来也多一个出路呀，面对这么激烈的竞争，只学文化课怎么能行呢。到她考不上一般大学的那一天，你也从现在的职位上退下来了，谁还能帮她呢。”孟建峰垭口无言了。
有人进来了，孟建峰急忙站起来说：“那好吧，小段你先走，我这还有事呢。”说着，孟建峰赶紧向外走，他理也不理刚才进来的人，只怕他又是来走后门的。弄得那人很没趣，只好也走了。小段见办公室没人了，就替孟建峰锁上门离开。
而高山此时也在匆匆忙忙收拾着桌子上的文件。孟建峰进来了，他问高山：“你还没下班？”
高山：“穷忙穷忙，你不也没走出这幢大楼吗？”
孟建峰：“这几天下了班我很怕走出这幢大楼，一出去门口就有人拦着。”
高山惊讶地问：“为什么？”
孟建峰：“还不是高校录取的事情嘛！”
高山：“哦，我倒把这茬事儿忘了，这几天是你最吃香的日子啊，大把的真金白银都会源源不断地往你兜里塞啊。”
孟建峰正色道：“哎，你可别胡说八道啊，你还不了解我？”
高山：“过去了解不等于现在了解嘛，过去了解的不等于现在不变嘛？”
孟建峰：“老兄：虽说是常在河边站，不能不湿鞋，可我知道，鞋子一旦湿了，沾上泥土，就走不动了，所以这方面我是至死不变的。我可不能为了一点白花花的银子就丢了自己的前程。”
高山：“你也可以既拿白花花的银子，又不丢自己的锦绣前程啊。”
孟建峰：“那要很好的运气才行啊，别看一百个贪官有九十九个都没犯事儿，有一个犯了事儿，临到咱头上那就是百分之百噢！再说，我现在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只有一个女儿还拿着全额奖学金出了国，看样子是不打算回来了。我在这里犯得着冒险去搂银子吗，搂来给谁花呢？”
高山点点头说：“你这话说得好啊……一百个贪钱的人中有一个出了事，临到他自个头上那就是百分之百啊……再说，那九十九个没有犯事儿的怕也过不了安稳日子吧，天天担心自己会成为九十九之外的那一个……没准还会为这种担心而减少了寿命呢，还不如
咱们这种清贫度日的人过得舒心啊。”
孟建峰：“嗯……这话精辟透彻！”
高山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哎，老孟：你的那个事儿最近有消息吗？”
孟建峰：“什么事儿？”
高山：“别在我面前装纯真了啊。就是你提升的事儿。”
孟建峰委屈地说：“我不知道啊，你这里有什么消息吗？”
高山：“你这事成了，以后就是我的上级领导了，到时候可别眼睛抬到眉毛上面，见了我理都不理。”
孟建峰：“老兄：咱俩谁跟谁呀，你看我就是那种人吗？”
高山：“这可说不准，地位能改变一切。”
孟建峰：“还是别开玩笑了，我啥时候都不可能对你下眼看待，你就给我透一点儿风吧。”
高山：“我可没有职权管你的事儿，不过前段时间上面下来了解你，我就说我们这里总体上对你的反映还是比较正面的。比如说你没有钱财上的丑恶传闻，又有工作能力等……”
孟建峰：“谢谢你替我美言。”
高山：“虽然也有人给他们反映，说你为了撇请自己，与做生意的妻子离了婚，似乎有点没有人情，但这一点可能被上面当作优点解读了，他们认为这倒证明你真的不贪钱财……”
孟建峰：“哦……那就看上面的意思了……”
高山：“你是当事人，对自己的大事儿肯定比我这下一级的组织部长更清楚吧，还用得着来我这里打听消息？”
孟建峰：“说正经的，我来不是为了打听消息，是看你今晚有空吗，有空的话，陪我去吃饭吧，我也好借机躲躲别人的纠缠。”
高山笑了，他想了想说：“那好吧，咱“躲”到那里去吃饭呢？”
孟建峰：“随便在哪儿，只要看我不是一个人，他们就不方便来纠缠我了。”
吃饭时高山问：“你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啊，怎么，还没盯准下一任夫人的目标？”
孟建峰：“你取笑老弟吗？”
高山：“真是不识好人心，我是关心你。”
孟建峰：“你说这人怪不怪，现在我找女人总忍不住要在心里跟岳虹比，比来比去，竟然觉得谁也比不上岳虹，比岳虹年轻漂亮的人有，但大多不如岳虹优雅不如岳虹温柔，甚至是锋芒外露盛气凌人的；像岳虹一样温柔的人也碰到过，但又缺乏文化内涵，缺少一种气质……也就是说层次比较低……”
高山笑着听他说下去。
孟建峰：“找个中年的吧，对方有孩子，我也有孩子，两人不能一条心，找个年轻没孩子的吧，人家嫌弃我利用价值已经不多了，就像上次找的那个小梁，居然公开说我退休时她还不到四十岁又怎么怎么的……搞得我像受了一场羞辱……最近又谈了一个……是我的下属。人到挺温和的，不会在外边给我惹麻烦，但她有一个刚上小学的女儿，她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整天不是操心女儿的学钢琴，就是操心女儿的文化课成绩，甚至想到了将来女儿考大学的事情……你说我到了这个年龄，哪还有精力去精心培养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呀？要培养她成人还得十几年，这么漫长的日子里，我和她两人之间还能没有摩擦？”
高山：“所以啊孟老弟，你当初就不该失去岳虹。别说你我目前只不过混了个厅级干部，就是你真坐到了副省长那个位置上，也不见得就能找到一个真正可心的，没有什么拖累和后续麻烦的，又能真正爱你的女人。
孟建峰说：“还确实是这样。”
高山接着说道：“而没有一个真正可心的又真正爱你的女人陪在身边，你的生活还是谈不上真正的舒心……不知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反正我是这样想的，我每天见到我那徐娘半老的“黄脸婆”就会觉得踏实。你说我要是这会儿没老婆，想找个千娇百媚的女人还是比较容易吧，可这种女人哪能真心爱我这年过半百的老男人，我面对这种女人哪能像面对我那黄脸婆那样舒心和踏实？”
孟建峰：“你老婆可是省医院堂堂的泌尿外主任，你还叫人家黄脸婆。”
高山：“专家归专家，但属于黄脸婆是事实吧，那能比得上你老婆。你家岳虹可是极品女人啊，要才干有才干，要像貌有像貌。还像是有容颜不老的秘诀一样，怎么看都像只有四十岁。”
孟建峰笑笑说：“她漂亮是漂亮，不过也老了……”
高山：“再说，你我都五十多岁了，该男人雄壮的地方也大不如前了，你找个年轻的，你能满足人家么，那还不等着被人家讥笑呀……”
高山脸一红说：“这是也是实际问题，所以我跟现在这个小段都没心思继续交往下去了。”
高山：“人家可是如狼似虎的年岁啊，不过，你具体找谁，我可不参与意见啊。”
孟建峰：“唔……老兄，说真的，当年你说家庭比仕途更重要，我还不理解，心想，有了顺利的仕途，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现在才体会到，找是能找到，十八岁的大姑娘都能找到，但能找到又怎么样，难道那真的能让我幸福吗？说不定我还要时时处处盯着她，只怕她又会为了钱或者权去找更年轻更有钱的，或者去找更有权的。那样，心里又怎能舒坦呢？就像那个小梁一样，我最后才知道，她一边跟我谈着，一边还跟一个暴发户来往着……唉不提这些了……”
高山：“我知道，你一辈子只有对岳虹真心着迷过……为了得到她，你还跟冯正元玩过政治手段……可是岳虹现在还单身啊，你如果有意，还是有机会的嘛。”
孟建峰：“我也向岳虹表示过了，可人家说，镜子破了一次，即便合在一起，也有了永远弥补不了的裂痕了。”
高山：“这比喻不完全恰当。两个人分开并不完全像镜子的破裂，而是像两辆本来并行的车子，后来分开各走了一条路，经过一个交叉路口后，现在又并排行驶在同一条路上了……只要一方不去挤撞另一方，两辆车还是可以继续并行的。”
孟建峰沉思着高山的话。
高山：“我是随便说说的啊，并不想拆散你现在的恋人。我这话要是让你现在的这位听到了，她该会骂我了。”
孟建峰苦笑了一下说：“什么恋人啊，我一点恋爱的感觉都没有。每天不见面吧，觉得寂寞，见面吧，又觉得索然无味。”
高山：“是不是觉得快高升了，又要寻找更好的女人了？”
孟建峰：“真的与这事儿没有关系，只是觉得很难产生激情。”
高山：“你以为像你我这个年龄，能那么轻易就产生真爱的激情吗？找个好女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吧。转眼就退居二线了，还能折腾几年啊？”
孟建峰：“你说得对，见到多漂亮的女人，我都不会产生跟岳虹谈恋爱时的那种激情了，而且心里也无法有安全感。。”
高山：“年轻女人当然也不会真正对咱们这个年龄段的男人产生激情了。无论你多么有钱和有权，都只能买来年轻女人虚假的温情，而买不来她们爱你的激情和真情。何况你老弟并没钱，虽有权却不敢用。”
孟建峰：“老兄：你真厉害，对官场对女人你都悟得很透彻啊。”
高山：“我？对官场我可一点都悟不透，你看，我跟你一样清正廉明，工作能力也比你低不了多少，可是为什么你能得到提升的机会而我却没有呢？”
孟建峰：“看！看！你还是心里不平衡吧？”
高山忙说：“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看，一个省里数厅级干部的话，能数出几百个，可是能提升到副省级的只有那么三五个……再说，你最后还搞到了硕士学位，而我到现在还是工农兵大学生，年龄又比你大几岁，眼看就到了该退居二线的年龄了，哪能像你这样时来运转呢？”
孟建峰：“要说也怪老兄你自己，从来不去努力努力，就说这学位吧，凭你的聪明，上两年党校也把硕士学位拿到手了，可你就是庄子理论学得太多了，总是那么安于现状，那么与世无争，所以……”
高山：“老弟你说得不对，我不是庄子理论看得多了与世无争，我是身懒，不爱花心思和花时间去折腾……我要不懒的话，还是与世有争的。”
孟建峰笑了，心想，这高老兄对我还是比较坦诚的。
喝完酒回到家，孟建峰又给岳虹打电话。岳虹问：“建峰？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
孟建峰：“好久没有联系了，问问你还好吗？我知道你一向睡得晚，应该没有打搅你的休息吧？”
岳虹说：“哦，正要睡呢，谢谢你的问候，我还好，你呢？”
孟建峰：“我也好……云云快回来了，她回来咱们怎么……”
岳虹：“你是什么意思啊？”
孟建峰：“咱们在云云回家期间，是不是放弃咱们之间的成见，亲亲热热跟云云一起呆一段时间。”
岳虹：“我已经不保留对你的成见了……仅此而已。”
孟建峰琢磨出了这句话后边的冷漠，就带着情绪说：“那……好吧，你休息吧。看来我打搅你了。”
岳虹放下电话后沉思着，孟建峰放下电话后也沉思着。
这天快下班时，孟建峰还在办公室接电话，只见他眉头紧皱着说：“邓厅长：我知道你们不是一般朋友，否则你也不会向我开口对吧，可是你这朋友的孩子分数差得太多，我怕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啊……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去违法吧？要不，你想个好办法我给你办吧。”
邓厅长在电话中说：“我要能想出好办法就不可能求到你这里来了，你总比我有办法啊。你看，孟厅长啊，这个孩子的爸爸帮过我很多忙，现在人家遇到困难了，向我开口请求帮助，我只好转而托你了，老孟：你就想办法好歹给弄个学校让他去上吧。”
孟建峰：“……我这里实在是为难……那么让他去上职业高等教育吧，我给他选个好专业，即便是上这种学校也不是保证能进的去，因为他的分数距离职业高等教育的录取线还差30分呢……”
这时，一个三十八九岁的容貌周正的女人走进来了，见孟建峰正在打电话，她悄悄坐在沙发上等着。
孟建峰一边朝女人含笑示意，一边说：“老邓，我看就这样吧，你让你的朋友先选个专业，选好后告诉我，我马上给他联系，好吧？”
孟建峰放下电话对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说：“小段，你看我整天被这种事情纠缠得脱不开身，今天咱俩找个安静地方安安稳稳地吃顿饭吧。”
小段说：“老孟：我来是告诉你，今天我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晶晶学钢琴的时间调整到今天晚上了，我要送她去学琴……”
孟建峰：“哎呀，真扫兴！你不能让阿姨送她吗？”
小段：“……真抱歉，今天晚上我必须亲自去，还有一点事儿要亲自跟她的老师商谈……因为晶晶的进展很不理想，我想听听她老师的意见。”
孟建峰：“你怎么跟其他家长一样，为什么非要孩子学钢琴呢，你看有几个学钢琴的孩子以后都考了音乐学院呢？”
小段：“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现在多让孩子掌握一门技能，将来也多一个出路呀，面对这么激烈的竞争，只学文化课怎么能行呢。到她考不上一般大学的那一天，你也从现在的职位上退下来了，谁还能帮她呢。”孟建峰垭口无言了。
有人进来了，孟建峰急忙站起来说：“那好吧，小段你先走，我这还有事呢。”说着，孟建峰赶紧向外走，他理也不理刚才进来的人，只怕他又是来走后门的。弄得那人很没趣，只好也走了。小段见办公室没人了，就替孟建峰锁上门离开。
而高山此时也在匆匆忙忙收拾着桌子上的文件。孟建峰进来了，他问高山：“你还没下班？”
高山：“穷忙穷忙，你不也没走出这幢大楼吗？”
孟建峰：“这几天下了班我很怕走出这幢大楼，一出去门口就有人拦着。”
高山惊讶地问：“为什么？”
孟建峰：“还不是高校录取的事情嘛！”
高山：“哦，我倒把这茬事儿忘了，这几天是你最吃香的日子啊，大把的真金白银都会源源不断地往你兜里塞啊。”
孟建峰正色道：“哎，你可别胡说八道啊，你还不了解我？”
高山：“过去了解不等于现在了解嘛，过去了解的不等于现在不变嘛？”
孟建峰：“老兄：虽说是常在河边站，不能不湿鞋，可我知道，鞋子一旦湿了，沾上泥土，就走不动了，所以这方面我是至死不变的。我可不能为了一点白花花的银子就丢了自己的前程。”
高山：“你也可以既拿白花花的银子，又不丢自己的锦绣前程啊。”
孟建峰：“那要很好的运气才行啊，别看一百个贪官有九十九个都没犯事儿，有一个犯了事儿，临到咱头上那就是百分之百噢！再说，我现在还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只有一个女儿还拿着全额奖学金出了国，看样子是不打算回来了。我在这里犯得着冒险去搂银子吗，搂来给谁花呢？”
高山点点头说：“你这话说得好啊……一百个贪钱的人中有一个出了事，临到他自个头上那就是百分之百啊……再说，那九十九个没有犯事儿的怕也过不了安稳日子吧，天天担心自己会成为九十九之外的那一个……没准还会为这种担心而减少了寿命呢，还不如
咱们这种清贫度日的人过得舒心啊。”
孟建峰：“嗯……这话精辟透彻！”
高山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哎，老孟：你的那个事儿最近有消息吗？”
孟建峰：“什么事儿？”
高山：“别在我面前装纯真了啊。就是你提升的事儿。”
孟建峰委屈地说：“我不知道啊，你这里有什么消息吗？”
高山：“你这事成了，以后就是我的上级领导了，到时候可别眼睛抬到眉毛上面，见了我理都不理。”
孟建峰：“老兄：咱俩谁跟谁呀，你看我就是那种人吗？”
高山：“这可说不准，地位能改变一切。”
孟建峰：“还是别开玩笑了，我啥时候都不可能对你下眼看待，你就给我透一点儿风吧。”
高山：“我可没有职权管你的事儿，不过前段时间上面下来了解你，我就说我们这里总体上对你的反映还是比较正面的。比如说你没有钱财上的丑恶传闻，又有工作能力等……”
孟建峰：“谢谢你替我美言。”
高山：“虽然也有人给他们反映，说你为了撇请自己，与做生意的妻子离了婚，似乎有点没有人情，但这一点可能被上面当作优点解读了，他们认为这倒证明你真的不贪钱财……”
孟建峰：“哦……那就看上面的意思了……”
高山：“你是当事人，对自己的大事儿肯定比我这下一级的组织部长更清楚吧，还用得着来我这里打听消息？”
孟建峰：“说正经的，我来不是为了打听消息，是看你今晚有空吗，有空的话，陪我去吃饭吧，我也好借机躲躲别人的纠缠。”
高山笑了，他想了想说：“那好吧，咱“躲”到那里去吃饭呢？”
孟建峰：“随便在哪儿，只要看我不是一个人，他们就不方便来纠缠我了。”
吃饭时高山问：“你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啊，怎么，还没盯准下一任夫人的目标？”
孟建峰：“你取笑老弟吗？”
高山：“真是不识好人心，我是关心你。”
孟建峰：“你说这人怪不怪，现在我找女人总忍不住要在心里跟岳虹比，比来比去，竟然觉得谁也比不上岳虹，比岳虹年轻漂亮的人有，但大多不如岳虹优雅不如岳虹温柔，甚至是锋芒外露盛气凌人的；像岳虹一样温柔的人也碰到过，但又缺乏文化内涵，缺少一种气质……也就是说层次比较低……”
高山笑着听他说下去。
孟建峰：“找个中年的吧，对方有孩子，我也有孩子，两人不能一条心，找个年轻没孩子的吧，人家嫌弃我利用价值已经不多了，就像上次找的那个小梁，居然公开说我退休时她还不到四十岁又怎么怎么的……搞得我像受了一场羞辱……最近又谈了一个……是我的下属。人到挺温和的，不会在外边给我惹麻烦，但她有一个刚上小学的女儿，她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整天不是操心女儿的学钢琴，就是操心女儿的文化课成绩，甚至想到了将来女儿考大学的事情……你说我到了这个年龄，哪还有精力去精心培养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呀？要培养她成人还得十几年，这么漫长的日子里，我和她两人之间还能没有摩擦？”
高山：“所以啊孟老弟，你当初就不该失去岳虹。别说你我目前只不过混了个厅级干部，就是你真坐到了副省长那个位置上，也不见得就能找到一个真正可心的，没有什么拖累和后续麻烦的，又能真正爱你的女人。
孟建峰说：“还确实是这样。”
高山接着说道：“而没有一个真正可心的又真正爱你的女人陪在身边，你的生活还是谈不上真正的舒心……不知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反正我是这样想的，我每天见到我那徐娘半老的“黄脸婆”就会觉得踏实。你说我要是这会儿没老婆，想找个千娇百媚的女人还是比较容易吧，可这种女人哪能真心爱我这年过半百的老男人，我面对这种女人哪能像面对我那黄脸婆那样舒心和踏实？”
孟建峰：“你老婆可是省医院堂堂的泌尿外主任，你还叫人家黄脸婆。”
高山：“专家归专家，但属于黄脸婆是事实吧，那能比得上你老婆。你家岳虹可是极品女人啊，要才干有才干，要像貌有像貌。还像是有容颜不老的秘诀一样，怎么看都像只有四十岁。”
孟建峰笑笑说：“她漂亮是漂亮，不过也老了……”
高山：“再说，你我都五十多岁了，该男人雄壮的地方也大不如前了，你找个年轻的，你能满足人家么，那还不等着被人家讥笑呀……”
高山脸一红说：“这是也是实际问题，所以我跟现在这个小段都没心思继续交往下去了。”
高山：“人家可是如狼似虎的年岁啊，不过，你具体找谁，我可不参与意见啊。”
孟建峰：“唔……老兄，说真的，当年你说家庭比仕途更重要，我还不理解，心想，有了顺利的仕途，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现在才体会到，找是能找到，十八岁的大姑娘都能找到，但能找到又怎么样，难道那真的能让我幸福吗？说不定我还要时时处处盯着她，只怕她又会为了钱或者权去找更年轻更有钱的，或者去找更有权的。那样，心里又怎能舒坦呢？就像那个小梁一样，我最后才知道，她一边跟我谈着，一边还跟一个暴发户来往着……唉不提这些了……”
高山：“我知道，你一辈子只有对岳虹真心着迷过……为了得到她，你还跟冯正元玩过政治手段……可是岳虹现在还单身啊，你如果有意，还是有机会的嘛。”
孟建峰：“我也向岳虹表示过了，可人家说，镜子破了一次，即便合在一起，也有了永远弥补不了的裂痕了。”
高山：“这比喻不完全恰当。两个人分开并不完全像镜子的破裂，而是像两辆本来并行的车子，后来分开各走了一条路，经过一个交叉路口后，现在又并排行驶在同一条路上了……只要一方不去挤撞另一方，两辆车还是可以继续并行的。”
孟建峰沉思着高山的话。
高山：“我是随便说说的啊，并不想拆散你现在的恋人。我这话要是让你现在的这位听到了，她该会骂我了。”
孟建峰苦笑了一下说：“什么恋人啊，我一点恋爱的感觉都没有。每天不见面吧，觉得寂寞，见面吧，又觉得索然无味。”
高山：“是不是觉得快高升了，又要寻找更好的女人了？”
孟建峰：“真的与这事儿没有关系，只是觉得很难产生激情。”
高山：“你以为像你我这个年龄，能那么轻易就产生真爱的激情吗？找个好女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吧。转眼就退居二线了，还能折腾几年啊？”
孟建峰：“你说得对，见到多漂亮的女人，我都不会产生跟岳虹谈恋爱时的那种激情了，而且心里也无法有安全感。。”
高山：“年轻女人当然也不会真正对咱们这个年龄段的男人产生激情了。无论你多么有钱和有权，都只能买来年轻女人虚假的温情，而买不来她们爱你的激情和真情。何况你老弟并没钱，虽有权却不敢用。”
孟建峰：“老兄：你真厉害，对官场对女人你都悟得很透彻啊。”
高山：“我？对官场我可一点都悟不透，你看，我跟你一样清正廉明，工作能力也比你低不了多少，可是为什么你能得到提升的机会而我却没有呢？”
孟建峰：“看！看！你还是心里不平衡吧？”
高山忙说：“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看，一个省里数厅级干部的话，能数出几百个，可是能提升到副省级的只有那么三五个……再说，你最后还搞到了硕士学位，而我到现在还是工农兵大学生，年龄又比你大几岁，眼看就到了该退居二线的年龄了，哪能像你这样时来运转呢？”
孟建峰：“要说也怪老兄你自己，从来不去努力努力，就说这学位吧，凭你的聪明，上两年党校也把硕士学位拿到手了，可你就是庄子理论学得太多了，总是那么安于现状，那么与世无争，所以……”
高山：“老弟你说得不对，我不是庄子理论看得多了与世无争，我是身懒，不爱花心思和花时间去折腾……我要不懒的话，还是与世有争的。”
孟建峰笑了，心想，这高老兄对我还是比较坦诚的。
喝完酒回到家，孟建峰又给岳虹打电话。岳虹问：“建峰？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情？”
孟建峰：“好久没有联系了，问问你还好吗？我知道你一向睡得晚，应该没有打搅你的休息吧？”
岳虹说：“哦，正要睡呢，谢谢你的问候，我还好，你呢？”
孟建峰：“我也好……云云快回来了，她回来咱们怎么……”
岳虹：“你是什么意思啊？”
孟建峰：“咱们在云云回家期间，是不是放弃咱们之间的成见，亲亲热热跟云云一起呆一段时间。”
岳虹：“我已经不保留对你的成见了……仅此而已。”
孟建峰琢磨出了这句话后边的冷漠，就带着情绪说：“那……好吧，你休息吧。看来我打搅你了。”
岳虹放下电话后沉思着，孟建峰放下电话后也沉思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