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儿子在学校上下楼梯，把脚崴了。X-光照了一下，出现了轻微的骨裂。医生上了靴子固定，一付拐杖，约好两个礼拜后复查。上下学不仅接送，还得给他背书包，拎午饭。每天和太太打哈哈“倒好，成了老的照顾小的。”
礼拜一进了实验室，想着实验室因为换新仪器，都停了好几天没有人作试验了，赶紧把两台仪器架起来。一个不留神，一块不锈钢板砸到了右边头上。钢板不重，就是上面布满螺蛳，其中一个正好碰破了头皮。好在螺蛳不是钉子，不太尖。晕了两分钟，就继续完成安装。等老板进来，听说头破了，说要送医务室。俺笑了笑：“这种伤，我钓鱼的时候多了。”
礼拜二开始觉得右眼发涨，眼皮有点往下，提起来要用力。想着最近没法作试验，天天看选举新闻。用眼太多？没当回事。忙着跟踪女儿从上海回波士顿的行程。晚上看选举到十点，就感觉希拉利大势已去，早早去睡觉了。
礼拜三感觉眼睛越来越难受，眼皮越来越往下掉。到晚上太太回家，突然注意到我大小眼，嘴有些歪斜。我忙照镜子，摸摸左右脸，发现右边有些木木的。立刻上网找“面瘫”的资料。傍晚接到妹夫外孙的电话短信来了：老娘在家刚刚走了！他们准备周末办完葬礼。
礼拜四犹犹豫豫中看机票。顺便告知刚看完奶奶的女儿奶奶出世的消息，谢谢她代我看奶奶。女儿说：怎么这么巧呢？我刚回到美国，她就走了。我说：她就撑着一口气要看你最后一次。五月份你表哥定好七月结婚，我就给她说了你可能会去；结果七月你来不及，就推到了秋天。九月份她知道了你的行程。从大一你回去看过她，孙辈里最近两三年就你她没见到。她卧床不起多年，从去年就开始有老年痴呆的症状出现，今年越来越频繁的吵闹，姑姑就判断她不会坚持太久。她自己也一直抱怨活着太辛苦的。能坚持到和你见面一次。你也尽力了，她也满意了。和女儿讨论完，签于家里和自己的情况就决定不回去参加老娘的葬礼了。
礼拜四下班，太太说眼和嘴的状况没有改善，让我马上联络医生。一看已经下班了，就又拖了一晚。礼拜五太太上班前再提醒。等医院一开始上班，就打电话，约医生。护士一听描述，第一反应是：你马上去急诊室，最担心的是stroke!我说，都三天了，我感觉似乎不坏，能吃能睡啊。护士问，你手脚有没有异样？我说没有。然后就约8：30的。可我还得送儿子，来不及，改10：00。
十点和医生碰面。血压110/70，我和护士都吃惊。我说这是我大学时代的数字呢，上次来你检查还是120/82。医生进来对所有可能的感染进行了检查：耳朵，眼睛。我说刚才无意中发现头顶已经差不多好了的伤口周边还有疼痛感，不会是礼拜一的伤口引起的感染吧。她说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但stroke是她最担心的。必需上MRI。
出来和护士约MRI。护士说不容易马上约MRI，保险公司也有问题。两个方案：1。你去急诊室；2。我们和医生保险公司商量，看有没有替代方式。我因为自己看了资料，其实更担心脑部肿瘤，就说要是下个礼拜能作MRI，我愿意等。护士只好让我先回家，下午等通知。
在实验室吃完中饭，护士的电话就来了：医生坚持今天下班前要知道是不是stroke。你先去另一家医院作ct扫描，然后回我们这里作超声扫描。一下午就跑两家医院。还顺利，都准备好了，一到就作。四点回家，知道晚上有霜冻，就把菜园子里的辣椒茄子丝瓜一起收干净，然后洗个澡。
正洗呢，太太拿着我的手机进来，护士的电话：stroke是negative！医生给你按Bell's Paralysis处理。给你开了激素类药，一个礼拜后再来复查。中间如果出现手脚不适，你要马上上急诊室。
吃饭的时候太太终于放心一些了：吓死我了！今天一上班，一个老美同事就说他刚查出来肝癌。他有点胖，一直很好的。他安慰我们，说他没有孩子，和太太有一百万的退休存款，12倍工资的life insurance，房子也付清了。唯一的担心是太太一直part-time工作，没有health insurance。还让我们大家别替他担心，他也不准备放弃，要give a fight。。。
我说：是啊。从我停车场到上班的地方就短短的三百米，三个礼拜前看到一个男的过了一条马路就倒在草地上了；今天一早我刚出停车场，就看见倒在地上的一位女士。两个年龄看起来也就是50上下。好在停车场旁边就是消防站，两次都有消防人员作CPR，等救护车来。也别太吓自己。经济上我们和你的同事很接近，我们就多个儿子的负担，我的life insurance只有工资的五到六倍。很多老美还是很有计划的，你那个同事看起来工资也不会太高，年龄也和我们差不多，人家还是打理得很好。前两天因为我们在雇主外面买的life insurance过期，我让你在雇主那里再买20万，你还说没必要。现在明白了？
五十出头是一个尴尬的年龄，上有老，下有小，而身体健康状况也正好在一个坎上。今天早起，告知妹妹妹夫我检查的结果。当年爹爹也是外伤引起的脑溢血出世，她们也担心着呢。至于老娘，不能最后送她一程，是一种遗憾，也算对得起她。我们兄弟姐妹四人，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么多年照顾多病的老人家。在农村她算是高寿了。她这一走，我的人生算翻过了一页，也能腾出手来，帮助太太完成她作女儿的责任。人生没有完满，只能尽心。
（二0一六年十一月十二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