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也彷徨（七）-- 相见时难
舒怡然
嘉扬还没等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鱼香味儿。淼淼一听到门响，立马蹦跳着跑过来，说：“爸爸，爸爸，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那种鱼，快来看！”他边说边拉着嘉扬的手，往厨房这边跑。嘉扬朝饭桌上一看，“哇！这么丰盛，非非，你这是要大宴哪方宾朋啊？”
笑非还戴着围裙，一边擦着湿漉漉的手，一边说：“就是要宴请你这个贵宾，懂吗？”
嘉扬走近笑非，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不对吧？一定有什么高兴的事瞒着我呢，看你的眼睛。快告诉我，是什么好事啊，这么高兴。”
“现在不行，要等到晚上，知道了吧？”笑非一副故意卖关子的模样。
“好，不说拉倒，我可要吃鱼了，好久没吃这石板鱼了。”嘉扬说着，就坐到了饭桌旁，抄起了筷子。淼淼一把抢过他的筷子，“不能吃，你还没洗手呢！”
“噢，对，对，你这小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报复了？好，爸爸先洗手。”嘉扬起身走到水池旁，对笑非说：“对了，我倒是有件好事要告诉你呢。”
“什么事？是不是海归的事？”笑非警觉起来。
“你猜对了。这个礼拜六我得去新州参加金融行业人才招聘会，J 行也有人要过来，我最好是去见见他们，今天子明打电话过来，我们聊了这件事。”
笑非泄气地坐到餐桌旁的椅子上，神情顿时黯然。嘉扬见此状，一个劲儿后悔，自己怎么管不住这张嘴呢？他坐到笑非身边，“快吃饭吧，不然，可是对不起这一桌子好吃的饭菜呵？”
“哼，被你搞得都没了胃口。哎，她过来吗？”
嘉扬知道笑非说的是依玫，就赶紧说：“没有了，太太，看把你紧张的，对你老公就那么不放心啊？再说，我有那么棒吗，人见人爱啊？”
“别来哄我，她真的不来了？上次子明不是说，她要过来主持这桩事吗？”
“今天子明在电话里说，她可能不来了，大概公司里还有别的事吧。好了，好了，别多心了，再说多了，连我都没胃口了。”
“就是，妈妈，我都快饿死了。”儿子淼淼也在那迎合着爸爸。
笑非又感到郁闷了，这一次可是从心底里来的。眼看着老公海归的步伐紧锣密鼓，自己呢，却只有无可奈何。今天她去妇产科医生诊所做了检查，当医生告诉她“你怀孕了，已经是第八周了”时，她兴奋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来想马上打电话告诉老公，可是，她转念一想，还是晚上回家再说吧，好给嘉扬一个巨大的惊喜。然后，再和他商量放弃海归计划这件事。于是，她特意跑到韩国超市，买了嘉扬最爱吃的石板鱼，虎皮虾，小排骨。早早地回家，做好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可哪想到，嘉扬他早就做了决定，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就连怀孕的事她也不想告诉他了。以后再说吧，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笑非胡乱吃了几口饭，就说身体不舒服，上楼睡觉去了。嘉扬不敢多言语，他怕自讨没趣。
第二天下午，嘉扬就启程去新州了，有五个小时的车程。临行前，他给笑非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要她管好自己，带好淼淼。电话那边的笑非，什么话都不讲，急得嘉扬直跺脚。最后甩下了一句“到了新州我再打电话给你。”
星期六一大早，嘉扬就赶到招聘会现场，那是一个社区服务中心，一个两层楼的建筑。在他刚要走进大门时，忽听背后有个熟悉的女声在叫他“嘉扬！”，他回转身来，不禁一惊，“怎么，是你！依玫，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只见一个穿着驼灰色风衣的女人，正款款向他走来。“那是我的想法，可老板不同意呀。怎么，我来了，你挺失望的？”依玫说这话时，细长的凤眼露出浅浅的笑意。
“哪里啊，见到你很高兴。”嘉扬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本来想伸出手和依玫握握手，但那只手就跟灌了铅似的沉重。
“外交辞令学得这么好。走吧，我们到里面坐下来再聊吧。”依玫说着，引领着他向前厅走去。看来她对这里是熟门熟路了。
在这里与依玫邂逅，嘉扬真的感到很意外，但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欣喜。他从侧面打量着白依玫，她还是变了一些，不再是二十年前那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孩了，好象又添了一种成熟优雅女人的风韵。
“你在看我呢，老了，是不是？”依玫转过头来问嘉扬。
“你没变，真的。”嘉扬有点违心地说。
“哈，嘉扬，你也学会说恭维话了。说没变是安慰自己的，没变的只有这儿。”依玫用手指了指心口那儿。嘉扬不知该如何作答。
“好了，嘉扬，我们回头再聊闲话，有几件事，我得叮嘱你一下。今天上午我们分行副行长可能要见你，他到纽约开会，顺便来这看看。他看过你的简历，挺欣赏你的。你可以好好和他聊聊回去工作的想法。还有，就是今天会上签的合同只是个意向书，最后的具体条件，还要再细谈的。还有嘛，我知道你太太和孩子可能暂时还不想回去，但你和公司不能这样讲，这牵涉到住房待遇问题。”依玫一副蛮有经验老成干练的姿态，让嘉扬不由得刮目相看。
“你真能干，想得这么周到。”
“你离开太久了，恐怕早都忘了家里的那些规矩了。我就是想给你提个醒。我都帮助好几个海龟回国工作了，好多麻烦事是你想象不到的。”嘉扬点头称是。
他看着依玫，依玫也看着他，四目相对，默然无语。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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