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4500米的高度后,天气越发得寒冷起来。天天挂在嘴边最多的字,一是累;二就是冷了。只有在高海拔的冬天生活了几天后,才知道天寒地冻的真正含义。一大早起床,习惯性准备梳洗,却发现毛巾变成了冰棍,敢情夜晚时连室内的温度降到了冰点以下;没办法只能拿了牙刷和纸巾,结果发现水龙头被完全冻住;对外张望了一下,前一天下午还流动着的溪水,过了一晚全部结成了厚厚的冰。早几天,在Namche与游客们闲聊时,就听一下山的游客抱怨道,在最后的两站Lobuche 和Gorak Shep,因为没有水用,所以大家都不能刷牙洗脸,只有在早饭时,先喝口茶漱口,然后再吃饭。我当时还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这一天真的来了。
我想想还是回房间,准备拿昨天没喝完的瓶装水刷牙,脸就用湿纸巾随便擦一下好了。瓶装水在高海拔处已经卖到200块,约3美刀;后来在加德满都的超市里,看到同样的水,只卖10块,约15美分。可是无论如何,牙还是要刷的。没走几步,迎面碰到了导游Mingma,他看我没水用,就把他的水壶递给我,示意我用这些水。我接过一摸,水还是温热的,后来知道他是每天晚上到厨房灌一壶开水,放到被子里温着,早上用来梳洗;结果看我为水发愁,就无私滴“贡献”给我了。在最后一站的Gorak Shep,我晚饭后回房不久,Mingma找了一个可乐瓶,灌了一瓶热水送到我的房间,让我放在被子里暖手脚,早上还可以用来洗漱。人和人之间,那种嘘寒问暖的关怀,在艰难困苦的自然环境里,越发显得弥足珍贵,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温馨感受。
过了Lobuche后,就四处可以看到冰川活动的痕迹了。这里基本上看不到任何的植被,有的是被冰川向前移动时,呼啸携带而下,遍散一地的巨型岩石,和无数大小不一的小碎石。Mingma说,经过这里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会有很大的风。我们算是非常运气的,在山脊上缓步向前时,举目远眺处,天清气朗,晴空万里,白色的雪山在阳光中散发着圣洁的银光;微风习习,轻柔地拂过我被寒气冻僵了的面容;太阳暖洋洋地照在身上,舒服得真想和衣躺下来,开心地做一个美梦。走出Lobuche后不久,在右手的峡谷里,便出现一条巨大的冰河。我开始没有注意,因为冰河上,覆盖了一层泥土,脏脏的,象是无数突起的小土丘;只有在某些纵切面,因为冰川的熔化,形成了好些很小结了冰的冰湖,在冰湖上面,都是蓝色纯净的冰川。
1)巨大的冰河。
再往前,我们就在走冰川上走动了,当然没有直接踏在冰层上,因为隔着有好些石头,不需要也不能穿冰爪。有些地段,冰川会偶尔露出地表,显现狰狞面容;走在这样的路上,很多地方能听见脚底的碎石下传来潺潺的冰川融水的流动声;冰川融蚀到一定地步后,将十分不稳定,最终会踏陷而形成一个冰洞。我走的每一步,都特别小心,生怕会踩到这样的冰洞上。。。。好在这条路上来往的人还是蛮多的,我只需要紧跟前人的脚印,就应该会很安全。这时已经在5000米的高原上行走,大伙们面色凝重,脚步缓慢,呼吸急促,经常看到路边有人停下来,跌坐在石头上,痛苦地大口喘气,仿佛巴不得身体再长出一个强壮的肺,向稀薄的空气里寻氧。我没有呼吸的问题,但是身体的疲劳却一直困扰着我,尤其在上坡的时候,真的是步履不稳、举步维艰。好容易爬上一个小山坡,大家都散坐在路边休息,我只要一不上坡,体力就马上恢复,趁大家休息时,到处拍照。突然,对面传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仿佛有人在发射炮弹,我马上意识到是雪崩,在这之前已经看过一次,因为没有来得及举相机,只有看着雪崩在我眼前突然产生随后消失。这次相机恰好在手上,赶紧对准对面的山坡,连连按动快门,一气拍了好几张雪崩的场景。同伴告诉我说,冰川极为不稳定,一点声音都会引起雪崩,让我大叫几声,看能不能引起另一波的雪崩?我马上动员身边的几个游客,这不就是人多力量大嘛!结果大家都累极,苦笑着摇头,没办法,我只有独自上场,调整几次呼吸后,来一个气沉丹田,然后仰天长啸,可惜人单力薄,没有任何的结果,周围的游客们集体鼓掌,奖励我能这么不辞辛苦地娱乐大众。哈哈,在如此高海拔的地方,空气如此稀薄,大家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却还有我这样的神经病不惜体力地乱喊乱叫,真够让人大吃一惊的了。
2)很不好爬的石坡,脚下的石头都可能滑动;石头下是冰川。
3)石坡上,因为底层冰川融化而坍塌形成的巨大冰洞与冰湖。
4)我在小坡顶端从容淡定;旁边有游客面色痛苦地经过我的身边。辫子辨得很差,因为没有镜子看着,只有随手乱辫。
5)对面山坡上的雪崩。
6)翻过这个小山坡,就可以看到最后一站 – Gorak Shep。
7)Gorak Shep出现在视野里, 那个红屋顶就是我们的客栈。
到了Gorak Shep, 就是午饭的时间,照例是西红柿蛋汤,泡着一点炒饭。午饭后,几乎没有怎么休息,就立即动身前往大本营。珠峰南坡的大本营离Gorak Shep是往返3小时的路程,全部是石子路。其中的一段,约100来米长,是在一个很陡的山坡的山腰处开出的一条小路,左边山坡很陡,山坡上全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就这么松散地堆在陡坡上,看上去极不稳定的样子,估计轻轻一推就能把这些石头滚下去;万一有点小地震,或者是山体轻微抖动,就能影响到这些石头。万一这些石头滑动起来,就会在瞬息间把在这条羊肠小路上行走的人们活埋。Mingma告诫我们说,这条路上,一定不能停留,要全力快速走过,以防万一。我吓得连相机都收起来,连滚带爬地走着,只是在高原上,实在是走不快;而且脚下乱石嶙峋,又生怕拧到脚踝。只有一边使出吃奶力气,尽量跟紧Mingma;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把上帝,佛祖,阿门都来来回回问候个不停。好在来往的两次都有惊无险,安全通过。
8)踏上前往大本营的路
9)与路牌合影。
10)前方有人缓步走着。照片中央的蓝色冰川上,就是南坡大本营所在。
11)又一次遭遇雪崩。那时,感觉人真的非常卑微渺小。人的力量和自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12)导游Mingma 轻装上路。
13)经过那个乱石岗,我们就右转,走到冰河上。大本营就建在冰河横面1/3处,攀登珠峰的路线就是要走过另外的2/3的冰河,然后爬过面前的这座雪山后,才能真正地开始攀登珠峰。照片里,中央偏右下的地方,有好些人站立的地方就是大本营。
14)路过大大小小好些冰湖。
15)Mingma捡石头,扔进冰湖。冰湖上,全部是冰,没有一点液体的水。
16)我和Mingma的影子。
17)离大本营越来越近了。
18)终于走到了珠峰位于南坡的大本营,海拔:5364米。
大本营到了!当我的双脚踏在大本营的基地上时,我的心彻底沸腾了,我很想再一次大喊大叫一番,以宣泄我澎湃不已,激动难耐的心情;可是那时,我累极了,累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挤不出来。周围的人大部分都是默默地,说话也很轻柔,在四周巍峨雪峰的注视下,身处在巨大的冰河中央,那种对大自然的敬畏感从心里油然升起。11月底,并不是登山的季节,大本营里没有任何准备攀登珠峰的职业登山员的帐篷。Mingma告诉我说,一般的登山季节在5月份,最多的时候,有十几个登山队在此扎营,那时各色帐篷集结在大本营,仿佛朵朵鲜花开放在冰河上,俨然成为珠峰最激动人心的人为景观。因为近处有一座很高的雪峰遮挡,站在大本营上是看不到珠峰的。我问明了珠峰的方向,面对珠峰,一个人在心里默默地念着:Namaste! Mt. Everest,珠穆拉玛峰!2011年11月26号当地下午2:20分,经过万里的奔波,经过6天的艰苦跋涉,我终于走到了你的面前!我匍匐在你的山脚下,抬头景仰着你!如果有下辈子,我可能会考虑攀登这个世界的最高峰,可是这辈子已经没有可能了,今天就是我离你最近的时候。
19)我和珠峰大本营的基石旁留影。
20)大本营的全景照片。Sony Nex-5N的全景功能真让人喜欢不起来,照片太窄,不能竖拍。
21)大家都用各自的方式,和珠峰招呼着。
22)Mt. Everest Base Camp in Nepal
23)大本营,3张照片手动合成。
我们在大本营逗留了近一个小时,真舍不得离开那里,我想,这辈子可能就来这一次了,我一定要把它好好看个够。终于所有的游客都走了,Mingma看看天色已晚,也催促我们启程回客栈。回程的路上,导游马不停蹄地往回走,我要求休息时,他就稍稍站立一下,一分钟后,又开始赶路。他说,太阳一落山,野外会非常地寒冷,他担心我们没带够衣服。其实不用他讲,那时太阳已经慢慢落到了雪山的背后,我穿上随身带的所有衣服,还是能感觉到阵阵的寒意向我袭来。往回走的路上,虽然身体非常地疲乏,但我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我兴奋地想着,终于到了大本营,那么明天一大早的Kala Phattar,就算我没有登上去,那也不算遗憾了。一路上,我总担心自己会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以半途而废,现在这颗提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回程因为没有拍照,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我们一小时就走到了。快到客栈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金色的夕阳,照耀着白色的雪峰,我停下匆匆赶路的脚步,准备拍夕阳;一个小山坡上,坐着一个游客,在寒风里,把自己包裹得很严,面对雪山,仿佛在苦思人生的哲理,我跑上去和他聊了几句,经过他的同意,拍了几张他的照片。
24)冥想者
25)Gorak Shep的夕阳红。这天,我极至疲乏,加上室外实在是太冷了,我实在没有勇气跑出去拍照,只有打开房间的窗户,对外拍了一张后,就裹着被子,和衣睡着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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