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杂忆之二十:教育"革命"

来源: 小百脸 2016-06-09 17:47:51 [] [博客] [旧帖] [给我悄悄话] 本文已被阅读: 次 (6823 bytes)

文革杂忆之二十:教育"革命"


     在公主岭劳动两个礼拜后,我们班进到杨村公社卫生院实习。杨村是博罗县北部交通枢纽,卫生院比较大,有50张病床,实际上是博罗县的第二医院。带我们的是中山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的一个外科麦医生和一个内科秦医生(女)。每天都有手术观摩和操作,病例分析。虽然条件有限,但也总比以前无所事事好。没想到好景不长。
   没几天,中山医学院革命委员会副主任古周全和一个男工宣队员来到我们班。这家伙一来就要求我们放弃公社卫生院,改到大队医疗站实习。这实在也左得太过分了,本来公社卫生院就已经是最基层的医疗单位了。我们将来毕业后是要当医生,要治疗病人的,到大队医疗站能见到多少病例,治疗多少病人。这不是拿病人的生命开玩笑,拿我们的前途开玩笑吗?在讨论会上,我们班除了陈契弟,全部坚决反对。古周全和陈契弟见状,宣布停止实习,办毛泽东思想学习班。学习班上只学一条语录:"阶级斗争是你们的一门主课。"什么时候想通了,学习班才结束。
    这真是太无赖了,共产党的形象就是让这些左棍们彻底败坏的。我们这些没有任何能力反抗的学生只好恨恨地投降,心中那股气真憋不下去。当天晚上,我和一个广州籍同学许光灿商量,往古周全的行军水壶里屙泡尿出气。没想到他住房的门是锁着的,没干成。这事到现在也快50年了,据我和其他医学院的同期学生交流得到的资料,把实习基地定在大队医疗站一级(后来由于中央要求大学生下乡劳动锻炼半年,中山医学院此决定实际只执行数天),全国唯有中山医学院一家。回想起来,古周全也应该没有权利作此一决定,出这卑鄙主意的必定是学院革命委员会主任、军代表孙金榜。古周全只不过是枪手,让我们把气撒到他头上了。 
    第二天,古周全和工宣队员到别的班继续教育"革命"去了,陈契弟也被调回广州继续搞专案。九年后我到滇南开云南省学术会议,顺路到江川县医院找阿辉叙旧,他告诉我陈契弟原来那时已勾搭上工宣队的丁大姐,利用她的关系留在广州,实习也就在学院附属医院,当然不在乎我们被迫去大队医疗站实习。阿辉对当时被陈契弟整仍耿耿于怀,他说:"陈契弟连那个三寸丁(丁大姐比陈契弟大五、六岁,个子很矮,其貌也很麻麻)也干,丢那妈,亏唔亏啊?"我倒实在没想到,很意外:这些左棍,个个都是芮成钢,只可惜丁大姐那老实人了。
   就这样我们全班下到一个大队"教育革命"了。大伙都很丧气,没人再学习了。破罐子摔碎就摔碎吧,读什么破书?又不到几天,更丧气的消息就来了:中央要求全国凡仍在学的大学生一律下乡锻炼半年,与贫下中农同吃同住同劳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好啊,要完蛋大家完蛋。我们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11个月后许光灿和我终于逮到一个好机会干成了。那是在惠州市医院实习期间,正逢新年,古周全来到我们班"和大家一起过年"。他的住房和我们宿舍紧邻,是那种用木板隔开的,轻轻一翻就能过去。那天晚上古周全和全班同学在会议室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送的人民日报元旦社论。许光灿和我偷偷溜了出来,回宿舍立即翻木板墙进了古周全的房间,取下他挂在墙上的水壶,每人朝里面屙了几滴尿,摇一摇,塞上盖,又翻墙出来。回到回忆室,阿辉凑过来和许光灿耳语了几句,两人偷笑。
   刚过新年没多久就是一打三反运动,阿辉让专案组揪回广州隔离审查了。我们几个落后份子都很紧张。我和许光灿订了攻守同盟:屙尿的事就说是许光灿向阿辉吹牛的,实际上没干过。运动高潮时陈契弟向我讹诈,要我揭发阿辉的罪行,我真的不知道那些,说不出来。阿辉说话做事大大咧咧,老奸巨滑的我从不敢和他深交。我和阿辉之间最多的交往就是一起踢足球,踢足球时能议论政治吗?陈契弟提示:你和他一起爬过香港对面的白云嶂,那天你们说了什么干了什么?我说那纯就是去玩,为房东采草药,没说别的(真的没有,我理直气壮)。但陈契弟从没问过屙尿的事,大概那算不上什么东东。说出来古周全面子上也不光彩。
   隔壁班也揪出一个"反动学生",是因为党员干部夜里要大家起床宣传"最高指示"时说过"怎么最高指示老是在要睡觉时才来?"的不满言论,加上父亲是伪军医,就倒霉了。他毕业后1971年"屈蛇"逃港成功,又辗转来美参加帝国主义侵略军鬼混,到过伊拉克,一直想弄块准将牌牌戴戴,可奥八没赏脸,67岁还是只好以上校军医衔退休了,现在洛杉矶开家私人诊所,这里我就称他张上校吧。他和我是揭阳小同乡,但从小在广州长大,广雅中学毕业的。张上校除了在曹营当反动军官外,又回汉朝弄了块"广州市荣誉市民"牌子戴着,和前广州市长林树森合过影。几年前他要回广州参加老同学聚会。我对他说,你见到许光灿,请告诉他我们在古周全水壶里屙尿的事可以公开了。后来他传给我一张他和阿辉、阿顺、许光灿等人的合影,说许光灿关节炎严重,半残了。我闻之嘘嘘,学生时代足球场上许光灿比我还生龙活虎呢。
    文革给我最大的损害,就是蹉跎了我本来应该学习的最好时光。直到"毕业",我基本上没有经正规训练过,连中专都不如。怪不得蒋南翔讽刺我们是"一群驴子",深刻啊!请参阅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56881/201512/431747.html。来到北美,看到人家怎么培养一个专科医生,才知道人民的健康应该得到什么保障。胡说什么医生"高小毕业生学三年就够了"真是太太太不负责。诸凡毛泽东、李静阳、孙金榜、古周全,这些左棍永远是中国人民健康事业的死敌。

加跟帖:

  • 标题:
  • 内容(可选项): [所见即所得|预览模式] [HTML源代码] [如何上传图片] [怎样发视频] [如何贴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