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诚英:胡适一生最销魂的烟霞之恋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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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诚英

  (1902~1973.1.18)

  别字佩声,乳名行娟,安徽绩溪旺川人,国内农学界第一位女教授。1902年出生于绩溪一个大户人家。从小偏爱文学,尤爱诗词。1931年毕业于中央大学农学院,并留校任教。1934年赴美国康奈尔大学农学院主修遗传育种,1937年获得遗传育种学的硕士学位归国,同年回国后,在安徽大学农学院任教授,这是我国农学界第一位女教授。1943年到复旦大学农学院,成为专职教授。1952年,因院系调整,她随复旦大学农学院的一部分来到新组建的沈阳农学院任教授。1956年她被选为沈阳市政协委员。1969年回故乡绩溪,1973年因肺癌逝世于上海。

  林芷/文


  烟霞山月,洞府神仙

  曹诚英是胡适三嫂的同父异母妹妹,小胡适11岁。胡适1917年跟江冬秀结婚时,曹诚英是伴娘之一。她十六七岁时与胡冠英结婚,婚后丈夫到杭州念书,她也到杭州学习。

  江勇振著《星星、月亮、太阳——胡适的情感世界》,将胡适复杂而隐秘的情感脉络,梳理得特别清晰,也兼及讲述胡适思想发展的轨迹。江勇振看来,“曹诚英显然是一个热情、外向、领袖型、交游广阔的女性。在杭州读书的时候,她常邀女友游西湖,有时还利用这种机会帮男亲戚介绍女朋友。”她也写诗,是汪静之组建的新文学社团“晨光社”的成员。1921年夏,为了给姐姐细娟的儿子、也是胡适的侄儿胡思永介绍女朋友,曹诚英一口气邀请了8位女同学游西湖,其中就有后来成为汪静之妻子的符竹因——那天出场的男士,有胡思永、胡冠英、汪静之。

  曹诚英与同龄的汪静之既是亲戚,也是青梅竹马的玩伴。汪静之说,他之所以成为诗人,其诗情、诗兴都应当归功于“小姑母”曹诚英。姐姐曹细娟对曹诚英的新潮做派却很不以为然,因为独子胡思永之死,她一直不原谅妹妹。胡思永有文学天赋而比较疏懒,因先天遗传的结核病导致肾上腺衰竭,1923年4月13日死亡。胡适虽将侄儿的病因对寡嫂做过详细解释,遭遇丧子巨痛的曹细娟却不由分说,将怨气指向曹诚英,她给江冬秀写信抱怨:儿子在杭州“飘荡数月,乐而忘返,这都是我那妹子(曹诚英)招惹他引诱他的。据说永儿在杭曾大醉一昼夜,大约病根就在那时埋伏。她又不向我和你们说明永儿的病根,以致起先医治,找不着病路——由这种种想来,永儿的死可不是活活的受她陷害吗?”胡思永病故,曹诚英又受姐姐如此责难,身心俱疲,“嫉世如仇”。

  情绪最低落之际,恰逢胡适到上海公务。1923年4月底,他去杭州玩了几天,曹诚英夫妇和汪静之等陪他游西湖,这一次,胡适对表妹有了别样感觉,他的《西湖》诗表面写西湖的绚烂动人:“轻雾笼着,月光照着,我的心也跟着湖光微荡了。”于是,“只觉得伊更可爱,因而不舍得匆匆就离别了。”这个“伊”,怕不只是说的西湖吧?

  胡适6月初再到杭州,游过风景既佳又清洁僻静的烟霞洞后,决定不再住旅馆,从6月23日搬进去养病。他带着侄儿胡思聪在这里住了3个多月,曹诚英恰好放假,他们下棋、赏桂、爬山、游湖,他给她讲莫泊桑……这就是胡适一生最销魂的烟霞之恋。汪静之去烟霞洞拜访,发现他俩“满脸欢喜的笑容,是初恋爱时的兴奋状态。适之师像年轻了十岁,像一个青年一样兴冲冲、轻飘飘,走路都带跳的样子。”

  好友徐志摩对这对“洞府神仙”的甜蜜,更是心知肚明。9月28日,他与胡适的众多朋友到海宁观钱塘江大潮,那张著名的“到此一游”合影里,有胡适、徐志摩、曹诚英、陶行知、汪精卫等。

  从来是欢娱嫌日短,胡适10月3日的日记说:“我这三个月中在月光之下过了我一生最快活的日子……自此一别,不知何日再能继续这三个月的烟霞山月的‘神仙生活’了!枕上看月徐徐移过屋角去,不禁黯然神伤。”10月4日出了烟霞洞,胡适对杭州依旧恋恋不舍,10月21日还在此地盘桓:“我们四个人去游西溪花坞……坐船到开化凉亭附近上岸,步行进花坞。娟(曹诚英)走不动了,我们到一个庵小坐吃茶……”10月27日日记:“娟借曹洁甫先生家内厨灶,做徽州菜,请(朱)经农、志摩和我去吃饭……两餐味道都极好,大家都很痛快。”两天后,胡适又跟“娟”去平湖秋月,步行至孤山。

  徐志摩10月下旬的日记也津津有味地记录了他与胡适、曹诚英的西湖之游:湖心亭看晚霞,楼外楼吃蟹。夕阳下、月光里的芦荻,或染金,或泛银,“曹女士唱了一个‘秋香’歌,婉曼得很。”徐志摩不仅是知交,也是情种,最宜倾诉,所以他之前已经知道底细:10月11日,胡适就已经拉徐志摩去谈心、看他的“烟霞杂诗”。徐志摩何等妙解风情,早已看出蛛丝马迹,追问他是否还有“匿而不宜宣者,”胡适红了脸承认有,但是有所顾忌,不敢公开。隔天他又跟徐志摩聊天,“无所不至,谈书谈诗谈友情谈爱谈恋谈人生谈此谈彼;不觉夜之渐短。适之是转老回童的了,可喜!”

  接下去的故事,就是大家常讲的:胡适回北京后要求离婚,江冬秀以孩子和自己的性命相挟;而胡适即便深陷情网,也不是决绝、刚烈之人,他也很顾忌自己的形象。

  朱颜青鬓都消改,唯剩痴情在

  胡适一生恋情不少,但曹诚英留给他的印痕很深,他的好几首诗里,都有挥之不去的凄凉、眷恋:“山风吹乱了窗纸上的松痕,吹不散我心头的人影”。(《秘魔崖月夜》)杭州分离后,曹诚英给他写信:“如你在空山月色中感受到了暂时的悲哀的寂寞;我却是永远的沉浸在寂寞的悲哀里!”

  曹诚英从杭州女子师范学校毕业后,进入东南大学(后来的中央大学)念农科,作过关于棉种改良的研究。1926年和1928年胡适去到南京,他俩又再见面。曹1931年大学毕业。1932年,她到北京看望过胡适。曹诚英的哥哥曹诚克曾经留美,他对妹妹关怀备至。1934年秋,哥哥资助曹诚英到美国康奈尔大学留学。胡适给他在美国的多年知己、1933年成为情人的韦莲司写信,请她在英文口语与生活方面给予“表妹”帮助和引导。

  曹诚英1937年获遗传育种学硕士学位,回国后在安徽大学任教。资料上说,她是我国农学界第一位女教授。抗战爆发后,她于1938年初抵达成都,在四川大学农学院农艺系任遗传学教授,母亲和她同住,她们雇了一位女工。从江勇振的《星星、月亮、太阳——胡适的情感世界》得知,曹诚英一到成都,就迅速投入了科研,她1938年4月给胡适的信里讲述,自己得到了中华教育文化基金会的补助,进行棉种细胞以及遗传上的研究。但提交了第一次报告以后,研究工作因战争的缘故受到影响,只能结束一部分的遗传研究,“因为细胞方面是无法可做了。”加之,“一部分的结果还在上海”,她很担心研究无法完成。战时经济匮乏,川大农艺系为了支持她的研究,特别拨给她500元仪器费,其他三位教授共分500元。虽然这费用还不够买一架显微镜,但她已经相当感激了。

  胡适到美国后音讯渐少。曹诚英望眼欲穿地期盼他的只言片语。有一次,留美的中央大学同学吴素萱给曹诚英的信里提到,她见到了胡适。曹诚英反应很激烈:“穈哥(胡适原名嗣穈),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和吴素萱、吴健雄接近,除了不得已的表面敷衍之外,否则我是不肯饶你的。穈哥,答应我说‘不’!一定答应我!……别人爱你我管不着,然而若是我的朋友,她们爱你,我真会把她们杀了。”只有爱得太狠太烈太苦、也欠缺一点安全感的女子,才会这般强烈地、有点失控地冒酸吧?

  有两年与胡适音书断绝,曹诚英为情魔所困,百病丛生,绝望至到峨眉山出家,被哥哥和好友劝了回来。1939年旧历七夕,她写了一首词寄给胡适:“孤啼孤啼,倩君西去,为我殷勤传意。道她末路病呻吟,没半点生存活计。忘名忘利,弃家弃职,来到峨眉佛地。慈悲菩萨有心留,却又被恩情牵系。”胡适的日记记载,信里除了这首词,“此外无一字,亦无地址,故我不能回信。邮印有‘西川,万年寺,新开寺’几个字可认。”

  吴素萱回国,带回胡适给她的信和200美金,她顿时快乐得忘却烦恼,不再有出家之念。吴素萱写信向胡适报告了曹诚英的近况后说:“可见你的魔力之大,可以立刻转变她的人生观。我们这些作女朋友的实在不够资格安慰她。”

  1943年,曹诚英托人带给胡适三首词,同样写得深情而凄苦。如《虞美人》:“鱼沉雁断经时久,未悉平安否?万千心事寄无门,此去若能相遇说他听:朱颜青鬓都消改,惟剩痴情在。廿年孤苦月华知,一似栖霞楼外数星时。”这阙《虞美人》写于6月19日,恰好距他俩堕入情网20年。这一年曹诚英已41岁。

  胡适1949年离开大陆前,与在复旦大学任教授的曹诚英见过最后一面,从此杳如黄鹤。1952年院系调整,曹诚英调到沈阳农学院,她在那里培育出东北地区广为种植的高产马铃薯,1958年退休。“文革”期间,曹诚英回到安徽绩溪老家,她有较高的退休金,却很节俭,为家乡的修桥补路、救灾助学、购买农机,贡献良多。晚年病痛缠身,求医不易,居所也简陋而不稳定,1973年去世。

  俞汝庸在《我所知道的曹诚英》里回忆,曹诚英从沈阳来上海时住他父母家,每晚要按摩足部,明显看得出是缠过小脚后放开的。“曹诚英告诉我:‘我们乡下不缠小脚的女人是嫁不出去的。’接着又补上一句:‘不过,你看我缠了小脚还是嫁不出去。’”看得人有些心酸。

  果真男女有别:胡适是花开几朵,各表一枝;曹诚英却唯有“梦魂无赖苦缠绵”(曹词《临江仙》)。她很早就与胡冠英分开,终身没有再婚。她的“穈哥”一直是别人的丈夫,甚至也是别人的情人。她年轻时向胡适诉苦的那句——我却是永远的沉浸在寂寞的悲哀里——竟是一语成谶么?1923年夏秋的烟霞之恋,怎样改写了她命运的走向?如果没有遭遇胡适,她会有怎样迥然不同的一生?这些问题,旁人还真不好回答。所以,不问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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